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的少年看得一阵心疼, 看陆昭的眼神不复先前的轻视,都有了些畏惧。
这永安王殿下,看着柔柔弱弱面团似的,却是个不好相与的。
六皇子吃到最后, 把空掉的碟子往桌面上一砸,努力维持胜利者的姿态,怒瞪着陆昭:“够了吗!”
碟子砸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众少年心中又是咯噔一声。
太子和四皇子微微蹙眉,陆昭不动如山,隔着半个桌子和他对视。
一秒、两秒, 努力挺直背脊的六皇子突然面色惨白,捂着肚子趴到桌上。他边上的段文新吓了一跳, 连忙又伸手来扶他:“六殿下, 怎么了?”他怀疑是吃撑了,连忙抬头喊太医。
太医赶紧从陆昭身边走了过来,刚伸手去探六皇子的脉, 六皇子猛得吐出一口黑血,一看就是中毒的架势。
这下不仅段文新, 在座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直播间上万号人也懵了。
【八角莲:卧槽,主播, 支线任务才发布, 你不会就动手了吧?】
【帅得不明显:不可能吧,也没瞧见主播动手啊!该不会是撑吐血了吧。】
【贱萌天下:主播,怎么回事啊?】
陆昭解释【刚刚那杯茶下了毒而已。】
众人这才想起方才主播递过去的一杯茶, 但六皇子直接打翻了。
陆昭似乎知道他们的疑惑,跟着又解释了一句【毒下在杯壁上,他指尖沾染了,所以这么晚才发作。】
众人恍然大悟。
然后又看到陆昭似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指着六皇子喊:“三哥,你看,羊肉果然有毒,就是六哥下的毒!”
“你——”六皇子捂住肚子死死盯着她,疼痛叫他说不出狠话,气急攻心下猛得又吐出一口血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段文新和陈骜吓得要死,又惊慌喊太医。
太医把完脉,朝蹙眉的太子道:“太子殿下,六皇子确实是中毒了,而且是和那碟子羊肉一样的毒素。好在六皇子只沾了少许,吃了解毒药丸,把毒血放出来就可以了。”
眼看着太子眸色越来越冷,扶着六皇子的段文新连忙帮忙辩解:“太子殿下,若毒是六皇子下的,他怎么可能会吃那羊肉?”
辛十一在一旁冷笑:“或许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六皇子以为只有我们殿下那碟子羊肉有毒吧。”
“你闭嘴!”陈骜冷着脸吼他:“有你一个小婢女什么事?”
四皇子淡声道:“陈公子,太子都没说什么,也轮不到你来呵斥小七的人吧。”
陈骜抿唇,立刻不做声了。
段文新焦急道:“太子殿下,当务之急是救六殿下要紧。”
陆昭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救人虽要紧,但下毒一事同样要查,本王差点就死了,总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段文新和陈骜等人一肚子火:这永安王还真难缠。
眼看着太子犹疑不决,陆昭继续道:“三哥,若是今日我中了毒,说不定父皇以为是您指使六哥干的呢。毕竟,案牍库走水的事才过去一日。”
四皇子也微妙道:“确实,父皇才说过小七半年内若是有事,唯三哥是问。下毒一事是要查清楚才行,这也是为了六弟好!”
段文新眯眼瞧着四皇子:直接轻拿轻放不是更好!
四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趁机落井下石!
“太子殿下!”
太子心中一凛,打断段文新的话:“当众谋害皇子是大罪,即便是六弟也不能轻易算了。胡太医,你将六皇子的毒给解了。”随后又吩咐身后的侍卫道:“把今日涉案的所有人员都送入刑部大牢,等候审问!”
