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不是不可以(雪笙冬至)

云霄看着她，轻声说道：“我跟随姑姑十六年，即使前几年您工作繁忙，除夕夜也总是会回家……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与您一同过节？”
“你既然叫我姑姑，以后就算我们各自成家，甚至是有了孩子，只要你们愿意，除夕夜都可以过来。”云黎的话真诚而恳切。
云霄猛地喝下一杯酒，说道：“姑姑，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从小到大，我最害怕的就是，有一天您会突然抛弃我……”
他苦笑一声：“我知道您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所以总是在您面前故作乖巧。然而，事实是，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五好少年！”
云黎叹息道：“是我不好，从小到大，我除了给你金钱，似乎从未真正关心过你的心理健康。”
“不关姑姑的事！”云霄连忙摇头，“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在美国的那几年，当姑姑您忙于学业和工作时，我所结交的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
他压低声音说道：“与他们相处久了，我学会了抽烟打架，还变得自命不凡，目中无人，瞧不起那些没钱没势的人，认为他们都是卑贱之躯……”
云霄抬起头，认真地解释：“其实我并不是讨厌顾淮，只是担心姑姑太在意他，而不再关心我、不要我了，那样我就真的成了孤儿……”
“云霄，你……”
“姑姑！”云霄迫不及待地打断云黎的话，“我曾经痴痴地想过，您这辈子都不要结婚生子了，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我也曾自私地认为，您手中的股份和公司，将来即便是不全留给我，至少也有一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但是姑姑，我从未觊觎过您的财产！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更没有这样的能力！我只是自私地认为，我是您最亲的人，这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云黎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这些年我对你的物质供给从未吝啬，唯有公司和股份，我不能给你。所有的矛盾都源于不公平，如果我给了你，那么景舟与景月也必须要有。”
“我现在明白了！”云霄赶忙解释，“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像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住着豪宅别墅，开着拉风的跑车，还有好几亿的存款！”
他的神情认真而诚恳：“我之前会有那样的想法，一是因为周围的流言太多，二是我把自己当成了姑姑的孩子，才会有子承母业的观念！但我现在真的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了，不仅是因为我突然开窍，更是因为我清楚自己真的没有那个本事……”
云黎轻笑道：“你今晚的这番话，我已经明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姑姑会看你以后的表现！”
云霄把心里话一吐为快后，感觉如释重负。他今日所说，皆是肺腑之言。
他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股份和公司，而是因为，它们是姑姑的。
姑侄二人把话说开后，气氛逐渐轻松了起来。酒过三巡，云黎忽然发问：“你对宁夏究竟有没有想法？”
“咳咳咳……”云霄被酒呛了一下，“我……我说实话，我对她真的没有男女之情。在美国那几年，因为尚未成年，我的确是没交过女朋友。但是，我喜欢的是那种温柔乖巧、年纪比我小一点的女生。”
他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和宁夏姐姐，两次糊涂都是因为喝了酒，她过于主动，而我又知道她玩得开，所以就放纵了自己……”
云黎无奈道：“不愧是云家的人！你们爷孙三代，在找女人这件事上真是不相上下！”
她长叹一口气：“我早就说过，你找女人也好，找男人也罢，我都不会干涉！只是宁夏，她那脑袋一根筋，如今又有了孩子……”
