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海盐？”厉陌第一个问出口。
居然连海盐都不知道？
“那个，冒昧问一下，江南盐商的盐是从哪来的？”
不怪周灵昕奇怪，海盐多正常呀，她前世还吃过海盐的呢，只是面前的几人都不知何为海盐，其他人应该也是不知道的吧。
周三郎皱紧了眉头说道：“我听说，江南盐商手里的盐，是从当地的盐矿挖出来的。”
周灵昕若有所思地想了起来，盐矿吗？
她还真没去看过，若是有机会，可以去见识一翻！
奈何短时间内没有这机会了，正当她叹息的时候，周三郎又开口了：“昕宝，你刚刚说海盐，难道海里也有盐？那盐我们可以食用？”
厉陌淡淡的声音却打断了周三郎的遐想，说道：“不行的！海水是盐的，之前也曾有人偷偷喝过海水，结果没几天就死了。”
周灵昕也点点头，说道：“海水不能喝，喝了只会越来越渴，且对身体有破坏性，可不能直接喝海水。不过，海水可以制盐，我在一本杂记中看到过的，要不，咋们找时间试一下？”
这下子，连周四郎都感兴趣了，他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若是真能制口海盐，哪怕只是解一时之急，也比活活把人病死的好！”？
“可惜，此处不临海，若是临海的话，咱们就能试一下了呢！”周灵昕惋惜地说着，其实她已经有了一个初步计划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可能需要完善，但基本原理总是不会错的。
只要大方向是对的，哪怕有些小问题，到时解决了便成！
厉陌紧抿着唇，说道：“我知道一处临海，离此处不远，快马加鞭，只需要两三日的路程。”
“哪处临海？快说！快说！”
“嘉城。”？
厉陌点点头：“锦城隶属江州，而嘉城也是如此，江州之所以称之为江州，就是江州面临大江大海而得名。”
周灵昕心中默念着，嘉城，看来得去看看了。
“那大哥和二哥那边怎么办？”周三郎念念不忘的，便是他的心之所向，急急问出口。
周灵昕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三哥哥，你说，若整个东离国都缺盐，那军营是不是也缺盐？将士们若无盐可吃，全身无力，如何打水匪？”
远在海边的周大郎和周二郎却深受其苦，两人正在想法子找盐呢。
将士们没盐可吃，便会浑身乏力，没有精神，若再进行操练，对身体的负担只会加重，有百害而无一利。
“大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即便是再省着，也支撑不了多久的时间。”周二郎忧心忡忡地说着，脑子里面闪过无数想法，却都无用。
周大郎郁闷地都快把头发拔秃了，无奈地说道：“将军已经派人出去寻盐了，却不知何时会回来。”
他也很无奈的，以前一直只知道，若没有粮食，会饿死；若没有水，会渴死。却根本没有任何人告诉他，没有盐，居然也可能会死？
是的，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盐，顶多就是没有力气，可对于将士们来说，没有力气，代表着上阵杀敌时直接送人头！
周大郎自然不希望他的兵直接去送人头，缺盐已经是他最头疼的事情了。
好在之前周春来会特意给他们送过来很多腌菜咸菜，也能撑一段时间。
实在是不明白，怎么如今买盐会那般难！
就在周大郎和周二郎急得不行的时候，周灵昕一行吃过饭后，也打算出发，却被厉陌叫住了。
“昕宝，嘉城我们不熟悉，你一定要去嘉城吗？”
周灵昕动作一顿，她只想到了以最快的速度去海边，早些开始也能早些制出盐，也能尽快解决问题，倒没想到厉陌考虑的问题。
她沉吟之后，说道：“大哥哥他们的军营离海边很近，可惜实在是太远，我们到军营还有好几天的路程的。”？
“若是飞鹰传书，可大大缩短时间，只要告知周大哥或周二哥，让他们先做准备，就是不知昕宝打算怎么做。”
“好主意！”周灵昕眼神忽然亮了起来，笑道，“就用这个法子，我马上写信！”
厉陌将一张纸递到她面前，还把一只炭笔交给了她。
周灵昕赶紧把盐田的事情写下，晒盐田的事情，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若此事交给周大郎和周二郎去做，效果更佳，毕竟那可是士兵，不是普通百姓。
百姓可能会把法子传出去，抽些士兵去办，那些人必不敢随意乱传！
