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装模作样的沈长异,随口道,“你跟贺兰烬,谁赢了?”
闻言, 谢渡脸色难看许多,声音也低下来,“平手。”
他没想到贺兰烬用毒暗算他,两人打了半天都受了伤,最后贺兰烬看了眼天幕上的排名,提议停战, 因为再打下去, 他们这一队恐怕是要提前出局两个人。
李商陆兴致缺缺地“哦”了声,淡淡道,“杀了多少魔兽?”
杀魔兽?
他们两人快把整个秘境翻遍了,生怕李商陆被哑巴带去什么廖无人烟之地, 做了什么惨无人道之事, 全然没顾上杀魔兽。
听到他们的解释, 李商陆冷笑道,“我今天都打了十四只,要你们有何用?”
闻言, 贺兰烬怨恨地望向谢渡,若不是这混账实在难缠,他肯定早就在秘境赢得了李商陆的信任。
有朝一日, 定会杀了他。
“兰烬公子。”
贺兰烬神色微怔,回头望向李商陆,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他低声解释道,“明日我会努力,商陆,你放心。”
李商陆朝他勾了勾指,手掌在身旁轻拍,“来,坐这,给你烤了红薯吃。”
她语气温柔极了,却令在场几人无端打了个寒颤。
谢渡皱眉看着她,想要阻止,又怕她拿自己开刀,只得抿唇不语。
贺兰烬本能觉得她忽然变得如此温柔,其中必定有诈,可不知怎的,两腿还是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接过那烤的喷香软糯的红薯,耳边又传来李商陆轻轻的嘱咐,“小心烫,用不用我帮你吹?”
心脏漏跳了一拍,贺兰烬垂眸望向她,唇畔笑意被火堆烘成暖色,鼻尖除了那红薯香气,还能嗅到她身上清柔兰香。
“用,商陆给我吹凉些。”他亲昵小声道,“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李商陆替他吹凉红薯,余光瞥见角落里的某人朝自己看过来,她满意地道,“当然是因为兰烬公子人好,你比什么剑仙沈长异强多了。”
此乃贺兰烬最爱听的话之一。
“你当真这么觉得?”贺兰烬眸光更暗,从她手心接过红薯。
都说美色误人,这嘴甜会说话的美色更是误人不浅。
李商陆轻笑着道,“是啊,沈长异哪有你厉害,他若除去那一身剑术,根本没人会多看他几眼。”
不远处,沈长异怅惘地望着她。
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
谢渡忽地冷嗤道,“口是心非,那你还在他送你的弓上挂穗子。”
李商陆嘴角笑容微僵,咬牙道,“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想挂什么就挂什么。”
闻言,谢渡“嘁”了一声,“嘴硬,承认又怎样,明明就是喜欢得不得了。”
他第一次收到宗主送的礼物时也宝贝得要命,装礼物的檀木盒都被他雕上了花,喜欢就喜欢,有什么见不得人。
李商陆忍无可忍地羞恼瞪着他,“滚。”
谢渡自知惹不起她,转身出了山洞,抱剑坐在洞口守夜。
听到他们的话,沈长异终于将目光挪到短弓上那支漂亮的穗子。
很好看,他记得这支穗子原先是挂在李商陆常戴的金簪上,看来是特地拆下来缠在短弓上的。
她很喜欢他送的礼物么?
掩在斗笠下的唇角微微有了些许笑意,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便又听贺兰烬说。
“一支穗子能证明什么,”他拄着下巴看向李商陆,递上自己的荷包,“商陆,改日我送你更好的,若你不想要,我送你钱也可以。”
李商陆略微消了气,顺手把荷包接过来,叹息道,“天下难得一知音,还是你最懂我。”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倏忽落在她头顶,李商陆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对方从怀里取出几锭银子,搁在了她掌心。
她本想把那银子砸他脸上,转念一想,不收白不收,还是塞进了自己的荷包。
“多谢,你真是个好人。”
李商陆皮笑肉不笑地说完这句,转头便继续跟贺兰烬聊天,将他忽视了个彻底。
贺兰烬却被他逗乐,压低声音问道,“他干嘛突然给你钱,你们认识?”
