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又问了俞意宁考试时间,怕她到时候错过,他得提前提醒她。
“周三,早上九点。”俞意宁答。
“好。”许拥川没再打扰她,轻轻替她关上门后离开。
讲话的人走了,但俞意宁还没集中注意力,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新消息推送了出来。
是俞意宁设置的倒计时。
三天后考试。
三天后俞辉出狱。
俞意宁存了一定的侥幸心理,国内这么大,俞辉不一定就能找到她和戚白秋。
可随着俞辉出狱,俞意宁感觉头顶就像是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朝着她砍下去。
这种不安感觉也随着许拥川离开的时间越来越久也愈演愈烈。
俞意宁开始晚上睡在他的房间,每次出门都会心慌地频频回头张望。
日历一天天逼近许拥川即将回来的日子,她稍微感觉到一丝心安。
盛夏的蝉鸣开始聒噪,雄蝉鼓动着腹部。今年的夏天有世界杯,足球的话题占据着所有软件的首页,不管看不看球,男女老少总能找到几个足球有关的话题。
赛前虔诚地走进体彩中心,用钱换成一张白色的发票,但大多数的发票都变成了垃圾桶里的废纸。
俞意宁刷着手机里足球运动员的颜值混剪视频,分心地上楼,刚拿出钥匙打开门,她听见了另一道开门声音。
自从付雅雯离开后,俞意宁好久没和对面的刘煜城打过招呼了。
这次也想无视他然后进屋,可一道熟悉又恐怖至极的中年男声从她身后传来。
“好久不见啊,我的宝贝女儿。”
就像是恐高者站在山巅、恐惧深海者困于汪洋之中的木筏上。
没有回头, 光是听见那道声音,俞意宁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脖子好像年久失修地机器,她慢慢转头, 对上那道堆着笑容的脸,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手紧紧抓着门把手, 她突然打开门, 随即用最快的速度进屋关门上锁。
直到后背抵在门上,门落了锁,她才觉得自己能够呼吸了。
屋外的人犹如刽子手,他决定着那把久悬于俞意宁头顶的剑何时落下, 他的所有举动都像是勒住她脖子的绳索,如论做什么俞意宁都会恐惧, 所以他游刃有余地敲门。
“再见到爸爸居然是这种反应。我们父女这么多年没见了,不和你爸我打个招呼吗?”
他还是找到了自己, 俞意宁有一瞬间希望这是一个噩梦。
他怎么找到自己的?
才短短几天他怎么就找到了自己呢?
俞意宁拖动鞋柜抵着门,慌张地跑回房间拿出自己的行李箱, 她从手机的通讯列表里翻出陆承嗣的手机号,开了免提后转身去衣柜里拿衣服。
电话嘟了两声之后被接通了。
不等陆承嗣开口, 俞意宁开门见山:“他来找我了,俞辉来找我了。”
开口后俞意宁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满是颤音, 喉口像是上了一把锁, 讲话都有些为难。
出于警察的职业习惯,不管什么情况下陆承嗣都能保持绝对得冷静。
“好,你先冷静下来。”
俞意宁根本就没办法冷静, 曾经她被俞辉打得半死,那种疼痛和濒死的恐惧如附骨之疽:“我必须要走,我要离开这里, 如果我不走他反而会起疑。”
“好。”陆承嗣有序地进行安排,“要我过去接你吗?”
