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孩茫然目光的注视下,骨牌一个接一个地往下倒。
这是计划之外的倒塌。
在所有骨牌倒下后夏知偏头看向江辞舟,以为小孩下一秒便要放声大哭, 结果他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便开始重新搭了, 一块又一块。
情绪好稳定一小孩, 难怪能陪女配那么久, 夏知心里感慨着,蹲到小孩旁边,“你要摆什么?”
“花, 我喜欢花。”
小孩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张小红花贴纸,眼睛亮晶晶地展示,说这是幼儿园老师发给最乖小朋友的,“我的花最多了,集五朵小红花会有神秘奖励,我就差一朵了。”
“加油。”夏知的语气无波无澜。
“知知,从今天开始就让小舟跟你一起上学,高兴吗?”
幼儿园的小朋友很多,按理来说夏知是不会在那里感到孤独的,问题出在她性格太差,其他小朋友有一点不顺她的意就要生气。她上那幼儿园大家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凭什么让着她呀?最后的结果是夏知有零个朋友,也不乐意去上学。
看两个小孩玩的还算可以,夏家在江管家的同意下为江辞舟办理了转校。
清晨,两个孩子一起吃了早饭,又坐上了同一辆车的后排。
就心情而言,夏知很是无所谓,不过江辞舟的郁闷就很明显了,整个人都蔫哒哒的,像是被霜打过的小白菜。
夏知对此表现出霸道和不爽,鼓着脸问他,“不许你舍不得以前的朋友,你只能和我玩,听我的话!”
“听你的话。”小孩慢吞吞地重复,而后面带希冀,“那你会给我小红花吗?我就差最后一朵了。”
夏知:“……”原来不是因为朋友,而是因为小红花。
她抱着胳膊,“你表现好我才给你。”
“嗯!”小孩的心情多云转晴了,“我会乖乖的。”
“果果老师。”夏知仰着小脸喊,指指旁边的江辞舟,“我要和他坐在一起。”
“当然可以啦。”
老师想也不想地答应,并在讲故事时为他们安排了相邻的位置,午睡、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是一起的。
这份亲近被其他孩子注意到,有个炸毛小孩趁着夏知不在和江辞舟搭话,“喂,你!对,就是你,谁让你和夏知一起玩的?”
小孩老实回答:“我爸爸。”
炸毛小孩被这回答噎了一下,强调道:“你不能和夏知一起玩。”在小孩茫然的注视下,他稍稍压低声音,“她是个坏小孩,挑食,玩游戏的时候还会耍赖,总之就是很坏。”
江辞舟“哦”了一声,“我要和知知玩。”知知说会给他小红花。
炸毛小孩听了气不打一处来,高高地抬起拳头,蛮横道:“我说了不许你……”
“陆临!”被老师带着上完厕所的夏知回来了,大声喊出了炸毛小孩的姓名,三步并两步小跑到江辞舟身边,把炸毛小孩一推,“走开!”
“临临,你刚才是要打人吗?”老师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眉头紧皱,“不可以欺负别的小朋友的。”
炸毛小孩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嘴巴一撇就开始哭了。
“别哭别哭,老师知道临临是好孩子……”
夏知懒得听,牵着江辞舟的手走开,“我们去玩跷跷板。”
“好。”小孩应了一声,又掏了掏口袋递出什么,“给你。”
夏知垂眼看,小小的手心放着的是朵小红花,“干嘛?”
小孩抿抿嘴巴,语气格外认真:“给你。”
那么宝贝的东西现在要送给别人?夏知发现她确实不太懂小孩的脑回路,“为什么给我?”
