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睹浴室的墙壁,隐约听到裴铎沐浴的水声。
姜念汐听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十分安心。
她放下床帐,后知后觉发现室内的气息……有点不太寻常。
是那种恩爱之后的旖旎味道,引人遐思。
想想刚刚发生的事,姜念汐顿时又觉得面红耳赤。
她拉开被子,把脑袋整个埋了进去。
裴铎上榻休息的时候,发现姜念汐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好笑地扯了一下被子。
“姜大小姐,你是打算把自己闷坏吗?”
姜念汐困倦极了。
她闭着双眸,有气无力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传来。
“没事,还可以呼吸……太累了,我要睡觉。”
裴铎慢悠悠道:“我怕你睡觉的时候呼吸不畅,万一打呼、磨牙……”
姜念汐呼地一声把被子掀开。
她努力睁大疲倦的瞳眸,羞恼道:“我从来不会打呼、磨牙……”
“是,你睡相很好,很安静,不乱动也不磨牙,更不会梦游,”裴铎非常顺理成章地掀开她的被子躺进去,随口道,“晚上有点冷,我给你暖被窝……”
她刚沐浴过,全身都暖融融的,哪里还用得着他暖被窝?
裴铎已经十分自然地把长臂伸展过去,将她的脑袋往胸口处靠了靠,垂下星眸,十分顺口道:“好了,现在睡吧,这样才能做个好梦……”
姜念汐身体太过疲惫,懒得动弹,也没力气再同他回嘴争辩。
她靠在他胸口,就着这个姿势,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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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昨夜纷乱的大雨早已停下,院内的青石板被冲刷地异常干净。
那一株初绽的金茶花被雨露滋润,花瓣舒展,橙黄明艳,比以往还要芬芳迷人。
室外的空气清新微凉,姜念汐裹紧了身上的披帛,问吴管事:“少爷去上值了吗?”
她今日醒来得晚,不知何时裴铎已经出了府。
今日不是休沐,况且裴铎与恒王殿下假装坠崖的事还未了结,姜念汐猜测他是去了卫所。
吴管事立刻站直身体,拱手道:“少夫人,皇上召见,少爷去宫里面圣了。”
姜念汐微微一惊。
不过,她继而想到,恒王是永淳帝最宠爱的皇子,事关重大,想必有些话要当面问裴铎。
吴管事又扫了一眼院外,道:“少夫人,少爷从外公务回来,还带了不少当地的特产玩意,刚差人送到了库房。”
姜念汐:“……”
他遇到的情况那么凶险危急,让她想起来都有些后怕,他倒做事周全,连特产都没忘了带回来。
姜念汐揉了揉眉心,挥手道:“先放库房吧,等晚间少筠和玥儿回来,让他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话音刚落,秋月从外头走了过来。
她手里还端着给小姐熬好的一盅滋补汤药,嘟着嘴,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秋月没什么烦恼的心思,一向都是欢欢喜喜的,看她这副模样,姜念汐不由道:“秋月,怎么了?”
“小姐,”秋月把汤药放在姜念汐手旁,暗暗哼了一声,“那位元姑娘在府外候着呢,想要和您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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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内,姜念汐正同元青青会面。
元青青此番是来道谢的,凌府的案子已经查清,凌家人已于近日无罪释放。
她打算过些时日便同凌二公子返回境州去。
离开前,为了表示感激,她特意过来拜谢。
“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对玉珠耳铛是凌二公子送给我的,夫人如果看得起我,就一定要收下。”
说完,元青青将盛耳铛的首饰匣子放到姜念汐手边。
姜念汐自然不肯接受。
“境州路途遥远,二公子恐怕在监房吃了不少苦头,还得将养身体,我怎么还能收你的东西?”
