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躺平后(江今九)

“我们是夫妻，我自然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你。”
那骄傲的模样看得唐明丽忍不住说他：“瞧把你得瑟的。”
“我能不得瑟吗？多少夫妻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却依然不懂对方。”
这话还真对，中国最不缺貌合神离凑合着过的夫妻。像他们这样的, 都能媲美爱情小说男女主了。
唐明丽嗯哼了声, 算是认同了他这说法。
“其实我也是因为李奶奶这事后才萌生出这想法的，给奶奶，还有奶奶的那些朋友们拍些照片，洗出来给她们做个留念。”
付辞赞同点了点头, “这想法非常好，谢谢你这么用心。”
虽说出发点让人伤感，但人老是不可避免的。妻子能想到趁着奶奶在世的时候多拍几张照片留念, 也是比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人想得都更多。
被丈夫一脸感激看着的唐明丽很心虚。
“我也没怎么用心。”
如果真足够用心，怎么会现在才想到？她就应该在家里有相机的后就这么做。
想起来都是遗憾呢。
那个虽然不怎么善于言笑，但对她确实极好的爷爷，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给他多拍几张相片呢。
人啊好像都是这样，对孩子总是格外包容和期待，对老人却总是容易忽视和不耐烦。
付辞不许妻子自责。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些本是我的责任，可是你却替我做了。有你么个媳妇，我真是三生有幸。”
这就是付辞胜过这世间男子的优点之一，他从来都不理所当然认为照顾父母长辈是妻子的责任。
可她会自责，是因为真的打从心里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而不是付辞的家人。
不过她也明白，有些事自责也没用。
不如反省，以后做得更好。
有了充足胶卷做补充的唐明丽，拍起照来也底气更足了。
连着两天，吃过早饭，傍晚太阳落下去之前，这两个拍照的绝佳时间点就拉着家人们去院子里寻找合适拍照的角落，偶遇到同大院的奶奶们也‘顺手’给她们和奶奶拍几张合照。
短短两天，她就用掉了八卷胶卷。
但也还有五卷呢。
可付妤和唐欣已经过了新鲜期，不是很乐意出门拍照了。
相比起拍照，她们更喜欢看电视，在院子里和其他孩子一起玩游戏。
可没了两个孩子打掩护，唐明丽也不好直接将老人拖出去拍照啊。
没办法，她只能缓一缓。
也确实不能逼太紧，一下子把孩子们的新鲜感都耗尽。
为此，唐明丽特意在休息了两天后，提出带两个孩子去逛商场。
两个孩子听到逛商场，可高兴了。
“好耶，逛商场可提好了。”不过付妤并没有忘记几位老人，“阿太去吗？爷爷奶奶去吗？”
付老夫人连忙摆手：“阿太不去了，阿太在家看看电视，听听广播，一点都不会无聊。”
付母也表示不去，笑道：“我在家陪着你阿太看啊可能电视，听听广播，一点也不会无聊。”
“好吧，其实我在家也不会无聊，但是去逛商场的话更不会无聊。”
这番自圆其说，可把三位老人都听乐了。
付老夫人笑道：“去吧，难得出去逛，就在外面玩一整天，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玩够了吃够了再回来吧。”
玩就够让人开心的了，还能吃香的喝辣的，付妤简直要高兴到天上去了。
既能玩又能吃，阿太他们却不去，真的太可惜了。
“不可惜，阿太活到这个岁数，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付老夫人随口一句夸大的话，完全没想到几个小时候，这话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唐明丽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开车直奔商场。
这样炎热的天气，大中午的，不待在屋子里面实在太恐怖了。
虽说现在的商场还没像几十年后那样，每一个角落都有冷气，但好歹是屋里面，再怎样都比直接暴露在太阳底下好。
逛商场只是一时兴起，唐明丽并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两个小孩就跟更没了，三人进到里面后，是漫无目的，走哪算哪。
