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洞府外传来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紧接着是一个娇柔怯懦,带着哽咽的声音:
“师父…您在里面吗?芸芸可以进来吗?”
许长生眉头一皱,强行压下怒火,挥袖打开禁制:
“进来。”
冯芸芸低着头,纤瘦的身影慢慢挪了进来。
她抬起脸,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副我见犹怜、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师父…”
她声音带着哭腔,如同受惊的小雀,
“大师姐…大师姐她是不是生芸芸的气了?”
“都是芸芸不好,若不是芸芸根基太差,师兄们也不会为了我去求大师姐,更不会惹得大师姐发怒,还被责罚去了思过崖…”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肩膀微微颤抖,显得无助又可怜。
许长生本就心烦,见她这般模样,又想起四个徒弟还在思过崖受苦,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他语气不免带上一丝烦躁:
“不关你的事,是玉梅她太过乖张!”
听到这话,冯芸芸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抬起泪眼,怯生生地继续道:
“可是…可是师兄们也是为了救我性命才一时情急…大师姐她…她教训师兄们也就罢了。”
“可芸芸方才听说,她…她竟然连师父您也顶撞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许长生的脸色,声音更低了,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许长生敏感的神经:
“大师姐她…她怎敢如此倔强,连师尊的话都不听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如何…她也不该不听您的话啊…”
“这要是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说我们青云峰尊卑不分,说师父您…管教无方…”
这番话,看似是在担忧师父的声誉,实则句句都在拱火。
这么一来,她便将“顶撞师尊”、“目无尊长”的罪名牢牢扣在姜梅头上!
甚至,还在暗示许长生,他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和质疑。
许长生本就怀疑姜梅是故意耍弄他,此刻被冯芸芸这般“无意”地挑拨,那压下去的怒火“轰”地一下彻底爆开,最后一丝理智也烧断了。
“管教无方?本座今日就让她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师命不可违!”
许长生勃然大怒,袖袍猛地一甩,
“走!跟为师再去一趟!本座倒要看看,她今日交不交出那幻灵仙草!”
“若再不识抬举,休怪本座以门规处置,废了她这身修为!”
他气得浑身灵力都有些失控,丝丝缕缕的威压泄出,震得洞府内的摆设嗡嗡作响,整个人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冯芸芸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连忙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样子,怯怯地应道:
“是…师父…您千万别为了芸芸气坏了身子…”
许长生冷哼一声,正要带着冯芸芸气势汹汹地去找姜梅算总账——
“咚咚咚。”
洞府外,传来三声清晰而规律的叩击声,打断了洞府内几乎要爆炸的气氛。
这叩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刻板意味,绝非寻常弟子来访。
许长生满腔怒火一滞,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谁会来?
他强压下火气,没好气地扬声道:
“何人?”
洞府外,传来一个平静无波,甚至带着几分冷硬的声音:
“戒律堂执事弟子,奉首座之命,请青云峰主前往戒律堂一叙。”
戒律堂?
许长生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心头猛地一跳。
戒律堂独立于各峰之外,执掌宗门刑律,最是铁面无私。
若无大事,绝不会轻易请一峰之主前去“一叙”。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刚刚从凌玉梅那里回来,戒律堂就来了…
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缠上了许长生的心脏。
他方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只剩下阵阵寒意。
戒律堂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万载玄冰,沉重而压抑。
玄铁铸就的殿柱泛着冷硬的光泽,四周墙壁上刻满了繁复的宗门戒律条文。
堂上高悬“公正严明”四字牌匾,字迹苍劲,仿佛蕴含着无上法度,压得人喘不过气。
许长生踏入殿门的瞬间,满腔的怒意和那丝不祥的预感就被这肃杀的气氛冻得一僵。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姜梅。
姜梅站在那里,面容平静无波。
甚至在他看过去时,她还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挑不出错处的弟子礼,姿态从容得令人发指。
然而,更让许长生心头狂跳,几乎失态的是——
姜梅身旁,那四个本应在思过崖下面壁思过的孽徒,竟然一个不少地跪在那里!
他们个个面如死灰,汗出如浆,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抬头看他这个师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高堂之上,戒律堂首座玄明长老面沉如水。
那双阅尽宗门风雨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落在许长生身上。
无喜无怒,却自带千钧重压。
“玄明师兄,”
许长生强压下翻腾的心绪,上前一步,试图维持一峰之主的镇定,
“不知紧急传唤,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有些干涩。
玄明长老并未寒暄,直接看向姜梅,声音平稳无波:
“凌师侄,人已到齐。”
“是,长老。”
姜梅应声,再次取出了那枚留影石。
当那清晰的影像和聒噪的声音再次回荡于庄严肃穆的大殿中时,跪着的四人几乎要将头埋进地砖缝里,身体更是抖成了筛糠。
许长生的脸色从铁青转为煞白,又从煞白涨成羞愤的紫红。
他眼睁睁看着画面中弟子们的愚蠢、自己的偏袒被赤裸裸地公之于众。
每一帧画面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数百年来精心维持的脸面上。
他甚至能感觉到两侧执事弟子们悄悄投来的打量目光,如同细针般扎在他背上。
留影石的光芒熄灭,大殿重归死寂。
玄明长老目光冰冷,缓缓扫过匍匐在地的四人:
“留影石所记录之事实,时间、地点、人物、言行,清晰无误。尔等,可有异议?”
