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他郁结于心,心病所致。”
吴管家跟着白令俞快十年了。
曾经也照顾过白母。
他知道白令俞一路走来的辛酸,也理解他心中的苦痛。
可他不理解,一个人心病再严重,还能严重到这个地步?
伤害自己、昏迷不醒?
这种例子,闻所未闻。
或许几千年来确实有人如此过。
但吴管家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王妃,可是大人他……被歹人毒害了?”
叶晚棠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几分。
微微摇头,“暂未发现异常,你且放宽心,别胡思乱想,心急则乱。”
吴管家一张脸比苦瓜还苦,只能点点头,“王妃说的是,是老奴急切了。”
“王爷,庐阳城是我们大人的老家,他之所以放弃在朝中升职加官的机会,回到这里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
我们老爷毕生心血都在庐阳城,大人就是想替父亲守住这里,如今朝中局势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多势力渗入庐阳城。
这里是南部与北部衔接中转最重要的一个地理位置,若是庐阳城一旦乱起来,整个南部将会跟着动荡不安,后方的南蛮和南疆又会卷土重来。届时,唯恐天下大乱!
其实大人昏迷之前还有很多事情放不下,若是他知道王爷和王府会遭此难,定会不顾一切入京为你求情,为你洗清冤屈。”
“还请王爷看在与大人多年交情,帮帮我们大人吧!他定是不甘就此去了!”
吴管家说着激动起来,猛的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立马见血。
叶晚棠暗叹,此人实乃难得的忠仆。
只要知道白令俞的消息,也会不辞万险赶过来。
就凭两人并肩作战那么多年的交情,他都不会放着不管。
吴管家激动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渊北让他先到一旁坐着。
吴管家心中动容。
自从大人病倒之后。
白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客了。
外界不知道多少奚落嘲笑声,即便捂着耳朵,也很难忽视。
就连大人曾经掌管的一些势力,也被人瓦解夺取了。
很多大人曾经帮助过的人, 都在他倒下之后,迫不及待的扑上来分食他的势力,生怕弄不垮护城军。
经历过多少冷暖,吴管家心中都快对白令俞曾经的一些兄弟绝望了。
如今见到谢渊北,仿佛见到了希望一般。
他那颗悬浮几个月的心,终于稍稍放下来几分。
或许有王爷王妃在,白府真的会迎来转机。
叶晚棠取出手套和银针,上前掀开床幔。
吴管家知道自家大人最喜欢体面,所以即便他躺在床上昏迷,也每天坚持雷打不动的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
就好像白令俞还醒着的时候一样伺候。
叶晚棠先消毒一下,上前诊脉。
初步诊断结果果然跟那些所谓的名医差不太多。
心中郁结过度。
白令俞在痛苦的发病过程中,肯定频频吐血。
叶晚棠转头问吴管家。
后者却愣了愣。
“大人竟然还……吐过血?”
他们大人才二十七八!
正值壮年!
身体竟然受损如此严重?
如果不是当初那次以身做饵,深入诱敌的计划。
或许他们大人还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吴管家心里难受极了。
但他也知道,怨不得任何人。
一切都是白令俞自己的选择。
他所做的决定,也是为了百姓,为了整个南越。
看吴管家对这个状况一无所知,叶晚棠眸光深邃几分。
转过身继续检查。
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能搬出空间里那么多仪器,对白令俞的大脑进行检测。
更不能大变活人。
否则估计得吓死吴管家。
只能通过一些简单的手段,做了个初步的检查。
她还悄悄拿出试纸,验了一滴白令俞的血。
等待五分钟,试纸指数缓缓上升。
叶晚棠脸色愈发凝重。
不动声色销毁试纸后,结合刚才的检查,她给出了结论。
“白大人心病过重,忧郁过度,身体早就亏空,而且他私下里的状况更差。若不是曾经身体素质过硬,早早就倒下了。”
用古代的形容词,她也不知道除了这几句,如何形容抑郁症。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白令俞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
他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每日重复做着那些事,处理公务,完全丧失自己的情感和想法。
如果不是护城军撑着,他早早就倒下,甚至直接撒手人寰。
叶晚棠轻叹一声,惋惜的摇头。
任何人有过那种经历,恐怕都会走不出来,无法放过自己的内心。
白令俞也是人,不是神。
尤其是古代没有抑郁症的概念,可能他身边的人在初期时,都看不出来他生病了。
比如谢渊北。
谢渊北听完叶晚棠的解释后,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当初班师回朝的时候,他确实没有注意到……白令俞心理上的创伤一日比一日严重。
白令俞无数次宽慰他,让他放心,还主动提出要回到庐阳城任职,要替父守住庐阳。
他还以为,心中有了信念,白令俞能早早走出阴霾。
“但凡……当初我多关注他一些,也不会闹成如今这样。”
不过,谢渊北知道现在说再多,也已经迟了。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白令俞醒过来,治好他的心病和他的身体。
谢渊北内疚的看过来,“晚晚,他的情况如此严重,你可有把握让他醒过来?回去之后,我就叫阎野连夜去寻这方面的名医。”
他只恨自己从前怎么没想过要钻研医术。
方才叶晚棠轻轻摇头的动作,差点把吴管家吓死了。
他心脏都停止跳动了片刻。
还以为……还以为他们大人没救了。
此刻亦是紧张的看着叶晚棠。
“需要扎针,配合药物治疗,不出三日就能醒过来,但他身体亏损的厉害,醒过来之后需要养很久,没养好之前,身子会非常羸弱,不可受寒受暑。
对普通人来说一个小毛病,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最主要的还是,他醒过来还有没有求生意识。”
这段时间一直是各种名医用药吊着白令俞的命。
他个人的求生意识,叶晚棠完全检测不到。
若是真的心死,就算是醒来,饶是她有回春之术, 也挽回不了一个抱着必死想法的人。
吴管家听明白了,顿时老泪纵横。
“我们家大人的性格……他不会甘心就此与世长辞!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
怎么会没有求生意识啊……
大人内心,到底有多痛苦?
