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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垂拱元年)


顾峪像个毫不介怀的温润君子,微微颔首,信步离去。
他却没有像女郎交待的去国子监门口等,就站在一处水渠前,离开说话的几人很远,但是,又在姜姮的视线内,让她知道,他在等着她。
顾峪远远站着,看了姜姮一会儿,目光不自觉落在她旁边,已经高过她肩头的少年郎身上。
那个燕荣不愧是燕回的亲兄弟,长得和燕回真是越来越像,颀长俊俏,书生意气。
才十七岁,比燕回和他,都更年轻。
姜姮看着他,会不会忍不住想起十七岁的燕回?
顾峪眼眸沉了沉,收回目光,望着脚下的石头,忽觉碍眼得很,一脚将几个鹅蛋大的石头踢进渠水中,激起一阵咕咚咕咚的声响。
“走吧。”姜姮说完话,朝他走来。
“嗯。”顾峪什么情绪都没有露出来。
两人几乎并肩而行,还未出国子监的大门,顾峪忽而停住脚步,默了一息,看向姜姮道:“你一直都当燕荣做亲弟弟?”
姜姮颔首。
“那不如,”他顿了顿,严肃认真道:“你认他做义弟?”
“何须如此麻烦……”姜姮觉得完全不须走这些虚礼。
“不麻烦,他做了你义弟,以后我帮他,更名正言顺。”顾峪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

姜姮却知顾峪到底是何心思。
他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 又和燕荣素昧平生,为何要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忙?
他只是……还在介意她和燕回曾经的事情罢了。
“果真认了义弟,又能怎样呢, 终究是义弟, 不是亲的,他还是姓燕啊,又不姓姜。”
姜姮看着顾峪,这般说了句,没有等他的反应,兀自离开。
顾峪察觉女郎生气了,并没有疾步去追,仍是从容走着,只他腿长步子迈得也大, 不一会儿就追上了人,脚步复慢下来, 与她保持着像平常一样并肩而行的步伐。
姜姮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身边没有顾峪这个人, 出了国子监大门,径直去骑自己的马。
顾峪脚步顿住, 眼眸沉了沉,望见地上小石子, 想了想,看准姜姮马儿的方向, 一脚踢过去一个石子。
那石子不偏不倚,正打在马儿屁·股上,马儿吃痛,一声嘶鸣便挣开了绑在树上的缰绳, 跑了出去。
顾峪立即阔步上前,不是去驯受惊的马,而是抓了姜姮手腕,把人护在身后。
“我的马,快去追呀!”
国子监是在郊外,行人少,但姜姮也怕马儿识途自己跑回城内冲撞了人。
顾峪也作着急模样,吹哨唤来自己的马,携姜姮一同上马,去追那匹受惊出逃的马。
将到城门口,顾峪才完全追上那匹马,姜姮欲要下去骑自己的马,顾峪不放,说道:“你这马无缘无故发癫,约是病了,你还是别骑。”
就和他同乘一骑便好。
姜姮并不知马儿是被顾峪打跑的,只当他这话是真的,也不敢再骑那马,想了想,问顾峪道:“你也制不住它么?若你能制住,你骑那匹马,我骑你的马。”
顾峪抿唇,若谎称制不住,未免叫女郎轻看他,但是,他不想骑那匹马。
“我这马认主,你自己骑,不安全。”
他这样说,姜姮只能作罢。
顾峪为免女郎再起一人一马的心思,直接将她的马留在城门宿卫处,说是让马官给瞧瞧生了什么病。
两人同骑回城。
“你不想认义弟,就算了。”犯不着又和他置气。
顾峪主动开口,姜姮依旧没有表态,默了会儿,撇开这事不谈,问他:“你不必去衙署了么?”
“不必。”
姜姮疑惑了下,关试在即,他却不必去衙署,难道……
“你不是……被圣上降罪,撤职了吧?”