她把匣子放回元青青手里,温声道:“青青,心意我领了,这个东西你拿回去。”
元青青的视线落在首饰匣子上,欲言又止片刻,诚恳道:“夫人温柔善良,宽宏大量,元青青无以为报,以后去往别地,此生恐怕也不会再有报答的机会。如果您不收下,元青青一辈子都难安心……”
她的言辞恳切至极,说着话,泪珠便扑簌簌从眼角落下。
姜念汐看不得别人流泪,轻叹一口气,不得不体贴安慰道:“好了,元姑娘,你别哭……我收下便是……”
说完,她又转首去吩咐秋月:“去把我给元姑娘备好的盘缠拿来。”
秋月不情不愿地噘着嘴,递过小姐早让她准备好的银两包袱来。
按她所想,元青青真够不要脸的,还意图勾搭她家姑爷,亏得她们家小姐良善,要是她,早啐她几口,连饭也不给她吃,远远撵出去算了。
元青青见状急急地摆手,坚决推辞了一番,决意不肯收受盘缠。
姜念汐为了让她宽心,温声道:“你先收下,如果来日还有相见的机会,你再还给裴府不迟。”
元青青推脱不了,只好收下,又郑重地福身施了一礼。
临出门之前,她踌躇一瞬,又轻声道:“夫人,那耳铛盒子,您一定要打开看看,说不定,您会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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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元青青没多久, 前院传来一阵追逐奔跑的响动。
这声音奇怪,姜念汐揉了揉依然有些发酸的腰肢,慢慢踱步到了花厅外。
刚一出来, 便看到裴铎一左一右拎着姜少筠和东方玥的耳朵走了过来。
姜念汐:“???”
一时不见,又发生了什么?
两人很快被扭送到姜念汐面。
东方玥和姜少筠揉着耳朵,眼巴巴满脸求饶地看着姜念汐。
“姐……”
“嫂子……”
姜念汐只得把疑惑的目光移到裴大人那张俊脸上。
裴铎迈动长腿, 三两步走过来, 站在姜念汐身旁。
他双手闲闲地抱臂, 眉梢抬起, 道:“你们俩打住,别想博取同情,先把事情说清楚……”
看得出来两人是闯了祸。
姜念汐轻咳一声, 自然而然同自家夫君站在同一战线。
她秀眉微抬, 径直忽略同她悄悄使眼色的姜少筠,温柔的目光落在东方玥身上:“说吧,怎么回事?”
东方玥忐忑地摆弄着衣角,挤出个可爱的微笑, 拖长音调:“嫂子……”
裴铎无情地哼了一声,不留情面道:“不许撒娇!”
东方玥小鹿似的大眼睛委屈地眨了眨, 郁闷道:“师兄, 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姜少筠看在眼里, 浓眉焦急地挤成一团, 赶紧走前两步把东方玥拦在身后, 道:“姐, 是我不对, 都是我怂恿的, 不关玥儿妹妹的事……”
姜念汐:“???”
她用细白的指尖揉揉眉心, 有些无奈道:“你能不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少筠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国子监开学,玥儿也想去看看士子每日是如何上课求学的,所以……穿上男子的衣裳,假扮成我的同窗,与我一同去听夫子授课了……”
姜念汐:“???”
她下意识反问:“夫子没发现吗?”
东方玥噌地一下从姜少筠背后跳出来,眼睛弯起,眉飞色舞道:“嫂子,那夫子的眼神不太好使,根本没发现我是女子。他提问我背书,我背不出来,还被打了手心呢……”
说着,她伸出掌心来,白皙的掌心上面赫然一道被戒尺打过的殷红痕迹。
姜念汐:“……”
没先去追究两人去国子监的事,姜念汐倒是心疼她的手心。
“上过药了吗?”姜念汐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关心道,“还疼不疼?”
东方玥撤回手去,毫不在乎地笑了笑:“少筠哥给我上过药了,早就好了,一点都不疼……”
姜念汐狠狠丢了个责怪的眼神给她弟。
她揪了一把姜少筠的耳朵,不悦道:“看看你做的好事?要是玥儿被人发现了女子身份,岂不整个国子监都知道了?到时候夫子斥责还是小事,传出去,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东方玥再过几年就要及笄,如果东方家要在京都为她定亲,传出去,少不了会对名声有损。
“幸亏你姐夫发现了……”
姜念汐欲言又止,转眸看了眼裴铎,对方闲闲地挑了一下眉头,意思让她看着该怎么处罚两人。
“从明天开始,玥儿不许再跟少筠去国子监。再有,为了让有些人长长记性……”
姜念汐的视线转向姜少筠。
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懊悔,一副任由他姐发落的样子。
“今晚不许吃饭,去书房背策论十篇,背不出来不许睡觉……”
话一说完,姜少筠老老实实道:“姐,我知道错了,这就按你说的做……”
东方玥立刻拧起了眉头,急得鼻尖都沁出了薄汗:“嫂子,师兄,你们也太狠心了吧,让少筠哥背十篇,一晚上怎么可能背得完?”