“弟子知错!弟子知错!”
“长老明鉴!我等罪该万死!”
“我们不敢有异议!不敢!”
四人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冰冷地面的声音在殿内清晰可闻。
大师兄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长老恕罪!我等…我等实在是迫不得已!”
“小师妹冯芸芸伤势危重,命悬一线,唯有幻灵仙草可救!我们是一时救人心切,猪油蒙了心,才犯下大错,惊扰了大师姐闭关!”
“求长老看在我们一片赤诚,只为救助同门的份上,法外开恩,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他将“帮冯芸芸重塑根骨”扭曲为“救助同门”,将这四个字喊得格外响亮,仿佛这是什么免死金牌似的。
然而,他失算了。
玄明长老花白的眉毛骤然锁紧,精准地抓住了他话语中最致命的漏洞。
长老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四人:
“救助同门?小师妹冯芸芸?”
他微微前倾身体,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而下,声音陡然严厉了数倍:
“本座执掌戒律堂,统录宗门所有弟子籍册。为何从未听闻青云峰近年有新收的内门女弟子记录在案?”
“这冯芸芸,究竟师从何人?何时入门?根脚来历为何?又是因何受伤,竟需动用幻灵仙草这等罕见灵物?说!”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九天落雷,一道比一道迅猛,一道比一道致命,狠狠劈在四人早已不堪重负的心防上。
他们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支支吾吾,眼神疯狂躲闪,冷汗瞬间湿透重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冯芸芸的存在,本就是他们私下里逾越规矩、甚至可以说是胆大包天的结果。
她资质平庸,心性也算不上佳,根本通不过逍遥宗严苛的入门考核。
不过是他们外出历练时,被其柔弱外表和刻意逢迎所惑,心生怜惜乃至爱慕,便——
色令智昏,合伙瞒着宗门,偷偷将她藏带回了青云峰,并仗着许长生的默许和宠爱,一直隐匿至今。
此事若被深挖细究,那罪过可就远远不止“惊扰闭关”了!
私自带不明身份、未经审核之人潜入宗门重地!
——此乃大忌!
隐匿不报,欺瞒宗门,规避弟子考核程序!
——此为渎职!
僭越宗规,视收徒法度为无物!
——此乃挑衅门规!
若再往深里追究,他们师父许长生的“失察”之罪恐怕都算轻的,一个“纵容包庇”甚至“同流合污”的罪名压下来,足以让他这峰主之位摇摇欲坠!
每一项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他们被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数罪并罚,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四人如同被扔上岸的鱼一般徒劳张嘴、面无人色的模样,玄明长老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冰冷,而是带上了浓浓的失望与凛冽的寒意。
他不再看那四个几乎要精神崩溃的弟子,缓缓地将目光转向了同样脸色惨白如纸、额头见汗的许长生。
整个戒律堂的目光,也随之聚焦在这位青云峰主身上。
“许峰主。”
玄明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冯芸芸,可是你亲自收录门下?为何宗册之上,遍寻不到其名?”
“她如今身在何处?伤势究竟如何?又是由何人所致?所需幻灵仙草,是经过哪位长老鉴定,确为必需之物?”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刻刀,剥开层层伪装,直指核心。
每一个问题,都需要一个合乎宗规、经得起查验的回答。
许长生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头皮阵阵发麻。
他张了张嘴,平日里教导弟子时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的舌头,此刻却重若千斤。
他能感觉到背后执事弟子们那些探究的、怀疑的、甚至可能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目光。
他飞速地在脑中编织着说辞,却发现任何谎言在戒律堂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任何一个环节都经不起玄明长老的深究。
尤其是,冯芸芸就在他旁边!
他不信玄明长老没猜到这一点!
冷汗,终于从他额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深色印记。
第181章 团宠小师妹的冤种大师姐5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只剩下四个弟子压抑不住的、绝望的抽气声。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罪责,所有的审视,都重重地压在了许长生的肩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把许长生彻底淹没之时——
“长老!”
一道娇柔却带着决绝哭腔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只见冯芸芸猛地从许长生身后扑出,“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玄铁地面上。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蛋,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声音哽咽却清晰:
“长老!诸位仙长!千错万错,都是芸芸一人的错!”
