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桂英笑道:“静静和西南、金花她们几个说要自己挣零花钱, 从食品厂批发了冰棍走街串巷去卖。”
关月荷放心了,怪不得静静跟着回来银杏胡同过暑假。食品厂离银杏胡同更近, 这周边的家属院、国营厂不少,她们哪怕去卓越服装厂门口守着,也能卖出去东西。
“还是多读书好,看看隔壁的婷婷, 人家跟着亲爸学英语, 都敢跑去故宫做导游挣外汇。”
“咱们家静静也不差,看看, 还知道自己挣零花钱。”
当天晚上, 终于放假了的关月华带着谷满年和谷雨,以及两条大肥鱼来蹭饭,听说了静静她们几个的挣钱计划, 谷满年一思索,就给她们出了别的主意。
“我有个朋友从南边批发衣服回京市卖,你要想多挣钱,我给你联系,给你拿一批货,你带回老家卖去。”
城里 个体户卖的衣服,多是从南边过来的。要么是自己去进货,要么是从别人手里头进货。他那朋友就是自己去进货,既分销给别人,自己也卖一部分的。
说实在的,看朋友挣得盆满钵满,他也心动过。但一来自己没人家做生意的大胆量,二来也怕影响月华以后工作分配。想来想去就放弃了,甚至把存款的大半都拿去买了两间平房。就算他心动,也没本钱折腾了。
见静静意动,谷满年就给她分析了下乡下的市场,断定买的人不会少,还细算了一笔数,保管她开学前干一个月,不说多挣,三四十块钱肯定是有的。
关月荷冲他竖大拇指,“姐夫,咱们家亲戚里,就属你最有挣钱门路。”
二哥往城里卖农副食品是他出的主意,爹妈做个体户,他也没少出力出主意,现在又给静静找了条挣零花钱的门路。
家里最能花钱找了个挣钱主意特别多的,要不说合该他俩成两口子呢。
谷满年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在采购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
“可是……”静静捏了捏手指,表情有些为难。
一听说起码能挣三四十,静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们几个估算过了,卖冰棍能挣二十块就顶了天了。
能挣的多,但投入也不少啊。
江桂英一下子就看出了静静的想法,当下拍板支持道:“本钱我先给你垫了。挣到的钱归你,亏本了也不愁,奶奶开个农副食品店,也是挣了点钱的。”
关月荷立刻捧场哎哟,“江老板真阔气!”
说完就伸手掌心朝上,“见者有份,改天请我下馆子。”
江桂英气笑,拍了下她的手掌,“我给孙辈的,没你们几个的份。”
关月荷从善如流地抓起林听的手伸过去,“请林听吃也行。”
一听到“吃”这个字,林听很配合地张嘴啊,等了一会儿没东西进嘴里,林听生气地啊啊了好几声,似乎在控诉这些大人骗人。
谷雨早就举起右手了,终于等到了插话的机会,赶忙道:“姥姥,还有我!”
“行行行,都请!”江桂英这会儿不觉得下馆子浪费钱了,就说等静静准备开学了,就请全家一起下馆子。
关沧海立刻道:“我明天就找老明定个桌子。”
从挣零花钱说到全家下馆子,也就过去了几分钟,江桂英给静静投本钱做小买卖的事情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谷满年的动作极快,没两天,就借了辆三轮车,从朋友那儿给运了几大包衣服、袜子送过来。
关卫国早上送蔬菜和肉进城,下午回去时,顺便把静静和几大袋衣物都给带回了老家。
不止静静开始了练摊卖衣服,西南和金花也通过谷满年去进一批衣物,每天专往各个家属院去卖。
上个月还蹲在胡同口蔫头耷脑的小姑娘们,现在每天干劲十足地抗大包出门,简直把“挣钱”两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过了半个月,胡同的邻居们才知道她们几个做的事。
倒是没人说什么练摊丢人这种话,大家多是普通工人,挣钱嘛,不磕碜。没钱才会遭人笑话呢。
白大妈每天坐在胡同口摇大蒲扇,夸这几个闺女务实,以后指定能过好日子。
江桂英每次听到了都会一个劲儿地点头附和。
谁不知道她们是在拐着弯地夸自己孩子?但没谢大妈夸得那么厉害,大家觉得能接受。
关月荷下班半路上遇到了挣外快回来的婷婷,顺便就捎了她一段路,两人刚到胡同口,就听到谢大妈在三号院大声道:“我们家婷婷的外语水平给国家领导当翻译都够格!”