“孩子不一定是我的啊！”云霄突然插嘴，“也可能是那个男孩的……”
“闭嘴！”云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罢了，我不想管你的感情之事，只有一点，别作孽！”
云霄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找女朋友都是你情我愿，绝对不会逼迫良家妇女！对了，宁夏姐姐大着肚子又去环游世界啦？”
“不知道！”云黎连头都不抬一下，“等她想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
云霄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姑姑，如果……那个孩子真是我的，那该怎么办……”
“不要问我！”云黎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两个想怎么养就怎么养！我发誓，再也不给人带孩子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八点整了，顾淮发来信息，说他已经吃过晚饭，上床等着和她视频了。
云黎看向着云霄，询问道：“晚餐过后，你有何安排？”
“姑姑呢？现在才八点而已啊！”
“你不必在意我！今夜是除夕，我习惯留在家中，你自己去玩即可！”
云黎忽然说道：“二月四号我需前往瑞士，可能会待上几天，你就不要来黎苑了。”
“那我与您一起去吧，不然我放心不下。”云霄深知，每逢这个时候，姑姑的心情都会跌入谷底。
云黎点点头：“你若有意前往，那就一同去吧。毕竟是你的爷爷奶奶，尽管他们对你关怀不足，但终究是他们将你留在了老宅。”
岁月如梭，二月六号又快到了。
整整四年，云黎每年都会前往圣哥达大道徘徊几圈，似乎这已成为她心中无法割舍的执念……

第57章 除夕之夜
往昔每年的除夕夜，在老宅团圆饭后，云黎总会被父母逼着一同守岁。偶尔，她会与父亲对弈几局，或者陪母亲打上几圈麻将。电视里总是一成不变地播放着春晚。
这四年的除夕之夜，云黎似乎已经习惯了安静，不喜外出狂欢，只愿静静地待在家中。伴着春晚的声音，她举杯独酌，一直等到零点的钟声敲响。
云霄与友人相约离开后，云黎坐在温泉池里，拨通了顾淮的视频电话，时间刚好九点整。
“姐姐……你吃过饭了吗？”电话刚响一秒，就被接通了。
“嗯……”云黎慵懒地斜倚在温泉池边，手中还握着一杯红酒。
顾淮趴在小床上，轻声问道：“姐姐，听你的声音似乎有些醉了，今晚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啊？”
“还好，和云霄多喝了几杯。”云黎把手机放在一旁的支架上，“今夜是除夕，不喝点酒怎么行呢？”
顾淮这才看清了屏幕那头的醉酒美人。云黎的一头乌黑秀发只用桃木簪挽起，面色如霞，眼波流转，迷离中带着一丝魅惑，鲜艳欲滴的红唇仿佛还沾着一滴晶莹的酒液。
她歪着脑袋，纤纤玉手轻握着高脚杯，悠然自得地浸泡在温泉池中。白皙的玉颈，迷人的锁骨，还有若隐若现的山峦，使她宛如暗夜里的妖魅。
“姐姐……”顾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眼神中闪烁着幽幽光芒，如同饥饿的野狼。
云黎见状，笑得花枝乱颤：“我们家顾淮又想要了？你都和姐姐同床共枕了近十个月，怎么还像个初尝云雨的毛头小子呢？”
“不够的……十年都不够……”顾淮趴在床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姐姐明知道我吃不着，却还这样勾我，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云黎娇嗔道：“回家之前刚刚尽兴过，这才三天而已，你就又饿了？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怎么没陪着爷爷奶奶看春晚啊？”
顾淮在床上扭动着身躯，“姐姐，我想你想得难受……帮帮我，好不好……”
半小时后
云黎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看着屏幕里，瘫在床上、双眼放空，仿佛进入了贤者模式的顾淮。
她轻笑道：“赶紧去清洗一下，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顾淮懵了一会儿，忽然翻身趴下，将头深深埋在枕头里，声音细若蚊蝇：“姐姐……”
云黎不忍心再逗他：“你这几天在家好好陪着二老，初七之后再回来。我初三要去一趟国外，大概要待上四五天左右。”
“姐姐要去哪里？是一个人吗？”顾淮急忙抬起头，“我原本打算初三就回去的……”
云黎轻声说道：“去趟瑞士，云霄会陪我一起的。苏珊带着陆辰去美国了，过两天可能也会过去。你不用这么早回来，本来回家就有些晚，多陪陪二老吧。”