她将晒盐田的过程写了一遍，并说了几日后便到，才把书信交给厉陌。
厉陌接过来，也没看里面的内容，拿起一个哨子吹了起来，没多时，便有一只飞鹰俯身而下，停在他的手臂上。
他帮飞鹰绑好书信，飞鹰疾飞而去。
周灵昕定定地看着飞鹰远去，久久才回过神来。
“走吧，咱们也出发！”
接下来的几日，几人就跟生在马背上一般，连周灵昕都紧咬着牙关，都想着赶紧赶到军营，也好早日解救他们的臀部。
急行六日，终于赶到了宁城。
宁城，取安宁之意。
可惜宁城就没有安宁之时，人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宁城的海可不是好靠的——水匪很多，还有敌国从海上过来，这也是周大郎他们的军营在宁城的原因。
军营自然是在宁城之外，出了宁城，骑马只需要两个时辰便能赶到。
厉陌眼看着周灵昕这几日累到不行，天也渐渐暗了下来，这才说道：“昕宝，今日去客栈住一晚吧，明日一早便去军营，可好？”
周灵昕早就想住客栈了，更想好好地洗个澡，这几天可是累坏了。之前她也骑马，加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这次出门的时间长，可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不能因为她累了就拖大家的后腿吧。
这一路上，她是撑着一口气，硬扛到了这里，一听可以住客栈，她举双手赞成。
周三郎和周四郎自是不会反对，他们这一路上看着昕宝辛苦，他们自是看在心里，劝了一次见劝不动，也只由着她去，原想着，若是最后坚持不了，大不了多休息几次，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至于厉暗，那可是惜言得紧，一路上都没说过十句话，有意见，那是没可能的。
宁城也有云来客栈，几人直接去了云来客栈，掌柜的一见风尘仆仆的几人，笑呵呵地问道：“几位，要几间房？”
“三间上房。”
掌柜的一听，乐呵一笑道：“好咧！三间上房，小二，带几位客官去房间。”
“好咧，几位客官请！”
厉陌几人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厉陌和厉暗一间，周三郎和周四郎一间，最后一间自然是周灵昕的，也是最里头的一间，要进她的房间，必要先要过其他两间的门口。
周灵昕进入房间之后，便有人送来的热水，她嫌弃地看着小小的浴桶，在野外倒也罢了，进了客栈，她又是单独一间，又怎么可能会委屈了自己？
心念一动，立即便进了空间，她在空间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舒服地她差一点睡着了。
好不容易撑着起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赶紧穿好衣服，将门打开之后才知道是周四郎。
“四哥哥，你这是……”
周四郎将食堂一提，让周灵昕看到，这才笑道：“天儿不早，给你叫了几个菜，你便在房里用膳吧。”
周灵昕一个转身，把路腾出来，让周四郎进去。
周四郎也不多说，笑道：“早些用完膳，赶紧休息，这些天可是累着了，你看，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周灵昕乖乖点头，笑道：“好！”
虽然宁城的云来客栈，离锦城的还是很远的，可这手艺着实不差，竟和锦城的云来客栈有得一拼。
她吃得异常满足，虽然宁城云来客栈在菜色上有了些许的改动，倒也风味无穷。
“这鱼应该不错，昕宝你多吃些。”
“好。”
周四郎把饭菜放下，便拿着食盒关门离开了，他还没有吃饭，可不能让那几人把他的份也吃完了！
周灵昕看着周四郎火急火燎地走了，摇头无奈一笑，看了一眼鱼汤，她舀了些鱼汤，慢慢喝了起来。
还别说，这味道，着实不错！？
日上三竿，没有人过来催她，以至于当她自然醒时，已是午膳时间。
周灵昕欲哭无泪，她自然知道，一定是哥哥们想让她多休息一下，也不管是否时间紧迫，就这样替她决定好了。
“三哥哥，你为什么没叫我起床，若我早起了，就不定此时都已经见过大哥哥和二哥哥了！”周灵昕一边吃着面，一边恶狠狠地说着。
周三郎托着下巴，也不恼，笑道：“不差这一两个时辰，再说了，若到了地方，你还有休息的时间吗？或者，你让我和老四帮你，如何？”
他可是知道的，他家昕宝喜欢自己先琢磨出来了，再跟家人说怎么整，也不知道打哪儿学来的坏习惯，明明有哥哥们依靠，却想自己动手。