裴铎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似笑非笑道:“我还没问你呢,这事我看姜少筠干不出来,是你怂恿的吧?听说你还给姜少筠的同窗下了昏药,让人家在课堂上连睡了一整天,被夫子狠狠痛斥了一顿?”
东方玥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握成拳头给自己增加气势,仰头盯着她师兄,气呼呼道:“那是少筠哥哥的同窗先欺负我的……对,是我又怎么样?师兄,别忘了师傅是怎么叮嘱你的,要好好照顾我……”
说着,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贝齿微露,脸上瞬间露出个得意的表情:“师兄,还记得吗?有一次你没有好好练功,师傅把府里的一条大黄毛狗放出来,让它追着你跑……糗事不止这一件呢,师傅给我讲了很多,来日方长,每件事我都要给嫂子说一遍……”
裴铎:“……”
他无语地轻啧一声,“你个小丫头片子,还威胁起你师兄来了?”
东方玥把玩着自己的发辫,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师兄在说什么?这是我跟嫂子交流感情的方法啊,而且能让嫂子对你了解更多……”
站在一旁的姜念汐:“……”
她扶额道:“背书改成五篇,不得再少了,晚间我去检查……”
东方玥见状,高兴地拉了拉姜少筠的衣角,低声道:“少筠哥哥,好了,咱们快去背书吧,我陪你一块……”
眼看两人欢欣雀跃地小跑着走远,姜念汐转身过来,不由好笑道:“裴大人,让狗撵着跑的事,你能亲自详细给我讲讲吗?”
晚间,姜念汐检查完姜少筠的背书,返回房内,又将之前没有来得及告诉裴铎的事,一一都说给他听。
“屈子隽去岭南的事我知道,他托人给我带了信,”裴铎闲适地翘起长腿,指尖在桌案上轻点几下,思忖道,“那位元姑娘的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姜念汐开始绣一只新的荷包。
她垂下长睫,用手比划荷包上的图样,随口问:“你觉得,我这样处理对吗?”
裴铎长眉微挑,目光落在她皎若新玉毫无瑕疵的侧颜上,有些心猿意马道:“我跟袁大人打过交道,他身为御史,秉公正值,你去找他再合适不过了。”
姜念汐拈出桃红色的丝线,轻笑道:“菡菡最佩服袁大人这点,每次说起她夫君来,简直眼冒星光……对了,你今天去面见皇上,是关于遇刺坠崖的事吗?”
裴铎的心猿意马被扯回现实。
他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完,长指揉着眉心,无奈叹了口气:“我估计,这两日裴府又得收到一大堆赏赐了……”
这次裴铎守护恒王有功,永淳帝本就对他青眼有加,因为这番功劳,少不了会好好赏赐一番。
至于恒王殿下,他险中逃生,待心神安稳下来,也免不了重赏裴府。
姜念汐长睫轻轻眨动,想了片刻,莫名道:“论功行赏,这不是应该的吗?你在担忧什么?”
“在我看来,赏罚一定要分明。这次恒王得救,裴府获赏,如果下次……”裴铎浓眉挑起,以手支着下颌,若有所思道,“下次,如果真有下次,绝不会这么简单了……”
姜念汐惊愕地一愣,下意识停下手里的绣针,紧张道:“那怎么办?”
“经过这次,皇上想要立恒王为太子的心情更加迫切,但是,裕王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再等等看吧。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裴铎转眸看了眼姜念汐,话锋一转,“你又要绣什么?”
