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疑惑出声,她真就是单纯的好奇。
其余几个女郎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往四处看了看,立即便凑近在一处,小声嘀咕起来。
“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当年饥荒,皇上本是跟着家人一起往京城来,可是在被灾民追劫时,皇上被她亲妹推下了马车···”
“啊···”提出疑问的女子立马惊呼一声随即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隔着一道屏风的领桌,满脸苍白的谢婉柔听着旁边传来的说话声,再看看楼下那红的刺目的嫁妆,胸中一痛,喉中一阵腥甜。
手下两位元老级别的得力干将终成眷属,朝颜自是要亲自到场祝贺。
而她的到来更是将本就热闹非凡的成婚现场推向了高潮。
在看到荆南山满脸喜庆的牵着红绸带着唐婉入的洞房后。
朝颜才带着墨寻离去。
回宫的路上。
在半道上突然一人影猛然窜了出来。
护卫在马车旁的侍卫猛然拔刀。
寒光闪现中,来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婢婢子…是谢家人,斗胆求见皇上。”
提刀的侍卫闻言,仍未放下警惕。
“你主子是谁?”
婢子抖着身子道:“是皇上亲妹,谢宛柔。”
马车内。
朝颜闻言,有一瞬的恍惚。
再听这名字,竟恍如隔世。
提刀侍卫有一瞬的犹豫,正当他欲转身回禀时,马车内传来一道沉冷的男声。
“回宫。”
侍卫一听,便知皇上这是不想见的意思。
随即立马将人拖至一旁。
马车继续前行。
那婢子见状,也顾不上害怕了,大声喊道:“皇上…夫人快不行了,皇上,求您去见见她吧…皇上…唔…”
侍卫捂着婢子的嘴,直到马车远去才松开手。
“你不要命了,敢惊扰圣驾,也就今日圣上高兴不治你的罪,不然非得打你十个板子。”
说完,侍卫没再管她,快步追着马车而去。
一处僻静的院中。
主屋内。
床上之人一脸死气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待听到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时,眼睛亮了亮。
待见到婢女一人而入后,眼底刚聚齐的光顷刻间消散。
“夫人…婢子无能,未曾见到皇上…”
谢婉柔看着她闪烁的眼神,略显嘶哑的声音道:“你不用骗我…只需实话告诉我便是。”
婢女闻言眼眶通红,“夫人,奴婢拦下了御辇,但皇上并未见我也无任何话交代…”
谢婉柔听完,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竟就真这般的恨我,连最后一面也不愿相见。
想到此,突然一口鲜血猛的吐出…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来人啊…快去叫大夫…”
谢婉柔只觉所有的声音都已离她远去,脑海里走马观花般的闪过许多的画面。
在意识即将消散时,脑海里的画面突然定格。
在一处坟前,一个眉眼精致,眼眶含泪的女孩抱着年幼的她,用稚嫩的声音坚定的在她耳边道:“妹妹,别怕,姐姐会一直保护你的…”
“姐姐…我错了…原谅我…”
朝颜接到谢婉柔死讯后,一个人静静的在御书房待了一天。
随即第二日追封谢婉柔为郡主的旨意便来到了谢婉柔的夫家。
宣旨的太监宣完旨意还见了见谢婉柔留下的两个孩子,临走时嘱咐了一番谢婉柔的夫家好生待他们这才离去。
时间一晃而过。
一场恩科过后,半数出身寒门的进士都被朝颜分配到各处。
新朝五年,这年,王家女郎被远嫁,此去,终其一生未再踏入京城半步。
又一年,经过朝颜不遗余力打压,加之各世家长久的内斗,终是让他们元气大伤。
三年时间过去,世家势微,曾经煊赫的王氏终于从朝堂退去,远离权力中心,便是一直全力支持她的谢家也在朝颜彻底掌控朝堂后变得低调了起来。
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同年,朝颜册封墨寻为皇夫的旨意畅通无阻的下达。
朝野上下无有反对之声。
女皇终于肯成婚,别管那人出身如何,只要能让女皇愿意生下继承人便已是极好。
毕竟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江山,若是如前朝那般因继承皇位之事而致天下大乱,那才是不可预想的后果。
再者,他们开国皇帝是女皇,所以无论皇上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皇位继承人。
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要是皇上亲生的就行。
朝颜与墨寻大婚这日,举国欢腾。
对于为他们带来安宁的新皇,百姓们都是发自肺腑的爱戴与尊崇。
哪怕他们无法亲眼见证新皇的婚礼,但也不妨碍他们自发的在城中街道上各种载歌载舞的热闹。
从白天到黑夜,整个京城都如过大年般的热闹。
夜空如墨,无数星光点缀其中,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后宫主殿内。
墨寻与朝颜互相对视着,眼神里的热意直达彼此的心底。
“阿颜,我们成婚了。”墨寻呢喃道。
这一刻巨大的欢喜让他产生了丝惶恐的不真实感。
朝颜吐气如兰的凑近,“高兴吗?”
