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将头埋进江辞舟的怀里，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那种没由来的恐慌才勉强缓解。她静静地听着江辞舟的心跳，属于异能者的晶核就在心脏的旁边，那里蕴含着能量，“不完整。”虽然自己都无法很好地理解，但这句话就是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意外。
“什么？”江辞舟没听清。
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夏知摇头。
天还没完全亮，江辞舟让她继续睡一会儿，正说着，刺耳长鸣响起，是基地设置的危机警报音，紧接着是播报：“请所有异能者立刻到达基地大门，请所有异能者立刻到达基地大门——”如此循环，不安的气氛随之蔓延。
夏知和江辞舟对视一眼后起身离开公寓，道路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等到了城门才从基地管理者那里听说了情况。
“丧尸正朝基地聚集。”不明原因。
如果数量少其实没必要担心，但关键就是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正尝试着爬墙攻门等行动，其中还存在不少进阶丧尸，它们所拥有的不同能力对基地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突然将异能者们召集起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突如其来的麻烦，“那么，请大家开始战斗吧！”
异能者们像是下饺子似的从城墙跳下，踩在几乎没有坡度的墙面，如履平地，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让他们不必担心摔伤的问题。
但夏知就不太一样了，她没发烧过，身体素质跟以往比较毫无不同，她看一眼起码三层楼高的城墙，“……”讲道理，她的异能在与丧尸的战斗中只能用全无作用来形容吧，来这一趟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看一眼旁边的江辞舟，他没往下跳，因为主要是远程攻击，所以和她一样只是站在城墙边缘，然后借助植物系异能取到晶核，效率极高。
夏知担心自己的存在制造麻烦，纠结要不要干脆回公寓算了。
刚犹豫着迈出一步就被江辞舟抓住了手腕，十分紧张的语气，“知知，不要乱跑。”
夏知：“……”她是什么不听家长话的熊孩子吗？“我在这里会让你分心吧。”
江辞舟摇头，“不，就待在我身边。”能一眼看到的位置，如果看不到才不会放心，因为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除了自己能保护知知，其他的什么都无法相信。
“好吧。”夏知没多纠结，没一会儿有人注意到了她，分了一把枪，她学习过射击用起来并不困难，丧尸的晶核的头部，所以要瞄准大脑。
“嘭！”精准命中，丧尸脑袋爆开，在明亮月光的照射下彻底成为无声息的腐肉。
望着晶核破碎后产生的雾气，夏知感受到了能量，充斥着无序。
或许丧尸和异能者的出现真的源于一场进化，一部分人成功控制能量成为异能者，另一部分却失败了，反过来被能量所吞噬，作为人的意识被搅碎消失，回归原始。
过剩的能量使他们无法真正迈入死亡，只能成为行尸走肉，至于对人类血肉的渴求，大概是混乱的能量在寻找出路和新的归处。但这些也只是夏知的猜测，无法完全确定，更无法加以验证。
有个丧尸异变出了类似蝙蝠的翅膀，飞至半空挡住月亮，又在“嘭”的一声后陨落。
所有的生物都让夏知感觉到了能量，她甚至在恍惚的一瞬注意到了被丧尸踩过的小草，那是与人类不同的，更为微小的存在。这太奇怪了！
但更奇怪的是除了江辞舟，没有其他人的能量让她产生“不完整”的印象。因为是这个小世界的主角之一吗？
江辞舟正不断地从手中释放水箭，尖锐的水箭刺穿丧尸的眉心，使它们接连倒下。
这个无比漫长的夜，丧尸消亡了不计其数，直到太阳升起，才不再有新的丧尸聚集。无论是直面丧尸的异能者，还是后方辅助的普通人全都筋疲力竭，长舒一口浊气，“可算结束了，真不知道它们是因为什么发了疯！”
“闯入到基地里的丧尸都清理完全了吗？”
“如果遇到不对劲的情况烦请及时上报！”秩序迅速恢复。
……直面丧尸的异能者们都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出现流血伤口的需要单独隔离观察七十二小时去避免风险，其中有个异能者被发现后背有道划伤，连他自己都很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到的。
被指出时他脸色惨白，“我、我会变成丧尸吗？”
没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夏知的视线这个异能者身上停留了很久，没从对方的身上感知到混乱，大概是不会变，但她说出来也没人敢相信这直觉似的判断。
“夏知，研究所里找你。”
“知道了。”
是对她的能力研究出了什么吗？夏知被喊过去，刚进入研究所，便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有白大褂直直地走到她面前，“除了昨天的小白鼠，你还对其他的动物运用过自己的能力吗？”
“没有。”夏知反问，“那只小白鼠怎么了吗？”
戴有黑框眼镜的研究员短暂的沉默，“我们怀疑它并不是原来那只小白鼠了，用方便理解的方式解释，我们认为它换了个灵魂。”
