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正宇？”棠梨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肖正宇这才回过神，“送给你的。”他把礼品盒递过去，“祝你24岁生日快乐。”
棠梨伸出去准备接礼品盒的手停在半空。
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拼命回想。
她完全没有印象。
从她九岁那年起，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她几乎已经把自己的生日忘掉了。
看着肖正宇手里的礼品盒，棠梨眼圈一下子红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她的生日。
“这么大人了还要哭鼻子？”肖正宇打趣她，“要不要打开看一下？”
棠梨拆开盒子，里面装着一把折扇。
展开扇子，扇面画着一只青鸟，侧面题着一行小字：贺，棠梨24岁生辰。
棠梨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肖正宇发现她表情不太对，“怎么，不喜欢？”
“不是……”她想起南川告诉她，肖正宇准备了她从今往后每一年的生日礼物，一直做到一百岁。
然后……他就会离开。
“我很喜欢。”她把扇子握在手里，“我想再给它配个扇坠。”
“我们去买一个吧，挑个你喜欢的。”肖正宇打开车门。
两人去了商业街。
走在路上，时不时有路人回头看向他们两个。
棠梨知道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实在是肖正宇的气质太特别。
肖正宇带她进了一家玉器店。
棠梨意外道，“我们来这做什么？”
“给你挑扇坠。”
棠梨瞪大眼睛，“买个吉祥扣就行，为什么要配玉坠。”
这成本也太高了吧。
肖正宇却淡然一笑，“我做的扇子怎么能配普通的吉祥扣。”
棠梨被噎的哑口无言。
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却找不到反驳的词汇。
肖正宇选了两条玉坠，让棠梨挑了一条。
棠梨挑中一块青色的玉坠。
肖正宇付款时棠梨偷眼看了下价签，缩了缩舌头：好贵。
肖正宇交了钱，又带着棠梨去购物。
他买了好多东西，渐渐的两人手上快要拿不过来。
棠梨很想劝他别再买了，可是肖正宇兴致很高，只要看好了就会付款。
两人一直逛到傍晚，肖正宇又带她去吃晚餐。
那是一家环境优雅的餐厅。
两人喝了一点红酒，肖正宇凝视着棠梨，眼底尽是笑意。
“你在笑什么？”棠梨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什么？”棠梨听不懂他的话。
“和我想象中的约会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人，带你逛遍商业街，给你买喜欢的东西，只要你看中，只要你喜欢……”
棠梨没想到能从肖正宇嘴里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原来在他心里，想象中的约会是这个样子。
说简单也不简单。
棠梨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响应他的话。
肖正宇并不在意她是否响应，自顾自的说下去，“你知道吗，我见过你小时候。”
“什么时候的事？”棠梨并不十分意外。
肖正宇说过，他的父亲和她的父亲是朋友，他们在小时候见过面也很正常。
“大约……是你五岁的时候吧，胖乎乎的脸，像个洋娃娃。”肖正宇沉浸在回忆当中，“我当时还抱过你。”
他只比她大两岁。
棠梨红了脸，“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从来没有忘记过。”肖正宇一字一顿，“你那时穿着公主裙，跟在我身后喊我正宇哥哥。”
棠梨默默捂住脸。
她觉得应该是晚餐喝了红酒的关系，肖正宇今晚的话有点多，而且还专门挑她红脸的话题说。
“我出国后，清风藏扇馆就交给你了，不管你想怎么做都可以，请把它当成你的家，还有小雨也要麻烦你照顾。”
“我会想办法让小雨重新去上学。”棠梨认真道，“你明年会回来吗？”
肖正宇沉默了一会，“可能……回不来。”
“后年呢？”
“到时再说……”
“我现在就想知道。”
“现在不好说。”
“是因为你还没想好怎么骗我是吧。”
“棠梨……”
“肖先生，你可能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恋爱中的女人会变傻，但是你有没有听过另外一句，恋爱中女人的第六感超强？”
肖正宇张了张嘴，没接上话。
“我能感觉到你在准备远离我，之前你还说自己和白胜亭不一样，也是……白胜亭骗的是我的钱，而你骗走的是我的感情。”
“棠梨，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的，你能告诉我吗？”她步步紧逼。
今天，她一定要逼着他把话说清楚。
棠梨想逼着肖正宇把话说清楚。
她不明白，他明明是喜欢她的，对她也很好，可他总在筹划着从她身边消失。
他就像拥有双重人格，其中一个人格是她的恋人，而另一个人格忌讳着她，随时想远离她。
“我必须远离，不然有一天，你会讨厌我。”肖正宇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为了不被你讨厌，我只有躲的远远的，希望你不要恨我。”
棠梨觉得她越来越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你喝醉了。”
她从他手上抢下酒杯。
“我没醉，我一直都很清醒。”肖正宇望着她，幽幽道，“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好。”
晚上，肖正宇送她回家。
