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人坐吗?”陈逐指着一个位置。
服务员说:“这个座位有客人预定了。八点的时候……”
“我八点前走。”陈逐过去,“麻烦来一壶龙井。”
服务员:“……”
陈逐坐在林孟随他们后面这桌。
餐厅的保密性做的不错,他并不能很真切地听到隔壁的对话,只有只言片语……
“我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林孟随反问,“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行。”
孙泉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笑得很欠:“听我一句劝,你这么护着他也是多余。甩都甩了,回头草没那么好吃。”
林孟随不耐烦:“明天就道歉。你别想着蒙混过去,只要你不郑重一点,我就兑现我的话。”
“你这是以权谋私!”
“有权不谋是傻子。你在学校里那么猖狂,不也是仗着家里和学校有点关系?”
“……”
“孙泉,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读了那么多年书,怎么为人处世跟个小孩一样?”
这句话正中孙泉痛点。
他恨陈逐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比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低一辈,他的导师每每谈及他这位“师叔”,那种赞美、欣赏,都让孙泉无比厌恶。
“我看你才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吧?”孙泉反击,“要我说,你为陈逐出头,纯纯多余。这种穷小子不知道伺候过多少富婆才……”
林孟随一杯热茶泼了过去。
孙泉叫了一声,跳起来要抓林孟随衣领,林孟随没在怕的,同样站起来,抄起茶壶想抡过去。
两人就比谁快。
而林孟随刚抬起手,手腕就被人握住。
那人力气奇大,不由分说将她搂到怀里,还夺走她的茶壶,紧跟着,又朝孙泉踢去一脚。
等林孟随反应过来时,孙泉已经趴地上了。
“伤到没?”
听到声音,林孟随抬头看去,陈逐近在咫尺。
男人眉心紧蹙,见她不说话,他的手很轻很轻地触碰她的脸,然后是脖子、肩膀、手臂,检查一般,又问:“有没有受伤?”
林孟随讷讷道:“没有。”
还没来得及开打呢。
陈逐松了口气,又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行为过于亲密了,他放开手,退开一步。
林孟随衣服被挤得有些凌乱,她整理了一下,问:“你怎么在这里?”
陈逐没答,那边孙泉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喊道:“陈逐!你他妈疯了是吗!我要告你伤人!”
陈逐站出来,林孟随比他还快,将他护在身后,说:“我还告你蓄意打我呢!孙泉,大家都成年人了,体面点,不行吗?”
孙泉快气哭了。
林孟随又说:“离职,道歉,就这两个要求。你好好考虑吧。”说完,她拉住陈逐的手,带他离开。
走了两步,陈逐反拉住她,她被迫往回踉跄了两步,差点跌他怀里。
“怎么了?”她问。
陈逐单手掏出手机,扫了墙上的二维码,付给店里两千块。
“赔茶杯。”他说。
林孟随一瞧,地上茶具碎了一地,不远处,还有一群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她的服务员们目瞪口呆。
陈逐一路牵着林孟随来到车子旁。
陈逐没急着给车子解锁,站在车门前,他胸膛起伏着,整张脸隐在街灯盲区,影影绰绰,瞧不清表情。
但林孟随知道他是生气了。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陈逐也来了这家餐厅。
她自作主张给他“解决”麻烦,不是想邀功,也谈不上补偿,更多的是看不惯孙泉这样的人欺负他。
可她也知道,他根本看不上孙泉这种人,也不屑和这种人费心思。
所以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在陈逐眼里大概率就是多此一举,甚至,他可能还会觉得她这种“仗势欺人”的做法是对他的讽刺。
林孟随垂下头,做回了那只脱水蘑菇,等待陈同学的批判。
然而,很长时间过去。
长得林孟随后知后觉他们一直牵着手,并且紧贴在一起的手心已经出了汗,也不知道谁出的,总之黏糊糊的。
她顿时有些脸热,稍微挣了一下,想提醒陈逐松开。
谁知这动作跟刺激到陈逐似的,他忽然用力,力气大的快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冷声问:“去哪儿?”
