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把自己上交了(趁风意)

姜颂被随机到了一处山洞，目之所及十分昏暗，她把苍穹放了出来，借着剑光大量着周围的环境。
空气中有着细微的呼吸声，而这呼吸声又十分的怪异，更像是野兽发出的“赫赫”。
不过片刻，这声音的主人从角落中扑了过来，姜颂手起刀落，哐哐砍了几剑。
她眯着眼看，这是遗迹里的傀儡，因为生前作为人类受了太多亡灵的侵蚀，死后尸体异化，变成了只知道攻击的怪物，是战场上敌我不分的一类。
轰的一声，傀儡胸口的蓝火再次燃烧，它再次站了起来，发起攻击。
姜颂皱了皱眉，早有所料地把剑没入它身体，硬生生地搅灭蓝火，傀儡就彻底死了。
但她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往前走，刚刚那个只是初级傀儡而已，呼吸声并没有消失，说明里面还有很多。
傀儡天然被元素宝石吸引，傀儡越多，也就说明这里的宝石越稀有。
姜颂诧异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遇上了，难得运气这么好。
正如她所想，她刚刚进入山洞深处，就看见了宝石的光辉，它们生长在洞壁上。
然而姜颂没想到的是，除了傀儡和宝石，她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迦米挥动着手中的法杖，被一群傀儡追赶着，慌不择路地逃跑，导致魔法也乱七八糟地乱窜，完全属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姜颂无奈地出声提醒：“法杖拿稳个，握住中下位置，挥动前看着点，傀儡离你还远着呢，不要自乱阵脚……”
要是放在学校，迦米第一反应就是谁敢教他做事，你很牛吗。
但现在，因为过于紧张，他下意识按照这声音调整，而在看见声源处身影的那一刻，他活像是见到爹妈一样，感动的几乎涕泗横流。
“姜颂，你能来救我真是太好了！”
姜颂没功夫安慰他，当即拔剑冲了上去。
迦米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有了姜颂，他算是彻底安下心来，甚至还目不转睛地偷师姜颂的剑术。
几个来回，姜颂反身解决最后一个傀儡，长剑一甩，将剑尖的几滴血擦干。
她看向迦米，语中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战意：“说说吧，怎么想不开跑这里来了？”
不仅仅是迦米的跟班不在，迦米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不可能盲目惹上这群傀儡。
虽然王室想法有些极端，但在教育孩子这方面，还是非常遵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原则。
迦米闻言一愣，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能怎么说，说大陆马上就要生灵涂炭，而这一切全都由自己父亲一手促成。
迦米神情难掩嘲讽。

第79章 亡灵之心（14）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由于刚才打斗间的震荡, 他们暂时被困在了这处山洞中，但山洞深处本就有着许多稀有元素宝石，所以也不必着急出去。
只是现在没一个人去采石壁上的元素宝石。
两人坐在石块上, 姜颂观察着周围环境, 刚才在外面还好, 但现在这里总给她一种特别的感觉。
反感？也不至于。舒服？也还好。
姜颂的手指微勾，而后支着下巴。
不同于她的悠闲, 迦米坐在一边低着头，从坐下来就没说过一句话，这实在不符合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
“你的两个跟班呢？”姜颂注意到他的反常，难得的关爱一下同学。
迦米撇嘴：“我让他们走了。”
姜颂点头：“哦。”
说完就没动静了。
还等着下文的迦米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攥了攥拳，忍不住道：“你就不问为什么？”
姜颂从善如流, 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好奇一点：“为什么？”
实则她心里早有猜测，还能为什么, 不就是王室那点事吗。
