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是幽暗的蓝,摆设着无数娱乐机器的空间也坐满了人。
大周末的,来这里打发时间寻找乐子的人很多,娑由进入那里时还见到了好些年轻得不像大人的面孔。
真是坏孩子。
娑由想。
她家的津美纪和惠还没成年前就不会进来这种地方的。
她刚这样想,就被五条悟拖去玩跑跑卡丁车了。
很快,他们坐在了模拟驾驶座的位置上。
在给两台机器投完币后,娑由握住方向盘,同隔壁的五条悟一起,选择同这一排的其余八个玩家玩十人的竞赛模式。
结果人家屏幕上都进入倒计时了,五条悟还没坐好。
没办法,他实在太高了,那两条又细又长的筷子腿实在放不进去。
娑由也不去管他,她在「开始」的信号灯亮了之后,就任由自己选的橙色卡丁车扬长而去,末了,她还朝五条悟停在起跑线上的粉色卡丁车放了两个炸弹。
五条悟那车还没跑呢就被炸了个底朝天,其余八辆卡丁车也早跑没影了,对此,五条家百年一遇的大天才发出了“嘁”的一声,也不管那怎么放怎么别扭的两条腿了,直接一条跨出去落在外面,一条就在里面直踩油门往前冲。
但是他怎么可能能追上娑由呢?
除了跑得比他快外,娑由一路上还不遗余力地吃道具,然后全都布置成陷阱埋伏他。
非旦如此,其余八个玩家也在他前面放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折磨他。
于是,隔壁的屏幕上隔三差五就传来车子被炸翻或撞墙的声音,其中,她好像还听到了五条悟在咬牙切齿。
他说:“可恶!等我追上你你就死定了!”
看样子就算已经二十八岁了,五条悟的胜负欲还是没降,眼看胜利在眼前了,娑由就稍稍放慢了速度。
某一刻,她用眼角余光去看身旁的人,见他不知何时扒下眼罩,那双漂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
很显然,五条悟很认真地在玩这局游戏。
认真的五条悟表情冷然得几乎空白,连眼睫都不带眨一下的,就算那怪异的坐姿引得路过的人多看几眼他也不在乎。
屏幕上的光打在青年那张五官深邃分明的面孔上,割锯出某种强烈的轮廓线条。
五条悟本就擅长玩游戏,家里买了很多游戏机,在加之六眼的细微操作下,早就已经远远超过那八辆车了,已经是第二名了。
但他对无望的第一名依旧执着,正咬着牙在盘旋的弯道上极速地漂移。
娑由很想告诉他,系统设置的速度就这么快,你把油门踩坏了这一局也赢不了我。
但她还没说,就见五条悟在最后一个大弯道那里猛扭了一下方向盘。
然后,只听见咔哒一声。
就近的玩家闻声看向他时,见白发蓝眼的青年举着个方向盘,那连接着座位的细杆从中间断掉了。
而五条悟则是维持着那个举方向盘的姿势,转头来看娑由:“啊,断了……”
这么说的人表情一片空白,连带声音也带着戛然而止的恍惚。
游戏厅里幽蓝的灯光笼罩着他。
这一刻,他的一切就像一座装满了清水的大鱼缸,任由蛛网般粼粼的光亮渗进自己剔透的外表之下。
对此,娑由不禁也呆呆地吐出一句话来:“糟了,要赔钱了……”
理所当然的,在方向盘断了后,五条悟的跑跑卡丁车没跑远,于是,后边的八辆车陆陆续续超过了他。
他不但从第二名掉到了最后一名,事后还得赔游戏厅钱。
于是他伤心得当众呜呜哇哇了一通,也不嫌丢人,惹得其余八个玩家都同情地送来安慰。
有个小哥说:“别伤心啊,你很厉害的,你看,你的女朋友是第一名。”
闻言,五条悟呜哇哇哇的,看上去更伤心了。
这些年五条悟外在的性格变得很无理头,少年时期他太过张扬直白,所有表露出来的负面情绪都带着独属于他的傲倨与淡漠,某种意义上是很好明白的。
但现在他在和她的生活中愈发像个小孩子了,时常充满了无理取闹和任性撒娇,很多时候娑由都会怀疑他的年龄逆生长了。
现在也是如此,见他还是这样的小哥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怎么了?女朋友是第一名你还不满足?你有个这么漂亮又会玩游戏的女朋友还哭个屁!你可是现充!我二十多年了母胎solo都没有女朋友!”