“疼。”林孟随咬唇,“你弄疼我了。”
陈逐一怔,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弄疼她了,最后发现是手,他缓缓松开。
林孟随手背通红,依稀可见男人的指痕。
陈逐低声道:“抱歉。”
林孟随揉了揉,说没事,她小心翼翼去看他,想着他是不是该开始指责她了?
果然,他开口问道:“谁让你插手这件事的?”
林孟随破罐子破摔:“没谁,我行侠仗义。”
“……”
“做好事,不留名。”
陈逐转过身,手插在腰间,长吁了口气。
这是发火的前兆。
林孟随把心一横,心说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可又过去了一会儿,火山并没有爆发。
陈逐等情绪平稳了,扭头看过来,说:“孙泉手里掌握的数据都是我审核过的。关键数据,我看过就会记得。但为求保险,我用我记住的数据进行了实验论证,今天得到的结果,和过往研究论断是一致的。下周一,我会直接开除孙泉。”
林孟随消化了下这番话,也就是说,孙泉自以为手里的原始数据能威胁陈逐,可陈逐过目不忘,早把数据记下来了。
孙泉手里的那份,根本没用。
这么说,还真是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不好意思,我……”林孟随背着手,眼珠乱转,羞赧不已,“我自作聪明,管太多了。我还以为……”
“我不是在怪你。”
林孟随又是一愣。
她抬起头,陈逐向她走近,街灯的光终于落在他身上,那张好看的脸在她眼里不断放大。
他对她说:“以后,不要单独见这种心术不正的人。”
林孟随心里一动,犹豫都没犹豫,乖乖说:“知道了。”
闻言,陈逐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他又上前一步,两人挨得更近,林孟随得头扬得再高些才能看清他,而他只用垂眸,就能把她收进眼底。
寒风一遍遍刮过,发出呼呼的声音,混杂着马路上汽车行驶的响动,以及来往行人的笑声或脚步声。
林孟随听见了,却又觉得自己身边是静的,因为有人替她把这些都隔绝在了外面。
他们看着彼此,这次的视线交汇远比想象中长。
直到林孟随肚子发出的咕噜声。
林孟随赶紧捂住,可越捂肚子叫得越欢,陈逐侧过头轻笑了一下,问:“想吃什么?”
林孟随刚要回答,包里手机震了两下。
她拿出来查看,是郑征发的消息,问她人在哪里?是不是路上遇到意外或麻烦了?要是有什么事,快联系他。
林孟随一脸懵。
陈逐瞥到对话框上的“郑征”二字,后退着靠在车门上,双手抱臂:“你行侠仗义的时候,忘记告诉人家你要爽约了?”
“什么爽约?”
“你不知道?”陈逐看向别处,“他约你吃饭,要和你告白。”
“什么?!”
林孟随是真想不起来郑征什么时候说要约她吃饭了。
该不会是那天在食堂时提的吧?她当时一心想着怎么收拾孙泉,完全没留意。
“这可怎么办?”林孟随急道,“他现在在餐厅等我呢?”
“你要去?”
“我……”
“你喜欢郑征?”
“开什么玩笑!”
林孟随从来都是拿郑征当普通朋友看,她自认也没做过任何暧昧行为,就是这几天他们微信聊的有些多,可说的也全是孙泉。
怎么就上升要告白了?
林孟随挠挠头,想着该怎么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陈逐直起身走到她跟前,说:“这也用纠结?”
“不喜欢,就明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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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订阅的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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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 林孟随给郑征发微信。
她告诉对方她没遇到意外,不用担心,然后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应该没有答应过去吃饭。
林孟随想的是, 这事虽然是个乌龙,但该说的话必须说清楚, 得找个机会郑重其事地说。
于是, 她又告诉郑征过几天她请他吃饭。
发完消息,林孟随以为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不想郑征直接打来一通电话。
林孟随下意识瞄了一眼身边的人。
陈逐目视前方, 专心开车。
林孟随划开手机, 转过头:“喂。”
“孟随, 你真的没事?”郑征关切道,“要是有什么, 你别不好意思和我说。”
“真没事。你现在……”
“那你知道我约你吃饭想和你说什么吗?”