婷婷大叹一口气,心想着这会儿回家的话,她和动物园里的猴子有什么区别?决定暂时先不回家,转头跟着关月荷回家,借口说要请教几个语法问题。
“我奶奶真的太能吹牛了。”婷婷半点不意外,“我爸大学毕业留城里,她和老家的亲戚说我爸在城里当大官。”
要不然,她那个后爷爷以前也不会老想着进城投靠她爸。
婷婷不提,关月荷都忘记谢大妈还有个老伴儿在乡下了,这会儿也有些好奇,“你老家那个爷爷没想过再来城里?”
婷婷皱了下眉头,一下子就让人看出她不喜欢老家的那个爷爷。
“那个爷爷想把我奶奶喊回老家,我妈寄了一笔钱回去,那个爷爷就不来信了。”
银杏胡同的大爷大妈早猜测谢大妈和老家的老伴儿分开过日子了,大家都说肯定是谢振华给老头每个月寄生活费,所以老头才没闹着来城里。
这一次性给三百块,也不少了。
没过几天,关月荷去三号院时,却听说谢大妈回老家去了。
“这时候回老家?以后还回不回来了?”江桂英拿着根擀面杖站门口问刘阿秀。
虽然谢大妈这人前些年很遭人厌,但这人就是些小毛病,坏不到哪儿去。近几年,身上的小毛病改了不少,和邻居们倒是和睦了很多。
这会儿突然听说她回老家了,江桂英他们这些老邻居还有些不舍。
见大家误会,刘阿秀赶忙解释道:“老家有点事儿,她和小叔子回去几天,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刘阿秀不说老家有什么事,但谢大妈去街道办接电话时有漏勺嘴巴在旁边,把电话里的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转头就在胡同里给传开了。
“谢大妈的老伴儿在老家又娶了个媳妇儿,哎哟!当爷爷的年纪了,还生了个小儿子出来!”
“嘶!”邻居们震惊。
林思甜回银杏胡同吃饭,听到这个八卦,心情很是复杂。
“看来乡下计生办的工作人员还得给老年人做思想工作,以免他们人老心不老,都当爷爷了还想着再生一个。”
直到八月底,谢大妈才回了银杏胡同。
这老太太没大家想象中的难过,更像是挣脱了束缚,精气神更胜从前。
“真神奇,我看她都没尖酸刻薄样了,看着面相都变好了。”
白大妈话音刚落,谢大妈的声音就从她身后冒了出来,“好啊!你哪来的脸说我尖酸刻薄?你个动不动就拿符纸咒人的老妖婆!”
白大妈顿时觉得自己的话说太早,谢大妈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你再往我脸上喷唾沫,看我抽不抽你?”
林思甜津津有味地嗑瓜子,“还是银杏胡同的大爷大妈吵架有意思。”
旁边抱着林听的陈立中点头,“是,咱们家那一块儿的人吵架都吵不起来。”
而屋里的关月荷顾不上看八卦,招呼林忆苦赶紧换衣服出门。
正好思甜和陈立中晚上住银杏胡同,有空帮他们带娃。关月荷决定今晚给自己放个假,取消学习时间,拉上了林忆苦去卓越服装厂看露天电影。
这两人躲着林听,贼一样地溜出银杏胡同。
在外头看了电影,还散步了一圈才回来。
林听出生后,他俩都没什么机会单独一块儿出去约会。显得今晚格外难得。
“总算理解姐夫以前怎么老想着找我们帮带谷雨了。”
“不成!以后让我姐和姐夫帮回来,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一样放,他们比我们更有带孩子经验,对吧?”