她说着,竟真的“咣咣”磕起头来,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几下之后,那光洁的额头上便显出一片红痕。
“是芸芸…是芸芸自幼便听闻逍遥宗乃西域仙家魁首,心生无限向往,日夜期盼能得一睹仙门风采…”
“是芸芸苦苦哀求四位仙长,他们…他们心善,怜我痴心,这才一时糊涂,允我随行,带我上山见识一番…”
她泣不成声,肩膀剧烈颤抖,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愧疚。
可她态度坚定,逻辑清晰地将许长生和那四人摘了出去,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芸芸不知宗门规矩如此森严,更不知会因此连累四位仙长触犯门规…芸芸罪该万死!”
“求长老明鉴,所有罪责,所有惩罚,都由芸芸一人承担!要打要杀,芸芸绝无怨言!”
“只求长老…只求长老宽恕四位仙长和许峰主,他们…他们真的是好人啊!”
这一番声泪俱下、以退为进的表演,瞬间击中了场中几个男人的软肋。
跪在地上的四个师弟猛地抬起头,看向冯芸芸的眼神充满了震撼、感动和无以复加的心疼。
大师兄甚至激动地脱口而出:
“不!芸芸!不是你的错!是我们自愿的!”
“师妹!你快起来!这不关你的事!”
其他三人也纷纷喊道,仿佛忘了自己刚才的恐惧,只想保护眼前这个善良柔弱的女子。
许长生亦是动容不已。
看着冯芸芸那磕红的额头,那泪眼婆娑的模样…
再看看一旁冷静得近乎冷漠的姜梅…
谁才是真的心疼他,谁才是青云峰弟子该有的模样,还用多说吗?
心中那杆天平彻底倾斜,对冯芸芸的怜惜和对姜梅的厌憎同时达到了顶峰。
他下意识地上前半步,似乎想去扶起冯芸芸。
但在玄明长老冰冷的目光下,又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只是痛心疾首地长叹一声:
“唉!芸儿,你这又是何苦!”
然而,他们这番情真意切的互动,并未能打动戒律堂的执法者们。
玄明长老眉头紧锁,看着跪地哭泣的冯芸芸,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
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冰碴相撞:
“冯芸芸,你并非我逍遥宗录籍弟子。宗门律法,只惩戒门下之人。你之对错,自有你之来历因果承担,戒律堂无权,亦不会对你施以任何惩处。”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四人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紧接着,玄明长老的话语陡然变得森严无比,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几人心上:
“然,青云峰弟子赵铭(大师弟)、孙浒(二师弟)、李昊(三师弟)、王澜(四师弟),四人触犯门规,证据确凿。”
他目光如电,扫过面无人色的四人:
“其一:未经宗门允许,私自带不明身份之外人入宗,隐匿不报,此乃大忌!依《逍遥宗律》第三章第十七条,当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其二!”
长老的声音愈发冰冷,
“四人明知大师姐凌玉梅处于巩固金丹修为之关键闭关期,仍聚众于其洞府之外,喧哗哭闹,拍打禁制,更意图强闯,此等行径,与谋害同门何异?!”
“依《逍遥宗律》第九章第四条:故意惊扰闭关,致人修行受阻或有走火入魔之险者,视同谋害,亦当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每说出一条罪状,四人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就软下去一分。
等到两条罪状宣布完毕,他们几乎已经瘫软如泥,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恐惧。
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这对于修行者而言,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痛苦百万倍!
玄明长老面无表情,继续宣判,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不容置疑:
“今,两案并罚,数罪同惩!判:赵铭、孙浒、李昊、王澜四人,即刻于戒律堂前,受玄铁杖刑一百!”
“刑毕,由执法弟子亲手剥离其修为,废除其丹田气海,即刻逐出山门,永世不得再入逍遥宗地界!”
“杖刑一百…剥离修为…废丹田…逐出宗门…”
“不——!长老!饶命啊!”
大师弟赵铭第一个崩溃,涕泪横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额头不要命地磕在冰冷的玄铁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弟子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长老开恩!开恩啊!弟子再也不敢了!”
“长老!都是我的错!是我怂恿师兄们的!罚我一个!罚我一个就好!求您放过师兄们吧!”
二师弟孙浒也跟着疯狂磕头,语无伦次,试图揽下所有罪责。
三师弟李昊和四师弟王澜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跟着磕头,哭喊着“饶命”、“知错了”,额头顷刻间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凄惨无比。
许长生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平日里也算器重的四个弟子如此惨状,只觉得心头一酸。
再想到他们若被废逐,自己座下顷刻间便只剩下凌玉梅一人,可谓是实力大损,颜面尽失!
他再也忍不住,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对着玄明长老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玄明师兄!首座!”
他语气恳切,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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