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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厂工人日常(梁图图)


喊来林听,身后又跟了两个更小的。
关月荷感觉自己像是个带鸭子出笼的,身后一溜串,话又多,又爱跑。怪不得她两个妈说,要是单独一个人带她们几个出门,得拿绳子给绑到一起。
才刚把给成霜的信寄了出去,她就已经盼着回信了。
但比回信更快的,是成霜的电话。
俩人隔着电话,极短的问候过后,一时间想不出要从何说起。还是林听最热情,挨着话筒就喊:“成霜阿姨,你吃饭了吗?”
“吃了,是林听吗?”
“是我!”
“林听你好啊,等下次去京市了,阿姨请你喝可乐汽水。”
“成霜阿姨,我等你!”林听说完就收,提醒妈妈:“妈妈,轮到你说话了。”
一开始的陌生一扫而空,对面的成霜哈哈笑道:“月荷,你闺女和你真像。”
光是听林听说话,她就觉得像月荷。
俩人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后面有人急着用电话,通话才不得不终止。
之后许多年,成霜的信件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一个月来两封,有时候大半年没消息。时间长了,关月荷也就习惯了。
但成霜说的“有机会回京市”却是遥遥无期,还是十一年后,林听考上了成霜任教的大学,林听才第一次见到成霜。
但那也是十一年后的事情了。
当下,林听才刚要上二年级。
娟娟也从丰收大队回到银杏胡同,今天是厂子弟学校开学的日子,甭管小学还是初中高中,都今天去报道。
关卫国开改装后的三轮车,把几个娃都给拉去了学校报道。
除了要上高中的娟娟,娟娟弟弟和谷雨去上初中,还有个上小学的林听。再过两年,小鱼和瑶瑶也要去上小学了。
大人把大孩子的行李给放好,再让他们一个个爬上车斗。
关月荷不合时宜地笑了下,有点像把家里的猪给送到养猪场。
江桂英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有你这么说自家娃的吗?”
“没人说,那我给起个头。”关月荷哈哈笑着躲开亲妈的手掌,两步上前把站着叉腰的林听给按了下去,“老实坐着,再站起来,我就拿绳子把你捆起来。”
谷雨幸灾乐祸道:“小姨,你快把她捆住!”
刚笑了几秒,林听就朝谷雨扑过去,搂住她道:“我抱住你,你也要被捆!”
“你太重了,给我起来!”
“我不起,泰山压顶压扁你……嗷嗷嗷,妈妈,谷雨掐我!”
旁边的关月华看得恼火,还不忘瞪了眼给她们加油鼓劲的关月荷,最后两个都被拍了屁股。
江桂英边叹气边念叨:“真是狗和猫!”
好的时候特别好,掐起来的时候也能打得对方嗷嗷哭。
眼不见为净。
江桂英招呼老姐妹先走,两个老太太说几句就摇摇头、叹叹气,到底是说谷雨和林听,还是说关月华和关月荷,那就不知道了。
下半年的日子过得飞快,关月荷连续几次出差,每次都让家里人提心吊胆。生怕她在出差路上遇上车匪路霸,更怕她脑子一热就冲上去和人打起来。
现在的歹徒和以前她逮到的那些不一样。以前那些人好歹还知道要收敛,现在外头那些人,简直无法无天,不把人命当回事的。
所幸,关月荷每次都能平安归来。
墙上的黄历翻到1992年,日子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说实在的,这两年的变化都不小。
光说91年,就有的说了。苏联老大哥解体得突然,银杏胡同不少老工人颇为感慨。
想当初,五星汽车厂也得到过老大哥的帮助,谁能想到,那么大的一个国家,说没就没了?