顾峪没有说话。
姜姮私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沉默一息,抓住顾峪握着缰绳的手,宽慰道:“无妨,其实,那差事不做正好,省得到处得罪人。”
吏部关试,少不得会有高门世家要提前打个招呼,顾峪是半路被秦王拉过来把关的,必然不会像从前走个过场,一定会严格许多,得罪人自是难免。
“关试推后,圣上让我先忙恒生会的事。”
顾峪反手,将女郎小手和马缰都握在自己掌中,才对她解释。
原来不是撤职,不需要她来宽慰啊。姜姮“哦”了声,要把手从男人掌中挣脱,他握得更紧,索性把马缰交在她手里,握着她手掌控马缰。
“圣上不会在这个时候撤我的职。”他再次开口,女郎才不再挣扎,安安静静听着他说话。
“你也明白,吏部关试要想做好,不可能皆大欢喜,这是一桩得罪人的差事,圣上需要一个,既能得罪的起诸高门世家,又能镇得住场子的人,这个人选,并不多。”
荣贵功高能与顾峪媲美者,现状安逸,不会愿意去做这些得罪人的事;奋发图强一腔热血不惧与世家为敌的人,却又不一定镇得住场子,出师未捷,中道崩阻,白白牺牲亦不可取。
顾峪很清楚,圣上没有因他擅杀朝廷命官而降罪于他,不是因为有多惜才宠信于他,只是因为,他于国朝而言,是个有用之人,能为旁人不可为不愿为之事。
便说他而今是在戴罪立功,也不为过。
“夫君……”
顾峪察觉脖颈下气息温热,是女郎微微侧身仰头望他,早就没了和他置气的不满。
顾峪眉梢微微扬起,唇角亦轻轻扯动了下,却是没有露出太过明显的愉悦,反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以后,可否让我放心些?”
姜姮以为他说的还是集会一事,心下又生愧疚,歉声说道:“好,以后再逢什么官员士子来见我,我一律不见。”
顾峪在意的不是什么集会,但她这个承诺,他自然是满意的,但是不够。
“还有呢?”他问。
“……”姜姮想不出自己还有哪里不让他放心的。
“还有,要快些给我生个孩子。”他一本正经地说。
姜姮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含糊其辞地答应了句。
生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她自从来了月事,如今准时的很,大夫也说她身子已经大好,生儿育女没有任何妨碍了,就是不知顾峪……
罢了,还是别提了,他那般倨傲的人,被说汗臭都忍不了,能泡进浴桶、用掉大半块胰子洗上将近一个时辰,若被说在那事上不行,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
“夫君,你这几日有空么?”
端午将至,姜姮想去看看阿姊,但是阿姊而今还没有任何名分,她想去看也没有正当的借口,去秦王府只能让顾峪出面带她一起。
过几日是端午宫宴,宫宴之后便是关试,顾峪的行程只会越来越满,也就这几日还能抽出空闲来。
顾峪也未加思索地答复她:“今日就有。”
“何事?”
姜姮便说了心中所想。
顾峪仍是毫不犹疑地答应:“好。”
想了想,又说:“之前是你阿姊亲自去报信与我,你看着备些谢礼,昂贵一些的。”
说罢,他的目光却没有移开,仍是落在她脸上,观察了好一会儿,见女郎没有多疑生气之色,才轻轻舒口气。
姜姮早已备下礼物,但是并不昂贵,都是些寻常物,听男人此话,又吩咐成平再去备些礼物来。
不想,没一会儿,顾青月又听到消息跑了过来。
“嫂嫂,你们要去秦王府么?”
姜姮颔首,“怎么了?”
顾青月不说话,看看顾峪,拉着姜姮出去悄悄说话:“嫂嫂,我有件东西托你带给秦王。”
“嗯?”姜姮歪头审视着她。
带东西给秦王,难道顾青月最终还是放不开秦王?