林忆苦却觉得,找关月华和谷满年帮带孩子,他俩肯定会把林听转手给谷雨带。
关月荷笑了,“那林听有口福了,谷雨特别能藏零花钱。”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趁着现在工作不算忙,关月荷和林忆苦还是打算一下班回来,就把林听给接手过去,给她喂饭也好、带她一块儿看电视、学习也行。
这打算刚做好,关月荷就接到了去海市出差的通知。
“出差不好?”出差的事情定下来没两天,林忆苦一回来就见她叹气,心想着是不是海市那边临时有什么棘手问题。
“不是,部里要组织个出国考察的团队,领导今天找我谈话了。”
“不想去?”
“那不可能!”关月荷呼了一口气,“太兴奋了,又有点紧张。”
显然, 关月荷此时的兴奋远远超过紧张。
出国的事情才刚刚开了个头,之后还有考察团选拔、政审等等流程,但一点都不妨碍关月荷现在就开始高兴。
既然领导都找她谈话了, 说明领导是认可她的能力的。再说了,去考察想在国内搞合资的外国公司, 这完全就是她的业务范畴啊。
后面最关键的就是政审了,这对她来说反而不需要担心。她是军属,家里人都是国营厂的工人,趁机留在国外的可能性不大。
像是找到油缸的老鼠,激动得当下就拉着林忆苦的手原地转圈。
“不知道会去哪个国家做考察,最好是别去老大哥那边, 我不会俄语啊!”
今年中苏关系缓和, 考察团去苏联也不奇怪。
“现在开始学也来不及了。”关月荷只有一点点可惜, 毕竟她以前在学外语的时候也没预测到自己还有出国公干的一天。
林忆苦怀疑, 她以后可能会学这门外语。当然,她还会拉上他一起。
“不会就不会吧, 到时候肯定给安排翻译人员。”关月荷美滋滋地道:“我还没有坐过飞机,出国肯定得坐飞机吧?”
没给他插话的余地,她一句接一句的,还边说边晃着他的手, 仿佛她出国考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林忆苦觉得她肯定会得到这个机会。
“我争取!一定不辜负林忆苦同志的信任!”
林忆苦羡慕道:“我还没坐过飞机。”
“没事, 你改天也练摩托车,当一回林机长, 也算是坐过飞机了。”关月荷哈哈笑。
林忆苦也乐笑了。
被困在小木床里的林听跟着爸妈傻笑, 见他俩转圈圈,高兴得直拍手,是个很会配合的捧场王。
江桂英见关月荷这两天乐呵个没完, 以为她是高兴能去海市出差。
“八月底去海市,那边的天气和咱们这儿差得不多吧?”
“夏天都一样热,这回不用带厚衣服了。”
得知关月荷月底要去海市出差,罗桂芳就抱了个西瓜上门,托关月荷把她和宝宁给捎上一块儿去。
“我和宝宁都没出过京市,听说现在外头不太平,就我们娘俩儿,我也害怕,想着和你买一趟车,咱们有伴儿一块儿过去。”
宝宁的录取结果出来后,罗桂芳先是高兴了几天,接着就开始发愁。
孩子考上了大学是好事,但去学校报道也不是件简单事。
她找了领导好说歹说才请到了五天假,列出的行李清单删删减减,怕带少了宝宁在学校没得用,又怕带多了在路上遭贼。
宝玉还去书店买了地图,专门研究了坐车路线。
车间的同事又说谁谁谁坐火车被抢,让她提心吊胆了好一阵。
这不,一听说关月荷月底去海市出差,罗桂芳就赶紧找来了。
关月荷爽快答应,说了自己的出发时间,让罗桂芳也去买同一趟火车。
想着单位给定的是卧铺,关月荷就道:“到时候行李放我那边,我给你们看着。”
罗桂芳大松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最担心的就是在火车上遇贼和人贩子。这会儿得了月荷的准话,到时候把贵重物品放月荷那儿,她守着宝宁就行。
“嗐,都是邻居,顺手帮忙的事儿。”正好,她行李少,到时候还能腾出手帮她们拿一部分。
罗桂芳带来的西瓜在推辞一阵后,还是留在了关月荷家的餐桌上。
关月荷没打算放水桶里湃着,在林听直勾勾的眼神下,直接给切成了一片片,其中食指长的一小片西瓜塞到了林听的手里。
“只能吃一点点,等明年了,你就能吃大片的。”
林听才不管明年的事,一拿到就立刻张嘴。
八月中旬,二号院再次办起了大学酒,上一次办还是宝玉考上大学那年。
这次请的人更多了,一半是和罗桂芳关系好的邻居同事,一半是三姐妹的同学好友。
所以,关月荷在二号院看到万秀娟也不觉得奇怪。
“大姐二姐一直看我们这儿。”万秀娟和关爱国说悄悄话,“我有点紧张。”
万秀娟是厂子弟,没少听关爱国的两个姐的事迹。尤其是二姐,报纸都上了两次,都以身手厉害出名,现在还是大领导,每次和二姐说话,她都觉得像老鼠见到了猫。
哪知关爱国也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也怕她俩。不过,她们只会揍我,不会收拾你的,放心吃饭。”
万秀娟表情复杂,“……”
另一边,挨着坐的关月华和关月荷时不时地看一眼关爱国那边,姐妹俩都想不明白,万秀娟同志看上他哪儿了?