“不认识。”李商陆风轻云淡道,“可能是人傻钱多吧,管他呢,我们聊我们的。”
两人聊得火热,沈长异站在他们身后,局促半晌,还是默默地回到角落坐下。
余光偶尔瞥去,他便那样抱膝坐着,斗笠将他面容遮住,莫名显得有几分可怜。
李商陆脸上笑意微微浅了。
干什么呢,睡着了?
她演的好戏竟敢不仔细看?
“喂。”李商陆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身下来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戴斗笠?”
沈长异没想到她会突然朝自己走来,有些紧张地僵硬住身体,听到她的话,他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告诉她,为了英雄救美?
一开口就会暴露身份,摘斗笠的话,立刻便会挨打。
憋了许久,沈长异还是决定沉默不语。
见他不吭声,李商陆心底冷笑,抬手便要去摘那顶斗笠,却被沈长异连忙握住了腕子。
“不给看?”李商陆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笑道,“难道你是什么厉害人物,故意蒙面来扮猪吃老虎?”
沈长异:“……”
她难道可以透视?
定是离得太近的缘故,商陆说不定能透过皂纱看到他的脸。
思及此处,沈长异倏然起身,在李商陆愕然的视线中,挑了个更远的角落坐下。
什么意思?
不想理她?
因为她说的话生气了?
之前分明说过比这更恶毒的话,怎么没见他有这么大反应。
李商陆皱了皱眉,刚想跟过去,动作又是一顿。
她干嘛要管他生不生气?本来就是要气死他的。
爱去哪去哪,反正在家他也喜欢坐犄角旮旯里。
一夜没睡好。
清晨醒来时,浑身都酸疼。
李商陆睡眠本就浅,做了一宿被巨蟒吃进肚子里的噩梦,梦里怎么跑都跑不掉,没有沈长异,那把短弓也不在手里,巨蟒扭动着身子追上来,张开血盆大口。
她惊醒几次,发现他们三人都规规矩矩地在洞外守着。
其实只要有谢渡在就够了,她一点也不担心谢渡会对她做什么,那混账再浑也没有那个胆子,而且会尽职尽责地帮她看住贺兰烬和他那好师尊。
李商陆伸展身体,取出储物戒里的水盆洗漱,一抬头,沈长异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她险些一口水喷在他的斗笠上,没好气道,“走路没声音,不知道吭一声?”
被她骂了一句,沈长异垂下头来,递上条擦脸的毛巾。
谢渡倚靠在洞口边,懒散道,“该出发了,今日至少得杀四百只才追得上第一。”
四百只?
李商陆思酌片刻,说道,“好办,你跟贺兰烬一人杀两百,我和哑巴再杀几十个,就能超过第一了。”
她盘算得还真好,来参加宗门大比该不会只为了拿奖励吧?
谢渡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她,半晌,只能忍气吞声道,“知道了。”
贺兰烬对此毫无异议,唯一不同意的是,“为什么你又跟他一起?”
李商陆没有回答,只笑着敷衍了几句,把他哄走。
至于原因,当然是为了看看沈长异到底打算干什么。
两人沿着小道前进,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商陆偏要等他先开口,结果等了一整日,除了杀魔兽以外,这人压根不出声。
中途遇到只十分厉害的魔兽白虎,她和沈长异被逼到了悬崖边。
危急时刻,沈长异忽然起身从天而降,用了一套非常华丽的剑法,把白虎杀掉了,还回头看向她,好像在邀功。
李商陆当然没夸他,甚至觉得他闲的没事干,明明一剑就能解决,打那么花哨做什么?
她一脸平静地从他身旁走过,把白虎的内丹挖出来塞进兜里,就这样走了。
沈长异失落地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低低叹息一声。
他早该猜到会是如此,那一套对商陆是行不通的。
罢了,今晚便离开吧。
这两日商陆杀了不少魔兽,想必没有他在,商陆也能照顾好自己。
入夜,秘境里的月和外面一样明亮温柔。
两人沉默无声地往回走,李商陆已经开始有些厌倦。
整整两天,她仍旧没搞懂这蠢货究竟要做什么。
回到山洞时,谢渡和贺兰烬还没回来,他们一队的积分还在上涨,看来那两人是要杀够两百只才会回来了。
李商陆点起火堆,忽然看到沈长异起身朝外走去。
“去哪?”