侍卫应是,上前请人。
众少年连呼冤枉,香宝斋的掌柜和伙计也跟着喊冤,唯有段文新和陈骜两人默不作声:这个时候喊冤已然没用,只盼着他们的父亲得到消息,赶紧去刑部捞人。
很快,一众人连同昏迷的六皇子被太子侍卫送去了刑部。
香宝楼也暂时被查封。
太子带着人跟去了刑部,陆昭和四皇子坠在最后下了楼。
四皇子小声说着抱歉:“早知会闹出这么多事,就不带你来这里用饭了。”
陆昭善解人意道:“这也不能怪你,我也没想到六哥如此恨我,居然会明目张胆的下毒。”她做出一副很是困惑的样子:“四哥,你可知六哥为何如此恨我?我在外流落十年,回来没几日,也不曾得罪他啊。难道是因为宫宴那日,我讨要了他的玉坠?”
四皇子神色有些哑然:“你真不知道?”
陆昭摇头:“我小时候应该也没得罪过他啊。”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四皇子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小时候老六有一只木马吗?他还带到上书房去了。当时你喜欢得不得了,还坐了上去。老六生气的把你推倒在地,你跑到父皇面前告状了,父皇让他把木马让给你。”
陆昭装作仔细回忆:“好像有点印象,但最后他不是把木马砸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四皇子声音轻飘飘的:“对于你可能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五岁的老六老来说是天大的事。关键是父皇不仅斥责了他,转头还带你去工部亲自做了一只木马。”
“啊!”陆昭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就因为这个?”
四皇子点头:“应该是因为这个,你失踪后,我瞧见他偷偷跑出永安宫,把父皇给你做的那只木马砸了。父皇还以为是年久失修坏了,又命工部的人修缮,但每次那木马都会坏……”他意味深长道:“他当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陆昭哑然:“原来是这样吗?难怪父皇说那木马又坏了。”她颇为无奈道:“至于吗,小时候的一点小事记到现在,还因为这个想要我的命。他直接同我说,我可以向他道歉的。”
四皇子语气淡淡:“这不是道歉的事……”所有人总觉得小孩子忘性大,但孩童时候的创伤也最难痊愈。
“不是道歉的事?”陆昭看着他若有所思,突然问:“那四哥有什么耿耿于怀的事吗?”
四皇子眸色一瞬间弯起:“我能有什么耿耿于怀的事,又不是人人都是老六那般性子。”
“也是。”陆昭点了一下头,认真道:“若是我小时候有什么得罪了四哥的地方,你一定告诉我,我也好及时补过。”
四皇子瞧着她的双眼,有些意外:“小七近日倒没有先前对我冷淡了。”
陆昭话接得天衣无缝:“先前也不是对四哥冷淡,实在是多年不见不太习惯同人亲近。今日你一直帮着我说话,我觉得四哥是个好人。”
四皇子很高兴:“得了你的认可真不容易,今日你也受到不小的惊吓,先回去休息吧。刑部那边自有太子看着,你不必担心。”
一般谋害皇子的大罪,都是直接送去大理寺的。
但大理寺卿就是六皇子党,大理寺卿的嫡次子陈骜又在其中,自然是送去右相一派的刑部更为合适。
陆昭点头,在他的目送下上了马车,一上去后,她的笑容立刻收敛。
对面的辛十一啧啧两声:“还真是兄友弟恭,毒是你下的?”
陆昭抬眼看他:“不是,但六哥之后中毒是我所为。”
辛十一拧眉思索:“那先前一次是谁下的?”
陆昭:“不知道,也许四皇子也许是太子,也有可能是没来的五皇子,更也许是六皇子自己吧,毕竟他那么恨我!”
辛十一:这说了等于没说。
陆昭轻笑了声:“谁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现在在刑部了。容妃和段御史还有大理寺卿应该很着急吧。一旦太子和四皇子党咬死不放,你猜他们会来求谁?”
辛十一眼眸瞬时亮了:“会来求你。”
陆昭笑而不语。
辛十一神色有些激动:“你想问他们关于当年的事?”
“但当年的事,他们肯定也有参与,会轻易告诉我们吗?”