不过唐明丽还是非常大气对两个孩子说：“看到什么想买的尽管开口，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东西，都给你们买。”
说这话的时候，刚好有几个家长带着小朋友路过。
别家小朋友听到这些话，无比羡慕看着付妤和唐欣。可能已经在心里呐喊，为什么自己的爸妈不能这么豪横满足自己。
家长的态度则和孩子截然相反。
听到唐明丽这话，有的家长小声嘀咕起来：“这样惯着孩子，也不怕把孩子惯坏。”
唐明丽听到也只是笑笑。
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是惯着孩子。
第一，她确实有这个财力能满足孩子们的想要什么的需求。
第二，她认为偶尔这样，能极大提升孩子们童年的幸福感。
第三，惯着就惯着吧。本性不坏的孩子，再怎么惯，又能任性到哪里去？
童年只有一次，有些东西可以在童年给你带来幸福感，长大后就给不了了。
朝花夕拾的遗憾她太懂了，所以不想自己的孩子有。
有了唐明丽这句话，付妤和唐欣也确实更开心了，开始认真看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会想要的。
唐明丽悠闲跟在两个孩子身后，只要确保她们安全就行。
瞧瞧，这样的逛街多轻松。
等逛累了，再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歇歇脚，晚上找个地方吃顿好的，又是愉快的一天。
唐明丽畅想得非常美好，压根没想到在这美好的日子里，会见到一个那么不美好的人。
对于能在商场遇到唐明丽，李宝华也很意外。
不过更感意外的是看到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子，下意识勾唇讥笑。
她并不知道其中一个孩子是自己大哥的。自唐明美和李大柱离婚带走孩子后，她就没见过孩子，所以根本不知道有一个是自己侄女，还以为两个孩子都是唐明丽的。
自认生了儿子高人一等的李宝华主动朝唐明丽走去。
“你的女儿？”
唐明丽虽然好笑李宝华将自己侄女认成是她的女儿，但并不想纠正。
比起被误会生了两个女儿，她更加不想让李宝华知道唐欣就是她侄女。
所以她没吭声，任由李宝华误会。
李宝华这下可以放心讥讽了。
“结婚几年生不出孩子，没想到一生就生了两个女儿，你们唐家人可真会生女儿。”
唐明丽真服了这种生个儿子就骄傲上天的女人，实在受不了给了一个白眼。
这可把李宝华看不高兴了。
“怎么了？被我说到痛处了？”
说着再次看向两个孩子。
唐明美没和大哥离婚前，多少能从她那知道唐明丽的消息。
她生下女儿的时候，唐明丽是还没有孩子的。
所以李宝华敢肯定，这两个孩子是在实行计划生育后生的。
付家那样根正苗红的家庭，违背计划生育都要生多一个孩子，可见骨子里还不是希望能生个儿子。只是天不如人愿，没让他们家生下一个男丁。
唐明丽也不惯着她，不耐烦道：“你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让人讨厌。我们唐家人就会生女儿怎么了？我们生的都是漂亮能干又孝顺的女儿。不像你们李家，不管生的儿子还是女儿，一个个都是白眼狼。你啊，可千万小心，自己那个长大了别又是个白眼狼。”
李宝华被说得面红耳赤。
就算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她和大哥确实是白眼狼。
唐明丽提到自己儿子可别又是个白眼狼时，她特别心慌，忙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的，虽然她和大哥是白眼狼，但邓清远是个好人，他的孩子怎么会是白眼狼呢。
稳住心神的李宝华立刻还击，“对，我们李家人流的血都是冰冷的，你可让你那个堂姐小心了，别一个人千辛万苦养大女儿后发现，养大的是随了我们李家血脉的白眼狼。”
唐欣还在这呢，听到这样的话得多难过。
唐明丽当下就没忍住，给了李宝华一巴掌。
李宝华下意识想还击，唐明丽立刻警告她：“你要是敢碰我一下，信不信付辞会十倍百倍还给你，还有你老公，你儿子。”
这话真把李宝华震慑住了。
她不敢赌。
邓清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和付辞这样家庭背景的人根本没得比。
但被打了一巴掌的气，到底还是要出的。
不能还手，那就说更恶毒的话。