沈长异驻足下来,回头望向她,只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目光,转身继续离去。
李商陆最讨厌他这副闷声不响的德行,冲过去将他扯了回来,“想走?”
被她拽回来,沈长异有些无措地看向她,试探着指了指洞外。
“你走不了,死了这条心。”
李商陆心头积压的恶气翻涌上来,她上下打量着沈长异,忽然抬起手,指背缓缓拂过那斗笠上垂下来的雪白皂纱。
“哑巴,说实话,我更喜欢你。”她笑了笑,“其实我是有夫之妇,不过我更喜欢外面的男人。”
指背在皂纱上拂过,仿佛隔着那层薄薄的纱巾,拂过了他的脸。
沈长异浑身僵硬起来,极尽小声地拒绝,几乎只是气音,“别。”
李商陆凑近他些,慢慢将手探进皂纱里,去触碰他的唇,“原来你会说话。”
“不要。”这句更加颤抖,甚至隐隐可以听出是沈长异的声音。
但李商陆装听不懂。
“好软。”
她笑吟吟道,
“不知道吻起来如何?”
沈长异捏住她的腕子,从唇上拿开,呼吸沉重。
李商陆却仍旧没有放过他,凑的更近,声音轻轻,“你呢,你不好奇我么?”
她带着他的手,轻轻搁在自己的衣襟处,眸光含着些恶劣的玩味,
“反正我夫君也不在这,要不要做些离经叛道的坏事?”
沈长异终是承受不了,伸手便要将斗笠摘下来,这次换作李商陆拦住他。
“别啊,我就喜欢你蒙着脸。”
沈长异震撼地看向她,憋了许久,闷闷开口,
“商陆,是我。”
李商陆心底冷笑了声,嘴上却道,“哑巴,我知道是你,我要的就是你,换别人我还不要呢。”
她竟听不出他的声音。
沈长异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衣带却已经被李商陆扯住。
洞口处传来脚步声,不知是贺兰烬,还是谢渡,亦或是什么正好路过之人。
他无法思考,下意识抬手将洞口用阵法封住。
“商陆,等等……”
李商陆轻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抬眼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像一只故意打翻瓷瓶,却还故作无辜的猫。
脑海轰隆一声似是有雷电劈下来,天地瞬间空白一片。
沈长异怔怔看着她,不再反抗,心头酸胀不已。
原来她会对别人,露出这么美的模样。
一只魔兽豪猪横冲直撞地在密林中狂奔, 在它身后追赶的正是谢渡。
眼看那豪猪朝他们休息的山洞奔去,谢渡心头暗道不妙, 万一李商陆已经提前回来,岂不是会被那豪猪冲撞伤害?
他不免心焦,飞身而上,终于在那豪猪冲到山洞附近时将它一剑钉在树干上。
然而等谢渡去看山洞时,却发现原本山洞所在的位置,竟然消失不见了。
他伸手抚上那片山壁, 神色忽变。
这阵法,是师尊自创的障目之阵,上面似乎还能隐隐感受到至纯的灵气,绝不可能有错,师尊就在这里!
师尊怎会突然来到这秘境中?
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 谢渡耳尖泛红, 他在山洞外来回踱步半晌,还是决定在此守着,若贺兰烬回来,他好提前拦住。
与此同时, 山洞内。
火堆的暖色舔上石壁, 映照着闪动朦胧的人影。
李商陆埋头解着他的衣带, 突然发觉身前人不动了。
“哟,不反抗了?”
她扯起唇角,牵住那衣带一角, 轻轻抽出半截,“那我可继续了。”
隔着一层皂纱,她看不清沈长异此刻的表情, 但可以想象出他此刻定然痛苦极了。
谁叫他故意装神弄鬼,戴个破斗笠来骗她。
见他仍沉默不语,李商陆玩心更盛,俯身在他颈间印下一个醒目的吻痕,直勾勾盯着他,挑衅地笑,“不说话,该不会在哭吧?”