听着电话那头陆承嗣的声音,俞意宁也冷静了一些:“不用,你非必要还是不要露面,你只要答应我保护好我妈就好。”
离开监狱的前一晚上,俞辉根本就睡不着。
室友打着呼噜,他半睡半醒地熬到了天亮。
吃过早饭,被狱警带走,因为没有家属,他只能自己在监狱内买便服。
经过漫长的出监心理测试后,俞辉才拿到那张代表着自由的《刑满释放证明》和临时身份凭证。
外面的天空和监狱里看见的天空一样,又不同。
陌生的街景和无人等待的街边一时间让俞辉有些不知所措。
但这份不知所措只持续了一会儿,他便想到了自己在监狱里看的那本书。
五子为了嘲讽他而说的那个故事,他借阅了那本书,一个主要角色几乎完全复刻他、戚白秋和俞意宁的故事。
他必须要好好见一见这个作者。
去找那个作者之前,俞辉去了一趟南山茶叶店,茶叶店开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农贸市场里,店门口挂了个牌子,写着“本店可为刑释人员提供再就业岗位”。
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娘穿了件旗袍,开茶叶店不泡茶,躺在藤椅上喝奶茶,店里还有个胖得眼睛都快成一条缝的小孩撅着屁股趴在沙发上玩平板。
听见开门声,老板娘懒懒起身,眯着眼睛把俞辉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好几遍。
俞辉摸了摸鼻子:“来一斤胎菊和一斤金银花。”
老板娘挑眉:“我这里没有的买的,去马路对面的药店配。”
“那来两斤你先生爱喝的。”俞辉手撑在玻璃柜上。
老板娘心领神会,扭着屁股从里面拿了个文件袋出来,那声音带着钩子,难怪能把老黄迷得五迷三道:“喏,这里是五万块钱。你先拿着用,过几天我表哥拉货会带上你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俞辉收回落在女人腰臀上的视线:“没了。”
察觉到俞辉黏腻的视线,老板娘没做声,等把人送走了,原先拿文件袋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男人,看着和俞辉年龄差不多,但因为常年干体力活,穿着老头背心看着人更是魁梧。
“黄子毅送了个什么戆卵出来?”男人啐了一口痰。
女人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不挺好的吗,省得我们之后再费力气除掉了。”
男人脸色还是没有因为女人简单的安慰就变好:“我是怕他会坏我们的事。”
“黄哥相信就够了。”
一听见女人叫“黄哥”,男人脸色更差了,但又无计可施,只能抬脚去踢玩平板的小孩:“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开学再通宵补作业,老子打断你的腿。”
黄子毅安排的事情还不着急,俞辉首要任务是先找到那两个不听话的人。
从出版社要到作者的联系方式并不难,随便借口说想要合作。
那个作者更是好约,一说自己是要购买版权,他恨不得当天就和自己见面。
两个人约在洵川,俞辉有些不适应大都市的节奏。
到了目的地,赴约的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自我介绍叫刘煜城。
俞辉拿出他那本小说:“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你虚构出来的吗?”
刘煜城原本脸上还有谄媚讨好的笑容,因为小说销量很差,他这段日子过得很艰难,小说没有铺在书店里,一部分甚至还被送到了福利机构,被福利机构送去监狱、福利院、乡镇免费图书馆里。
面前这个男人剃了一个寸头,能让别人清楚地看见他的头皮,头皮上有些细小的伤疤,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从事摄影艺术的人。
刘煜城脸上多了一丝被欺骗的不悦:“你是导演吗?”
“回答我的问题。”俞辉稍微提了一下嗓门,对方立马就认怂了。
刘煜城如实解释:“这是从我前女友手机里看见的故事,我对门邻居当时劝我前女友出去找工作,然后就给她发了一段故事,我看着挺好的,就想改编一下。”
“对门邻居?”俞辉抓住了重点,“她的名字叫俞意宁?”
刘煜城惊讶:“你怎么知道?”
俞辉没有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就找到了俞意宁,老天爷还真是帮她。什么狗屁女儿复仇的故事,一想到当初被俞意宁送入监狱,他就恨得牙痒。
俞辉语气命令:“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刘煜城觉得面前这个人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啊?”
