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叔板着脸,语气恶劣,“诗蓝,不是二叔不帮你们,只是谢渊北敢做出这种事,连累一家人,他就该不得好死,圣上怜悯才留了他一条贱命,结果你们还想在流放路上拖累我们?
我儿子有力气,也绝不会背一个叛国贼!我要是谢渊北,就该羞愧自尽,以死谢罪,也能给家人减轻点罪孽。”
谢二叔一家心里那个后悔啊。
早知道,他们就该早点跟谢渊北撇清干系!
前一天明明还是身份尊贵的王府家眷,一眨眼,居然变成了流放犯人?
“二叔二婶,你们怎么能这么诋毁污蔑渊北?你们心里清楚,他绝不会做那种事啊!”
谢诗蓝心里都在滴血。
“呵呸!什么不会?若不是贪墨叛国,他谢渊北年纪轻轻,凭什么成为南越国唯一一个异性王?他有点三脚猫功夫是不错,但他哪有那保家卫国的忠直品性?他就是个反骨的孽障!”
赵月华恶狠狠的辱骂着,仿佛要把那些年的心里话都吐个干净。
当年老夫人就侧重偏心长房,忽略他们二房。
好不容易熬死了长房夫妻两个,留下那几个孽障不成气候。
她本来以为,谢府以后所有东西都是他们二房的了。
谁曾想,刚享受没几年,谢渊北那家伙居然挣了军功,在 朝廷上平步青云还被封为大将军,一回来就把他们二房的东西抢走了。
还说什么拿回他母亲的东西?明明进了她赵月华口袋的,就是她的东西了。
大嫂那个死人,有什么资格跟她抢?
各种各样的怨气一直积压在赵月华心里,现在直接爆发了。
官道两侧还围了不少百姓。
百姓们本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们对谢渊北一直心存敬佩和感激,毕竟若不是瑞王拼死守护着国家,他们哪里会有那么好的生活?
见到谢家遭难,人群中满是唏嘘和抱怨不平。
现在一听到赵月华大声嚷嚷着的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心目中的大将军、大英雄,怎么变成叛国贼谋反犯人了?
有的人不敢相信,但有的人已经跟着大声辱骂起来了。
“谢渊北,你他娘的居然敢叛国谋反?亏我们那么多百姓以前还对你心怀感激!”
“就是啊,通敌叛国罪该万死,呸,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来是卖国贼,娘的,老子刚才还帮谢家说话来着,看老子不打死他们!”
很快,就有各种烂菜叶子臭鸡蛋砸了过来。
谢诗蓝愣愣的看着围观的百姓。
百姓们砸的东西都落在她身上,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
不,还是有痛觉的,心里疼。
她想起当年谢渊北孤身潜入敌营,直取敌方将领首级,不费一兵一卒降服了敌军。那时候他班师回朝,何等的风光。
那时候百姓们又是怎么说的?
他们喊他大英雄,朝他跪拜,千恩万谢。
谢诗蓝自嘲的低笑几声,没了辩解的力气。
忽然间,天空有一道阴影飞快袭来。
她一抬头,是个木盒子。
谢诗蓝认命的闭上眼。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晚晚……你……”
竟是叶晚棠,帮她踢开了木盒子,挡下一劫!
“长姐,你怎么能任由他们欺负?也不知道躲一躲?”
叶晚棠略皱眉,不喜谢诗蓝身上那股自暴自弃的忧郁气息。
不管落入什么样的困境,叶晚棠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服输认命这种词语。
若是命运不公,被人冤枉,那就想办法洗清冤屈,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不是在那自暴自弃,被人冤枉死,难不成还要觉得自己死的很壮烈?
“晚晚,我、我不是……”谢诗蓝被她看的一阵脸热。
是啊,渊北昏迷不醒,她现在就是长房的顶梁柱,如果她倒下了,那弟弟和灵儿怎么办?
“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长姐,你到那边去。”
叶晚棠推了她一下,让她往谢安晨那边走。
那边有官差,秩序还维持得住。
百姓们见到叶晚棠,群情更加激愤。
“瑞王妃,她是瑞王妃!叛国贼的女人,就是下贱货!”