“唉。”叶晚棠叹息一声。
其实她在现代的时候,也见过很多患有重度抑郁症的病人。
那真是……完全不想活,即便还有呼吸,也像个死人。
最主要是,他们每次发病,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各种负面悲观的情绪扑面而来,会操控着他们伤害自己,自杀。
如果白令俞自己放弃自己了,别人也不可能无时无刻守在他身边,防止他自杀。
总会被他找到机会。
谢渊北攥紧拳头,呼吸沉重,“晚晚,让他醒过来,剩下的交给我。”
“拜托你了。 ”
谢渊北头一次,用请求的语气跟她说话。
叶晚棠微微一怔,旋即点头,“好,我准备一下药物。”
知道她治病救人时的习惯,不喜欢有外人在一旁打扰。
谢渊北立即拉着吴管家走出去,守在门口。
吴管家也化身长颈鹿,不停的伸长脖子,往屋里眺望。
尽管门窗都关的死死的。
就在这时,有守卫急匆匆来报。
“吴管家,郑副将来了!”
第250章 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守卫拱手行礼,抬起头来才发现,吴管家身旁还站着一个身姿高大挺拔,气息浑厚,眉目如星宇的男人。
他顿时警惕起来,心里猜测纷纷。
吴管家四下张望片刻,才道。
“郑大人怎么来了?这时候他不该在护城营吗?”
“属下不知,吴管家,这位是?”
吴管家板着脸,“不该问的少问!这位是王爷,是大人的贵客。”
一听到谢渊北的身份,守卫马上反应过来。
王爷?跟大人交情好的王爷能有谁?
“见过王爷!”
守卫面色严肃,十分恭敬。
吴管家吩咐道,“待会出去之后,不管见到任何人,都不许把你见过王爷的事情说出去,切记,今晚没有任何人来过府上。”
他时刻谨记着谢渊北和叶晚棠如今的身份,多有不便。
若是传出去,他们俩深夜来到白府,不仅会被流放队伍里的官差刁难,还会被一直盯着他们的各方势力借题发挥。
思及此,吴管家心里又是感动得不行。
王爷和王妃还真是太牵挂他们家大人了!
世间难得有如此赤诚的情谊。
他必须要替大人保护好王爷王妃,绝对不能让他们的行踪泄露了去。
谢渊北没注意到一旁吴管家的心理活动,眉头紧拧着,“吴管家,这个郑副将平日里会经常来府上吗?”
若是探望,不该深夜来拜访。
毕竟郑副将如今暂且管理着护城军,还是白令俞一手培养出来的,任谁也挑不出他来白府有什么毛病。
不像他们需要忌讳那么多。
吴管家不明白谢渊北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认真的回答。
“郑副将跟我们家大人情义深厚,若不是他替大人掌管一切,护城军早就被刺史给据为己有了!”
“他平日里很忙,但也经常会抽时间过来。”
“一般是三日探望一次,平常都是白日午后,护城营不怎么忙的时候过来,今日也没到时间……”
还是在大晚上的。
吴管家说着说着,自己也隐隐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但是出于对对方的感激和信任,让他一时间忽略了那几分异样。
“王爷,你们如今身份不便,虽说郑大人信得过,但还是越少人知道你们今夜到访越好,否则我担心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还请王爷王妃先回避片刻,郑大人过来,定会进去探望我们大人,跟大人说说话。”
郑大人说,那是怕他们家大人昏迷太久,回不来。
据说曾经也有一些例子,经常对昏迷中的人说话,他们能听得到,并且对他们的病情恢复有利。
长久坚持下来,说不定还能唤醒他们。
吴管家一想到郑大人百忙之中,还是坚持不懈的抽时间出来,陪自家大人说话,就一阵心热。
谢渊北明白吴管家也是出于好心,并没有为难,微微颔首。
他转身,悄声进入屋内,确保不会打扰到叶晚棠。
这时,叶晚棠恰巧刚把白令俞从空间放出来,布置好现场。
看到谢渊北进来,她松了口气。
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别人呢。
她都做好了来人一冒头就灭口的准备。
“怎么了?”