俞辉从口袋里拿出一万块钱:“我要找你邻居,放心,和你没关系。”
看见那一叠钱,刘煜城眼睛都睁大了一些,现在正是他最缺钱的时候,这一万块钱虽然不算很多,但是正好能解他的燃眉之急,况且自己住的地方还有一个空房间。
但刘煜城还是存了一丝犹豫,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可是清楚对面的俞意宁一点儿都不好惹。心里也有一点犹豫,和从小被教育防范他人的谨慎。
“你和俞意宁是什么关系?我可和您透个底吧,那女的不好惹。她说报警就报警,还把一个瘸腿的老人送去坐牢了。”
居然还把别人也送去坐牢了,俞辉身体里那种想要再次把她骨头折断的冲动又产生了。
真好,她还是这么不肯屈服,这样他毁起来只会更快乐。
“你写了我的故事却不知道我是谁?”俞辉笑,“放心,我只是想和我女儿叙叙旧。”
一整晚,俞意宁都不敢睡,她抱着行李箱背靠着卧室门呆坐了一晚。
天刚蒙蒙亮,她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外观察屋外,挪开鞋柜出了门,她没注意到对门那双彻夜监视的眼睛在窗帘后盯着她。
小时候因为怕黑,所以俞意宁需要过一些漆黑的地方,她总是会跑,就像是身后有一个鬼在追她一样。
现在她也是这种感觉。
好在下楼时,身后没有人跟上来。
网约车已经闪着灯等在了楼下,俞意宁报上城西护理院的地址。直到车自动落了锁,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俞意宁才稍稍安了心。
开夜班的司机眼里已经有了不少的红血丝,但收工回家前的最后一单是跑个小长途却让他很开心,还帮俞意宁搬了行李箱。
福利院里作息规律,楼下已经有不少老人被护工带出来趁着早上太阳还不毒辣,出来简单活动。
俞意宁递交了证件,被保安放了行。
胡梅去食堂帮戚白秋打饭了,戚白秋自己在卫生间洗完漱,她穿着长袖,入夏人容易没精神,出汗反而对她身体更不好,戚白秋正预备在楼层走廊简单散散步,却看见了俞意宁。
俞意宁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护理院,戚白秋刚见到她时候先是欣喜开心,随后才察觉到怪异,她看见了俞意宁拉着的行李箱,心里出现了一丝担心。
“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俞意宁带着她在床边坐下来,自己还未开口,戚白秋便紧张地抓住了俞意宁的手臂:“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妈,你听我说。”俞意宁明明之前自己还很害怕,但面对戚白秋的时候她学着陆承嗣一样冷静地告诉她,“俞辉提前出狱了。去年国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说着,俞意宁看见戚白秋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那双抓着自己的手也在颤抖。还不等俞意宁解释,戚白秋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你不要做傻事。”戚白秋拼命摇头。
俞意宁没说话,手轻轻覆盖在她手背上:“我要做的不是傻事。”
戚白秋了解俞意宁,更了解俞辉。
他是一个记仇的人,俞意宁当时把他送监狱里,现在他出狱了只会进行更猛烈的报复。
她哽咽着开始哭,抱着俞意宁不肯撒手:“有什么事情我替你去,你千万不要去找他。我们想想别的办法,你不能做傻事。”
俞意宁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要俞辉还活着,没有灭顶之灾真正害怕了,他就永远不会放过俞意宁和戚白秋。
俞意宁由着戚白秋抱了自己一会,身体感受着戚白秋的温度,深呼吸后她挣扎开戚白秋的桎梏:“妈,我得走了。”
戚白秋开始自责反思,如果当时不是因为自己俞意宁也不会非要和俞辉闹得鱼死网破。
“我不是你妈。”戚白秋妄图用这个自己瞒了很多年的秘密让俞意宁放弃自己,放弃和俞辉对着干,“我不是你亲妈,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你一岁多一点。你不要去做傻事,你也别管我了。”
然而俞意宁没有她想象中惊讶:“我知道。”
看见戚白秋的错愕,俞意宁重新抱住戚白秋,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想要牢牢记住。
“我当时非要送俞辉去坐牢,爷爷奶奶打我,说我为了一个和我不相干的女人送自己亲爸去坐牢。”俞意宁吸了吸鼻子,想哭但脸上还有笑容,“但妈妈就是妈妈。”
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戚白秋在第一次成功逃跑之后,还是因为俞辉开始打俞意宁,又回去了。
所以,妈妈就是妈妈。
俞意宁收紧胳膊,随即松开:“妈妈再见。”
她要救自己救妈妈于水火之中千万次。