“荷包,”看他一副淡定的模样,姜念汐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她继续拈起针线打算开始绣花,解释道,“上次那个荷包太丑了,我再做一个,给你求个保佑平安的护身符,放在这里面……”
裴铎:“……”
他随手扒拉几下那只小巧的针线款,从里面抽出几只花样来,随口道:“那玩意儿有用的话,还要刀剑做什么……你这次打算要绣什么花样?”
姜念汐没理会他说护身符无用的话,她觉得央求神佛保佑,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作用的。
她用贝齿咬断线结,和裴铎凑在一起,翻看了几下花样后,莫名自信道:“我原来想绣祥云图样的,那个比较容易,但看上去还是鸳鸯的比较好看一点……”
裴铎肩膀抖了抖,闷声笑道:“绣成以前那样的吗?”
看得出来他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笑意。
姜念汐不由轻怒视他一眼,无语道:“我现在手艺已经进步了很多,绣个复杂的图样根本不成问题……”
裴铎唇角翘起,憋着笑:“我知道,逗你的……不过,天这么晚了,别绣了,咱们早点休息不好吗?”
姜念汐不依。
“我现在不困,荷包还是要早点绣好,这两天我就要去寺庙求护身符,对了,趁你休沐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
裴铎轻咳一声,抬眸瞄了眼床帐,眼神又下意识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悠悠道:“行,陪你去。还有,晚上凉了,老这样坐着,对身子不好,万一再染了风寒……”
说完,他的眼神落在窗棂处,大手故意在姜念汐面前挥舞了几下。
“你看,凉风拂过,确实比以前冷了许多,再过段日子就得烧炭取暖了。还有,一到深秋季节,京都还容易连绵不断的下雨,万一夜间再落了冷雨……”
姜念汐没怎么领情,自顾自埋首道:“裴大人,还好吧,我不觉得冷。”
裴铎:“……”
默了片刻,裴铎从她手中捏走针线,唇角勾起,轻笑道:“姜大小姐,别急着绣荷包,我想给你讲讲我小时候被狗撵的事儿……”
姜念汐轻信了他的话。
明明一开始,两人如往常一样躺在卧榻上。
裴铎用长臂揽着她,绘声绘色地讲他小时候的糗事。
姜念汐灵动的瞳眸弯起,整个人在他怀里笑得不能自已。
不知道何时气氛突然变了。
裴铎先是难以自抑地紧贴着她,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纤白如玉的颈侧,用那种暗哑的嗓音沉声道:“媳妇儿……想亲你一下。”
姜念汐难以拒绝。
后来,这一吻变得缠绵冗长,接着又……
所以,后果是,第二日醒来时,姜念汐的腰肢又酸软不已。
她想到昨晚的事,脸颊简直红透了,心中又恨恨的。
不过,待一睁大眸子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怒气便消了大半。
睡梦间,裴铎的长睫随着呼吸微颤,还迷迷糊糊伸展长臂将她往怀里圈了圈。
姜念汐那点郁闷悄然不翼而飞,很快心软下来。
不过,裴大人体魄精壮有力,她早已经深有体会。
现下两人彼此坦诚,对方的身体晨时也会有血气方刚的反应。
摸了摸自己酸软的纤腰,姜念汐当今决定,还是尽快起床算了。
她刚一下床,套上柔软的寝鞋,裴铎便醒了过来。
“天还未亮,怎么不多睡会?”
他坐起身来,寝衣松松垮垮敞开,露出赤.裸精壮的胸腹,浓眉闲适地挑起,眯着眼睛看姜念汐。
星眸带着慵懒困倦的睡意,无端多了几分撩拨的意味。
姜念汐只看了一眼,赶忙别开脸去,轻声道:“……我睡不着了,时辰还早,你再多睡会。”
说完,她走到衣架前,伸出纤细的手指,抚平那身绯色的官袍上一处细小的褶皱。
“今日不去武骧卫了,”裴铎闲散地靠在床头,目光懒散地追逐着那道在房内移动的纤细身姿,简短道,“我另有安排。”
姜念汐替他理好官袍,移步到妆奁台前,坐在妆凳上用细密的沉香木梳梳头。
听到这话她不由转过身来,好奇问:“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