迦米对她的知趣勉勉强强, 带了些怒气：“我的身份毫不掩饰，我知道他们亲近我是想巴结我，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我父亲的走狗！”
他把一直攥的石头狠狠摔下：“我每天在学校里干什么说什么, 都被他们仔仔细细报告给了我父亲。”
掌控欲帝王的常见手段，说实话姜颂并不惊讶：“如果只是这个，我觉得你并不用太在意, 总有一天你也会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你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就行了。”
迦米的一头金发仿佛都暗淡下来, 他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让他甩掉跟班，误判山洞危险程度的最大原因, 是即将要到来的变局。
可这种有关王室的事，他怎么能说出来。
但除了姜颂，他还能对谁说呢。
迦米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犹如被一座沉重的山死死压住，喘不来气，他低低地说：“姜颂，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发誓，绝对不能跟其他人说。”
姜颂四处张望的动作一顿，虽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但看这孩子憋得快要哭了的样子，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迦米毫不怀疑她的诚信，倒豆子一样把他上次周末回家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他周末很少回王宫，一是因为父亲母亲说最近王宫在准备一些比较重要的事，让他在学校专心学习就行了，二是他自己也不愿意被王宫禁锢，还是外面自由。
但这次父亲专门提前几天捎了信，让他回去。
于是迦米回去了，晚上父亲忙完事务后，来到了他的寝宫，说三天后，他们将正式对教廷宣战。
迦米的第一反应是他父亲疯了，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教廷越来越猖狂，甚至传出神明大于皇权的风言风语，但是。
“王国没有万全把握能赢下这场战争，那又何必打一场民不聊生的仗，父亲，我们才把亡灵族驱逐不到五年。”
他的身高窜得很高，现在几乎和父亲齐平，他看着父亲熟悉的天蓝色双眸，以前他总是很温柔，而过了这么几年，更多的变成了他看不懂的东西。
国王将手放在他的右肩，很轻：“迦米，我是加斯克尔的统治者，我必须要维护加斯克尔的荣耀。”
“我们也并不是没有万全把握，制胜法宝，会带领我们统一大陆。”
哪里有什么制胜法宝，祖上都是些不知道留传法器的家伙，只管自己在位过得舒不舒服，完全没考虑过后代子孙。
但父亲的的语气不似假，迦米皱着眉，想到了父亲不让他回家用到的理由。
“你这段时间就是在炼对付教廷的法宝？在哪里，我要看。”他坦然地要求着。
全王国只有他一个皇子殿下，他是父亲母亲的爱情结晶，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国王哈哈笑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流露些许慈爱：“现在还不能给你看，明天，明天你会看到的。”
国王离开了，迦米站在原地，仍然止不住的担心，什么样的法宝能让他们百分百战胜，大陆上哪有这样的东西。
作为这个国家的一分子，他下意识避讳着战争。
带着不安与焦虑，迦米第二天醒来，跟随父亲见到了那样制胜法宝。
亡灵族的亡灵之心。
同时也看见了那十分详细的实验记录，从造亡灵之心，到使用亡灵之心。
他的心咚的一声剧烈跳动，他怒不可遏道：“父亲，你把你的子民当成小白鼠一样为你的战争试错吗？”
这话已经是十分难听了，于是国王给了他一巴掌，但又很快收回来。
他的声音坚定不移：“没有哪个国王没有做过这些事，只要胜利，只要荣耀，这都是值得的。”
迦米顶着右脸浅浅的巴掌印，冷冷道：“我只知道死了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国王脸色难看起来。
迦米看向在场的第三人：“布朗先生是吗？亡灵之心的存在是你告诉父亲的吗？”
布朗先生风度翩翩地躬身：“第四代国王的墓穴中对亡灵之心有所记载，我只是负责达成陛下统一大陆的心愿。”
