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兰想了许久,最终决定学校休沐的时候结伴去薛家探望宝钗。
好几个女同学都报了名,大家一起商议一番,决定凑份子给宝钗买一份实诚的礼物带去。
放了学,朱秀贞告别同学自回家去,刚进家门,便听得一声调笑:“秀贞妹妹,许久不见,为兄的想煞你也。”
朱秀贞紧走几步,便见院子当间立了一白衣少年,少年白衣若雪,衣摆迎风飘飘,他一手持折扇,一手背在身后,眉眼含笑,带着说不出来的风流,再衬着身后的一株西府海棠,更显的整个人流露着俊秀之极的风姿。
这般的人物风采,若只是看,倒也迷人的紧,只他一说话,便破坏了整个美景。
“秀贞妹妹,过来给为兄抱抱。”少年进朱秀贞伸出手来:“我还记得当年你我初见之时,你冒着鼻涕泡,我还在和泥巴,谁料得几年不见,秀贞妹妹也成了绝色佳人,哎呀。”
少年惊叫一声,原来,朱秀贞已经过去狠狠的踩上了他的脚。
“陈煜,我早说过不许再进我家的门,不然便放狗咬你。”朱秀贞对着少年咬牙切齿,犹记当年她还是一青涩小果实,小小的丫头没有出过门,那一日也是这般光景,赶来江南的怡亲王带着一个小小男童来了她家,那男童白嫩可爱的紧,朱秀贞只一眼便打心底里喜欢。
她一个小女娃眼冒粉红泡泡的过去要拉男童的手,却拉到一只大大的虫子,再看的时候,眼前就只剩下男童恶劣的笑容,朱秀贞吓的整整一晚上睡不着觉,第二日,越发的奋起直追,又去寻男童玩耍,结果便是男童一泡童子泡和的泥抹了朱秀贞一脸……
想想那年被作弄的不知死活的时光,朱秀贞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便硬是咽不下去。
她只听得西洋书上有一句话,拿来形容眼前的少年真是恰如其分,那便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
“哎呀呀。”少年笑着高呼:“秀贞妹妹便是如此想为兄的么?”
“陈煜,够了。”一个穿外洋服饰,头发短短的少年从垂花门内转出:“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当收收心,莫再捉弄人。”
他又看向朱秀贞:“秀贞妹妹,实在是陈煜的不是,我代他向你陪罪。”
朱秀贞如何敢让这个少年赔礼,侧身躲过不敢受这一礼:“您可折煞我了,若让我爹爹看到,又要臭骂我一回了。”
“无碍。”陈煜打开折扇,一副风流气度:“我与朱叔父求情。”
朱秀贞也顾不上什么淑女气度,很翻了个白眼,心道莫要求情,你只不添乱便是好的。
瞪了陈煜一眼,朱秀贞转身便走,陈煜和短发少年紧紧跟上:“永玮,快些。”
短发少年敲敲陈煜的头:“叫表兄。”
陈煜笑笑:“永玮、”
朱秀贞又翻了个白眼,快步朝自己房里走去,永玮,便是那短发少年几步跟上:“秀贞妹妹,这次我从外洋带了礼物给你。”
陈煜也追了过来:“我也带了礼物给妹妹呢。”
朱秀贞猛然转身,咬牙切齿道:“谁是你妹妹?”
陈煜举起右手:“自然是秀贞妹妹,我礼物都带了来,莫不是秀贞妹妹还要退回去,哎呀,为兄着实心痛啊。”
朱秀贞咬牙:“怎的陈爵爷那般人物,偏偏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你这副样子,以后出去莫要称是陈家人,免的让先人蒙羞。”
第十七章 责难
“妹妹这话可不对。”
陈煜摇着扇子轻笑,笑容里带着说不出来的邪邪的味道:“若祖父母知道煜如此,必欣喜异常,绝无感觉丢人之理。”
朱秀贞面皮胀红,想来气的不轻,咬牙啐道:“无赖。”
“多谢妹妹夸奖。”陈煜拱拱手,满脸真诚的感谢。
永玮在一旁瞧着,单手支额,乐不可支:“你们俩莫再斗嘴了,快些走吧。”
朱秀贞瞪了陈煜一眼,跟在永玮后边进了垂花门,陈煜摇摇头,把折扇合起来插在腰后,也跟随进去。
走了没几步路,陈煜便听永玮小声和朱秀贞说话:“不知这几日金陵城可有什么新闻?”