半晌,她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探入皂纱内去触碰他的脸。
温热的眼泪在掌心融化湿润,李商陆仿佛被那温度烫到,指尖轻颤了下,没来由地心窒。
“有什么好哭。”
她低骂了声收回指,“真是扫兴。”
对方静默地立着,好像被伤透了心。
哭吧,哭死你也没人管,活该。
李商陆冷血地转身,还没走远,倏忽被一双手环住了腰际。
身后人将她拉到身边紧紧抱着,修长挺拔的身体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怀里,无处可逃。
李商陆心口漏跳了一拍,皂纱的清香拂过鼻尖,她下意识避开眼,好似漫不经心道,“原来你也会主动啊。”
然而对方只抱了她片刻,很快便放开手,沉默地朝洞外走去。
“不许走!”
眼见他又要离开,李商陆气得要命,拾起身边的一切扔向他,就差把地上燃烧的柴火堆也丢过去,
“你敢走个试试!”
沈长异似乎并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怒火。
他觉得自己好像风雨里飘摇的一叶扁舟,时刻可能被狂风骤雨吹打翻覆在李商陆名为怒火的浪潮中。
半晌,他还是回来了,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样,商陆应该能消气吧?
李商陆恨恨盯着他,坐回火堆前,“滚过来。”
她毫不客气地使唤着沈长异帮她烤东西,也算给他找个活干,省得他老想跑。
晚饭是他们白天路过一条小溪时下水抓的鱼,她亲自提着衣裙下去抓的,一口气抓了四条放在储物戒里。
李商陆干脆利落地掏出匕首给鱼开膛破肚,串到木签上,递给他。
好半晌,没人接。
抬头看去,沈长异竟不知何时已经后退到了角落里,朝她摇了摇头。
她倏然想起来,沈长异自幼就害怕鱼,看都看不得的那种,只好收回木签,不无嫌弃道,“忘了你害怕,自古以来都是鱼怕人,哪有像你这样的。”
还剑仙呢,一条鱼就打败了。
说起他害怕鱼这事也挺好笑,那时她带沈长异去河边摸田螺,他摸着摸着抓到一条小鱼,鱼身湿湿滑滑,他大概是不喜欢那手感,一时惊慌不已,将鱼扔到了岸上。
他一直呼唤李商陆去救那条小鱼,可李商陆忙着在远处摸田螺,压根没听见。
鱼离了水,很快便不再动弹,没有眼皮的鱼眼空洞而漆黑,嘴仍张着,仿佛在渴求着什么。
沈长异惊恐地看着那条鱼,从活蹦乱跳,到渐渐断气,兴许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直面死亡,令他那脆弱易碎的内心联想到了自己身上,觉得自己日后也会像那条鱼一样死去。
自那以后他再没吃过鱼,而且看到就会害怕。
而李商陆恰恰相反,她爱吃鱼,喜爱程度仅次于盐水鸭,沈长异只得常常到酒楼里买来做好的鱼给她吃,还得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才敢碰。
思绪收回,李商陆还是觉得小时候的沈长异更讨人喜欢些,至少看着胖胖的,干什么事都很好笑。
她耐心地烤着那只鱼,隐约发觉身旁人缓慢靠近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害怕何物?”
声音很轻,微微带着些许怔然,
“商陆,你早知是我?”
手腕猛地一抖,李商陆险些把烤鱼丢进了火堆,她愕然地偏头看去,沈长异竟已摘下来那只斗笠,迷茫地看着她,眼底似乎还有些许期待。
脑海将方才的话飞快地过了一遍,她不仅说了什么要的就是他,还故意在他颈间留下吻痕,李商陆呼吸轻促,脸侧瞬间红得滴血。
不、不能承认,绝不让这蠢货得意!
“我哪知道是你,我是把你当成…当成别的人了。”她舌头好像打结了,临时编出来的借口漏洞百出。
沈长异盯着她,半信半疑。
“真的?”
李商陆扭开脸去,什么话都往外说出来,口不择言道,“当然,我就是想随便找个男人玩玩而已,我要知道是你,你觉得我还会理你么?”
闻言,沈长异抿了抿唇,轻轻道,“商陆,你脸红了。”
不准盯着她看!
李商陆在心底怒骂了一声,头却扎得更低。
“而且,心跳很快。”
沈长异无比笃定地道,“你骗我。”
李商陆深吸一口气,回眸看向他,转移话题道,“不如你先说说,为什么要戴个破斗笠潜入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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