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他问。
苏棠棠被他看得心跳有些快,下意识移开视线,“她针对我,总会把你也牵扯进来,让你跟着一起被针对。”
霍翌舟顿了顿,笑道,“没事。”
苏棠棠轻声追问,“虽然没真的伤害到你,但她这样一次次刻意找茬,你不觉得烦吗?”
霍翌舟看向她,声音低沉,“烦,但一想到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被针对,我更烦。”
苏棠棠一时愣住,望着他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那我可太荣幸了吧。”
她想起原书里提过,霍翌舟对朋友一向很好,他是那种外表看似冷淡、可一旦真心相交,就会默默护短的人。
显然,她并没有领会到他话里其他的含义。
不过霍翌舟并不着急,有些事可以慢慢来。
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看清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回到家门口,苏棠棠瞥了一眼停在院里的电动车。
灯光昏暗,她瞥见地上有个亮亮的东西,便打开手机电筒走过去,蹲下身捡起来一看,是枚圆头钉,“还以为是钱呢,”她小声嘀咕,“果然晚上眼神不好。”
刚站起身,她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到之前孟萌站的位置。
已经走进屋的霍翌舟见她迟迟没进来,又折返出来,看见她正站在电动车旁,便问,“在看什么?”
苏棠棠回道,“孟萌脚扎伤之前,我就看见她站在这车旁边。”
霍翌舟走近几步,“所以?”
“我总觉得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刚才还在院里捡到这枚钉子,”她摊开手心给他看。
霍翌舟接过钉子,眼眸微眯,“你进到车和墙之间的缝隙里,蹲下看看。”
苏棠棠点头照做,蹲进车头与墙角堆货的窄缝里,车尾靠墙,这一侧刚好留出一片空隙。
她举着手机灯仔细照了照,竟在车轮后方发现了更多圆头钉!
她一枚一枚捡起来,激动地想要站起,却不小心腿撞到了车架上,“啊”地痛呼一声,疼得眉头紧皱。
霍翌舟立刻上前,“怎么了?”
苏棠棠把腿抬到车座上,委屈地说,“撞到腿了,疼死了……”
霍翌舟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他想掀开她的睡裤看看伤势,又觉得不太合适,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疼劲还没完全过去,苏棠棠却已经摊开手掌,露出好几枚钉子。
霍翌舟接过来,就听她气道,“怪不得她非要挪车到这儿,就是为了躲开摄像头!真够坏的。”
霍翌舟淡淡开口,“她也遭到报应了。”
苏棠棠用力点头,“可不就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活该!”
霍翌舟伸出手臂,“先出来。”
苏棠棠看着他结实的小臂微微一愣,随后伸手搭了上去,借力从窄缝中走了出来。
进屋后,霍翌舟低声说,“我看看你的腿。”
疼痛已经缓解不少,苏棠棠都快忘了这茬。
她在凳子上坐下,轻轻卷起睡裤,她的皮肤很白,稍一磕碰就容易留下痕迹,此刻膝盖处已经青了一块。
霍翌舟从包里取出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喷一下这个。”
苏棠棠摆摆手,“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他却坚持,“我帮你喷。”
苏棠棠睫毛轻颤,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药液喷在皮肤上带来一片凉意,可她心里却微微发热。
喷好后,她轻声道,“谢谢啦。”
霍翌舟低声回应,“不客气。”
次日节目组集合时,苏棠棠笑盈盈地走到孟萌身旁,开口道,“萌萌,给你个东西。”
孟萌一见她就满脸警惕,皱着眉问,“什么东西?”
苏棠棠依旧笑得温和,“你伸手。”
孟萌其实一点都不想伸手,但在对方含笑却不容拒绝的目光下,她还是不情愿地摊开了手心。
苏棠棠轻轻将那枚圆钉放在她手中。
孟萌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僵住,猛地抬头看向苏棠棠。
苏棠棠却依旧一副无害的样子,语气轻快地说,“你的东西落在我家电瓶车胎下面了,幸好被我捡到,不然你可就找不到了呢。”
孟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勉强扯出一个笑,咬着牙道,“谢谢你了。”
“不客气呀,”苏棠棠朝她灿烂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孟萌却只觉得心头一跳,背后发凉,这一刻,她真切地觉得,苏棠棠真的很可怕。
沈莹莹注意到孟萌和苏棠棠说了几句话后脸色不对,便凑近低声问,“萌萌,怎么了?”