同是在91年,国家号召“千方百计创外汇”,全民总动员搞外汇。但光靠国企,那力量哪够啊?于是,今年开始,各地放宽了个体户经营的限制。
关爱国撸起袖子就宣布:“我想开个分店。”
这回关沧海没再拿烟斗敲他脑袋,说他刚会走就想跑。
两年前,关爱国就办了停薪留职,在关沧海的理发店里做烫发。停薪留职两年的期限过去,厂里通知他回去办了离职手续。
现在,关家就只剩下万秀娟一个人还在五星汽车厂工作了。
这两年里,和关爱国一样主动办停薪留职的人不在少数,一半的人去了私人开的小厂工作,剩下一半的人,要么南下找工作,要么自己做个体户。
这些人在过去两年里,多多少少挣到了钱。
所以,京市一放宽个体户经营的限制,下海经商的人更多了。
关月荷又送走了两个办离职的同事,同时也收到了朱华彩的最新消息,她创办的外贸咨询服务公司现在办得风生水起。
胡同口的大爷大妈一说起下海经商,就会不自觉地提到:“还是八几年就下海的人聪明啊,这几年肯定赚得盆满钵满了。哎哟,当时我们家老二说要办停薪留职去南方,我没同意,可惜了!”
“是可惜了!当时政策多好啊,下海的人也少。”有人附和道。
这话说的,好像那时候下海经商就肯定能成似的。
虽说站在风口的猪都能飞起来,但也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往风口跑,更不是飞起来就能一直飞着。
多少人机缘巧合发了财,以为是自己经商手段了得,又把钱给撒出去准备钓把大的,最后却是倾家荡产。
关月荷坐在自家小院的海棠树下感慨道:“我是真眼红那些狗大户啊!但有些钱就该人家挣,咱们就是没那做生意的脑子。”
林思甜笑道:“你好歹也曾经当过银杏胡同的狗大户,也可以了。”
关月荷哈哈笑了起来,她这个狗大户的水分有点多,主要是把林忆苦给拐进她家了,她手头的钱才哐哐往上涨。
敞开的院门有了动静,是丁学文和许成才他们几个到了。
刚说到狗大户,狗大户就到了。
上万一个的大砖头似的大哥大,就这么被许成才夹在胳膊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我像不像外头的老板?”
“太像了!”关月荷和林思甜十分配合。
抛开大哥大不提,就许成才现在那发福的身材,和外头的小部分老板挺像的。
年过四十,想再如二十岁左右那般身姿挺拔、青春靓丽,那不可能。身材走样,发福或是消瘦、长成皱纹都是正常的事情。
可话说回来,四十岁的他们都正处在各自事业的上升期,在老领导们和老师们的面前,她还是“小关同志”、“小关同学”呢。
关月荷起身去给他们搬凳子,“几位老板,坐坐坐,都别客气,今天的西瓜管够。”
西瓜是放在冰箱里冰过的,夏天就该吃冰镇西瓜。关月荷懊恼自己去年夏天才买冰箱,白白浪费了1990年那年夏天的西瓜。
许成才啃了一大口西瓜,满足道:“那几个小的不在这儿,清净多了。”
“这话轮不着你说。”林思甜羡慕道:“你家两个都用不着管了,我们三个的娃才是闹腾的年纪。”
关月荷立刻制止道:“好不容易能清净点,别提他们了。”
其他人纷纷赞同。可见,平时被娃气得手痒的不止她一个。
他们几个是清净了,但银杏胡同那儿,估计吵得整条胡同的人都能听得到。
“刚刚送逢春过去,看到红旗姐一家在搬家,他们也要搬走了?”
“他们家早在外面买房子了,就等元宝高考结束了,这不,高考一结束,立刻搬家。”关月荷道:“红旗姐本来能分小洋房,现在想分也没得分了。不过,他们把一号院的西厢房买下来了,金姐夫把自己的公司开那儿了。”
关月荷也是发现了,银杏胡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人搬走。
像二号院的伍家旺,现在结婚有了孩子,也搬到了外面更宽敞的房子住。
还有二号院的罗桂芳家,也在汽车厂附近买了房子,准备都搬过去,以后方便宝玉和宝安去厂里上班。
还有白大妈家,两个儿子分了家,白大妈跟着二儿子留在银杏胡同的房子,大儿子一家搬了出去。
搬家是为了更好过日子,关月荷已经习惯了,聚散是常事。
当然了,也有一直不散的情谊。
他们四个发小,各忙各的工作,半年能带着家属凑齐一次就不错了,不像丁学文还读大学那会儿,他们是逮着空就能凑一起吃饭,哪里有新开的个人饭馆都要去凑个热闹。
他们今天凑到一块儿就是为了庆祝林忆苦从林团长变成了林副师长。
虽然林忆苦没空参加这场庆祝,但问题不大,不耽误他们庆祝。
七个人里就数林思甜笑得最欢,“下次给月荷庆祝再把他喊上。”
关月荷差点以为她现在也能掐会算了。
倒是其他人当了真。
叶知秋惊讶道:“师姐,你工作有调动了?”