“……”
本来不知道的。
林孟随一时沉默,郑征等了一晚上,再按捺不住,索性就说了:“你能考虑考虑我吗?”
林孟随又想挠头。
她倒也不是不能在电话里表示拒绝, 可问题她旁边还坐着一位, 她觉得当着这人的面说这种话题很别扭。
“郑征, 我们还是……”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
林孟随往前冲了一下, 陈逐及时地伸出手臂挡在她身前,说:“没事吧。”
“你怎么回事呀?”吓了她一跳。
陈逐收回手, 慢慢踩下油门, 语气淡淡:“不好意思。”
两人一来一回,郑征那边听不太清对话内容,但能分辨出和林孟随说话的是个男人,并且这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孟随, 你是和陈学长在一起吗?”
心里咯噔一下,林孟随不自觉心虚:“没有。”
“我怎么听着像学长的声音?”
“你听错了,那是……是我同事。”
说完,没等郑征回应,林孟随打了一个嗝儿。
这是林大小姐的又一毛病。
除了爱感同身受外,但凡她在心虚的情况下说谎,就会控制不住打嗝儿。
“嗝!”
又是一个。
林孟随跳车的心都有了,她快速和郑征说:“抱歉,我这边有点事。回头联系你!”
“嗝!”
林孟随挂了电话。
她用憋气大法试图让自己停止打嗝儿。
无奈这种方法一个憋不好就会“撒气”,陈逐就看她的脸一会儿鼓成只海豚,一会儿又凹回去。
反复几次,面颊由红转粉,由粉转红,像支颤巍巍的花骨朵。
陈逐别过视线,嘴角不经意扬了扬,问:“想好吃什么了吗?”
林孟随尴尬死了,跟他说话前先捂住嘴。
陈逐看她:“不吃了?”
“吃。我吃……嗝!”
“嗝是什么?”
“……”
林孟随眼睛都憋红了,盯着陈逐,又怨又气。
而盯着盯着,居然不打嗝儿了。
林孟随舒了口气,她想起郑征之前说的义卖活动上卖的关东煮,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宿管阿姨做的那个?”陈逐看看时间,“应该还有。”
“就是不知道卖不卖‘嗝’。”
林孟随:“……”
我听不见。
今晚是义卖的最后一天,场面远不如最开始热闹。
东西都卖的差不多,留到现在的,想来也不大会有人看上。
可林孟随喜欢“浪里淘沙”,她举着一杯关东煮,流转在各个摊位,想找出个沧海遗珠来。
陈逐跟在她身后,有学生认出他,纷纷打招呼。
还有的女生“学长、学长”地喊他,要微信、求合照,陈逐都礼貌地拒绝了。
林孟随眼看一波又一波女同学前仆后继,她溜达回他身边,不经意道:“你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啊。之前你的书就都被抢光了。”
陈逐对此不甚在意,没说话。
林孟随却顺势回忆义卖第一天的场景,属研发团队的摊位最热闹。
刘建兰组织学生们转转盘,像个经验丰富的婚礼司仪,一会儿恭喜,一会儿可惜。
陈逐那几本书被一扫而空,有个抢到的男生当场以八百的高价转卖给一个女同学,女同学激动得不行,双手抱着书,就差喜极而泣。
问题是:那书男生只花了五块钱啊。
大家最不愿看到这种情况,但架不住需求决定市场。
林孟随用签子戳了戳杯里的鱼丸,问:“你每年都参加义卖吗?”
“嗯。”
“每年销路都这么好?”
“没注意。”
“不就二手书嘛,至于吗?”
她说得很小声,可陈逐耳力好,问她:“二手你不也存了一堆?”