“你堂姐今年找律师把我哥告了，开始我哥可差点没吓死，以为要坐牢了。后来一看，原来不给抚养费，就算是告到法院那去也不用坐牢的，他可无所畏惧了，说这辈子都不会给那个便宜女儿一毛钱抚养费。”
唐明丽又甩了李宝华一巴掌。
“你在得瑟什么？你那个人渣哥哥得瑟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麻烦你转告你那个人渣大哥，他现在怎么对孩子的，将来孩子长大了便怎么对他。”
李宝华被打傻眼了，朝唐明丽嘶吼道：“唐明丽，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就报警了。”
“你报啊，报警说我殴打你。”
说着，扬起手作势又要打。
李宝华怕了，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其实她说报警也不过是吓唬人的话。
在她看来，付家神通广大，就算自己真报警了，唐明丽也不可能有事。
被打了两巴掌的李宝华一边不甘心，一边愤愤跑了。
待她走远后，唐明丽赶忙走向唐欣。
不用问，只看孩子表情，唐明丽就确定，孩子已经从对话里猜出了李宝华是谁。
她蹲下身子，拨了拨唐欣额前的碎发，柔声道：“那是个疯女人，别将她说的放在心上。”
唐欣点了点头。
虽然她在竭力忍，但到底还是个孩子，眼眸的伤心还是无处隐藏。
唐明丽心疼抱了抱孩子。
这一抱，唐欣忍不住了，红着眼说：“小姨，你放心，我姓唐，我随了妈妈的血脉，绝对不会成为白眼狼的。”
“小姨当然知道。”
这孩子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付妤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妈妈抱了表姐，也走过去抱了抱。
“姐，我们一会去吃东西吧，你要是不开心就多吃点，没什么不开心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
这话把唐欣逗得噗呲笑出声。
她真的太喜欢表妹了，再大的不开心也不及吃重要。
这种简单纯粹的乐观，总让她也跟着幸福起来。

很久以后, 回想起1994年这个夏天，唐明丽依然会想起的事有三件。
一件便是唐欣说，她身上流的是唐家的血, 她不会成为白眼狼的。
一件便是她为奶奶还有大院的众多老太太们拍了很多照片，并做成了好几本相册。把想蹭送给大家时, 平日里再刻薄的老太太都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尽是无声的感激。
第三件便是，她们踩着暑假的尾巴回到深圳时, 贺小娟向她哭诉丈夫包二奶，还说出上次之所以会被打, 正是因为两人因为这事发生了争执。
二奶，好遥远的词。
几十年后大家都叫小三，二奶还是太尊重了。
贺小娟对着唐明丽好一顿痛哭流涕，一会痛斥自己老公下流无耻, 一会羡慕唐明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老公。
看得出来，对于丈夫找二奶这事，她非常痛苦，但唐明丽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安慰。
对于这种没有道德廉耻心的男人，唐明丽一向都是劝分的。
可是又很明显看得出来, 贺小娟虽然很痛苦, 却是半点没有要和丈夫分开的意思，不然就不会说那句‘深圳很多小老板都这样，都包二奶’。
或许贺小娟只是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宣泄完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可唐明丽有些不喜欢当情绪垃圾篓。
这种事隔着网络看别人讲述, 和当面被人倾述，完全是两码事。
隔着网络，是吃瓜看热闹。
面对面, 则多少有些身处其中。
那一天贺小娟在他们家哭了半天。好在哭归哭，心里到底还惦记着两个孩子，到点了还知道该回去给两个孩子做饭。
贺小娟离开后，付老夫人就安慰唐明丽：“别担心，别看小娟哭得那么厉害，说得那么痛苦，但绝对不会想不开的。”
说到这叹了口气，有些难过道：“这种事其实我也看得不少，男人啊，根子劣着呢。”
一上午，付成安都很自觉把自己的存在感压低，恨不得当自己是透明人。听到母亲这话，忍不住站出来为男同胞辩解两句：“其实也有好根的，比如我们家的男人。”
付老夫人听后冷哼两声，不置可否。