理由是它表现出了和“复活”之前截然不同的习性，之前的小白鼠代号为321，胆子小，怕光怕人，不喜欢吃水果，但现在这只胆子大了不是一星半点，还变得喜欢吃水果了，对原来习惯的代号也没了反应。
当然，这也可以用因为死过一次来解释，所以他们需要更多的样本，“夏小姐，不知道你的能力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但请你谨慎对人类使用。”
“神，你是神吗？”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的研究员冲到了夏知面前，被旁边的江辞舟阻止了过分的靠近，他神情足以用癫狂来形容，“我们是做错了什么才让这样的灾祸降临？！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没错，这能力比起恢复，倒不如称之为创造，自己另外创造出了一个灵魂，简直是神才拥有的权能。
“我不是。”连夏知自己都不可思议，这不是靠强大精神力就能做到的事，但说她是神也太夸张了。
那个憔悴的研究员被拉下去，黑框眼镜很抱歉地解释，说他的家人异变成了丧尸，又被他亲手杀掉，最近又受到刺激精神崩溃了。
让人听了想叹气，不忍苛责。
夏知并没有生气，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原本的父母，以及任务者不允许有孩子这件事，还有系统说的话……
“我不会随便使用的。”她做下保证，眉头紧皱，“我不建议你们继续研究我的能力。”太特殊，或许跟这个末世来临都没有关系，而是她自身的问题。
正思考着，在研究所工作的谢琳琳抱着文件出现，夏知望向她，“我认为，谢小姐的异能在解决丧尸问题上更有价值。”
谢琳琳还有点懵, 就听到夏知的下一句：
“我认为谢小姐的治愈系异能非常神奇，存在阻止人类向丧尸转变这个过程的可能。”
谢琳琳与众人的视线对上，眼睛中的迷茫迅速为坚定所代替, “我会努力的。”无论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可能, 她都会尽力尝试。
夏知望着她，又扭头看向身侧的江辞舟, 心中疑惑更甚, 现在这个小世界的两个主角都待在她面前, 可“不完整”的又只有江辞舟一个人，谢琳琳并没有给她这种感觉。
“怎么了？”江辞舟没有忽略她蹙起的眉心。
夏知摇摇头, “我在想你的异能是怎么进阶的，或许谢小姐也可以。”
江辞舟也没做什么特殊的事，“就是吸收了很多晶核。”
没错，谢琳琳体内也有，所以让她成长起来的最快方式就是给晶核。但她的异能在击杀丧尸方面相对弱势, 在晶核为硬通货且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得到的前提下，更没人会毫无怨言地送出去。
其他研究员也想到了这点, 在短暂的沉默后, 他们想到了和基地的管理者沟通，不过也得有证据去说服，或者证明其价值……谢琳琳的异能还仅限于治疗外伤的情况。
“我可以帮忙。”江辞舟提出他们可以结成小队到基地外狩猎丧尸, 去加快异能进阶的过程。
“那太好了。”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皆大欢喜, 说做就做, 夏知他们离开研究所打算先去申请一下外出许可。基地为了减少麻烦恢复秩序, 各方面的规则还是比较完备的，其中一条就是不允许随意外出。
虽然经历了昨夜漫长的丧尸暴乱，但基地内部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大家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救、救命！”有人高声呼救，“这里有丧尸！”平静被瞬间打破，普通人四散奔走，有人甚至在慌乱中跑掉了鞋子都不敢回头去捡。
“怎么了？”
夏知一行人朝着混乱的起始赶去，看到一个半大的少年正撕咬着老人的胳膊，胳膊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少年的大半张脸，让人作呕的血腥画面。
基本无人敢上前，除了那个熟悉的黄毛身影正拿着木棍用力击打着丧尸的头部，面白如纸，看到夏知他们后就像看到了救星，“他、他咬了我妈。”
不用多说，江辞舟在他话音落下前便用水箭击倒了丧尸。
黄毛正在尝试处理他母亲的伤口，可血怎么也止不住，无济于事。老人的意识尚未彻底消失，强撑着精神拉起儿子的胳膊查看。黄毛恳求，拉着谢琳琳的胳膊让她帮帮忙，“你的异能不是治愈系吗，你救救她，救救我妈。”
在这过程中，赶来的异能者也多了，大多面露不忍，不过在场的人也全都明白被丧尸咬了代表什么，“离你妈远点吧，小心她变丧尸把你给咬了。”
“这要怎么处理啊，是赶出基地，还是？”
“给研究所那边也行，他们不是整日做研究吗？”
变成丧尸，基本就这几个处理方法，虽然于当事人以及其亲人而言很难接受。
谢琳琳是极容易心软的人，听了恳求后眼圈红得厉害，还真动用了异能去治疗老人体表的伤，但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异能只能治疗外伤，转变成丧尸我、我……”对上黄毛痛苦的表情，她无法将话说完，太过残忍。
而夏知那边则是从江辞舟那里拿到了少年丧尸脑袋里的晶核，透明的不规则晶石中是无序的能量。她突然想到，明明一个晶核便能拥有使死人行动的能力，为什么异能进阶却需要那么多晶核才能做到，明明也没有质的变化。
是损耗了吧。
因为要把能量变成自己的。那么又要怎么最大限度地降低损耗呢？夏知将晶核握在手心，感受着那份乱掉毛线团似的能量，并抓住了那根最为关键的线头，先把能量梳理好……