墨寻没有躲避,反而下意识贴近。
两人呼吸相闻间,墨寻哑声道:“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他从未想过她竟然真的给了他一个名分,一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名分。
他不在乎这个名分带来的权利,他在乎的是这个名分能让他名正言顺的与她生同寝死同穴。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是她名正言顺的唯一的丈夫。
墨寻眼神一暗,低哑道:“今晚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话落的一瞬,他反客为主的托住朝颜的后脖颈,重重的压向自己,随即带着她双双倒向身后的喜床上。
大红的百子千孙帐被放下。
红色婚服从外到里被一件件从帐内扔出,落到大红色的地毯上。
待最后一小片大红色的布料轻轻落下。
忽闻一道惊呼声。
“别怕…”低哑nannai的男声带着十足的安抚。
烛火摇曳下。
床头的金色帐钩轻微晃动。
轻吟浅唱声声慢。
挠心挠耳挠人痒。
忽闻一声惊喘。
似天地震动。
床头的金色帐钩剧烈的晃动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似永远不会停。
丞相府。
“相爷,莫再喝了…再喝便要伤身体了…”
管家伸手欲夺下陈隽溢手中的酒坛,却被陈隽溢挥开。
“吴伯,别管我…”
言罢,便举起酒坛往嘴里灌。
世人皆说,一醉解千愁。
可他为何却越来越清醒。
她成婚了…
他和她此生再无可能…
他了解她,也了解自己。
她不愿,他亦不会让自己陷入难堪之地。
酒水入喉,混着苦涩流入心底。
······
大婚三天,朝颜便与墨寻三天未出殿门。
好在如今宫中尽在朝颜的掌控中,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传言透出宫外,不然,朝臣弹劾的折子都能堆满她的御案。
第四天一早。
朝颜在墨寻的贴心伺候上洗漱更衣,在踏出殿门前迅速收敛所有的柔美,立即便恢复成人前威严的帝王形象。
早朝时,朝臣们见朝颜成婚后反而更加的威仪赫赫,眼里都流露出欣慰,他们本还担心女皇会沉溺于儿女情长,失了志向,如今一见,倒是他们多心。
两月后,朝颜月信推迟。
又过了段时间,在上朝期间,朝颜不可避免的孕反,随即举朝皆知女皇已有身孕,满朝恭贺。
翌年,朝颜平安产下一女,落地便直接册封为皇太女。
时光飞逝。
十八年后。
皇太女长成。
年近五十,眼角多了些细纹的朝颜直接在某一日朝堂中宣布退位。
经过这么些年兢兢业业的治理,如今的凤朝国富明强,海晏河清,哪怕她退了,也不会有任何的动荡。
何况她也相信自己精心教导出来的女儿必定可以延续辉煌,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一月后,朝颜正式退位,凤朝第二位皇帝即位,改国号永兴。
永兴二年,在朝颜的扶持下,皇太后逐渐坐稳朝堂后。
随后不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一处宫门处。
容貌精致却性格内敛的皇太女谢岐悦抿着唇,“母亲和父亲准备何时回来?”