罗桂芳的酒席还没开始上菜,胡同里就有了新八卦。
“找罗大姐换房?给五百块?这家人脑子进水了?”关月荷真是想不通。
同桌的白大妈卡擦卡擦不停地嗑瓜子,也没耽误说话,“要是桂芳肯换,我们家出六百。”
关月荷抿住嘴没吭声,但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您也脑子进水了?
“哎哟,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白大妈停下嗑瓜子的动作,“你看看这屋子,已经出了三个大学生一个中专生了,这谁住进来谁沾文曲星的光。”
白大妈还是一如既往地迷信。
关月荷觉得和住哪儿没关系,主要是人。但她觉得没用,其他人不信啊。
出钱换房行不通,还有找上罗桂芳想租一间屋子住的,罗桂芳这一天下来,又得张罗招待客人,还得拒绝这些换房、租房的请求。
关月华十分看不惯,“净搞些歪门邪道,有这时间,多读两页书还有点希望。”
“就是,有你这个现成的榜样都不知道学习!”关月荷附和道。
关月华瞥了她一眼,想把怀里的林听给转手出去,关月荷察觉到了,当没看到,起身自言自语道:“我去看看全叔要不要帮忙。”
说着,人已经溜了出去。
关月华的打算落空,见林听正要闹腾,熟练地掰了块饼干塞她手里。
关月荷在银杏胡同喝了三轮大学酒,眼看着出差时间越来越近,至今还没见丁学文请客。
这会儿就算丁学文说要请客,她也没时间去吃了。
于是就和林思甜道:“他不会是想赖账不请我们吃饭吧?”
“也有可能是觉得时间还没到。”林思甜都替丁学文发愁,“年纪差那么多,叶同志家里可不一定能同意。”
还有个可能,她俩不约而同地猜测:“不会是星期天都忙着挣外汇去了吧?”
细想,还真有可能是丁学文和叶知秋能干出来的事儿。
没等到丁学文的请客,但等回了在老家待了近一个月的静静请全家下馆子。
回老家前,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挣到零花钱回来了,皮肤就变成了小麦色。
龇着整齐的白牙,得意得不行,像刚刚打了场胜仗回来。
“爷爷您定桌子了不?明晚我请客。”静静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早定好了,就等你拿钱回来了。”
大家没问她挣了多少钱,反正看起来肯定没少挣。这期间,谷满年还给她补了一次货,能挣多少,谷满年心里也有数。
就做了不到一个月的小买卖,腼腆的小姑娘变得活泼了不少,吱吱喳喳地说着她在老家是怎么做买卖的。
谷满年听说她还发展了自己的售货员,直夸她以后是搞经济的好手。
夸得静静笑弯了眼。
关建国和林玉凤带俩儿子回银杏胡同吃饭,见静静变化不小,也没再觉得做点小买卖自己挣零花钱不好。
挣钱这事儿会上瘾。
静静第一次体验到了自己挣钱的喜悦,不满一个月时间就挣到了六十多块钱,能赶上一个几年工龄工人的收入。但她准备要开学上高中了,一想到要放弃这么一大笔收入,心里很难舍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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