棠梨指着前方的一盏路灯，“你就是在这里第一次撞到我。”
他扮作醉鬼，悄悄在她手里塞了张纸条，这才让她识破白胜亭的诡计。
肖正宇突然从身后抱住她，“我想这里，第一次吻你。”
棠梨全身僵直。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她有点措手不及。
“棠梨，谢谢你和我约会。”肖正宇从她身后捧住她的脸。
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棠梨：“……”
她以为的吻，不是这样的。
肖正宇放开她，“明天我再来找你。”
因为喝了酒，肖正宇把车停在了她家楼下。
第二天他真的又来找她。
两人这次去了植物园约会。
第三天，他又来找她，两人去看电影。
第四天，他带她去室内冰场。
棠梨在冰上站不稳，尖叫着抱着他不敢松手。
肖正宇笑的很开心，手把手带她在冰上溜。
“看来吃药还是有一定作用的，你已经超过发病时间一周了。”休息时，他们坐在冰场外的咖啡座上说话。棠梨要了两杯热咖啡，递给肖正宇一杯。
肖正宇唇角弯了弯，没接话。
“继续吃药是不是就能控制住克莱恩莱文综合症？”棠梨问。
“我也不确定，医生给的药物只能防止我无预兆突然入睡，还有就是提高我的睡眠质量。”肖正宇淡淡道，“每晚对你们来说都是正常的休息时间，我却会惴惴不安，因为我不知道我睡下后再醒来将是在几周之后，有时即便是白天醒着，我也会神志不清，或是全身无力，情绪冷淡……”
棠梨想起从她认识肖正宇起，他一直都表现的很冷淡。
虽然有时也会笑，可是他的笑就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一样，转瞬即逝。
原来他情绪冷淡是因为克莱恩莱文综合症的缘故。
“我第一次发病是在我父亲去世当天，我捧着他的照片突然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棠梨静静听他说起他的病情，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讲起他以前的事。
“最开始我一个月当中会睡三天，再后来延长到五天，现在已经达到了十天。间隔也从一个月变成了十天左右一次……”肖正宇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你知道猝倒吗？”
“就是……突然倒地？”
“最近两年我才发现的，原本只是异常睡眠，后来出现了猝倒现象，多数都是由于我的情感变化诱发，比如愤怒、紧张、或者是兴奋都可能引起。”
棠梨目瞪口呆，“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要远离？”
“只是一方面，还有其他原因。”肖正宇苦涩道，“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留在你身边时间久了会伤害到你，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我突然猝倒的一幕。”
棠梨心情复杂。
如果真的因为她的存在，让肖正宇情绪波动过大，引起猝倒，她会自责。
真的很矛盾。
喜欢一个人却要远离他，不然就会给他带来伤害。
棠梨捧着手里的咖啡杯，久久无语。
“和你约会真的很棒，棠梨，谢谢你。”肖正宇摸了摸她的头，“我很满足了，相信你会把清风藏扇馆管理的比我还要好。”
“能和我说说清风藏扇馆的事吗？”棠梨问，“是你父亲收藏了那些扇子？”
“不，清风藏扇馆是我外公的收藏。”肖正宇解释道，“我父母离婚后，外公把清风藏扇馆给了我父亲，父亲又传给了我。”
“你外公很有钱吗？”棠梨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显得很傻，但她还是想知道，能把价值不菲的收藏品留给自己外孙，肖正宇的外公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肖正宇淡淡笑了笑，“算是很有钱吧，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在我父母离婚后不久，外公他们家的生意就破了产，曾有人想把清风藏扇馆要回去，但是外公说那是留给我的，他们就算想动也没有法子。”
“果然有钱人家是非多。”棠梨嘟囔着，“我家三百万的传言都差点闹出人命来。”
肖正宇听到她的嘀咕，垂下眼睛，隐藏起眼底的深谙之色。
“明天我们去哪里玩？既然是约会，就要去一些浪漫的地方。”棠梨很快打起精神，打开手机寻找好玩的景点。
“你想去哪里都行，我明天再来接你。”肖正宇送她回去，站在楼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
一辆汽车驶到路边停下，车窗降下，南川冲肖正宇扬了扬手，“上车。”
肖正宇上了车，南川关上车窗，语气沉重：“筱实被保释了。”
肖正宇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
“筱实和白胜亭罪证确凿，怎么能让她保释？”
“筱实把罪名都推给了白胜亭，有人给她请了相当厉害的律师，到现在我还没查到是谁在背后搞鬼。”南川气愤道，“没想到筱实还真挺有背景的，是我们小看了她。”
“白胜亭呢？”肖正宇问。
“白胜亭完全被筱实当枪使了，他自己还不知道。”
“筱实被保释后去了哪，你知道吗？”
“我得到消息时筱实已经被放出来了，我迟了一步。”南川咬着牙，“不过我正在查，最晚明天就能得到准确消息。”
“一定要盯着她，不能再让棠梨受到伤害了。”肖正宇沉声道，“注意筱实都和谁有过接触，应该能找到她背后的人。”
南川的手机响了起来。
南川接通电话，表情变的严肃，“真的吗，你们没有看错？”
过了一会他放下手机，“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先听好消息。”
