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海城。
整个城市浸在阳光里。沥青路面蒸腾着薄烟,车窗落下,吹进一阵热风。
她又回来了。
黑色大G稳稳驶进地下车库,却没有转向乔语家单元门。
反而在凌川也家单元门外看到杨雨西哒,不知道她们站了多久,在看到车子越来越近,俩人脸上的笑也溢出来。
乔语下车笑着几人拥抱,西哒红着鼻子比划着,她才知道是杨雨给她准备了接风宴,设在凌川也家。
浩浩荡荡一群人往楼上走。
六人又回到之前吃火锅那样,丰盛的菜一一上桌。
肉滋滋的红烧肉,锅里还咕咚着冒泡儿,阵阵香气扑鼻,鲜嫩的小炒肉间夹杂着翠绿的葱段......
乔语没想到这些是Kimi做的。
瞬间对这个男人投去崇敬的目光,被身旁的凌川也强行将头转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唇瓣微张:“只能看我。”
众人都嫌弃地弯唇,乔语红着脸拿起筷子夹菜,还不忘给Kimi竖个大拇指。
Kimi也很是嫌弃地瞅一眼凌川也,众人开动,杨雨还准备了乔语最爱喝的冰酒。
就一小杯。
餐桌上,听不到大家的声音,但乔语能感受到,她的回来,大概很热情,她庆幸,有她们,还有他陪着自己。
而这次还多了金宝,金宝很好奇凌川也家,到处溜达闲逛。
乔语只敢在熟人面前喝一点点酒,酒量小得可怜。
一小杯就倒。
饭后,她窝在凌川也家的沙发上,睡眼惺忪,斜斜靠着。
凌川也送走几人后,来到沙发前单膝跪下。
眼底宠溺地笑,抬手轻轻刮在她的鼻梁上,“就这么点酒量,还真是又菜又爱喝。”
乔语自然听不到他的揶揄,只知道有人弄她,抬手乱舞,鼻腔内哼哼出声:“别弄我......”
凌川也笑着将人抱起,往主卧走,怀里的人还时不时锤他一下,额前的眉毛轻轻拧着,嘴巴里时不时还咕哝出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他将人抱进昏暗的主卧放在床上,将被子掖好,冷白的手指轻轻描摹着她微微拧起的眉。
“今晚,我收留你......”
乔语还在睡梦中,就感觉有有人在晃她。
她不耐烦地抬手拍开那人,那人直接将她转个身,熟悉的气息瞬间压下。
乔语猛然睁开眼,近在咫尺的距离。
凌川也勾着唇,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他温热的呼吸一阵一阵有规律地袭来。
乔语一脸懵,窗外还余浓浓的夜色,他就把她叫醒?
就见他唇瓣张阖:“起床,我们去看日出。”
乔语:“......”
东山顶。
乔语凌川也到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泛粉,像是被揉碎的胭脂盒。
风里也渐渐有了暖意。
周围有几个人,各自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举着长枪短炮,静静等待着。
没人注意到这一对带着口罩的人。
凌川也跨着相机,背着背包,一手牵着乔语,走到一个大石头边,俩人坐下休息。
不多时,当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时,不远处的人都躁动起来。
凌川也将乔语揽近身侧。
乔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愣,她抬头,撞见他眼里跳动的光晕,比那一抹金光还要亮。
远处,城市的容貌渐渐清晰,鸽子鸟儿扑棱棱飞起来,掠过高高的大厦。
两人并肩站着,那轮红日一点点往上爬,先是露出小半张脸,将云染金,接着跃出地平线,浓烈的颜色刺得人睁不开眼。
它将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长,铺在身后的草地上,碎石上。
凌川也往后稍退一步举起相机。
乔语的身影被金边包裹,隐在其中,陷入这场日出的温柔中。
一个小时后,乔语发微博。
一张日出照,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一刻。
配文:新的开始。
今天也正好是她24岁生日。
乔语家B1层单元门口。
黑色大G停稳后,凌川也侧身从后座拿出个裸粉色的丝绒礼盒,双手递给乔语。
黑眸下隐着笑意,他抬手比划,
[生日快乐。]
乔语回到家,卧室床上放着杨雨和西哒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她在床边坐下,率先打开裸粉色的丝绒礼盒。
里面躺着一把宋氏团扇,她知道,这就是在录制综艺时凌川也亲手做的那一把。
还配着一张卡片:
“乔乔,生日快乐。
这把团扇见证了我们的重逢,也希望它能见证我们的未来。”
乔语弯着唇小心翼翼拿起团扇放到一边,下面还有几个精美的相框。
她一一拿出来,是他前几年拍的日出照,一共四幅。
从天边泛金,到露出轮廓,又到冒出天边,到悬于天际。
日出的每个细节,都被他汇进这组照片中。
背面还有他亲笔写的日出时间,地址。
每一年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址。
“我愿为你走遍山河,去拍下那抹光。”
乔语眼眶微热,紧紧攥着相框,又起身去衣帽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礼盒回到床边打开。
细碎的白色拉菲草托起一架蓝色的纸飞机。
纸飞机上有被打湿过又晒干的痕迹,水渍清晰地遗留在上面,边缘有些发毛,反复的折横也很明显。
就似曾经的一切停留在那一刻。
......
