而薛宏的兄弟薛安自来就不是个安稳的人,从分家之后就带着妻儿远赴外洋做起对外贸易的生意,这些年因隔的远,兄弟俩来往也不多,不过兄弟俩感情倒是真不错,薛安时常捎信来给兄嫂告之他的情况,据说薛安的生意做的很好,赚得钱财不比薛宏少什么。
现今薛安不在大清,外加薛宏这一倒下,长房这一枝就剩薛蟠一个支撑不起门户的纨绔子弟,另几房便不把长房嫡枝看在眼里,想要图谋长房的家财。
这一日,另外七房聚在一起商议要如何分得长房的家财。
四房的老爷子如今身子骨还硬朗,他也是薛家如今年龄辈份最长的了,人称四老爷,另外七房聚会的地点就是四老爷家。
五房的长子薛定站起身给四老爷行了礼,大声道:“四伯,如今宏哥生死未卜,蟠儿又去了京城,家中只剩下嫂子和侄女两个妇道人家,侄儿寻思着咱们该当帮衬一把,侄儿不才,想着先去大哥家里帮着管管家事,另外那些个铺子也该有人管着。”
三房的薛富一听可不干了,立时站起来急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谁也不知道你那小心思,管家?就你那贪财的样子,恐怕得把钱都管到你自个儿的兜里吧,还帮着管铺子?别把铺子管的姓了外姓。”
“老六你这话什么意思?”薛定不干了:“我一片好心,哪有你说的那么多脏心眼,还是说,你自己没安好心,以已度人,所以认为谁都没安好心。”
“谁没安好心了。”薛富大吼着:“你怕别人说就甭提,怎么着,想捞把狠的,那也得看哥哥弟弟们同不同意。”
七房的薛宽摇着扇子,一副笑面狐狸样:“六哥说的是,十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大房出事咱们兄弟谁不担心,便是帮忙也该兄弟们齐心合力才对啊。”
四老爷这会儿才咳了一声,拿起茶杯喝口水:“十六说的对,老十啊,你心急了,这么着吧,二房和三房让你们的媳妇去宏儿那里帮着宏儿媳妇料理一下家事,我们四房五房去看着宏儿的珠宝铺子,六房七房管管酒店,八房去瓷厂守着。”
四老爷这分派看着似乎很公平,可谁心里也明白四房五房占了大便宜,长房那些个铺子最赚钱的还是珠宝铺子,薛安从外洋弄回来许多的各类宝石,这些宝石在大清卖的极火,尤其是江南一带,很是受那些太太姑娘们的追捧,薛宏的珠宝铺子简直就是摇钱树,四房五房去管,恐怕以后这珠宝铺子就得落到他们那里。
只是,四老爷辈份在那里,再加上各房都落了好处,谁也不再说什么,便商量着如何去和薛王氏商量,怎么让她同意大家进驻长房的生意。
薛家七房那里打着鬼主意,宝钗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才醒过来,张开眼睛一看外边太阳老大,阳光照进来刺的眼睛生疼,宝钗知是睡了极久才睁眼不适应,便闭了眼睛又过一会儿再慢慢睁开,环视四周,见屋里极清静的,只在一旁的书桌前香菱趴在那里睡熟了去,另门口处莺儿坐在凳子上在做针线。
“莺儿。”宝钗开口,声音沙哑的很。
莺儿一听赶紧放下针线活跑过来,喜道:“姑娘,你可醒了,姑娘还有哪里不舒服?对了,我这就使人告诉太太去,也省的太太老惦记。”
“我睡了几日?”宝钗询问。
“一天一夜。”莺儿低头垂泪:“姑娘迷了去,我们都吓坏了,太太更是心疼的什么似的,这一天我们几个都提着心,便是小姑娘也很担忧,硬是要守着姑娘等姑娘醒过来,谁劝都不听。”
宝钗听得心里一暖,她前世的时候便和香菱极好,如今听香菱待她这般真诚,她倒是有几分感念。
让莺儿扶着自己起来,宝钗忽然想起一事来,她想及前世的时候父亲去世,薛家那七房对他们孤儿寡母的逼迫,一时又白了脸。
“莺儿,你去请母亲来,就说我有事商议。”宝钗推推莺儿,让她去请薛太太,宝钗不知道她昏倒之后薛太太有没有给王家去信让舅舅派人过来帮着打理事务,她怕极了那七房趁乱来搜刮,那七房可都是心黑手狠的,一个不小心,恐怕会将大房的产业据为已有,把她们母女连皮带骨一起吞进肚中。
她正担忧间,香菱醒了过来,见宝钗在床上坐着一时欢喜赶紧过来小心的摸摸宝钗,发现她确实醒了之后,香菱笑的无比甜美。
莺儿匆匆去请薛太太,宝钗抓着香菱的手有气无力道:“真是对不住了,本想让你在我家呆着,再好好给你寻父母的,哪里知道出了这当子事,这几天照顾不周了。”
“你这是哪里话。”香菱听的掉下泪来:“若不是你我现如今还在拐子那里认贼作父,挨打受骂呢,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下场,说不得被卖到那等子肮脏的地方毁了清白,你们一家予我有大恩,又肯接我来照顾着,我已是感激不尽,你若还说这些客气的话,我便更无地自容了。”