林孟随:“……”
上学那时,林孟随致力于收集陈逐的各类物品,笔记本、课本什么的,是一大项。
陈逐字写得好,小时候他妈妈手把手教的,他逻辑思维又清晰,且伴随一点强迫症的意味,笔记记出来不说知识点什么的,单说外观,就好看得不行。
陈逐写完一本,林孟随收一本,陆陆续续收了得有几十本,现在都还在她的……
林孟随就此打住,她抿抿唇,回道:“我那是看你成绩好,想学习学习。这些人可不是为了学习吧?”
陈逐并不理会其他人,又问:“学习?你不是总抱怨我记得太简练,你看了也是白看?”
林孟随:“……”
这人成心接她短是吧?
林孟随想还嘴,又怕越说越露陷儿,最后瞪了陈逐一眼,去别的摊位寻宝去了。
陈逐瞧她又蹲到地上,指着一串贝壳手链问多少钱,又好奇那团灰溜溜的东西是什么,那双灵动的眼含着光,似乎永远都是这么水亮亮的,带着清澈纯真。
看着这样的她,陈逐很难联想到那个抄起茶壶要抡人的她,也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女孩子强硬起来,竟然比谁都固执。
他以前只见过一次……
那是高一的时候,下学期,天气正热。
有一天,教务处的某位年轻老师把陈逐叫到办公室,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他。
鉴于陈逐的优异成绩和在校表现,学校想为陈逐搞一次捐款活动,只要活动那天,陈逐自己做一场事迹报告就好。
陈逐拒绝了。
老师问为什么?说这是学校关心他,也是同学关心他,他可以坦然接受。
陈逐还是拒绝。
老师不太高兴,让他回去考虑考虑,还说不要小看同学们的力量,就算是一块钱一块钱捐出来,也是笔不少的费用,起码几个月不愁生活费。
听着这话,陈逐耳根通红。
之后几天,老师没再找过陈逐,他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某天值日,他倒完垃圾回教室,班里几个男生叫住他,为首的那个问:“你怎么不让大家给你捐款了呢?给钱就拿着,你也换双鞋嘛。”
男生打量他刷得发白的球鞋,咯咯笑,身边那几个男生跟着一起笑。
陈逐没理会,去干自己的事。
男生又拦住他:“装什么装?初中时就让大家给你捐钱,你忘了?”
“你想干什么?”陈逐问。
男生说:“不干什么。提醒你收钱了,不行吗?”
话落,又是一声声放肆的嘲笑。
陈逐根本不用人提醒。
初二时,学校的老师不经他同意为他办了一场爱心捐款,当时他站在捐款箱后面,人是麻木的,身体是滚烫的。
同学们中,有的的确是真心实意想帮他,但也有不满的,他们找到机会就取笑他,问他今天吃饱了吗?吃饱了记得谢谢他,这里面有他贡献的饭费。
少年的自尊脆弱又顽固,更何况陈逐是一个骄傲的人。
陈逐去教务处找到老师,明确和老师表示自己不需要捐款,请学校尊重他的意愿。
这位老师是刚调到北城一中不久的新人老师,急需做出点成绩来,陈逐是他的机会。
况且,他之前叫陈逐回去考虑,不过是随口一说,捐款的事已经报给学校,下周一就办。
陈逐一字一句说:“我不需要大家的钱。”
老师面容冷酷:“别逞强,你需要。”
那天,陈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办公室,他只觉自己的脊梁骨在被人狠狠地往下压、往下按……
他没写什么事迹稿,打算下周一的时候公然反抗,然而一直到周五,都没有捐款的通知发下来。
陈逐无意中在卫生间听到有同学说——
“林孟随太牛了!直接给校长写信要求开了赵老师!”
“也就她敢这么干。她妈妈是教育局的。”
“她妈妈教育局的,也不能她说开人就开人吧,理由是什么?”
“说是……说是什么不尊重学生,自私自利,毫无师德?”
“这么大的帽子?赵老师悬啰。”
那时候,陈逐和林孟随还处于半熟不熟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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