南川看了他一眼，“你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正常人都先听坏消息。”
“像我这种过一天没一天的人，还是先听点好消息比较好。”肖正宇自嘲道，“听完好消息后说不定我就不在了，坏消息谁爱听谁听。”
南川苦笑，“好吧，你赢了，好消息是我的人找到了筱实，你猜对了，她是去见了一个人。”
“她去见了谁？”肖正宇问。
“这就是那个坏消息。”南川一字一顿，“她去见了肖雨的父亲，肖池。”
筱实点了两个菜，时不时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就在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略胖的中年人，他正是肖雨的父亲，肖池。
肖池进了饭店后左右张望着。
筱实看到他后扬了扬手，肖池加快脚步走过来，坐到她的对面。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压低声音问。
“刚来没一会。” 筱实回答。
“那块玉雕团扇呢？” 肖池眼睛里散发出贪婪的光。
“被我藏起来了。”
“藏哪了？”
筱实笑着眯起眼睛：“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从她家里弄到手的，都归我，不管是那块玉，还是没有到手的三百万，以及她手里其他的那些扇子藏品。”
肖池不甘的抿着嘴唇，“我就是随口问问。”
“我觉得你还是别问的好，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在窥视我的那点钱。” 筱实嘲讽道。
肖池尴尬的笑了两声，“好，那我不问了，接下来有其他事找你帮忙。”
筱实伸出手，食指与拇指快速搓了两下，“钱呢？”
“只要事情办成，钱好说。”
“这可不行，我冒的风险太大了。” 筱实愤愤道，“上个活你跟我说从棠梨那里弄到的都归我，结果浪费了我一年时间，才弄到一块玉，太亏了。”
“那你开个价吧，不过太高的价我可付不起。”
“得了吧，你还付不起。” 筱实嗤嗤的笑，“等你拿到清风藏扇馆，还愁付不起？”
肖池想起清风藏扇馆里那些价值不菲的藏品，脸上也带了笑，“但那是以后的事，我现在手里没钱。”
“那可不行，我要见钱才干活。” 筱实拒绝了，“我好不容易才出来，可不想再重新进去。”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只要你把这个交给棠梨。” 肖池交给筱实一本旧杂志。
筱实随手翻看了一下。
杂志是十多年前的期刊，里面有一页夹著书签。
翻开有书签的那一页，里面的文章是描述扇子文化的。
其中带有图片的两个展品下面有一行小字：照片由雷氏艺术品交易平台提供。
筱实看了一眼作者名：棠文峰。
“这是棠梨父亲写的？” 筱实问。
“对，你只要找机会把它给棠梨，剩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只等着最后分钱就行了。”
“希望如此。”筱实收好杂志，准备离开。
“别忘了结账。” 肖池指了指桌上的两盘菜。
“真是小气鬼。”筱实嘀咕了句。
她结了账，匆匆离去。
肖池坐在饭店里并没有马上走，他打量了一番筱实刚才点的两个菜。
筱实才只动了几口。
肖池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注意到他，于是拿起一双新筷子低头猛吃。
他家里过的已经快解不开锅了，他没有退路。
只有得到清风藏扇馆，他才可能翻身。
就算要把清风藏扇馆和别人分享，他觉得也可以接受。
不管怎样，那些钱真的不少呢。
肖池大口吃着菜，美滋滋的幻想着他拿到钱的那一天。
他准备做生意，但是苦于没有本金，家里房子也太小，等有了钱他就换个大房子，再给儿子存上一笔钱等他长大以后娶老婆……
棠梨见到筱实时，是在她家楼下的便利店门口。
筱实穿着件泡泡袖长衫站在便利店门口挑选杂志。
棠梨在看到筱实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筱实？
筱实转头看见棠梨时笑了笑，“我早就说过，我会出来的。”
棠梨一颗心抽紧。
筱实背后果然有人，不然不会这么快把她捞出来。
“想不想和我聊聊？” 筱实愉快的问。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棠梨一点也不相信筱实。
“聊聊嘛，说不定我一时高兴会告诉你些，你想知道的事情。” 筱实笑眯眯的，仿佛那夜在小山村里面目狰狞追着棠梨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说的话我半点也不相信。” 棠梨不再理会筱实，与她错身而过。
筱实挑了挑眉，“哎呀，你变聪明了。”
棠梨仍是不理她，继续向前走。
筱实快走几步追上她，递过来一本旧杂志。
“这是什么？” 棠梨警惕的看着她。
“里面有你想看的东西。” 筱实见她不肯接，于是把杂志翻开，露出那页扇子文化的文章。
在看到作者署名时，棠梨的心乱了。
棠文峰！
那是她的父亲。
她从筱实手里接过旧杂志，认真的看了几遍。
“你这是从哪里弄到的……”当她抬头想去问筱实话的时候，才发现筱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棠梨到处寻找也没能找到筱实的身影，她只好把旧杂志拿回家。
从杂志的发行日期上看，那的确是她父亲发表的文章。
她把文章看了几遍，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上面的两幅照片上。
照片拍摄的都是扇面，可是引起她注意的是照片下方的一行小字：照片由雷氏艺术品交易平台提供。
雷氏艺术品交易平台……这个名字好熟悉……
棠梨猛地想起什么，她翻出包里装着的名片，找到雷世明给她的那一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