现在她需要离开,然后和许拥川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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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摸头]
至于为啥出这事一定要和许拥川分手呢,后面几章会说,但现在提前剧透一下。
对小鱼来说这次她要除掉俞辉是连自己都搭进去了,属于是不死不休,一定要给自己和戚白秋挣一个彻底安稳没有后顾之忧的未来。
她要是不喜欢许拥川就会算计他,利用他。因为喜欢所以她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自然不可能去连累一个喜欢的人,而且他还有妈妈有亲人,她更不可能告诉他这些事。
同样的,告诉了小许,他肯定也不会让小鱼一个人去冒险。
但对小鱼来说,neng亖俞辉真的很重要,这件事她必须去做。
解释完毕。
[狗头叼玫瑰]
下一本《黄粱梦》,求收藏!!!![三花猫头]
投资方有个儿子, 比许拥川他们还小许多。
对电子竞技颇有心得,晚上的宴席投资方把儿子也带去了。
储烨原以为人长大了,话题也会变。
聊聊国际形势、导弹射程, 亦或者更接近他有钱人身份的股票、房市。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比他小了快十岁的小孩讨论究竟是《火影忍者》前期节奏慢还是《海贼王》后期节奏注水。
许拥川一句话结束战斗:“你们两个吵架都比博人传更燃。”
粤港的夜晚比洵川更热闹。
但夏夜也更加闷热,储烨带着小孩去夜蒲, 许拥川觉得没劲, 还不如早点做完工作回去。
储烨人讲究,订得酒店是最好的,在粤港明明有家,非说住酒店才有工作氛围, 钱不需要许拥川出,许拥川随他。打开电视机, 让房间有点声音。体育频道在转播昨天的球赛,不是许拥川支持的主队, 他看得也不专心,喝了点酒他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手机不知道怎么在地上,他挪着身体到床边捡起手机。
是俞意宁。
一大早就打来电话还真是奇怪, 他立马按下接听键:“喂,怎么了?”
他刚醒, 声音还有点哑。
电话那头的人听着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吵醒你了?”
“没事, 你说。”许拥川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从突然被打断的睡眠中清醒过来。
“想发消息和你说的,但感觉还是打电话说比较好一点。”电话那头的人铺垫了一会儿后又开口, “许拥川,我后悔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许拥川刚醒,顷刻间睡意全无。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大脑因为平躺有点缺血,他眼前短暂黑了一会儿后才又变清晰。
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但尝试挽留地说:“今天不是愚人节。”
俞意宁嗯了一声:“所以我是认真的。”
“到底怎么了?”许拥川烦躁,“为什么要分手?”
明明前两天两个人还很好。
许拥川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却焦急地没有办法:“你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聊一下好吗?”
“不要了。”俞意宁拒绝,“原因嘛,你不是失业了吗,前两天我考试遇见升职的前男友了,突然不想奋斗了。而且这段时间和你异地,见不到你人我变清醒一点了,感觉没以前那么喜欢你了。”
“骗子。”
居然不上当。
俞意宁打电话也不是和他进行商量的。俞辉出狱后对她的报复只会比以前更厉害,她不想把他牵扯其中:“骗子就骗子,我是骗子你就是小偷,偷人情书。你不信刚才的理由就算了,我也懒得想别的理由敷衍你了。我也不差吧,免费给你睡了那么多次了,你也不亏。就这样吧。”
“说清楚。”
“恋爱又不是结婚,我为什么不能反悔?”俞意宁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深吸一口气,不想露馅,“我挂了,你也别给我打电话了,分手了就干脆一点。”
许拥川买了最早的机票回了洵川,房子里有点乱,门口的鞋柜位置变了,他去开了俞意宁的卧室门,看见里面还有她的东西,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等到天黑了,她没出现。
天亮了,她也还没出现。
周而复始,整整一周,她都没有再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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