“你的丈夫居然敢谋反,你有什么脸继续活着?你们一家真恶心!”
“我诅咒你们全家不得好死,女的就该沦为娼妓,男的就该阉割掉,拿来当人彘……”
恶毒的咒骂不停。
叶晚棠捡起地上的烂菜叶,狠狠反击那些百姓。
尤其是那几个煽风点火的。
“我夫君是不是谋反,你们管不着。谁都有资格说他,骂他,但唯独南越国的百姓,没有资格。当年若不是我夫君一次次付出鲜血,岂会有你们现在的太平日子?”
“他是否叛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无数次为了守护身后的百姓,冲锋陷阵,将自己送到危险面前,以跟你们一样的血肉之躯,为你们挡下了无数危险。若是当初知道你们是一群是非不分的白眼狼,我宁愿他当个普通人,别管你们死活!
在场所有人,无不都享受过他的保护,如今你们的行为,是什么,知道吗?
这就叫做以怨报德,恩将仇报!”
她铿锵有力的话,化作了一个个大巴掌,狠狠地抽打在百姓们的脸上。
刚刚还怒骂指责的人们,都感觉脸上很疼,很热。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看清他们的表情,叶晚棠冷哼一声,转过身逼近赵月华。
赵月华被她要杀人的气势吓得一愣一愣的,“你、你要干什么?”
叶晚棠懒得废话,手臂如同闪电一般,迅速挥出一圈,重重锤在赵月华嘴巴上。
“叫你嘴贱!”
叶晚棠抬手就是几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抓着赵月华揍。
“我打你就打你,还要焚香敬神挑个良辰吉日吗?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招惹我?”
“住手!”
谢二叔又惊又怒,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叶晚棠那个废物,如今竟然敢动手打人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见叶晚棠在他的呵斥下,还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谢二叔完全慌了神,赶紧跑到前面找了官差过来。
官差手里拿着长鞭,用力抽在叶晚棠脚边,恶狠狠的骂她,“住手!谢叶氏,你现在是个流放犯,这里也不是你们瑞王府,你还敢作威作福?信不信老子鞭子伺候!”
叶晚棠拍拍手,顺势停下,反正也打累了。
“官爷,我说我手滑了下,你信吗?”
谢二叔:……
官差嘴角一抽,“少跟老子耍滑头,赶紧回到你的队伍里去!再闹事饶不了你!”
叶晚棠也识趣,来日方长,能不跟官差起冲突,就不要惹他们。
回到谢诗蓝身边,谢安晨正吃力的背着谢渊北。
少年十六七岁的身体,还有些瘦弱。
更别说谢安晨平常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说干重活累活了。
他身上那点肌肉,中看不中用。
也就比脑子大那么一点点。
出城的一路,谢安晨走得很辛苦。
但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咬着牙不肯喊累。
他要向长姐证明,他长大了,也能像兄长一样给家里分忧。
叶晚棠本想跟他轮流背,毕竟她有个特长,天生神力,别说背个人,就是背一头大象都不带喘气的。
不过见到谢安晨那么倔,又想到他昨晚推了自己。
叶晚棠索性抱着手旁观起来。
除非他真的撑不住,否则她绝不出手。
到了城外断桥边。
另一个流放队伍整合过来。
昨天不仅是谢家被抄家。
就连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孙家也被抄了。
这都是皇帝的手笔。
因为孙家鼎力支持谢渊北,算是谢渊北最大的助力之一。
狗皇帝绝不会只废了谢渊北,却放过他的爪牙。
孙家可以说,算是被牵连了。
两支队伍整合完毕后。
官差下令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不为别的,只为等待流放犯人的家人来送行。
流放犯家人过来,基本都是送些物资,让他们路上打点官差。
官差们也想收好处,所以家人送别的时候,他们格外宽容。
叶晚棠找个石头坐了下来,并不在乎叶家会不会来人,她完全可以靠自己。
表面是在休息,实则在打量着刚合并过来的那只队伍。
谢家只有二三十人,孙家却有上百个人被流放。
他们似乎内部起了矛盾,分成了三个小团体。
叶晚棠不认识那些人,但能感受到,从其中两个队伍中传来的恶意。
那两个队伍每个人目光都充满了怨毒,恨不得用眼神将谢家人千刀万剐。
十有八九跟谢二叔一样是白眼狼了。
不过她可不在乎,任他们眼神再怎么恶毒,也没她的拳头有杀伤力。
叶晚棠刚想假寐查看空间,却灵敏的捕捉到两道说话声在交谈。
“安晨,你的手怎么了?谁敢打你?”