陆昭:“当看他们想不想救我六哥了。”
很快,六皇子下毒谋害永安王的事就在王文武百官中传开了。
段御史和大理寺卿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两人匆匆赶到刑部大牢见人。
刑部尚书也没为难二人,将人放了进去。
大牢内还算宽敞干净,段文轩,陈骜和其余几个世家公子被关在了一处。六皇子身份特殊,单独占了一个最好的牢房。
但再怎么好,那也是牢房。
对于六皇子来说依旧是奇耻大辱!
大理寺卿和段御史看到他时,他依旧是一副愤愤不平,随时想杀人的模样。
段御史关切问:“殿下身上的毒可解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六皇子摇头:“我很好,我没下毒!刑部何时能放人。”
他咬牙切齿:小七那贱人,明明说好他吃完那羊肉就算了,居然又戏耍他!
大理寺卿为难:“方才微臣已经问过骜儿了,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知了我们。是殿下做的东,又是殿下吩咐弄的羊肉……这事还被太子撞见了,要想解决恐怕有些难。”
六皇子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怒吼道:“本皇子没下毒!”
“是是是,您没下毒。”大理寺卿连忙安抚他,心中不住叹气:这位主子也太冲动了些,就算要弄死永安王也该从长计议,直接就撞上去了。
“你们不信我。”六皇子神色有些扭曲。
段御史连忙道:“自然是相信的,殿下安心在这里养身体。我们会争取三司会审,这样一来大理寺也好在其中运作。庭审时,您务必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香宝斋头上,文新那里我们也交代过了。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好定您的罪。”
六皇子连连点头。
段御史和大理寺卿出了刑部后,就各自去运作,三司会审是争取下来了。但万万没想到香宝斋的幕后东家是五皇子,五皇子一口咬定香宝斋不可能下毒,又提出是六皇子临时要的母羊。而且六皇子谨慎,凡是他雅间要的东西,都是找大夫提前查验过得。
那大夫还是六皇子自己请的人。
大夫提道那日母羊送进雅间并无异常。
有五皇子在,想栽赃香宝斋确实有些困难,再加上太子咬着不放,现场又有四皇子作证,事情似乎陷入了死局。
他们明显就是要搞死六皇子,这样皇位就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容妃急得焦头烂额,一直催着段御史想办法。段御史能有什么办法,他再次找到六皇子把情况分析了一遍。
六皇子不可置信问:“三哥想置我于死地?”五哥和四哥这两人他是知道的,素来和他关系淡淡,落井下石无可厚非。
但太子,他平素对太子不错,总是帮着太子对付大皇子。
这次大皇子去南疆送粮草,也是因为惹怒了父皇,被太子一党弄走的,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他怎么也想不通,太子如何会想对他下手。
段御史看着他的表情,冷嗤一声道:“殿下还不明白,这半年内永安王已经和太子绑在一起了,不管您有没有动手,只要事情是您牵的头。在他看来,您就有夺嫡之心,他是断然容不下您的。太子就算平素再和您关系和睦,在利益面前,他也是自私的!”
六皇子心下惨然:“我没有夺嫡之心……”
这个段御史自然知道,但六殿下没有,不代表容妃娘娘和他们没有。
圣上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照理可以禅位颐养天年了。但就是迟迟不肯让太子上位,还处处打压太子一党,又派人到处找永安王殿下。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圣上心中是忌惮皇后一族势力,不想传位给太子殿下的。
那这位子他们为何争不得。
现下这种境况,若能把下毒的事情撇清,又让六皇子对太子生出嫌隙,有了夺嫡之心,是再好不过的了。
六皇子茫然无措:“那现下我们要如何做?难道就任由他们陷害本皇子?”
段御史思忖片刻道:“事到如今,只有一法可解。”
六皇子连忙追问:“怎么办法?”
段御史:“让永安王作伪证,言明不是您下的毒,而是那日跟着您一起去的几个公子里其中一人下的毒。”栽赃香宝斋不成,六皇子带去的人也不行,那只能推出其中无关紧要的人。
“那怎么可能!”六皇子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咬牙切齿:“本就是那祸害陷害的我,他怎么可能作伪证?”只有冤枉他的人知道他有多冤枉,他不相信小七没有参与陷害他。
比起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他最恨的人就是小七了。
一切事情都是因为小七而起!