孟萌缓缓摊开手心,几枚圆钉赫然躺在掌中。
沈莹莹脸色顿时一变,“这是……”
孟萌声音发紧,“她刚才给我的。”
沈莹莹心头一沉,随即强作镇定地压低声音,“别慌,只要你咬死不认,她说出去也没用,她没有证据。”
孟萌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沈莹莹暗自咬紧了牙,目光冷冷投向苏棠棠那边,只见她正和周艳几人有说有笑的,开心的不行。
沈莹莹胸口一阵火烧,暗暗握紧了手指。
她心想:总有一天,要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孟萌的脚受伤后无法下水,苏棠棠他们组只剩下三个人,为了公平起见,导演当天就请来了一位飞行嘉宾加入他们组。
虽然不能下塘挖藕,孟萌还是每天都跟着大家来到现场,独自坐在岸边看着他们劳作,节目录制期间不允许使用手机,她只能干坐着旁观。
原本她还想让苏棠棠他们组拿最后一名,如今看来这个计划也落空了,她总觉得连老天都在帮苏棠棠,心里又是不甘又是憋屈。
五个池塘的藕,他们足足挖了半个月才全部收完,最终的名次也出来了。
苏棠棠组拿下了第一名,刚来的飞行嘉宾表现得非常的能干,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
第二名是周艳组。
而顾青稞组则成了最后一名,得知结果时,顾青稞的脸拉得老长,脸色十分难看。
挖藕任务结束后,飞行嘉宾也要离开了,当晚,大家聚在一起为他们送行,并一同观看了最新一期节目的播出。
看完节目回去的路上,苏棠棠翻看着节目评论区,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夸我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霍翌舟轻声接话,“说明你确实很好。”
苏棠棠忍不住笑了,“我本来就是个很好的人呀。”
霍翌舟闻言也笑了起来。
望着他的笑容,苏棠棠微微一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看到霍翌舟笑,心跳就忍不住加快,每当与他目光相触,她总会下意识地躲开,只因他那双眼睛,总是那么认真,又那么炽热,让她无法跟他对视下去。
虽然挖藕的活结束了, 但地里有很多的活。
黄瓜地里长了很多的草,要去拔草,已是六月下旬, 棉花也快要授粉了,农忙就是这样,刚结束一样, 又来了另一样。
这天苏棠棠和霍翌舟在地里埋头拔草, 苏棠棠突然道, “你看, 这个马齿苋其实可以吃的,”
苏棠棠拔起一株, 递到霍翌舟面前。
霍翌舟对野菜了解不多, 吃得也少, 端详着那肥厚的叶片问道, “这个要怎么吃?”
“蒸、炒、凉拌都可以,吃法多着呢, ”苏棠棠笑着说,“你想尝尝吗?”
霍翌舟点点头, “可以啊。”
“那好,我把它单独放一边, ”她声音轻快,“晚上拿它给你拌个凉菜。”
霍翌舟望着地里一丛丛泛着暗绿的野菜,说道,“这儿长得还真不少。”
苏棠棠拍了拍手上的泥, 笑道,“是啊,就属它长得最多最晚旺盛了。”
傍晚时分, 苏棠棠和霍翌舟从地里走出来,正巧遇上也要回去的周艳一行人。
苏棠棠扬起手打了个招呼,“哈喽!”
周艳几人也笑着回应。
周艳一眼注意到他们手中拎着一把绿油油的野菜,好奇地问,“你们拿的是啥呀?”