“因为知知刚才保护了舟舟,是好孩子。”小孩手一直没放下去,锲而不舍地递了递。那个刺猬头说知知是坏孩子,如果被说坏孩子的是他,那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和一个小孩没什么好拉扯的,他送,夏知就接了,连声谢谢也没说。
到时候就照着这个买。
说实话,她现在就想给小孩一朵小红花。
中午小孩子们一起吃饭的点儿,夏知将挑三拣四发挥到了极致,青瓜玉米虾仁只吃里面的虾仁,香菇肉末土豆只吃里面的土豆,胡萝卜炒蛋一口没吃。
和她截然相反的是江辞舟,每道菜都吃的很认真。
“你为什么、”夏知组织了一下语言,“按着顺序来每样菜只吃一口?”直到吃到米饭,再从头开始。
江辞舟将嘴巴里的米饭咽下去,“这样不好吃的菜就不会难过了。”
是觉得被剩下的菜很可怜吗?居然大概理解了,夏知自己都觉得诡异,好体贴一小孩。
“知知,不可以挑食哦。”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站在两个小孩的身后,“不吃完下午就没精神了,肚子会饿的。”
老师拿勺子往夏知嘴巴里面喂,“再吃一点。”
心智并不是夏知的小孩:好羞耻。
“我要自己吃。”
刚把勺子拿到手里,老师就去处理另一个哭闹的小孩了。夏知盯着手中的勺子看了两秒,把自己小盘里的胡萝卜鸡蛋拨到江辞舟的小盘。
小孩有些不明情况地看着她。
夏知伸出食指嘘了一声,言之凿凿道:“这个是给你好好吃饭的奖励,不要告诉别人哦。”
小孩看看自己的小盘,再看看夏知,“不可以挑食的。”
好吧,没有她想象中傻,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夏知叉着腰,“听我的话!”
小孩:“哦。”
让家里阿姨帮忙网购的小红花是在第三天到的,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江辞舟自己穿着雨衣,帮不愿意穿雨衣的夏知打着小伞,“知知走慢一点。”
到了教室后,夏知给了他一朵小红花。
因为外面在下雨,所以小孩子们就没办法去外面活动了,老师招呼着大家在教室玩了一会儿游戏,又听了几个故事,看孩子们实在坐不住了,干脆把每周固定的室内游泳课给加了一堂。
他们幼儿园的游泳是必须学会的课程,当初写在合同里的,说是毕业之前一定让孩子们掌握。
做完热身后,孩子们像是下饺子一样在教练的注视下一个接一个地游出去。
“好,非常好。”
带班老师正蹲着和江辞舟说话,问他在之前的幼儿园有没有学过游泳,小孩摇头,教练过来跟他演示了几个动作,“我们先不下水练习一下好吗?”
小孩乖乖点头。
另一边儿夏知在水里游了一个来回,正撑着浮板练蹬腿,面前多了个小屁孩。
“夏知!”
戴着泳镜比较难辨认,听到声音夏知才对上号,是炸毛小孩陆临,“干什么?”
“我要和你比谁游的快,你慢以后就要听我的话。”小孩表现得很神气。
已经有听她话的人了,夏知不需要多一个,所以她回:“无聊。”想要游开,又被挡住。
炸毛小孩倔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非要夏知跟他比出个高下,夏知去哪儿,他就跟尾巴似的追到哪儿。
夏知皱着眉,“不许烦我。”一如既往的命令语气。
炸毛小孩气呼呼地游走。
夏知也有点累了,想着上岸去教一下江辞舟好了,她游到泳池边儿,趴在靠近小孩的边缘看。
江辞舟正一个人练习老师教给他的几个基础动作,过于不标准了有些滑稽。
“不对,你拉一下我,我给你重新演示下。”夏知实在看不下去。
小孩听话地朝她伸出手,握住用力的下一刻,陆临从他身后走过,故意撞了一下,还没学过游泳的小孩立刻跌入泳池——
瞬间慌乱,像是上了岸的鱼,小孩在水里扑腾。
夏知一手抓着小孩和她相握的手,一手紧紧抓住护栏,把人往岸边拉,“江辞舟。”她喊小孩的名字,把对方的手往护栏上放,“别害怕,别害怕。”
混乱出现的第一时间老师就注意到了,立刻跑着过来把小孩拉上岸,小孩呛了两口水,眼圈红红的,自始至终都没放开拉着夏知的手。
夏知用空闲的手揉揉小孩的脸,“别怕。”又扭头看向刚才撞人的陆临,“你为什么故意撞他?”