迦米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了他一拳，让他的脸高高肿起，他相当和煦地说：“那你真是一个毒瘤。”
然后同两人擦肩而过，抬脚离开。
国王的声音在他即将踏出大门时响起：“迦米，这次你要和我一起上战场，你该学着如何做一个国王。”
回答他的是一声门被大力关上的巨响。
迦米出了研究室的门就往大门走去，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而王宫外的马车早就等候多时了，他的母亲坐在窗边笑着看他。
迦米心中的郁气都散了些，他走上马车坐下：“母亲，你怎么来了。”
王后抬手轻轻抚摸他的侧脸，声音就像潺潺流水一样令人舒心：“别跟你父亲生气，他只是太想统一大陆了。”
迦米抿嘴，偏过头：“你觉得这样的统一能长久吗，也许我们这次胜利了，但以后呢，第二个教廷或者亡灵族卷土重来，他们一样拿着亡灵之心对付我们。”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母亲，这是不对的，亡灵之心太强大了，它让人疯狂，丧失了理智的人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王后动了动手，就在迦米以为自己会挨一巴掌时，因为父亲母亲在这方面不管有多宠爱他，都会对他不假辞色。
但王后只将双手交叠，放于自己的大腿上，她笑起来很温柔：“看来你的学校教了你很多，我很高兴看到你如今的样子，或许我该抽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你的校长，向他表达谢意。”
迦米仿佛看到了一点尚可挽回的曙光，但不等他高兴，王后紧接着说：“我无法左右国王的决策，迦米，你该振作起来了，我希望你永远是我怀里的小宝宝，但时间跑得太快了。”
她看着迦米，就像看一位国王一样。
“迦米，做一个能给子民带来幸福的国王。”
迦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了马车，直到他回到宿舍，才猛然惊觉，原来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他僵硬地坐在山洞的石块上，就如同那天一样，僵硬的感觉仿佛如影随形。
“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一切，包括……做一个国王。”
姜颂没有说话，但他也并不催促，他只是想要一个倾听的对象。
几分钟后，姜颂站起来了，她说：“迦米，看着我。”
原本低垂着头的迦米下意识跟随话语抬头，而后就是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他的海蓝色眼睛里倒影着姜颂此刻的模样。
身体因为缺少血肉而瘪下来，骨头上蔓延着繁杂的纹样，眼眶中跳动着星星点点的蓝火。
“你是亡灵？！”
“如你所见。”姜颂说。
迦米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他心中充满了问号。
亡灵怎么会来人类学校上学，不是敌人吗？姜颂怎么就这么直白的暴露身份了，不怕他去举报吗？关键他还是皇子！
姜颂简单概括了几句她从亡灵族出来的心路历程，然后坦然地坐下来。
“在知道自己是亡灵的时候，我也没准备好，我一直觉得自己一定是人类才对，但我现在甚至快成年了。”
她回答迦米的问题：“我能做到，你也可以。”
迦米怔愣地看着她：“哪怕是成为国王？”
姜颂：“哪怕是成为国王。”
迦米说：“那么，我明白了。”
姜颂露出欣慰的表情，切换人类形态：“明白了就起来采元素宝石，我可不想一直被困在山洞里。”
迦米精神抖擞地往石壁跑去，声音雀跃：“我要采个最大的！”
姜颂懒洋洋地让苍穹代她劳动，因为她发现苍穹很喜欢这些亮晶晶的元素宝石。
她则站在一边，指挥着苍穹的动作：“上面一点，对，就是那个，它是这里最亮的。”
迦米：“……你这样显得我好傻，话说你要是选择剑术，一定能成为伟大的骑士。”
姜颂：“我就喜欢挑战不可能。”
迦米没话说，怎么会有这样虐自己的人，他不明白。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苍穹采完姜颂说的宝石，见她没有理自己，就自顾自地找下一个。
然后它在斜上方最角落发现了一块蒙尘的宝石，它戳了戳，灰尘落了下来，它的剑身亮了亮。
它打赌这比刚才姜颂说的那个还要亮！
于是它退后两步，然后卯足力气冲了上去，想要把宝石戳下来。