日暮渐渐落下,乔语家客厅里飘着奶油和蓝莓的甜香,暖黄色的串灯绕在屋内,像撒了一把的星星。
大家围坐在一起,凌川也把最后一根蜡烛点燃,昏暗中亮起簇簇跳动的火苗。
西哒还为乔语跳起生日快乐手势舞。
[许愿吧。]
杨雨举着拍立得,满脸都是期待。
乔语双手合十,鼻尖萦绕着蛋糕的香甜,跳动的火苗渐渐湮没在眼底,她闭上双眼。
她双手合十的愿望里有他。
再次睁眼时,眼底被簇簇火苗照亮,乔语噗地吹灭蜡烛。
众人围在一起合影。
窗外的晚风轻轻拂过,屋内的欢愉裹着温暖。
凌川也走近她,在她额间落下深深的一吻。
四目相对,彼此眼底都有跳动的群星璀璨。
......
这天晚上,乔语又发了条微博。
“很抱歉,在这里占用公共资源。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也感恩这些年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大家,谢谢你们,有你们,才有今天的乔语。
对于病情,我的确患有应激失聪,但这并不妨碍我的生活、工作。
我并不认为这是我的缺陷,反而在这期间,我能真真切切感受无声的世界。
明白无声的世界里满眼都是珍惜。
我会积极配合治疗,但愿有一天,我能再次听到你们对我的呼唤。
而我也喜欢这份职业,能让我更好的面对自己,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帮助别人。
感恩一路相伴的大家,有你们,我想我才有勇气重来一次。”
乔语的微博,再次激起舆论浪潮。
【乔乔加油,我们支持你。】
【乔乔好样的。】
【都失聪了,别来污染娱乐圈。】
【楼上的,说话别太难听。】
【演员,即便失聪又怎样,照样能演......】
......
几天后。
《光吻裂痕时》正式官宣开机时间。
开机时间定在一周后。
乔语饰女主乔安。
凌川也饰男主陆瑜。
宣传海报上。
校园的绿荫道中央,俩人面对面站着,都是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
乔语背着个白色双肩书包,扎着高高的马尾,唇边挂着一抹弧度,微微仰头凝望的凌川也。
他单肩挂着书包,一手插在校服裤兜里,唇边溢出抹宠溺的笑意。
【天呐,我的世界崩塌了......】
【阿也,你这波什么操作?】
【呵呵呵,我感觉我好像磕到了什么。】
【不是好像,不会吧,不敢想......】
【阿也,劝退。】
【阿也,为什么要接这个,一点都不符合你的人设。】
【阿也,说句话吧......】
......