陆临站在原地已经被吓傻了,“我不知道他不会游泳,我只是、只是……”没说完的话被放声大哭代替。
第79章 末世作精初恋3
看一眼放声大哭满脸通红的炸毛小孩, 再扭头看向小脸泛白无声哭泣的受害者。
真让人没话好说,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江辞舟的身体没问题。虽然救上来的很快,看小孩的精神也没有大碍, 但出于谨慎考虑, 幼儿园负责人还是把人带去医院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通。
体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江管家和陆父的助理先后到达。
江管家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儿子还是很重视的, 听说是有孩子故意把人撞水里的, 气不打一处来, 甚至还要给夏母打电话让其帮忙主持公道,“舟舟, 爸爸不会让别人随便欺负你的。”
正打算拥抱时,陆家的助理来了,西装革履的,戴了副无框眼镜,先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说是陆临的事将由他全权负责,“不知道这位先生的诉求是什么。”
江管家这才知道推他儿子的人是陆家的公子, 刚才还压制不住的火气突然就消失了, 被可能获得的利益替代,“我儿子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这事肯定不能随随便便的过去了。”
“当然, 我们会进行赔偿。”助理微笑, “我们不仅会承担令郎在医院里的全部费用, 还会给一笔精神补偿。”
成年人用自己的沟通方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而孩子只是慢吞吞地放下了试图寻求安慰的胳膊, 沉默的接受。
夏知瞥了委屈兮兮的小孩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红花贴纸贴在小孩手背,解释:“因为做检查的时候很乖。”她试着转移小孩的注意力, “这是第五朵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当奖励?”
小孩嘴巴抿抿嘴巴,很纠结似的,“我也不知道。”
“我那些玩具你没有喜欢的吗?”夏知歪歪头,“或者是想吃的零食,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哦,但每次只能选一件。”可以说是非常具有诱惑力了。
江管家刚和陆家助理谈完话,一回来就听到最后一句,当时眼睛都亮了,忍了又忍才没张嘴,只是用热切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儿子。
小孩扭扭捏捏,最后很不好意思道:“我想要有好几种颜色的笔,有黄色、绿色还有蓝色!老师给过安安一支。”
旁边的江管家露出了恼火的表情,眉头都皱出川字了,“舟舟!”压制住不满喊了一声,“小姐给你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好好想想要什么,太浪费了,好几种颜色的笔你要来有什么用啊?”
小孩敏感地察觉到了父亲的不满,“我、我不知道。”
“江叔,我是在问他,不是在问你。”夏知没好气地瞪了管家一眼,“看到你就烦,不许你管我们小孩子的事。”
江管家尴尬赔笑。
“等着吧,我给你买。”夏知抱着胳膊,“不就是多色笔嘛,三种颜色的算什么,我给你买有十种颜色的。”买支不到十块钱的笔,硬是让她说出了挥金如土的架势。
“哇。”小孩也很是给面子,黑色眼睛亮晶晶的,呱唧呱唧地鼓着掌。
夏知矜持地抬抬下巴。
翌日,没什么大碍的江辞舟陪着夏知正常上学,还在坐车时拿到了他的奖品——一支十色笔。
小孩开心的像是拥有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连最喜欢的故事也不听了,就搁那儿玩笔,一种颜色一种颜色地试过去。
“你!”夏知注意到了鬼鬼祟祟的陆临,把人喊住,“过来给舟舟道歉。”
炸毛小孩不情不愿地过来,小声嘀咕:“我本来就是要道歉的,不是听你的。”他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道了歉,“对不起。”
“没关系。”江辞舟回答的声音要大许多。
炸毛小孩像是输了一样跑开了。
江辞舟不在乎,他举起自己的画让夏知看,说上面粉红色的线条小人是夏知,“漂亮!”