苏棠棠举起来晃了晃,“马齿苋,地里拔的。”
林琅凑近看了看,有些疑惑,“你们拿这个干嘛,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沈莹莹他们四人跟着他们后面,听着他们说话,但都未接话。
孟萌听到苏棠棠说话,忍不住的翻白眼,心里暗想:真是显眼包,抱着草引人注目。
“可以吃呀,”苏棠棠语气轻松,“我们带回去做菜。”
林琅略显惊讶,“真的吗?我们那边也长了好多!”
苏棠棠点点头,“真的,做法还挺多的,你们也可以试试。”
邱楠在一旁接话,“那挺好,回头我们也摘点尝尝。”
而孟萌凑到沈莹莹耳边,小声嘀咕着,“她也不怕吃出什么问题。”
沈莹莹同样小声道,“她就是这样的一人。”
孟萌撇撇嘴,“最好让她吃坏肚子。”
她们的声音小,走在前面的苏棠棠自然也没有听到他们诅咒的话。
周艳挽上苏棠棠的胳膊,开口问,“你们打算怎么吃?”
“凉拌!”苏棠棠笑着说。
几人一边聊一边往前走,没多久就到了住处,随后各回各家。
晚饭时分,苏棠棠把马齿苋一部分凉拌,另一部分上锅蒸熟。
村里就是这样,地里的菜一茬接一茬,几乎不用额外买菜。
饭菜上桌,两人相对而坐。
霍翌舟夹了一筷凉拌马齿苋,细细咀嚼后点头道,“味道很好,清爽可口。”
苏棠棠笑起来,指了指那盘蒸菜,“你再试试这个,蘸点蒜汁。”
霍翌舟依言夹起,蘸了蒜汁送入口中,眼睛顿时一亮,
“蒸的更加鲜嫩,蒜香提味,确实好吃。”
苏棠棠语气里带着几分分享的喜悦,“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惊喜到了!而且它不仅是野菜,更是一味草药,全草都能入药,有清热解毒、散血消肿的作用。”
她稍作停顿,又补充道,“还能除湿通淋、明目,里面维生素和矿物质含量也很高,对身体特别好。”
霍翌舟颔首说道,“既好吃又有益,很难得。”
苏棠棠笑眯眯地点头,“是呀。”
又过了三四天,苏棠棠一行人终于把地里的草全部拔完了。
紧接着,棉花也到了需要授粉的时候,早上八点多,大家便一起到地里采摘父本花朵。
中午时分,一位经验丰富的种棉师傅来教大家如何给棉花去雄、授粉。
“大家看,用右手拇指的指甲,从花瓣的缝隙里轻轻切入,慢慢把花瓣和整个雄蕊管都剥下来,”师傅一边讲解,一边熟练地操作,“一定要注意力度,不能太用力,否则容易伤到子房。”
随后,他拿起一朵父本花朵,在雌蕊的柱头上轻轻蹭了一下,“这样就完成授粉了。”
话音落下,花瓣和雄蕊管也被他完整地剥了下来,他抬头问道,“会了吗?”