朝颜卸去一身重担,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了开来。
“等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悦儿莫要惦记我们,好好处理朝政便是。”
谢岐悦点头应是。
墨寻见此,嘱咐道:“悦儿照顾好自己,我也会照顾好你母亲的。”
谢岐悦看了看他们两人,终是没说什么劝说的话语,只是道:“那你们早点回来。”
阳光下,宽大的马车在只有十几个护卫的护送下渐渐驶离京城。
自从入主京城后,二十多年朝颜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趁现在还走得动,朝颜便想要带着墨寻一起去看看在她治理下的江山又是何种模样。
车窗外的阳光洒进车内,带起几丝银光。
朝颜看着墨寻发间几根白线,心头一酸。
“这些年辛苦你了···”
墨寻闻言,侧头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看她,“我不辛苦,阿颜才最辛苦。”
管理一个偌大的国家,其中艰难旁人又如何能够得知,只有他最知道。
他无法像寻常男子般为她撑起一片天,只能做她身后最结实的椅背,在她累了时可以放心休息。
朝颜看着他,哪怕已年近五十,但面容却依旧俊美。
这些年他始终默默的陪伴她左右,从不与她提出任何要求。
让她常常觉得亏欠他良多。
“阿寻,有你真好···”
若不是有他,也许她早已在权利中迷失,如何还能这般干脆利落的放下。
墨寻扬起嘴角,“有阿颜,也是我一辈子之幸。”
马车哒哒哒哒的远去。
后续的几十年,朝颜与墨寻用双脚丈量着这片大好河山,领略不同的各地风景,遇上特别喜欢之地便在那停留些时间,再去往下个地方。
走走停停间,他们的女儿大婚了,后来又有了小孙子。
再后来,唐婉与荆南山的儿子成婚娶妻,两人恩爱了一辈子,老了也是儿孙满堂,唐婉也成了京城第一有福之人。
再再后来,孤身一辈子,为朝廷鞠躬尽瘁了一辈子的陈隽溢最先倒下。
朝颜和墨寻匆匆赶回京城。
在陈隽溢即将闭眼的那一刹,朝颜赶到。
陈隽溢已然黯淡的瞳孔骤然亮起。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干枯的手猛然握住了朝颜的手。
朝颜没有抽回,只是眼眶通红的看着他,“隽溢,我来看你了···”
陈隽溢吃力道:“好···能···再见你一面···真好···”
渐渐涣散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朝颜。
似是要将之刻进灵魂中。
若有来世,希望我能最先遇见你。
陈隽溢走的很安详。
丧事在朝颜的示意下办的隆重而盛大。
不说别的,单是他一生为国家作出的贡献也当此殊荣。
新皇登基,不少朝颜的旧臣都从位置上退了下来。
而陈隽溢的离去似是打开了他们这些人生命的倒计时。
王虎,江虎,郭万霖这些最开始跟着朝颜的都一一退去后。
年岁比他们都长的荆南山也终于撑到了生命的极限。
在他去世后,唐婉的精气神也似被抽走,幸福了一辈子的唐婉在没有了那个对她极尽宠爱的男人后,终究没能挺过去,在荆南山逝去后的一个月便跟着去了。
朝颜送别一个个曾经与她并肩作战的老朋友老下属,虽悲痛却不至于心如死灰。
但直到身后的那人也倒下时,她的心再次悲痛欲绝。
此时的墨寻已是八十高寿,苍老的脸上满是眷恋与强烈的不舍,“阿颜,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朝颜眼泪终是决堤。
墨寻见此,很想替她将眼泪擦去,但行将就木的身体已然不再受他掌控。
“阿颜,莫哭,人早晚都有一死,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唯有舍不得你···”
朝颜闻言,哽咽道:“莫挂念我,你安心去,我不久就来···”
“那···我先去下边等你,···等你来了,咱们一起去投胎,下辈子,咱们还要在一起···”
朝颜眼眸闪动,满眼泪意道:“你先去,我肯定能找到你···”
墨寻听她允诺,满脸都是得偿所愿的笑。
“好,我等你来找我···”