原谅夏知从这小人中实在看不出漂亮,脱口而出:“好丑。”
小孩急了,“知知不丑。”
夏知:我说的是画丑好吗?
江辞舟的画技直到初中才得到了些许改善,画出来的不再是草率的线条小人,而是能看出有辫子和裙子的小姑娘了。
不过,“你不赶紧替我把作业写完了,在这儿画什么呢?”夏知在书桌上撑着胳膊,姣好的脸颊满是散漫,“你也想学画画了?”
从幼儿园开始他们这些孩子就开始学各种特长,好像不多掌握几种便落后了似的。
夏知为了偷懒,选的是她早就会的技能,画画和小提琴。
“不是。”江辞舟稍显慌乱的用试题本遮挡住自己的儿童画,少年的他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怯弱了,但脸皮薄这点却无甚变化。
夏知也就随口一问,想就学,不想就随便了,她“哦”了一声,“你先别画了,帮我把头发吹干。”
“好。”江辞舟没有拖沓地起身。
吹头发,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夏知柔软顺滑的长发,这是他早就开始做的事,但是很久没得到小红花了,大概是因为他们都长大了。
“知知。”
“嗯?”
少女仰着漂亮的小脸望他。
江辞舟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这次的作业有点多。”
“你写不完?”夏知很是无所谓,“那就少写一点,反正陆临那家伙肯定也没写,他昨天还在练钢琴。”
当初他们在同一所幼儿园上学的小朋友,大多也一起度过了小学乃至初中,陆临那家伙和夏知一直不对付,总是变着法子地跟她比来比去。
“喂,我说江辞舟。”路过学校篮球场时,陆临拍着球将人喊着,虽然念的是江辞舟的名字,但话却是对着旁边的夏知说的,“你那么聪明那么有实力,何必跟在夏大小姐后面当一条任人使唤的狗呢?”
陆临说话比小时候更难听了,“你可是个男的,以后跟我混不是更好?”
江辞舟没表现出波澜,夏知倒是被气的停住了脚步,从自己的背包上取下毛绒挂件丢出去,精准砸中对方的脑袋,“陆临,你少没事找事了。”
陆临接住从自己脑袋上掉下的玩偶,在手里颠了两下,“你什么时候能脾气好点儿?”
“你……”
“知知,我们走吧。”
在夏知打算跟陆临辩上几百回合时,江辞舟适时开口,“别理他了,还要回去练小提琴。”
夏知“哼”一声,到底是走了,“他可真讨厌。”
“嗯。”
江辞舟一直是夏知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走到转角时,他扭头,和抓着挂件的陆临对上视线,画了夏知肖像画偷偷夹在课本里的家伙说他是狗?江辞舟收回视线,垂了垂眼睫,“明天我去把那个挂件拿回来吧。”
“随便了,我有很多。”夏知哼笑,“我刚才扔的是不是很准?”
江辞舟跟着一起笑,“很准。”
升入高中,在夏母的授意下,夏知和江辞舟依旧是一个班的。单人单桌的安排,江辞舟坐在夏知后面。
在学校里他要负责帮夏知打水、买饭、做值日以及写笔记等种种夏知认为的麻烦事。
“江辞舟,你怎么受得了的,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吗?”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有男生没忍住问出口,“因为水不够热就生气发火,可那不是她自己放凉的吗?”
“我忘了提醒她。”江辞舟表现得完全没脾气,还会找自己的错处。
有男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俩太互补,“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了,除了你,我估计没谁受的了……”
“少说这么无聊的话。”
江辞舟并不认同对方,起身去收拾球,今天轮到夏知了,得他来做。
正收拾,“什么天生一对?”冷冷的声音,说话的人是陆临,他和夏知也是一个班的。
陆临问刚才说话的男生,“你见过大小姐和家生仆在一起的吗?”在那次被要回挂件后,他感觉自己的伪装被拆穿了,干脆开始对江辞舟直白地表现恶意,“白日做梦。”
他冷笑着,“大小姐只会跟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