这可把付成安吓坏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有些不敢相信问：“妈，我爸该不会……”
“胡说什么呢？你这个不孝子，是想把你爸气得棺材板都按不住是吧？”
不等他说完，付老夫人就将他骂了一顿。
付成安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妈，你刚才那语气真吓死我了，还以为我爸刚干过对不起你的事。”
“乱想什么呢，你爸可是老党员。”付老夫人真没眼看这个儿子。
付母也说丈夫：“下回去给爸上香，你赶紧多磕两个头赔罪。”
付成安没意见，那是自己亲爸，磕一百个头他都愿意。
想起父亲，付成安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父亲健在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基本没怎么陪伴过父母。
晚上，付辞回来，唐明丽把楼下邻居家的事和他说了。
付辞第一反应是拧起眉头，有些担心道：“如果她以后经常来找你哭怎么办？”
唐明丽也有考虑过这一点，让丈夫别担心。
“如果她真的经常来找我哭诉，我就用自己的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付辞好奇。
唐明丽却卖起关子：“用魔法打败魔法。”
这说得付老夫人和付母都好奇了。
怎么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过很快，唐明丽就有机会给家人们演绎。
一周内，贺小娟第三次来付家找唐明丽哭诉。
俗话说事不过三，唐明丽自认忍耐了三次，已经给足了耐心。
所以这一次，当贺小娟又眼泪湿湿来找她哭诉时，唐明丽没有按常理出牌。
贺小娟：“呜呜呜，你说他有老婆有孩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
唐明丽：“当然是因为他贱啊，贱男人没有廉耻心贺道德心，什么干不出来。”
如此直白的慢吗，听得贺小娟一愣。
说实话，那到底是自己丈夫，听到别人这样骂，心里还是不太高兴的。但她又找不到理由说唐明丽不是，毕竟是她开的头。
贺小娟只能将一切责任推到二奶身上。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再苦再累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是后来遇到那个狐狸精，就被勾了魂了。都是那个狐狸精，不要脸，被人的丈夫也去勾引。”
唐明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贱男人如果不给人机会，别说狐狸精了，妲己转世都勾引不走。”
贺小娟：“……”
再次吃瘪，终于让她察觉出今天的唐明丽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过这时候她还没多想，只以为是过于痛恨男人出轨。
也是，人家丈夫那可以是十全十美，不仅长得帅，还会挣钱，还对家庭忠诚。
想到这些，贺小娟很难不羡慕。
“没几个男人能像付辞这样的，大部分男人都是经不起诱惑的。”
唐明丽：“经不起诱惑就是本质低劣，不能因为大部分男人都是屎，就选择自己也当一坨屎。”
贺小娟：“……”
先是贱人，又是一坨屎，今天明丽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是，她老公是比不上付辞，但也没这么差吧。
好歹会挣钱，让他们母子三人衣食无忧，还住上这么好房子。
贺小娟有些不高兴道：“明丽，你今天怎么一直用这么难听的话骂我老公？”
“啊？”唐明丽佯装不懂：“你不是来找我帮着一起骂你那个包二奶的贱人老公的吗？我以为你来找我哭诉，就是想找个人一起骂。”
“才不是，我就是心里难过，想找个人倾述。”贺小娟抹了抹眼泪，“其实我老公并没有那么差。”
唐明丽在心里冷笑，不过面上却立刻换了个态度。
“哎呀，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她笑意不达眼底，“你说得对，你老公有能耐，确实比其他男人强多了。只是包个二奶而已，也没饿着你和孩子，你要大度些。”
“不是……”
贺小娟说不出话。
怎么成要她大度些了？
“包二奶还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