“哼,还不是叶晚棠那个蠢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跟着我们家被流浪,刺激傻了,现在性情大变,一言不合就对人大打出手,粗鲁的根本不像一个女人!”
“啊……晚棠姐姐怎么能这样?瑞王……谢大哥能够娶她,是她的福气,她怎么还那么不识好歹,丢你们家的脸就算了,如今还……”
“思巧姐姐对不起,你们家遭此横祸,也算是被我们家连累了。不过你相信我大哥,他绝对不会做出卖国求荣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卖命的守护南越边疆多年……”
“安晨,我们两家之间,不必说那些客套话。孙家今日……唉,或许就是命吧。”
她越是这么说,谢安晨更加感到愧疚。
说话的女声透着浓浓的茶味,都快把叶晚棠隔空熏吐了。
而且这道声音格外熟悉。
叶晚棠睁开眼看过去,心下了然了。
那个娇柔做作的女子,是原主的‘闺中密友’,孙家大小姐孙思巧。
孙思巧人如其名,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思。
表面上装作谁都不在乎的清高模样,实际上偷偷爱慕五皇子多年。
每次在宴会上都借着拉踩原主,衬托出她的与众不同,想要引起五皇子的注意。偏偏出了风头后,她又装清高端架子,爱的要死还装做不感兴趣。
孙思巧数次利用原主,终于在半年前在五皇子面前露了脸。
那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她暗地里几次三番勾搭,五皇子便利用她挑拨原主和谢渊北的夫妻关系。
总的来说就是,原主那么惧怕、厌恶谢渊北,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孙思巧经常在原主面前嚼舌根子,天天灌输谢渊北霸道、残暴的思想,导致原主再三大大闹瑞王府,跟谢渊北关系降到了冰点。
五皇子之所以那么做,就是为了败坏谢渊北的名声。
想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
叶晚棠眸中掠过一抹冷然,来日方长,流放路上她再好好教训孙思巧,势必要给原主报一下仇。
不过谢安晨……
叶晚棠沉思片刻,才 找到一份模糊的记忆。
谢安晨那个不长脑子的,居然暗恋孙思巧。
叶晚棠不屑的嗤笑一声。
对未来的流放旅程,更加期待了。
“晚晚,你家里好像来人了!”
谢诗蓝呼唤一声。
叶晚棠一愣,转头看去,果然停了一辆带着叶家徽引的马车。
穿越过来时间紧迫,她都没来得及捋原主的家庭关系如何。
不管了,先看看再说。
如果是送断绝书的,她大不了把人揍一顿塞回去,也解气。
“大小姐,你受苦了。”
孰料,来人穿着管家样式的衣服,看见叶晚棠那一刻,眼眶一热。
太傅府的记忆冲出来。
“大小姐,这个包裹里有老爷给你准备的东西,事发突然,没能准备那么多,你先拿着,回头老爷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回来!”