周灵昕：……
“好啊，有劳力我肯定会让你们去做的！”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假装恨恨地样子，逗得周三郎他们一阵哄笑。
厉陌笑着将帕子递到周灵昕面前，她很顺手地接过，随便擦了擦，说道：“谢谢小哥哥。”
说完继续和面做斗争。
“慢点吃。”
“知道了。”
周灵昕很快解决了一碗面，擦擦嘴，这才说道：“关于食盐，本来我是想在嘉城找个地方做盐田的，也是你们说对嘉城不熟悉。可宁城，由于有水匪，还可能有海寇，并不是建盐田的最佳地点。”
“可这里离军营近，若是出了问题，也方便解决，谁会和将士起冲突？”厉陌忍不住说道。
周四郎却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没有人会放着肥肉，不想咬一口下来的！商人逐利，若是有人看中了盐务这块肥肉，说不定会引来一群恶狼！”
这两年，周四郎也会跟着周春来一起去四处走走，也见了不少世面，很快便想明白了昕宝的顾虑。
周三郎倒是无所谓，他对于这些都不感冒，只是有些好奇，他问道：“那为什么选在嘉城？那里咱们可没有熟人可以帮衬。”
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周灵昕。
周灵昕想了想，才慢慢说道：“首先，盐田要选海边。其次，要离我们近些，便于掌握。最后，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其他人学了去，而且盐之一务，必然是要跟皇室合作，那什么钱岱或许可以帮我们牵线搭桥，那选个离钱岱最近的地儿才是要紧。”
“不是说宁城不好，我是怕水匪或海寇也学了去，那可不好，至少短时间内不能让人学了去。”
不说周三郎和周四郎，就是厉陌都沉思了起来，深深地看着周灵昕，她——真的很聪明！
短短时间内就选定了嘉城，而不是宁城，还处处想到了……
不对，还有一个问题！
“若嘉城没有可用之人，可如何是好？”厉陌想到，便直接问出了口。
周灵昕忽然答非所问地看向厉陌：“我且问你，什么样的人，最忠诚？”
厉陌想都未想，脱口而出：“自然是签了死契的奴仆。”
“谁会无条件执行一切命令？”
“还是签了死契的奴仆。”
周灵昕却是摇摇头：“签了死契的奴仆，是忠诚，也会听从，但并不是皇室最信任的人！”
“哈？那你认为是谁？”
“将士！将士才是最忠诚，最能无条件执行命令的人！”
“可将士们上阵杀敌可以，怎么可能过来制盐？不可能，那绝不可能！”厉陌立即摇头。
周灵昕看着厉陌，轻笑道：“我又没说会让所有的将士过来制盐，我说的是，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
厉陌陷入了沉思。
倒是厉暗的眼神亮得出奇，他紧紧盯着周灵昕，似是想看透了这个小丫头般。
那灼热的目光，周灵昕立即便感觉到了，可她愣是没看向厉暗，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
她并未感知到任何的危险，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意盈盈地看着厉陌。
对于厉陌，她能看出他的不凡，但却并不愿意更深入地了解。
她相信，只要她说通了他，他便会想方设法地让厉小叔和钱岱知道他们的目的，只要结果是好的，她根本不介意最后是谁去说。
只要周家能得到他们应得的好处，哪怕只是百分之一，或千分之一，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利润，那周家都发达了！
周大郎拼功绩，周三郎看起来也想步入周大郎的后尘，周灵昕看向周四郎，这个四哥哥倒是可以支棱起来，看起来很喜欢做生意，只要得知去巡铺子，他一定会偷偷跟去。
至于周五郎，以后说不得还能混个文官当当，之后会走到哪一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周灵昕在心中计较着小九九的时候，厉陌却被她的手笔给惊住了。
他一直知道，小丫头很聪明，却不知道竟通透到这个地步，一般人哪会把目标锁定到退下来的士兵身上，只是……
“想到什么了？这都可以夹死蚊子了吧！”周灵昕笑意盈盈地指着厉陌皱得死紧的眉心。