“外头有人来,吴管家叫我们先回避一会儿。可会耽误?”
叶晚棠摇摇头,“不会,刚结束第一阶段的治疗,可以等人走后,我们再回来继续,正好我也需要休息一会儿。”
她是发现了,空间那些大型的检查仪器,跟她的精神力绑定着。
每次启动仪器,不耗电,但是消耗她的精神力。
刚刚折腾了好一会儿,她也有些累。
而且她还有一些发现,要跟谢渊北好好说一说。
“那我们先走。”
“好。”
谢渊北怕她没力气,还很是贴心的走上来,揽着腰将她打横抱起来。
叶晚棠也乐得轻松。
两人听到动静,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吴管家本来还想拖一下时间。
没想到郑明直接就走了进来。
郑明觉得奇怪,平日里他来,吴管家都是第一时间出来迎接。
今天却让他等了那么久。
他担心出事,就没等守卫回报,直接进来了。
“吴管家,大人今日可还好?”
吴管家心里紧张,捏着汗,“一切都如往常,没什么异样,唉!”
往日里,没有什么状况,就是最坏的状况。
他宁愿大人感觉到疼痛,或者受到刺激,突然醒过来。
郑明眼底划过一道暗芒,“我还是进去看看大人,陪他说说话,吴管家且放宽心,大人从前总能化险为夷,这次一定也一样,他只是暂时的沉睡,总有一日会醒过来的。”
吴管家点点头,转瞬想到王爷王妃还在房间里。
但是此时再拦住郑明,就太明显了!
简直是不打自招!
他心急的跟上去,故意加重脚步声,想提醒谢渊北和叶晚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郑明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感觉房间里跟往常有点不一样。
似乎还有点女人身上的脂粉味。
很淡很淡,淡到他的鼻子都分辨不出来,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
“今日可有别人进过大人房间?”
“没有……”
“那府上可是新买了丫鬟?”
郑明眼中满是狐疑。
从前白府下人只有男仆人,没有丫鬟嬷嬷之类的。
就连男下人都没几个,大多还是护城军调过来的守卫。
别看白府大,但是从前人非常少。
现在守卫比较严,也是因为白令俞身体状况,担心有人对他暗下杀手。
外人更不可能会进到白令俞房间。
所以不可能会有脂粉味。
吴管家目光直视前方,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绪,强装镇定道:“未曾买过丫鬟,大人可是觉得哪里有异常?”
他一句反问,打消了郑明心中的疑惑。
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没有异常,我只是关心关心,府上若是有什么需要,吴管家你随时派人到护城营找我,我这条命都是大人救下来的,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他若是有什么事,我置之不理,那我郑明将没脸再活在世上。”
“大人赤胆忠心,我们家大人醒过来,知道你这些日子做的一切,定会感激不尽。”
“这都是我应该的,白大人不在,我只能硬着头皮顶上,替他守住护城军和那么多年的心血。”
只是床上,白令俞的被角没有掖好,他的脚都露了出来。
“夜深露重,吴管家你还是要上心些,白大人如今的身体那么差,可不能再受寒了。”
语毕,郑明亲自上前,蹲在床边,将被角仔仔细细掖好。
吴管家眼神悄悄的四下查看,在没看到任何人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连连点头,“是,方才我正在给大人换衣裳,听见郑大人你来了,一时有些着急去迎接,倒是有些疏忽了。”
“无碍,我也不是责怪你,吴管家,你先下去吧,我陪大人说说话就走,护城营还有许多要务得连夜处理。”
“是,郑大人辛苦了。”
吴管家低着头,退出屋内。
关上门那一刻,冷风袭来,吹得他身上冷汗都干了。
郑明是白令俞亲自培养起来的,警觉力是护城军中最强的。
在他面前说谎,吴管家感觉压力山大。
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过,也不知道王爷王妃躲到哪里去了?
莫不是躲在柜子里了?
吴管家脸色又变了变,心中大惊。
郑明武功高强,对气息十分敏感。
若是躲的太近,但凡呼吸重一些,或者是挪动一下,都会被他发现!
吴管家又想推门进去,但又不敢。
只能在门外急的团团乱转。
屋内,郑明果然放不下心,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番。
在柜子里、床底下各种地方,没有发现人。
他这才彻底放下疑心。
“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
郑明摇摇头,重新坐回床边。
竖起耳朵,警惕性发挥到极致。
开始了跟他身份形象完全不符合的碎碎念。
在外的吴管家听见里头的声音,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放松几分。
这大晚上的!真是令人不得安生!
叶晚棠和谢渊北避开守卫,躲在距离白令俞房间不远的杂物房里。
本来叶晚棠是想直接躲到库房去,库房离得更近。
但是看到外面的大锁,她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且白令俞又不是狗官,也不是敌人。
她总不能偷了自家人的财产。
那样太不礼貌了。
杂物房没上锁,连门都是半敞开的。
两人进来后,关上门。
叶晚棠立即说出自己的发现。
“因为用药很刁钻,白令俞的身体机能,就是身体的根基还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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