原来,原主的家庭关系并没有那么复杂,纵使她是个草包,家族里也没人嫌弃她。反而是因为她被保护的太好了,才那么单纯,轻易就被人利用算计。
不知怎的,叶晚棠鼻尖有些酸酸的,接过包裹,“叶叔,朝堂局势复杂,夺嫡之争的水很深,叶家不可冒进,否则牵一发动全身,告诉爹爹,不论何时先保全叶家,我只不过是流放,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叶管家更心疼了,老爷没能赶来,是因为他一收到消息,就进宫给谢家求情,要求重新调查此案,结果被皇上责罚了。
老爷的身子骨捱不住,如今还在床上下不来。
“小姐……长大了。”
如果懂事的代价那么重,他宁愿小姐永远单纯当个草包。
“叶叔,照顾好父亲,还有家里,总有一日,我会回来的。”
她定要带着谢渊北,大闹这天下。
叶晚棠最后拜别,转头离去。
叶管家泪洒当场,只能哽咽着望着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姐走入漫天黄沙之中,却无能为力。
赶路过程中,怨声载道。
接近两百多人,曾经都是身份显赫的贵族,别说徒步流放,想当初,他们出门都是随时有人伺候,随时有奢华的马车接送,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刚走了不到十里路,就有人发起了脾气。
是孙家二队的一个公子哥,叶晚棠没什么印象,一眼过去直觉他是个风流纨绔,青楼常客。
他那瘦瘦弱弱的体格子,脚步虚浮,身体早就亏空。现下累的像狗一样,公子哥登时把包裹一丢,往地上坐着,死活不肯再挪动一步。
他的家人不停地在旁边劝,阻挠了队伍前进的速度。
几个官差不由分说提着鞭子上去。
“赶紧起来给老子走,哪怕是腿断了也不能停下来!还以为你们是尊贵的老爷公子啊?在流放的路上,老子眼里只有罪犯,谁敢造反,问问我的鞭子同不同意!”
几个鞭子抽下去,破旧的衣裳当场裂开,公子哥的身体上很快就伤痕累累。
他和家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官差一点都不留情面,下手愈发狠辣。
打的他们抱头逃窜,这场面令其他犯人都吓得脸色苍白。
一招杀鸡儆猴,显然起了很好的效果。
队伍里那些还没缓过来的贵人们,都不敢再随意造次。
又走了两个时辰。
噗通——
谢安晨脚下踩到石头,带着谢渊北一起摔倒。
前者脸部着地,脸颊上一片擦伤很明显。
谢安晨死撑着,才没叫出来。
“晨儿,你没事吧?”谢诗蓝赶紧上去扶着他们,她的脸色发白,嘴唇干裂起皮。一天一夜没进食没喝水,她也有点撑不住了。
叶晚棠牵着谢灵儿,并没有开口,面无表情的看着。
“阿姐,我没事,我们快走吧,不然官差要过来骂人了。”
谢诗蓝抬手掩住眼睛,强忍着泪水没有落下。
哪怕当初父母离去,她一个人拖着两个弟弟寄人篱下,也没有如今那么绝望。
“母……叶姐姐,我也走不动了,脚好疼……”谢灵儿怯懦的开口。
她穿着的布鞋很硬,还有点咬脚,脚跟子早就磨出血泡了。
但她很懂事,一直忍着,直到现在看到小叔的脆弱仿佛被传染了一样,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叶晚棠才注意到,那白嫩的脚跟红通通一片,肯定火辣辣的痛极了。
她轻而易举把谢灵儿背起来,眼前的地面上就出现了两双靴子。
两个眼里尽是嚣张的官差停在跟前,一下一下拍着手里的鞭子,“谢家的,你们胆儿可真肥啊,看来你们也想挨打了是吧?”
话音未落,他们就甩着鞭子,眼底明晃晃的威胁。
“谢叶氏,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无缘无故拖慢队伍脚程,老子现在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稍微高一点的官差,像个瘦竹竿子,四肢跟干柴似的脆巴巴。
叶晚棠毫不怀疑,她一掌劈下去,能劈断他的胳膊。
“官爷,我们家有个伤员无法行走,本就赶路困难,那么炎热的天气,我们又是一日一夜未有进食,休息片刻也不耽误太多事吧?”
不过她没有冲动,她若是出手,自己是解气了,谢家人恐怕就遭难了。
官差还没说话,那边谢二叔家就闹哄哄起来,赵月华尖锐的声音格外清晰,“官爷,他们拖着一个废物累赘,太耽误脚程了。像谢渊北这种无耻的叛国贼,不如将他杀了,一了百了,省的路上还要照顾他。”
那边的官差立马狠狠抽了赵月华一鞭,“谁他娘允许你讲话了?多嘴什么!谢渊北是重要犯人,把他杀了如何向上面交代?”
而且,上面的用意,明显就是要折磨谢渊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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