顾淮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知道二月六号对你来说很重要……我想陪你一起去祭拜他们……”
云黎叹息一声：“我只是习惯，每年的这个时候，去瑞士走走，你不用陪着我的。五年前的二月六号，是正月初十，那一天，我们都会去墓园祭拜我爸妈的……”
顾淮看着她瞬间低落的情绪，赶忙转移话题：“姐姐，你为何又给我这么多钱啊？”
云黎回过神来，嫣然一笑：“那是给你的压岁钱啊，别的小朋友都有，我们家顾淮自然也不能少。”
顾淮的眼睛瞪得浑圆，磕磕巴巴地说：“五百多万的压岁钱吗……”
“你是独一无二的呀……”云黎轻笑一声，“云霄和景舟景月一人一百万，你自然不同的。毕竟这一年，你也真的是辛苦了……”
顾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结结巴巴地说：“姐姐这话不对……我……”
“你别多想！”云黎生怕这傻小子会错了意，连忙打断他的话，“我只是很开心，这一年有你的陪伴，让我觉得无比快乐。”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带着宠溺：“压岁钱只是一份心意，姐姐是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康健，喜乐顺遂，学业进步。在姐姐心中，你当然比其他人更重要啊。”
顾淮喜笑颜开，说道：“我懂得姐姐的心意，怎会误会呢。我也给姐姐准备了压岁钱呢，爷爷奶奶还包了一个红包让我转交姐姐……”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直到顾淮那边传来阵阵鞭炮声，零点的钟声敲响，农历新年如约而至。
云黎起身走向阳台，远处美轮美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璀璨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顾淮（姐姐）新年快乐！”二人异口同声，隔着屏幕相视而笑。
顾淮忽然喃喃细语：“姐姐，我二十岁了，还有两年……”
“哎呀，再过两年，姐姐都二十五岁了，青春渐渐远去啊……”云黎回到床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姐姐永远都是那个九天下凡的仙子，与我十八岁那年初见您一样，那么的明艳倾城，光彩照人，一瞥一笑醉了我的心……”顾淮轻柔的声音拂过云黎的耳畔。
这一夜，两人的视频一直开着，顾淮那温柔缱绻的摇篮曲，让醉意朦胧的云黎，如同飘荡在云朵之上，缓缓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在遥远的伦敦威斯敏斯特市苏活区的唐人街上。
宁夏挺着五个半月大、已然隆起的小腹，正独自一人，在街道上漫步。
这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仅有舞龙舞狮等传统项目，还有中国特色的音乐和武术表演，整个街道热闹非凡，仿佛一片欢乐的海洋。
“现在国内应该已经是新年了吧？”宁夏轻轻抚摸着小腹，低声呢喃，仿佛在与腹中的孩子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看了一眼手机，里面有云黎与苏珊的电话和信息，还有南煜不时的体贴问候，家里人的责备与叹息，唯独没有云霄的任何消息……
宁夏无奈地苦笑一声：“我这是怎么啦？不是说好了，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吗？难道是因为，肚子里揣着他的女儿，所以爱屋及乌？”
她低头看着小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惜啊，你的爸爸不喜欢你，甚至厌恶你的到来。不知道以后，他看到了活泼可爱的你，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喜欢呢……”
宁夏默默想着，云黎过两天要去瑞士，好像苏珊也会过来，她正好可以去和她们聚一聚，否则在这异国他乡，她真要憋疯了。
至于云霄嘛……云黎现在不太喜欢他，应该不会带他一起来的。
宁夏暗自想着，只要时间够久，她一定会忘记那个混蛋的……

第58章 初一琐事
大年初一，云黎如同往昔一般，与大哥一同前往黎家拜见舅舅舅妈，景舟景月也一同随行。
舅舅黎文远年已古稀，与母亲黎文卿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他是一名优秀的的空气动力学专家，舅妈则是出类拔萃的心内科专家。二人虽早已到了退休的年纪，但依然在各自的领域中熠熠生辉。