“嫂嫂,你别误会,我送他东西,只是想表谢意而已,我们上次被抓入狱,不是全靠秦王帮忙么,我早就想谢他,一直没有合适机会而已。”
顾青月面色寻常,好像真的只是感念秦王帮忙,再没有别的想法。
“嫂嫂,自从去年那件事后,秦王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有时候我和湖阳公主一起去玩,湖阳公主故意约秦王出来,看见我在,他也会故意找借口离开,后来,你说让我相看夫婿,结果呢,秦王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就算上回我坐牢,他亲自请了圣上去牢里,可他还是没有去看我一眼。”
顾青月的面色越来越淡,从前那些芳心初动的热烈羞涩全部冷了下去。
“我知道他公务繁忙,可是,我三哥也忙啊,没见他忙得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我便知道,秦王是有意的,他大概也早没心思娶我了。”
顾青月停顿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仰起下巴道:“我也早就不想嫁他了。”
“嫂嫂,你把这些东西给他,我们就彻底两清了。”
顾青月交给姜姮一个错金银的漆匣子,沉甸甸的,里头装着这些年秦王给她的回礼,还有生辰礼物。
她送过秦王多少礼物,秦王便给了多少回礼,还有她的生辰,去年之前从来没有遗漏过的。
秦王素有俭朴之名,她送礼物时也不敢太铺张贵重,但是秦王给她的回礼,金玉奇珍,连湖阳公主看了都忍不住羡慕,说是秦王把圣上赏赐的好东西都给了她。
她曾经以为,秦王待她,到底是比旁人不一样的,到底是当她作妻子来礼待的。
可是他竟能说不理她就不理她,说割舍就割舍,如此决绝。
顾青月收回思绪,不再想这些,对姜姮道:“嫂嫂,我以后会认认真真相看夫婿。”
秦王府,姜姮亲自把顾青月交待的谢礼交给秦王后,才去寻自家阿姊说话。
“谢礼?”
秦王自然也没想到顾家小妹会突然送他东西,打开匣子看见里头的东西,面色僵了一息,摇摇头笑道:“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这些好东西都舍得退回来。”
顾峪也瞥了一眼,见都是些金玉宝珠珍奇小物件,虽然不曾听说过秦王和自家小妹有来有往互赠礼物的事,此刻也明白了七·八分,仍旧沉默不做评判。
秦王把漆匣递还顾峪,“我当初送她时,没想过要回来,就算做不成夫妻,这些送出去的东西,还是她的,你拿回去还她,至于谢礼,我做的是分内事,更是不必言谢。”
顾峪不打算掺和此事,“你真想还,就自己去还。”
秦王道:“你非要我去招惹她么?”
他此时但凡对顾家小妹露出一丁点留恋不舍的意思,都极可能惹她牵念,让她误会他是在示好,从而影响她的判断。
他也希望顾家小妹能够看清楚他的处境和以后将要面临的生活,不至于被一时的温情迷惑。这也是他现下唯一能做的。
如顾峪所言,顾家小妹心思单纯,纵是因为姜妧的事伤心难过,与他闹了别扭,他一样有许多法子让她嫁给他,但是,他不想对顾家小妹用这些法子,他不希望顾峪认为他是在勾搭顾家小妹。
“这些,就当是我作为一个兄长,为她备下的些许嫁妆吧。”
顾峪依旧没有接那匣子,“她的嫁妆,我还是备得起的。既然要断,就断干净,让她留这些,时不时想起你的富贵和曾经的大方?你真心想让她以后好好和旁人过日子?”
秦王顿了顿,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顾峪又道:“不过,你果真有心弥补阿月,”
他看看秦王,认真说道:“就帮我吧。”
秦王笑了下,“要我帮什么?”