厉陌没想到一恍惚的时间，周灵昕竟会离他那边近，心中一惊，退后两步——小丫头可不是小时候了，还是稍稍有些距离的好。
周灵昕：……她，这是化身洪水猛兽了？这般吓人？
似看出昕宝眼中的不解，厉陌无奈一笑：“我只是想到，好些士兵退下来，是因为年纪过大，或是身有残疾，这些人……”
“这些人怎么了？他们把热血洒在战场上，回到家中，可不定会有好日子过。这个时代，对于百姓来说，太难太难了！又是天灾，又是人祸，还有苛捐杂税，没钱没权之人，想要出头，除了拼命挣军功，便只有考取功名。倒是那些所谓天潢贵胄，生下来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哪里懂得人间疾苦？当了官也只想着家族利益！”
哪个时代的人都是如此，可在这种吃不饱饭的时代，却是尤为苛刻！
厉陌倒是想反驳，可是想到……
似乎，他也没有反驳的立场！
几人快马加鞭赶到宁远军营，军营外守卫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
周三郎上前一步，说道：“军爷，我是来找我大哥和二哥的，他们……”
“去去去，都说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再啰嗦直接绑了！”为首的守卫不耐烦地说道。
厉陌不动声色地看了厉暗一眼。
厉暗赶紧上去拉了周三郎一把，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一晃便利索地收起，他淡淡说道：“我们二爷厉隐，与你们将军是旧识，二爷也在此处，麻烦去通报一声，就说我们少爷找二爷有急事！”
那守卫一听，是来找厉二爷的，赶紧问道：“你们少爷？不知少爷是……”
厉陌点头笑道：“是我，厉陌。”
为首守卫立即笑道：“几位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说完，便匆匆而去。
周灵昕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说。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她自然也有，而她的秘密，才是最致命的，她不希望别人知道，自然也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
只是这个厉家……
算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几人并没有等多长时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以及盔甲发出的声音。
周灵昕抬头望过去，正好看到厉隐正和一群人走过来，她皱紧了眉头，在那群人中并没有看到周大郎和周二郎。
这俩人去了哪儿呢？或者说，这个时候，他们能去哪儿？
厉隐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眼前几个少年打扮的人儿，他竟然真的看到了厉陌，那周灵昕小丫头呢？
果然，他正好看到小丫头也正打量着他。
厉隐咧着嘴，笑了起来。
他倒没想到周春来竟然舍得让小丫头长途跋涉过来，还只是跟几个小萝卜头一起过来。
当然，周灵昕能过来，他是一点意外都没有，谁让他看到了厉陌呢！
厉陌这带衰的体质，也只有在周灵昕的身边才会稍微缓解些。
他又看了两眼厉陌，果然一点都没有被伤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却是惋惜不已。
厉陌一头雾水，他没想到在厉隐的眼睛里头居然看到了惋惜。
这是什么鬼，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走，咱们进去！”厉隐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军营，一边介绍了他身边的将军——宁远侯赵振东。
周灵昕对于宁远侯赵振东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周大郎和周二郎都在他手下，若此人不顶用，周灵昕早就过来把人揪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