网上越来越多的人质疑凌川也为什么要接这部爱情片,还有人质疑庾导的选角。
《光吻裂痕时》剧组再次发文澄清。
“感谢大家对《光吻裂痕时》选角的关注和热议,我们完全理解,大家对角色的期待、对故事在意,才会有这些真诚的声音,这份心意我们记在心里。
关于乔语饰演女主乔安的疑问,在选角初期,我们对乔安的定位是话不多,敏感少女,在成长中走向自我蜕变,而乔语的过往作品,以及现实情况与我们的角色都有很高的契合度。
当然,大家疑问乔语是否能开口说话这点,我们在试镜中都有安排,乔语完全没问题。
其次,受凌川也工作室嘱托,在这统一回应,凌川也接《光吻裂痕时》,首先当然是剧本打动他,其次他和庾导在国外有多次合作,回国后的第一部影片,自然想和庾导合作,从试镜到官宣,顺理成章。
最后,和大家一起期待故事落地。”
凌川也的澄清,让粉丝们有了暂时的消停。
一天后,乔语去医院复查,没想到在那遇上了沈京墨。
宽敞的诊疗室内,几人落座,张医生给乔语介绍,“乔老师,这是我的一名学生,沈京墨,刚从国外回来,懂中医,还专门研究心理学和突发性应激类症状的。”
西哒在一旁比划着翻译。
乔语礼貌地弯了弯唇,下一秒,沈京墨抬手,熟练地比划起来。
[我们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西哒杨雨一脸懵,乔语也有些意外,他居然还会手语。
张医生一脸自豪,“对哦,京墨会手语的,那你们聊,我先去忙。”
通过张医生的介绍,乔语自然相信他,沈京墨也大概了解了她的病情。
[我的治疗方案就是药物和心理同时进行,再配合康复放松,从现在开始,你要积极配合我,每周不少于两次的心理疏导和康复放松,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进组,你没有时间过来,我可以去找你,配合你的时间......]
乔语同意了,让杨雨和沈京墨俩人互相加上好友,提前约时间。
一周后。
《光吻裂痕时》正式开机。
恰逢假期,剧组租借海城八中拍摄校区戏份,开机仪式也定在这。
校园的操场上,彩旗飘扬,气球高悬。
红色地毯从入口铺到主背景板前,上面印着烫金的剧名《光吻裂痕时》。
背景板设计成一抹光穿透铅灰色的云层,简洁明了的写着主演们的名字和角色简介。
两侧立着几排排花篮,粉色的荔枝玫瑰与白色玫瑰交错,缎带上 “预祝开机大吉” 的字迹格外醒目。
庾导和工作人员演员们一样,都穿着印有“光吻”字样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与年轻的演员们打成一片。
凌川也带着乔语站在庾导身旁。
尽管乔语很努力去适应无声的环境,可眼前熙熙攘攘的一切,还是让她心底空空的。
凌川也看出她的焦虑,抬手轻拍着她垂在身前紧紧搅在一起的双手,用唇语告诉她:“我会一直陪着你。”
乔语接下《光吻裂痕时》最顾虑的就是和她一起拍摄的搭档,在得知凌川也出演男主时,心底再次释然,被安慰被照顾的感觉,让她心底暖暖的。
五年前,五年后,他对她的照顾一如既往,无微不至。
“各部门准备,仪式要开始了!”副导演拿着扩音喇叭喊了一声,原本喧闹的场地瞬间安静下来。
首先是揭幕仪式,接着,主创团队依次上前上香,三支檀香插在铜制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的目光。
庾导站在话筒前,声音沉稳有力:“这部剧筹备了近一年,感谢所有工作人员的付出,希望我们一起努力,拍出一部让观众喜欢的好作品!”
话音落,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乔语听不见,但能看出大家愉悦的心情。
最后是合影环节,所有人围在背景板前,凌川也和乔语举着写有 “开机大吉” 的场记板,大家齐声喊出 “祝《光吻裂痕时》开机顺利!”
笑容定格在镜头里,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每个人身上,为这场充满期待的开机仪式,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
上午八点。
片场静得能听见风掠过布景的声响,第一场第一个镜头即将开拍。
摄影组早已架好摄像机,镜头对准教学楼一楼上二楼的阶梯。
暖黄色的阳光恰巧透过窗户斜斜照在阶梯上,一半明亮,一半灰暗。
“演员就位!” 副导演的声音打破寂静。
西哒站在一旁给乔语比划手语。
乔语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拉链拉到锁骨处,脚下踩着白色板鞋,背着白书包,书包上还挂着一枚可爱的黄色皮卡丘。
她束起高高的马尾,在阳光的照射下,脸蛋儿红扑扑的,眼底却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身旁站着她的“妈妈”,一身淡蓝色连衣裙,拎着限量的手提包......