若是能出去,他一定杀了小七。
段御史眸光幽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当看我们能拿出什么交换。”三司会审时,永安王殿下对于下毒一事就言语不详,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明显就是在等他们去找他。
——————
入夜,一领小轿从后门入了永安王府。
晴香领着人一路去了书房,书房内,陆昭正在看书。
段御史定睛一看,书的封面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大雍律》。
他心中一凛:这位好好的,看这刑法书做甚?
不会是在研究怎么弄死六殿下吧。
他走到陆昭近前,朝着陆昭躬身一礼:“永安王殿下。”
陆昭把书一合,朝着他和蔼笑道:“段御史来得正好,这《大雍律》本王有一处不明,还望赐教。”
段御史连道不敢:“永安王殿下请讲。”
陆昭:“律法一百九十七条言,妄图毒杀至亲者有两种判法。其一,情有可原得至亲谅解者可赦无罪,但需鞭挞。其二其心可诛,蓄意加害者可直接处死。您说,我六哥属于哪一种?”
大冬天的,段御史后背冒汗,小心翼翼的回话:“微臣认为六殿下属于第三种情况。”
陆昭挑眉:“哦,还有第三种,说来听听。”她不让人坐也没说倒茶的事。
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段御史眼睛往她身边磨墨的辛十一那瞧,肃声道:“殿下可否让这婢女回避一二?”
陆昭:“无妨,段御史当她不存在便是,想说什么就说。”
辛十一低头,只当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一副姑奶奶就是不出去的泰然样。
直播间的观众笑得要死。
【暴打柠檬:段老头不懂事,敢让我们辛美人出去,那是主播小蜜。】
段御史无可奈何,只得继续道:“第三种情况就是六殿下根本没下毒,是有人想借永安王殿下除去六皇子,亦或是想借永安王陷害太子。总之,六殿下是无心之失,被人利用了。”
陆昭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你说的有人是谁?是四哥还是五哥,亦或是远在南疆的威王殿下?段御史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事实摆在眼前,你想替六哥开脱也得想清楚在说。”
段御史反问:“如果永安王殿下觉得微臣说的不对,那三司会审上为何是中立的态度?”
陆昭轻笑了声:“诚如你所说,就算六哥没有下毒,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点,你现在来找本王有什么用?”
段御史立刻道:“有用,永安王殿下的话就是证据,您只需要指认下毒是其他人所为,六殿下就摘出来了。”
陆昭押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本王是好人,不会说谎,也不会平白污蔑他人。”
一团墨汁渐了出来。
陆昭瞥了眼嘴角抽搐的辛十一,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喝茶。
【未来首席主刀:哈哈哈,主播太不要脸,辛美人都想糊她一脸墨了。】
对面还站着的段御史也忍不住想翻白眼了:就当当看这位回来几日闹出的事,就不是个好的。
今日一看,还是个没脸没皮的。
怎么丝毫就不像镇国将军府的种!
他咬咬牙问:“永安王殿下需要什么尽管说,微臣一定办到。”
陆昭放下茶盏一下子坐直了:“段御史痛快,那便同本王说说镇国将军府的案子吧,你可有参与陷害本王外祖父?还有前户部侍郎肖放的案子,和肖家走水,是否也和你有关?”
一直低头磨墨的辛十一缓缓抬起了头,盯着段御史看。
段御史被两人盯得后背发毛,额头都开始冒汗:“永安王殿下非要问这个吗?”
陆昭点头:“你来的时候不就是想过本王会问这个?你也应该清楚,如果我六哥出事了,那你们段氏一族就完了。若干年后,五大世家里面还有没有段家就很难说了。”
她语气清清淡淡的,但段御史就是从中听出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他总觉得这永安王殿下看似柔柔弱弱,其实可能是众多皇子里最危险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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