顾峪便将之前答应圣上说动往届状元向恒生会捐钱捐物的事说了,“我想了想,这事还得从你这儿下手,你出面去说,一呼百应,事半功倍。”
顾峪敲敲放在桌案上的漆匣子,“甚至用不了这么多钱财,应当就能把事办了。”
秦王明白,顾峪这是让他带头出钱出力的意思。
左右光大恒生会,助学济贫,在天下士子中立下仁义之名,也是他父皇的意思,算是国策,他该尽一分力。
秦王颔首答应,“不难。”
顾峪继续说:“还有一桩事,科举制自前朝开创,虽有许多不足之处,但而今诸吏已经习惯这种模式,贸然更改,难免会引起不满,认为圣上有意针对什么人。”
“不如,请圣上下旨特召,另开一科,我们之前筹谋打算用在科举制上的方法,都施行于圣上所开新科,而后再徐徐图之,延用至科举。”
秦王思量许久,说道:“开科取士没那么容易,如今科举刚刚结束,再开一科,众士子没有准备,应举之人恐怕不会有太多,费钱费力而收效甚微,恐怕父皇会不满,也给了其他人诟病科举改制的说辞。”
顾峪早料到这一层,说:“大业一统,南北归一,但看今年应举士子仍然都是北地之人,圣上既下旨特召,自然应当放眼天下,广召士子,如此,也叫天下看见圣上招贤纳士的决心。”
“至于钱财,我认为,不仅不当省,还应当借此机会,好好发扬恒生会的作用,对来京应举的寒苦士子,给予衣食客旅所费,这样一来,殿下也有个正当借口去说服那些柱国世家出钱出力光大恒生会。”
秦王忖了片刻,觉得可以一试,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提及顾峪私杀朝廷命官之事,秦王郑重劝道:“朝堂不比军中,朝堂上的敌人亦不能等同战场上的敌人,不能由着你说砍头就砍头,这次算你走运,父皇心情好,指着你做事,没追究你的罪责,以后,你还是收敛些,不要让父皇觉得你居功自傲,目无法纪。”
“而且,你若不杀那个主审官,一定能顺藤摸瓜揪出些幕后之人,对我们有利无害。”
顾峪没有半点悔意,“揪出幕后之人又如何,到底没惹什么大麻烦,圣上不会为难他们。”
那主审官顶多被降职,不会有太重的惩罚,他不可能忍受那样的结果。
秦王见他这模样,摆摆手说:“罢了,事情已经如此,总之,你日后收敛些。”
“阿姊,他现在会动了么?”姜姮望着阿姊微微隆起来的肚子,想去摸一摸,又怕惊扰了腹中胎儿。
姜妧微笑颔首,抓着姜姮手引导她感受胎动。
“真的动了,他好爱动呀。”姜姮兴奋道。
“阿姊,秦王待你如何,上回你去见卫国公,亲自给他递消息,秦王可有责怪你?”姜姮有心担心地问。
秦王自是因为此事严正告诫过姜妧,让她不要插手朝堂事,不过她有孕在身,他也没有说太重的话,一日没有来看她,就算罚过了。
“没有,我怀着身孕呢,他能怪我什么。”姜妧笑着,拈了片带着辣味的肉脯递给姜姮:“尝尝么,我最近很是馋这个,一日不吃就什么胃口都没有。”
姜姮接过吃了一片,想到坊间流传已久的俗语。
酸儿辣女,阿姊如此喜欢辣口,莫非……
姜姮只是想了想,什么话都没有说。
姜妧却主动道:“酸儿辣女,我这一胎极可能是个女儿,我跟秦王说,他说什么都好。”
姜妧笑了笑,又拈一片肉脯,“左右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总要稀罕一些的。”
姜姮赶忙点头附和,“阿姊,秦王可有说,何时给你个名分?总不能一直让你和他那些通房婢妾一样吧?”
“不急。”姜妧面色淡然,好像对此事果真不甚在意,“我做过皇后,也得过一个男人独一无二的宠爱,只可惜,世间好物不坚牢,这回,我想要长久一些。我而今没有名分,也未必是坏事,他将来若不能得势,名分反是一把刀,若得势了,名分自然是迟早的事。”
姜姮无话,不管怎样,这是阿姊选的路,走到这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只能祈愿,一切能如阿姊所愿,让她顺当一些。
“阿姊,你以后多保重自己,千万不要因为我们违逆秦王了。”
姜妧笑笑,无所谓道:“举手之劳,我若果真什么都不做,事后给卫国公知道了,说不定反要恼恨秦王在你面前逞能,再误会了秦王对你别有用心,秦王才百口莫辩呢。”
“阿姊你……”姜姮面色一讪,还是替顾峪辩道:“卫国公哪有那么小气。”
“这就替他说上话了,而今知道了,他当初的扁桃仁是为谁剥的?”姜妧笑着打趣。
“夫人,殿下和卫国公来了。”
两人正说玩笑话,听到婢子来禀,姜姮起身辞道:“我便走了,你好好休息,我大约以后也不便常常来看你,你一定保重。”
姜妧微笑颔首,扶着她手臂送她出门。
看见秦王,姜姮福身行礼,却并没有立即站起,低眸说道:“请殿下以后善待我阿姊,对她包涵宽容些。”
秦王愣了下,不觉怔怔看着姜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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