永兴三十二年,太祖皇帝与其皇夫一同逝世,后共同葬于皇陵。
“我的儿啊…你咋就忍心扔下为娘去了…儿啊…娘的儿啊…”
一阵悲戚的哭嚎声惊醒了沉浸在思绪里的朝颜。
沈朝颜抬眼望去。
便见她的婆母悲痛不已的趴在棺木上,哭的几近昏厥。
身旁几个妇人一边哭着劝慰一边搀扶着将她拉开。
随即棺木被人抬起,一路抬到了山上。
朝颜全程低着头做悲伤状跟在婆母身侧。
当一切完毕,天色已然黑透。
婆母强撑着身子谢过诸位帮忙操办丧事的人这才带着她回了家。
待伺候婆母睡下,朝颜才有时间整理原身的记忆。
原身沈朝颜,是许家从山里买来给儿子冲喜的媳妇。
只是许家大朗早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在与她成婚一月后便撒手人寰。
自此才刚刚及笄之年的她便成了寡妇。
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
而她这个才刚刚花开的娇嫩小寡妇更是命运多舛。
她只是一个山里来的小姑娘,没读过书,更没有什么大的见识,但她知羞耻,从不敢跟男人多说一句话。
自许大朗走后,本就生性腼腆的小姑娘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伺候婆婆。
奈何婆婆对她未能给许大朗冲喜成功心中有怨怼,每日都不给她好脸色,还把家里所有的活计都交给她做,一做不好便是一顿大骂。
原身虽然委屈但对这些都能忍受,就这般过了两年,随着她容貌的长开,本已渐渐放下心中怨怼跟她好生相处的婆婆竟不知听信了何人的风言风语,觉得她年纪轻肯定守不住,为了不让自己死去的儿子蒙羞便开始日日盯着她。
对此,沈朝颜并不觉得难受,心里还有些安心,因为有了婆婆这般的严防死守倒是替她挡下了不少暗地里偷窥的目光。
可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在她十八岁这年,婆婆意外摔了一跤,这一跤直接摔去了婆婆的半条命,在床上躺了几月后便故去了。
相依为命的婆婆走了,沈朝颜伤心难过又恐惧不安。
很快,在婆婆下葬后的第二天,许家族人便将她赶出许家,言她一个外姓人,又未给许家延续香火自是不配继许家的家产,随即给了她一封休书后便将她拖出了许家村。
世情如此,她无处可告,只能哭着往娘家走。
她的娘家在离许家村十几里地的大山里,靠她的脚程大约得走一两个时辰才能到。
可就在她刚出村,走到一处山脚时,突然从山上冲下来几个男人。
她被吓了一跳,却只作不见,脚步加快便想要离开,却不想那些人竟拦住了她。
最后,在光天化日之下,她被那些人拖入山林玷污。
她以为这便是她人生的悲惨结局时,却不想这些畜生还能更加不是人。
他们将衣不蔽体的她直接送进了城里的花楼,自此她便成了里面的窑姐。
而那几个畜生若无其事的回到许家村后便编造出她自甘下贱自卖自身入了青楼的传言。
村里的妇人听闻大多唾弃不已,少数的事不关己,只摇头叹息一声便不再深究。
而原身自被卖入青楼便打死不从。
哪怕她已经不干净,也不想自甘下贱。
在看押人的疏忽下,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撞墙而亡。
老鸨确认她死后,也只是可惜了一句她这张好皮囊,随即便怒气冲冲的让人去找那几个男人要回买她的银子。
随后让人将她随意裹了张破席便扔去了乱葬岗。
短短十八载的人生便就此凄惨落幕。
“喔喔喔…”公鸡打鸣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庄响起。
朝颜摸黑爬起,穿戴好衣物便来到厨房生火烧水煮粥。
待天色将明时,婆婆张氏也已经起身。
随即她便来到厨房,见朝颜将什么事都做好了,便没有说话,只是冷着张脸打水洗漱。
此时距离许大郎去世已经过去三个月,朝颜有上一辈子的记忆,做起家里家外的诸多琐事便得心应手,让张氏想要借机发作都找不到机会。
于是她便只能冷着一张脸,开始了冷暴力,非必要一句话都不想跟朝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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