短暂的两秒过去，再次张开手心，原本透明的晶核成为乳白，“谢小姐。”夏知喊了一声，递出晶核，“试一下怎么样？”
坚定地语气让谢琳琳下意识点头接过，捏碎。
“先不要想着吸收，直接把它直接用出去。”夏知记得江辞舟异能进阶时发烧了，现在可不是时候。
“好，我试试。”
谢琳琳将捏碎晶核的右手对准气息奄奄的老人，刺目的白色光芒在出现两秒后消失。
“这不是白费力气吗？”有人叹着气摇头，完全不抱希望，“还是赶紧把她控制起来。”
黄毛紧紧抓着他母亲的手，不管周围人是何反应，黄豆大的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他后悔，太后悔了，后悔丧尸出现前一年到头都不回家一趟，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A市，不然他妈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被丧尸咬伤。
“妈。”
老人摸摸孩子的头，就像小时候做的那样。
研究所的人已经赶过来了，他们需要观察检测老人下一步的变化，如果谢琳琳的异能真的有用，那么之后再有因丧尸受伤的人便可以挽回了，说不定丧尸的数量也能就此控制住。
他们让黄毛不要太过激动，现在将老人暂时控制起来才是理智的行为，“你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
事情姑且告一段落，谢琳琳跟研究所的人先一起回去了，但还有更多问题等着解决，比如除了老人还有没有其他不幸受伤的，又比如为什么没能在一开始发现被感染的少年，如果这种情况一再发生，那他们基地又如何称之为安全？
“对不起，对不起。”有人姗姗来迟，在看到路边倒地的少年后连声道歉，“我以为他的伤口不是丧尸弄出来的，我担心、担心他被抓起来。”所以选择了隐藏。
他语无伦次，“我把门关好了的，我没想到会这样。”
男人被带走进一步的询问。
在众人散去后，江辞舟问夏知对那颗晶核做了什么。
“梳理。”夏知望着自己的手心，迟疑地解释，“把混乱的能量梳理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种能力，触碰到，就会做了，如同本能。
或许她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填补江辞舟的不完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夏知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江辞舟听，纠结地抿抿嘴巴，“要不要试一下？”
江辞舟没感觉自己缺失了什么，不过看夏知很在意的模样，就点了头，不过还是不清楚，“要怎么做？”
夏知：“首先，回公寓。”去安全的地方，把问题出在哪儿找出来。
回到公寓，夏知和江辞舟面对面地坐着。
夏知将手伸出贴近江辞舟胸口晶核所在的位置，闭上眼睛，以求感觉的准确。她能感受到手下的能量是有序的，像是一汪清泉，完全不抗拒她的感知，甚至积极地围绕她的精神力。
晶核并没有发现不对劲，那么是原本作为普通人时便拥有的能量有缺口吗？那就是一开始的灵魂就不对劲。
夏知进一步地寻找不完整的原因，她已经能很好地控制精神力了。
深入，不断深入，找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在此过程中她发现江辞舟的精神力要比她想象中强大的多，也正是因为足够强大，所以才能在并不完整的情况下正常“运行”，可这对于一个没到二十岁的人而言这并不正常，就像人拥有大象的力量似的不合理。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的目标是把缺口给补好。
江辞舟的灵魂确实是不完整的。
研究所说她有创造灵魂的能力，那只是做个补充应该并不难，但她的能量是从哪儿来的呢？夏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重要问题，创造灵魂，肯定需要能量，可她没有多余的能量却做到了这点。
夏知尝试着用精神力去表达自己的意图，随之能量出现，它的根源是——
想要知道，想要抓住。
“知知！”放在江辞舟胸口的手忽地无力垂落，他蓦然睁眼，黑眸慌乱，接住了失去意识要往旁边倒的夏知，无措地连声呼唤，怀中人毫无反应，如果不是仍有呼吸，简直与死亡无异。
发生了什么？
江辞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抱着昏迷的夏知去找谢琳琳。
“夏小姐这是怎么了？”
谢琳琳也很意外这情况，听江辞舟的话对着夏知使用异能，光芒散去，夏知依旧处于昏迷，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
江辞舟的手都在抖，在意识到后用力握紧，低声呼唤：“知知。”
研究所的其他人上前，商量着先给夏知做个全面的检查找出问题在哪儿，“夏小姐晕倒前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其他反应吗？”
夏知的精神力确定了能量所在，她的意识追寻，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像是在不断地呼唤。
很奇怪的，她回到了任务中心，以上帝视角看着其中的人或物，穿过一层一层的墙壁来到了最中心的位置，那是个空旷的房间，其中只有一颗浮在虚空的乳白色石头，像是一跳一跳的心脏散发出柔和的荧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