导演站在监视器后,举着对讲机:“各部门注意,校园部分第一场一镜一次,预备 ——”
场记快步走到镜头前,深吸一口气,将场记板 “啪” 地拍下,清脆声响在片场回荡:“第一场一镜一次,开始!”
西哒也同时开始比划。
属于乔语和陆豫的七年前,开始了。
八月末,太阳明晃晃高挂在头顶,空气中都充斥着热浪,一阵热风吹来,抚在女孩白皙的脸蛋上,让刚推开车门准备迈下车的乔语微微一怔,红唇微抿。
从云县来到海城,真是一点都不适应,这闷热的气候,像极了外婆灶台上那锅炉的热气,燥热难耐。
乔语一身干净整齐的蓝白校服,背上书包跟着妈妈走进校园。
校园的操场正中央,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零星几个人影穿梭在教学楼走道间。
一位身着灰白休闲西装的女士踩着高跟鞋优雅地上前和妈妈寒暄。
俩人有说有笑,乔语环视一周,耳朵听了个大概,就是向她介绍这边校区的情况。
海城数一数二的私立高中,每个班不超过25人,老师能方方面面照顾得过来,更提倡探究与自律。
配套设施齐全,除了常规学校的设施,这里还配备有自助餐厅,咖啡吧,书吧,健身房,还有六人间的自习室。
校舍有四人间,二人间和单间......
这点令乔语很是满意,就意味她可以住校,还可以一个人一间房。
又听女人介绍,说白了,来这里的都是自律性很高的孩子们,要么家世好,要么学习好,毕竟这样的环境费用也不低。
介绍完大致情况,女人微笑着带领俩人朝教学楼走去。
暖黄色的阳光恰巧透过窗户斜斜照在阶梯上,一半明亮,一半灰暗。
正欲踏上台阶,楼梯上就传来几人的谈话声。
“没吃饱,再去吃点。”
“你是猪呀,一天这么能吃。”
“能吃是福......”
一行人停下脚步,乔语抬头望去。
几个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的男生出现在楼梯口,前面俩人笑着互怼,身后还跟了一人,刚从转角处走下。
他没穿校服外套,上身只简简单单的一件白T,明亮的光线打在他身上,衬得他洁白的T恤亮的发光。
也没和他们谈笑,双手插着裤兜,不疾不徐地往下走。
路过乔语身侧时,目光轻轻一划而过。
......
女人带着她们在教学楼里参观了一圈,最后在三楼一间教室前停下,门口写着高三A班,一眼望去,只寥寥空出几个座位。
余光不经意的一瞥,一抹似曾见过的身影坐在第二列最后的位置。
“乔语同学,鉴于你之前的成绩,我们把你分在A班,空位都可以坐,需要帮助就找老师,还有哦,学校禁止学生携带电子产品,一经发现首次记大过,二次开除。需要用到可以去找老师借。”
女人的话拉回乔语的思绪,她含笑应下。
“那妈妈先走了,你好好学习。”妈妈微微泛着薄茧的指腹轻拍几下,乔语点点头,目送母亲离去。
她才转身走进教室。
没有人注意她,大家都低着头,不是看书就是在纸上写写画画,认真到忽略旁人的存在,也让她那颗远离社交的心得到缓解。
她轻吸一口气,看了眼教室的布置,中规中矩,五排五列,只有最后两排还剩着几个空位,靠窗那乔语犹豫了。
只好朝着后排另外两个空位走去。
而在下一秒,身后突然蹿出的两个高大人影,大剌剌走近那两个空位,一屁股坐下。
乔语:“......”
就是之前在楼梯上遇见的那两人。
她脚步一滞,环顾四周,恰巧那男生身子往前,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