正说着话,薛太太扶着同福的手进来,一进门看到宝钗无事,又掉了一会儿子泪,宝钗担心家中产业被霸,劝了薛太太一会儿子,便指了个事把香菱等人劝出去,屋子里就剩下母女二人时,宝钗抓了薛太太的手掉下泪来:“妈,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出那个烂主义,爹爹也不会……”
“我的儿,妈哪里怪你。”薛太太搂了宝钗劝慰:“这都是命,再者说,你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
宝钗依在薛太太怀里,泪水掉的跟落线珍珠似的一串串:“妈,如今爹爹也不知道如何,哥哥又走了,家里只剩下我们母女,我怕有人要寻咱们的事,妈还是给舅舅去个信,让舅舅派人来帮忙,省的旁的人打坏主意。”
薛太太赶紧点头:“我儿说的是,妈已经给你舅舅去了信,说不得几日你舅家的管事便能过来,咱们再支撑几日,等你舅舅派了人来,咱们便不怕了。”
“还是妈想的周全。”宝钗听了心里一定:“我一会儿便派莺儿去朱家,让秀贞姐姐帮忙请假,恐这几天是去不了学校的。”
第十三章 危难3
话说宝钗派了莺儿去朱家,请朱秀贞帮她请假,一时,莺儿去了又回,并朱家秀贞姑娘派了一个丫头又一个婆子来探望宝钗。
那婆子约有三十多岁,容长脸,大大的眼睛,一双眼睛里透着几丝精芒,一瞧就知道是个厉害爽利的人。
她身后跟了个丫头,穿着葱绿的裙子,站在那里稳稳当当,目不斜视,如此,可见朱家家教是极不错的,也可想见朱秀贞的家世必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宝钗曾听薛宏说过,这朱家是和当年圣祖爷的怡亲王家做了亲,她家的消息极灵通,她让莺儿去朱家,一来是让秀贞帮忙请假,二来是想借秀贞的手知道一下京里的详细情况,或者,还能知道父亲如今到底如何了。
这朱秀贞也是个灵透人,岂不知宝钗的心思。
她派婆子来,便是来安宝钗的心。
那婆子坐定了,宝钗让丫头端了茶水过来,婆子欠欠身接了,脸上并不曾笑,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们家姑娘让我来瞧瞧薛姑娘,给薛姑娘问个好,并说请假的事情不用担心,姑娘上学时必然告诉老师,还说让姑娘安心养病,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派人去给我们姑娘讲一声,能帮的,我们姑娘一定会帮的。”
听婆子这么一说,宝钗安了心,在床上半躺着点点头:“有劳朱姐姐费心了,家里忙乱,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婆子赶紧站起来:“姑娘言重了。”
宝钗强撑着让莺儿扶她坐起,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腰间搭了条绫绸被子,原来一张银盘似的脸现在显的瘦小了些,一双眼睛却更显的大了,她咳了一声,拿帕子捂了嘴:“想来朱姐姐也知道我家里现正是为难这时,若真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客气,很会去请朱姐姐帮忙。”
“我们姑娘也是这么说的。”婆子笑了笑:“我们姑娘和薛姑娘自小的情分,并不是旁人能比的,姑娘只说让薛姑娘且安心吧。”
宝钗是真安了些心思,说了这么些个话,她也觉得累了,让莺儿拿了些钱给那婆子和丫头,又让人把她们送了出去。
等这些人走后,宝钗思量着,她让人去朱家,确有借势的意思,原想着有些对不住朱秀贞,却不料朱秀贞猜出来了,却还愿意帮忙,想来,朱秀贞和她的情分确实不同寻常,只她没有原来那些个记忆,并不知道前事。
朱秀贞这般对她,宝钗心下感念,更觉有些对不住,只想着以后必诚心对待朱秀贞,若有机会,也要报答朱秀贞今日不弃的恩情。
想了一程,宝钗情知现今的家中危难重重,她是不能再躺着的,便挣扎着起来喝了好大一碗粥,又吃了些个小菜,连同薛太太特意让厨房熬的鸡汤也喝了一大碗。
热热的饭食下肚,宝钗顿觉精神好了许多,让莺儿扶着下地转了一圈,只觉体虚气短,便又躺回床上休养。
第二日宝钗一大早醒来,睁眼时深觉神情气爽了几许。
才要叫莺儿进来服侍她梳洗,就见帘子挑开,香菱端着一个红漆木盘,上面放了热气腾腾的几碗蝶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