“什么时候的事?”丁学文跟着问。
“应该快了。”
确实很快,国庆刚过,关月荷任外贸部欧洲司司长。
她在家才得瑟两天,就接到了学校老师的电话,说林听鼓动同学逃课出去买零食,让家长必须抽空去学校一趟,并且强调不能让孩子的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代替,必须父母到场。
关月荷和林忆苦并肩站着,被老师批评得都不好意思抬头,只能连声认错。
同个办公室里,挨骂的还有关爱国和陈立中。因为,林听鼓动一起逃课的,正是刚上小学的小鱼和瑶瑶。
一回到家,院门一关,林听就被爸爸妈妈混合双打,一个负责逮娃,一个负责找鸡毛掸子。
“妈!妈!我错了!”
“你错了就老实挨打!”
“我不!哎,打不着我嘿嘿……嗷!姥姥救我!爷爷奶奶救我!姥爷!”
“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小院里一阵鸡飞狗跳。

关月荷转头一看, 门外站着的是何霜霜。
家里突然来了客,关月荷和林忆苦的混合双打不得不暂停。林听肉眼可见地大松一口气,并悄悄地冲爸爸做鬼脸, 欠兮兮的,十分讨打。
皮糙肉厚的, 挨打了最多嗷嗷两声,转头就忘了疼。也不管大人还生不生气,她自己消气了就黏糊糊地挨着人说话,一下子就从皮猴变成了小棉袄。
鬼脸做到一半,妈妈的眼神一扫过来,她又自觉地站好, 看着十分乖巧。
何霜霜进来了, 关月荷才发现身后还跟了个莫名其妙。
自从何霜霜调回了市里, 莫明奇年年都代表家里来关月荷家拜年, 但关月荷觉得他年年变化都不小。
看这新造型搞的,花里胡哨的, 太时髦了。
“小关阿姨,我今年都二十一了。”莫明奇提醒道,明年他就大学毕业了,用他亲妈的话说, 年轻时候不穿好看点, 难道要等年纪上来后穿?
“你这么快就要大学毕业了?!”关月荷有些震惊,总觉得他刚考上大学没多久。
何霜霜好笑道:“看别人家的孩子, 是不是觉得长得飞快?”
关月荷点头, 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好养,蹭蹭蹭地就即将大学毕业了。自家的还是个正调皮的年纪……可能和年纪的关系不太大,她记得莫明奇从小就挺乖的。
不过, 莫明奇上了大学后变化不小。话更多了,性子更开朗了,和关月荷、林忆苦打了招呼后就去拍了拍林听的脑袋:“不找我给你崩皮筋了?”
一到放假时候,林听总有一小段时间待在卓越服装厂家属院,她在那边也有一帮玩得好的小伙伴。林听和她的小伙伴谁都不想当崩皮筋的木头人,就去找闲在家的大孩子帮忙。
有几次遇上莫明奇在家,正好莫明奇家住一楼,离家属院活动区最近,林听不想多跑路,就专门去敲他家的门。
“我现在不爱玩皮筋了。”
林听刚想说点别的,眼睛一转,小狗腿似的,要拉他去给大人买汽水。
关月荷懒得拆穿她,只叮嘱莫明奇不要出钱,让林听请客。
莫明奇想拒绝,但林听手劲儿大,把他拖牛似的往外拖,院里的三个大人压根不理会他的求助,一扭头就进屋去了。
大家认识二十多年的朋友了,何霜霜也不拐弯抹角,刚坐下就道:“我过来你这儿躲躲清闲。”
关月荷猜到了一点,“是国企产权改革的事儿?”