就是这一戳，山洞轰隆隆震动起来，就像巨兽在咆哮。

第80章 亡灵之心（15） 亡灵族旧地
一道巨大的白光爆开, 形成了一股热浪，这爆炸来得猝不及防，姜颂拽了迦米一把, 接着连连后退。
但奇怪的是, 着爆炸并不具有杀伤力, 就像“雷声大，雨点小”的具象化。
苍穹剑尖弯曲卷着宝石, 它反应过来这场异变由这颗宝石引起，于是握得更紧了，它颠颠跑过来，像是献宝一样。
姜颂这边正准备先跑再说, 手里就被它塞了个东西，紧接着就是一点刺痛, 她低头一看，指腹莫名出现一道血痕, 鲜血正流向手中的宝石。
“苍穹, 你给我塞个了什么玩意？”
她边说边将宝石甩向一边，她从来没听过有吸血的元素宝石，这指不定是什么邪物。
而就是这一扔, 宝石顷刻间解体，细小的碎片诡异地朝着一个方向流动，成了小型旋涡, 产生的吸力让四周的碎石都腾空起来。
迦米怒吼：“姜颂，我们快走！”
他已经走出了山洞深处, 但仍然处于山洞之中，他死死抓住石壁上的凸起，神情焦急。
姜颂听到了他的话, 表情咬牙切齿，她当然想走，现在问题是吸力太大了。
等待邀功的苍穹发现了不对，它心虚不已地知道自己好像闯祸了，于是连忙带着姜颂往外面飞，想要将她拉离旋涡的范围。
但旋涡像是不甘示弱一样，它再次加强的吸力，这次别说姜颂，就连迦米也腾空起来。
他没了支撑点，整个人就像是浮萍一样，于是他连忙抽出腰间的法杖，默念着口诀：“元素之风，请为我带来……”
然而因为狂风，他的身体东倒西歪，连口诀也断断续续，法杖尖尖只冒出点小呲花，就再没其他反应。
迦米麻木了，他看着自己和姜颂擦肩而过，甚至还有心情说：“拜拜了姜颂。”
姜颂靠着苍穹钉在地上，才稳了下来，如果再加上一个迦米，就只有两个人一起凉凉的份儿。
她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不知道出何原因，她一举夺过迦米手中的法杖，大喊道：“束缚！”
迦米愣住了：“你……”
姜颂的施出动作可以说是非常完美，但法杖仍然没有一丁点反应。
她冷笑一声，她迟早有一天要把这里的元素按着打，还有这个破法杖，她要把它掰成两半。
许是她心里的怨气冲天，再一次的施出，法杖如姜颂所愿地将迦米捆了起来，然后远远地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她松开法杖，转而握住苍穹，消失在旋涡中。
旋涡在接住她时，像是心愿达成一样，化为空气里的尘埃，只有倒塌的山洞告诉众人，这里发生了什么。
老师们赶到时，只见迦米挣脱束缚，爬上废墟，大喊着姜颂的名字，见老师来了，他语速极快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而后眼中流露出害怕。
“老师，姜颂会没事的，对吧？”
老师们侧过头，不愿给他不敢承诺的希望，接着齐齐挥动法杖，碎石飞了起来，却不见被掩埋的姜颂。
“这里存在着空间波动。”其中一位老师较为擅长这方面的魔法，说道。
其他老师松了口气，但没完全放心：“大概率在山洞倒塌前，姜颂就已经离开了这里，我马上联系校长，他一定会找到姜颂的。”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迦米说的。
迦米并没有得到安慰，他拿起从尘土中找到的法杖：“刚刚姜颂挥动法杖救了我，那样的魔力波动，我敢笃定她并不是亲和力残疾。”
他抬头看向老师们：“如果失去她，那将是整个大陆的损失，请务必要找回她。”
姜颂脸上都是满满的沙石灰尘，被旋涡吸进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洗衣机里面，还是高速清洗模式。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时从旋涡洗衣机里出来了，躺在地上，这种触感，应该是草地？
她连呼吸都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把沙石给吸进来了，浑身软绵绵的。
而罪魁祸首苍穹躺在她的胸口，也被折磨得够呛，已然成了把废剑。
姜颂好像听见了远远的说话声。
“我的天，露丽，我没看错吧，那里躺了一个幼崽！”
“可怜的幼崽，究竟是谁下了这么重的手，真是该死。”
后面的话姜颂听不太清楚了，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在这两道温柔的声音里，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