说到最后,换他在那呜呜哇哇了。
俗话说,要用魔法打败魔法,果不其然,他这样后五条悟不嚷嚷了。
五条悟安静地看着这个破防的年轻人。
半晌后,他不禁拍了拍对方的肩,觉得自己作为教书育人的Great teacher Gojo,有必要说点什么了。
于是,与生俱来的技能开启,白发的青年咧开嘴角,笑道:“哇哦,好可怜哦。”
“……”
在赔了钱后他们又玩了几局。
因为今天游戏厅爆满的缘故,在那台操作器被五条悟弄坏后,也没有多余的机器供他玩了,他便站在娑由身后看她操作。
这个被晾在一边的家伙压根不是安分的主。
在娑由准备放道具偷袭别的玩家时,她不甘寂寞的丈夫就在身后弯身抱住她,一边扯着嗓子嚷嚷道:“放那个啦!那个可以延缓他们的速度!!是群攻!!”
于是,娑由得一边应付五条悟故意捣乱的搂搂抱抱,一边还要踩油门握方向盘回答他:“可是我更喜欢看第二名在离我一步时却被我炸到天上的画面。”
正被她炸了的玩家:“……”
“哇哦!你好恶劣!”
五条悟如此大惊小怪地评价她,然后又夸张地笑道:“我也喜欢诶嘿嘿嘿!”
坐在她身边的玩家:“……”
与此同时,在游戏厅的另一个方向,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虎杖悠仁扯着同伴的袖子惊呼道:“诶?伏黑伏黑!那个那个!不是五条老师吗?”
被他拉扯的少年在望向他所指的方向后,也惊讶了一瞬,随即平静地点了点头:“……是他没错。”
伏黑惠,15岁。
在今年就读了东京都立咒术高等学校后,大好的周末,他没能睡到懒觉,而是一大早就和自己的同伴虎杖悠仁出门,被同级的女生钉崎野蔷薇叫出来逛街拎包。
在等待女生购物的过程中,他又被精力充沛的虎杖悠仁同学拉进了游戏厅里,两人脑子一热,竟花了一千日元玩格斗游戏。
在彼此后悔为什么要给垃圾游戏充钱时,虎杖悠仁就率先注意到了他们的老师五条悟也出现在这个游戏厅里。
作为正值青春期的少年,虎杖悠仁无疑是个好奇宝宝:“他抱着的人是谁呀?”
伏黑惠不用看就回答了他:“是他的妻子。”
“诶?!”少年晃着粉色的粉色发出了这样惊讶的声音。
伏黑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干嘛这么惊讶?”
虎杖悠仁瞪圆了眼,道:“五条老师已经有妻子了吗?”
“你还不知道吗?”伏黑惠很平静地说:“已经好几年了,他手上有戒指的……啊,不过好像在暑假前摘了挂脖子上了,说出任务怕弄坏。”
对此,虎杖悠仁仍是惊讶地感慨道:“没想到五条老师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有什么问题吗?”伏黑惠困惑地问。
虎杖悠仁说:“不是,不觉得对方看上去超级文静乖巧的吗?”
“然后呢?”
对方手舞足蹈地比划,同他描述:“一看就是读书时那种乖巧的好学生类型,就像古代大家族出来的大和抚子啊!”
闻言,伏黑惠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他口中的“大和抚子”,片刻后,他以一种平静的口吻说:“就算是那也没什么吧,五条老师本来就是咒术界御三家那种家族里出来的,就算喜欢大家族的大和抚子类型也不奇怪不是吗?”
“不不不!”虎杖悠仁却摆出了认真思考的作态,说:“五条老师感觉是那种会喜欢更奇怪的女孩子的类型。”
“比方说,会笑着杀人的冷酷无情的杀手。”平日里酷爱看各种电影的虎杖悠仁拿指尖放在太阳穴的位置上绕啊绕,随即开始模仿他口中的人设:“又比方说,看起来柔弱但高傲又目中无人的极道大小姐,还有,还有!我觉得他可能还会喜欢那种阴森森的暗黑系诶!!”
……直觉真准。
心下如此想,伏黑惠却只是耷拉着眼睛,看上去并不感兴趣:“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虎杖悠仁却还不死心,依旧坚持他的认知:“可是真的很像啊!”
言毕,他又看向自家老师的方向,道:“啊,他们移动了!”
眼见虎杖悠仁像电影里的特工似的躲了起来,伏黑惠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不等他问,虎杖悠仁便说:“他们接下来会去哪里?”
闻言,伏黑惠下意识道:“他们可能会去ktv。”
虎杖悠仁好奇地看向他:“五条老师会唱歌吗?”
伏黑惠点了点头。
伏黑惠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他向来不是很喜欢谈论八卦的人,但顶着对方求知欲爆棚的目光,他有些没辙,挣扎了半天后还是只能说出来了:“他对音乐还挺在行的,因为娑由小姐……他妻子喜欢弹钢琴,他们家里也有一台钢琴,所以有时候他会在一旁拉小提琴伴奏或合奏,他学什么都挺快的……啊,除了画画。”
此言叫虎杖悠仁有些意想不到:“诶——明明是感觉会在YouTobe上随便听音乐的人。”
言毕,好奇宝宝虎杖悠仁同学又开始提问了:“那么像五条老师这样厉害又身份特殊的人当初选择恋人时有没有遭到反对啊?”