自从今年提出要对国企的产权进行改革没多久,何霜霜同志就被委任主持京市国企产权改革工作。
何霜霜点头,无奈道:“卓越厂昨天开了工人大会说了产权改革,今早我家就有不少工人过来问情况。”
这也正常,毕竟大家在厂里工作多年,每次政策下达、国企改革,对工人来说都是重大事件,关乎他们一个小家的收入来源。要是工人们听说又要改革了还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奇怪呢。
关月荷好奇的是,“这么快就确定要进行改革了?我看五星汽车厂还没有动静。改革又是怎么个改革法?”
“我听莫知南说的,厂里领导班子商量出来两个方案,一个是股份合作制,一个承包经营。暂时没说定选哪种方式,让工人们回去也好好琢磨,月底开工人大会进行投票表决。”
何霜霜又道:“不管是股份合作,还是承包经营,其他地方都有了先例,效果也确实不错,就看厂里近四千名工人最后的投票表决的结果了。”
说到这儿,何霜霜无奈地笑了笑,“有些工人比较偏激,昨晚我家窗户都被砸了。今天一大早,我们就搬外面去了。”
“没砸到人吧?保卫科不管?”
“砸窗的人还算心里有点数,砸了客厅窗户,没砸房间。我们也报保卫科了。不过,”何霜霜也有别的安排,“我们正好趁这个时机搬出去住,我公公婆婆还住家属院的楼房,离得远也好。”
关月荷赞同,何霜霜要是把手头的这个改革工作给做好了,肯定还会再往上一步。到了这个时候,大后方得稳住。不说给帮助,起码不能拖后腿吧。
“你们那院子空了几年,早该住进去了。怎么样,独门独户住着清净吧?”
“太清净了。”何霜霜感慨道:“还好当初听你的,没选家属院附近,也没选机关大院附近。”
“那是!我这好多年攒下来的经验了,反正啊,工作得和过日子分开。”
“以后我就跟你的脚步走,下次你再买房,也提醒我一声。”
何霜霜也庆幸,当时看到月荷、许成才秦子兰都陆续买了外面的房子,还从单间平房买到了小院。咬咬牙,坚持把存款拿出来买了个小院。
不然,这会儿他们只能暂时搬去招待所了。
虽说厂里分的楼房已经买了下来,但那楼房面积不算大,眼看着莫明奇都要大学毕业了,他要是动作快一些,说不定三五年后就要成家生孩子了,到时家里可就住不开了。
外头的商品房其实就是外销房,贵得离谱,一平要上万,谁能买得起?
以前买那小院虽然吃力,许多人都不看好,但现在再想买独门独户的小院都买不到了。
一听这话,关月荷连连摆手,“可别,我估计短期内都买不起房子了”
再买就该买楼房、商品房了,但外头那些外销房,她和林忆苦一年攒下来的存款勉强买一平房。
买不起。
“万一以后政策又变了,商品房越来越多,价格也跟着便宜了呢?”何霜霜开玩笑道。
“要真便宜了那就买啊,到时候咱们都买一块儿去,退休了还能一起出门遛弯。”关月荷想得挺好,他们两口子住一套,再给林听买一套。“你看看,他们以后都不用等单位分配了。”
但等到林听长大,应该也没有单位分房这种好事了。现在的住房制度改革,不就是想着取消福利分房嘛。
话音刚落,林听就咚咚咚地跑进屋,两只手各拎着两瓶汽水,一一给大人分了后,剩下的就归了她。
“明奇哥哥的呢?”
“哥哥拿了。”林听强调道:“我还没有。”
关月荷伸手把她的脑袋推远,小嘴巴说话时一股浓郁奶香味和橙汁味,说她没有,蒙三岁小孩呢?
莫明奇刚走回来,又被林听给拖走了,“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哥哥你陪我去打乒乓球。”
莫明奇又被拉走了。
屋里又清净了下来,何霜霜忍不住道:“林听和你真像。”
一天到晚像是有用不完的精气神,兴高采烈地忙这忙那,看着就很让人欢喜。
关月荷摇头,那么皮的淘气鬼,怎么就像她了呢?手指了指旁边的林忆苦,“大家都说像他。”
三天不打,上梁揭瓦。简直和林忆苦一模一样。
“对,像我。”林忆苦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毕竟他小时候什么样,银杏胡同里的邻居们有目共睹。而月荷小时候怎么样,他自己也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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