陈煜摇摇头,果然是那家出来的,家学渊源啊,到了哪里都不忘新闻八卦。
朱秀贞拧了秀眉:“也没有什么大事,只金陵城几个公子哥儿为争春风楼的头牌闹的不可开交,再有便是央行的金陵分行管事的因贪污被移交衙门,现有几家正争抢这管事一职,另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嗯?对了,更大的事情便是薛家了。”
“薛家?”陈煜听的有了些兴趣:“就是那个什么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
朱秀贞点头:“薛家家主前些日子去京城办事,归来途中遇到恐怖袭击,似乎是受了不小的伤,薛家那七房便蠢蠢欲动了,想从薛太太和薛家大姑娘手里占尽便宜,只不知道薛大姑娘如何办到的,竟把那七房给哄住了。”
永玮听的愣了神,直到朱秀贞又往前走出好长一段距离,陈煜拽他,他才回神,追上前便问:“薛家大姑娘,便是那日在茶楼遇见的那位?”
“便是那个长的像奶油小馒头的?”陈煜也追问起来。
朱秀贞又好气又好笑,只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她狠瞪陈煜一眼:“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像奶油馒头?”
永玮笑着摆手:“秀贞妹妹只不知道,煜从小最爱的吃食便是奶油小馒头。”
朱秀贞思及宝钗那等容貌,身材倒也罢了,现如今总归是年纪小瞧不出什么来,只一张脸圆圆的有些婴儿肥,肌肤如雪一般的白,外加那双大大的水杏眼,确实挺招人喜欢,只是把宝钗比作小馒头……
朱秀贞着实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永玮也撑不住笑了。
陈煜倒也好,洋洋自得的抬起头来:“怎的,本大爷称她是奶油小馒头是极抬举的,这世上万物,哪里还有比得上奶油小馒头惹人爱的。”
“是极,是极。”永玮只笑:“这便也证明那薛家大姑娘也是极讨人喜欢的,只不知煜是如何喜欢?”
“永玮,住口。”朱秀贞立刻变了颜色,大声喝止了永玮,看向永玮和陈煜二人:“你们莫胡说,薛大姑娘与我是同窗,是个极和气的人,你们这般胡言乱语,带坏了她的名声,看我饶了你们哪一个。”
原来还嘻嘻直笑的陈煜此时立刻面带正色:“秀贞妹妹教训的是,为兄记下了。”
倒是永玮丝毫不以为意:“秀贞妹妹几时这般迂腐了,我们夸赞薛大姑娘几句,这算得了什么,哪有妹妹讲的那般厉害?”
永玮自小便在外洋长大,受的教育也是开放性的,根本不懂得国内那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更不知道闺阁女儿的名声与一个女孩来说有多重要。
朱秀贞叹了口气,看向陈煜,陈煜无奈,只得耐着性子给永玮稍讲了一些,永玮只听得目瞪口呆:“秀贞妹妹,你是受了多大苦楚才长这般大的?实在不容易,着实想不到国内还这般保守,女孩又如何?一样是个人,为何关在家中不让出门,女孩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快快乐乐的结伴出游,更该受呵护,哪里能对女孩子这般严厉。”
他摇头,一副大惊小怪状:“秀贞妹妹,不若与我去外洋吧,去了那里,你想做甚么都可以。”
“我才不要呢。”朱秀贞捂脸:“外洋那里男男女女的搂在一起也不知羞。”
“啧啧……”永玮无奈的看向陈煜:“煜,瞧,又是一个被洗脑,被囚困住的女孩,可怜。”
陈煜笑笑,并没有再与永玮说话,而是当先走进自己所住的一个小院落,顷刻间关门闭户,把另外两人关在院外,直气的永玮跳脚不已。
薛家
宝钗让同福同寿派人盯紧厨房几人,过了一二天也无消息传来,她只得沉下心思帮薛太太整顿家务,另便是盼着薛蟠来信。
只是,薛蟠的信没有盼来,却又等来薛家另七房上门。
这日,薛家另七房十几个太太奶奶再次登门,等到薛太太接到消息到前厅待客,一进门便迎来二房大太太的指责声:“弟妹,你是如何教导宝钗的?小小年纪竟是学会哄骗长辈,宝钗的教养弟妹万不可放松啊。”
薛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子,情知另七房应是接到什么信,或者知道了自家老爷的情形。
既然对方如此气势汹汹而来,想必,老爷的情形不是很好。
立时,薛太太一阵伤心一阵难过,又是一阵气愤。
“嫂子为何如此讲?”稍后,薛太太强打精神做出一副不解状:“宝钗这几日每日服侍于我,如何会哄骗长辈,嫂子想是哪里弄错了。”
“怎的会错?”二房大太太冷笑一声:“那日宝钗说甚么安兄弟要回来,我们高高兴兴回去说与我家老爷听,哪知道,竟是胡吣的,安兄弟现如今在外洋好好的,哪里说要回来了。”
“是极。”三房二太太也站了起来:“三嫂,大嫂讲的很是,我看,宝钗都是在什么女子学校学坏了,女孩子贞静为主,无才便是德,谁家像三嫂家一样,把好好的女孩送去学校,还学那些算术理工之类,让好好的女孩变成这样,我看,三嫂还是让宝钗退学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