大家纷纷点头。
于是众人开始动手操作。
起初,有人掌握不好力道,一不小心把子房扣掉了一小块,还有人把柱头弄断了。
师傅看得心疼不已,虽说不是他自己种的棉花,但对庄稼人来说,看到农作物被损坏,总会下意识地感到惋惜。
他提醒道,“大家一定要慢一点、仔细一点,不然就白白浪费了,而且一朵雄花,最多只能给三四个雌蕊授粉。”
他一边说着,一边巡视大家的操作。
“不错,”师傅看到苏棠棠剥得完整规范,出声夸赞。
苏棠棠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随后师傅走到孟萌身边,看见她剥的花没有一朵是完整的,不禁皱起眉头,说道,“慢一点也没关系,但一定要剥好,不然会严重影响棉花以后的生长。”
孟萌心里掠过一丝不悦,但面上还是笑着答道,“好的。”
一个小时过去,大家基本都掌握了授粉的方法,不过上午采的父本花不多,于是当天没有正式去自家地里干活,等到第二天上午,大家又专门采了一上午的父本花朵,直到下午才正式开始了授粉工作。
时间已进入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才在地里忙活了一会儿,汗水就已经湿透了衣裳。
“这也太热了吧……”孟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她左右张望,可眼前除了一望无际的棉花地,就只有她的对象柯唐书。
柯唐书轻声说,“你歇会儿吧。”
孟萌毫不客气,“好。”
说着,她也顾不上地上干不干净,直接坐了下去,又顺手摘了一片比较大的棉花叶子,当做扇子扇风。
虽然扇出来的风并不怎么凉快,但总算有点微风,她就这么坐了一个多小时,摄影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她继续干活。
孟萌这才一脸不情愿地站起身,慢吞吞地重新开始干活。
这边苏棠棠看着一直埋头干活的霍翌舟,忍不住开口,“舟哥,歇会儿吧。”
她发现,无论做什么,霍翌舟总是格外认真专注,从不停歇,也从不喊累叫苦。
她从口袋里掏出湿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见霍翌舟停下动作,便走过去,递给他一张。
“看你热的,舟哥,”苏棠棠看着他满头大汗道。
这个称呼让霍翌舟微微一怔,直到她又喊了一遍、递来湿巾,他才回过神,低声说,“谢谢。”
苏棠棠笑起来,“不客气,舟哥。”
她突然觉得,直接叫他“霍翌舟”显得太生分,而“翌舟”在人前能喊出口但又不太自然,于是就想出了这个叫法。
出乎意料地,这一声“舟哥”叫得格外顺口。
她自己也喜欢这样称呼他,霍翌舟的目光掠过她被太阳晒得泛红的脸颊,轻声说,“要不你明天晚点再来?下午三四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苏棠棠“啊”了一声,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们一起干。”
“确实太热了,这么晒下去,一不小心还会中暑。”
说着,她拿来两瓶节目组准备的饮料,递给霍翌舟一瓶。
苏棠棠拧开瓶盖,仰头咕噜噜喝了好几口。
随后她把瓶盖拧紧,看着地上的西瓜秧子说,“我们种的西瓜长得还挺好,瓜秧拉得老长,都开花了。”
霍翌舟点点头,“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吃。”
苏棠棠叹了口气,“要是现在就能熟该多好,干累了还能坐在地边吃西瓜,这时候要是能啃上一口,肯定特别痛快。”
霍翌舟看向她,“想吃西瓜了?”
苏棠棠连连点头,“对啊,好久没吃了。”
霍翌舟语气温和,“回头给你买。”
苏棠棠笑盈盈地应道,“好呀,舟哥。”
她叫得又甜又自然,霍翌舟很喜欢她这样喊他。
休息片刻后,两人又继续干活,苏棠棠一边干活一边说,“咱们来这得有两个多月了吧?”
霍翌舟应道,“差不多。”
苏棠棠抹了把汗,“过得好快呀,但是一场雨都没下过,感觉地都要旱得裂开了。”
霍翌舟也表示同意,“再不下雨,玉米都快长不动了,再观察几天,实在不行就得浇水了。”
苏棠棠点头,“是啊,真希望赶紧下一场雨。”
可惜天不遂人愿,接下来的五六天里,依然滴雨未落。
五天时间里,苏棠棠他们完成了三亩地的授粉,这个工作量在所有组里算是多的。
周艳一组完成了两亩半。
最少的是孟萌和柯唐书,孟萌每天变着法偷懒,只剩下柯唐书一个人勤勤恳恳地干,一个人的力量终究难以赶上两人干的效率。
天气持续酷热,大家干活的积极性一天比一天低。
“今天真的不想下地了,”林琅走路都慢吞吞的。
苏棠棠也叹气道,“我也是,又热又累。”
瞿献抬头望天,“就是不肯下雨。”
顾青稞指着旁边的地说,“你们看,地里的玉米都蔫得不行了。”
大家朝田里望去,确实如此,有些村民已经开始给玉米浇水了。
沈莹莹问道,“我们是不是也该浇水了?”
顾青稞点头,“是啊。”
“太难了,”周艳忍不住抱怨,“我现在真有种撂挑子不干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