午餐时分，舅舅蓦地说道：“阿黎，听老齐说，你的那个小男友非常出色，你都已经带他去黎苑了，有带他回家的打算吗？”
云黎嫣然一笑道：“舅舅，他现在才大二，过完年也才二十岁，还是再好好考验一下吧。”
“好，都听我们阿黎的！”舅舅笑容和蔼，接着又说道，“听说他成绩斐然，专业课一直名列前茅，要不要提前让他到研究院学习一下？”
云黎摇摇头：“暂时不必，等他有能力凭自己进入研究院后，再劳烦舅舅与齐叔叔指点他一番。你们带的学生都是博士且从事科研工作多年，现在让他进去，未免有些不妥。”
“那倒也是！”舅舅深表赞同，“他现在年纪尚轻，过早地获得荣誉反而易伤仲永，脚踏实地才是正途。”
他旋即说道：“舅舅支持你找个老实本分的人，以你现在的财富地位，根本无需什么豪门贵族，能一心一意对你才最为关键！若是找个像你爸你哥那样的，怕是要少活好几年！”
“咳咳咳……”云震忽然被茶水呛了一口，无奈说道，“舅舅，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哼！”舅舅送他一个白眼，“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不老实，连带着景舟也学坏了！”
云震与景舟父子二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低着头不敢吱声。
俗话说，天上雷公，地上舅公，哪怕是四十多岁的首富，在亲舅舅面前也得乖乖受训。
舅妈忽然问起：“阿黎，你老实说，宁夏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云霄的孩子？我之前在医院听到过他们二人的争吵……”
云黎回道：“舅妈，他们俩的事比较复杂，虽然宁夏现在否认，但应该就是云霄的。”
“哎哟，真是造孽啊！”舅妈瞪了一眼云震，“大人惹出的事，遭殃的只有孩子！”
她长叹一口气：“那现在怎么办呢？云霄还小，宁夏又不争气，难道还指望阿黎养吗？总不能等云霄长大了，还要阿黎给他养孩子吧？”
云黎安慰道：“舅妈放心，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以后只是云霄的姑姑，和景舟、景月没什么不同，不会有特殊对待的！”
云震也赶忙插话：“舅妈放心，阿黎以后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这些孩子的事不会再让她费心了。”
“都是你惹的祸！”两位老人家异口同声地斥责云震。
云黎和景月强忍着笑，看着被斥责得像只鹌鹑的首富云总，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黎家的气氛轻松愉快，顾淮那边却是沉闷压抑。
顾淮把所有的事都跟爷爷奶奶说了，包括云黎送给他价值过亿的房产，数不清的高奢，还有二百万的零花钱和五百万的压岁钱。
爷爷沉默了好久，开口说道：“顾淮，你是打算入赘吗？或者说，更现实一点，她真的不是在包养你吗？”
“爷爷！”顾淮无奈地说，“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至于入赘，男婚女嫁，又没规定必须是谁娶谁……”
奶奶突然发问：“那孩子呢？以后你们有了孩子，难道要随她姓？你和你爸可都是独苗啊……”
顾淮长叹一口气：“奶奶，孩子跟谁姓不都是我的孩子嘛！而且现在考虑这个问题，也太早了吧。”
爷爷摇摇头：“自古以来，婚姻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若她只是普通的豪门千金，你日后努力或许能够相配！可是她的地位太高了……”
“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顾淮的语气坚定不移，“今年我会带她回家，希望爷爷奶奶像疼我一样疼她。”
爷爷叹息道：“这是自然……你再待两天就回去吧，整天心不在焉的，看着就烦人！我们想你了就去京州看你……”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祖孙三人的谈话，顾淮起身去开门，没想到竟然是叶婉婷三人！
“顾淮！你救救你弟弟吧！”叶婉婷刚一进门便紧紧拉住顾淮的手，痛哭流涕。
顾淮拂开她的手，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孟宝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那个曾经嚣张跋扈的男孩不仅瘦了一大圈，精神也变得恍惚无神。
“大年初一就哭哭啼啼的，真是晦气！”爷爷怒视叶婉婷一眼，“有什么事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