“听说是有的。”
伏黑惠说。
毕竟是没有术式的人。
伏黑惠想。
也不是咒术师。
眼看同伴已经开始脑补一堆狗血的豪门恩怨了,伏黑惠才叹了口气解释道:“但听说有一次去禅院家时把对方的少爷打进医院后就开始接受她了。”
作为半路因为意外才来咒术高专的插班生,虎杖悠仁其实对咒术界和御三家的认知并不深刻,但这并不妨碍他由衷地感慨道:“哇哦,真不愧是五条老师。”
……不,揍人的是你口中那个乖巧文静的大和抚子。
伏黑惠不忍心说出真相。
他刚这样想,就听对方又说:“说起来伏黑你好像很了解他们两个的样子。”
闻言,黑发的少年一愣。
他眼珠微动,不禁微微抬起眼睫望向前方,道:“也不算,只是从十年前就认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娑由:“我家未成年的惠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bushi
惠:“……”
这章番外的背景是咒回官方小说,虎杖和惠在秋叶原的游戏厅遇见五条老师的故事哈哈哈超级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卡卡跑丁车,真的很好玩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你
第80章 番外·二 真可爱
“第一日,我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其中的女人好像是我那个老爸的旧情人。”
“第二日,奇怪的女人又来找我了,她问我能不能进我家,我拒绝了。”
“第三日,津美纪回来了,奇怪的女人竟然对她下手了,送了她一个学校门口的可乐饼……我才不想吃。”
“第四日,奇怪的女人和奇怪的男人一起来了,奇怪的男人走进了我家,用头撞坏了我家的门框,他的头可真硬。”
“第五日,奇怪的女人没有来。”
“第六日,奇怪的女人依旧没有来,奇怪的男人也没有。”
“第七日,奇怪的女人和奇怪的男人终于又来了,还说从今以后,他们就是我和津美纪的监护人……”
——选自《伏黑惠为期一周的课外日记》
2007年。
在老爸和继母抛弃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后,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在法律上的监护人换成了另外两个名字。
“娑よし……”
这般清亮的声音属于还不到十岁的津美纪。
周末的午后,她趴在出租屋的矮桌前,一字一顿念着纸上的那个名字,试图从中找到能令她安心的成分:“织田娑由……”
“是哦。”回应她的是身边人的笑声。
那样能称得上柔软的声线既不属于她的弟弟伏黑惠,也不属于她生命中最亲密的女性,而是一位才见过几次面的大姐姐:“你就把这个名字填进那个空格里就行啦。”
伴随着她的声音,津美纪圆溜溜的眼睛从桌上摆着的一张白纸表格上转了一圈,见声音的主人伸出葱白的指尖来,点了点纸上的其中一个位置。
经过对方一顿通俗易懂的解释后,津美纪知道,这个名字填进这里之后,她将来的人生就会与身边的这个人挂钩——小到升学就业,大到婚丧嫁娶,甚至生老病死。
这对于津美纪和伏黑惠来说其实并非难以接受或理解的事,毕竟他俩是由单亲家庭重组而成的姐弟。
在他们各自的爸爸妈妈决定组成一个家庭时,作为没有自主权的小孩子,他们曾经也在一张纸上空缺的家属位置填过一个相对自己来说十分陌生的名字。
对此,坐在津美纪对面的伏黑惠低着头,先是在没用的纸上练习了两遍五条悟的名字,确保不会写错后才将笔尖转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但他没有立马下笔,而是用一种与安静的空间相融的沉默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对面的津美纪提前下笔,写下了「织田娑由」这个名字。
期间,名字的主人就端坐在矮桌边,也不催促,而是安静地看着两侧的孩子。
对娑由来说,等待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状态。
所以她能耐心地等待他们一小时才签署完这两份本只需几秒钟就解决的文件。
在确认他们都签对了后,娑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可是津美纪还是有些担忧地问她:“娑由姐姐,我和惠不会分开的对吧?”
娑由眨了眨眼,随即歪头,注视着这个小女孩,柔声哄道:“这是当然的,不用担心哦,津美纪。”
津美纪会有这个顾虑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毕竟目前在监护人的填表上,津美纪填的是娑由,而伏黑惠填的是五条悟。
不同的名字让这个心系弟弟的姐姐感到些许不安,她担心自己会和伏黑惠分开,跟着不同的监护人,天各一方,就像孤儿院里被独自领养的小孩一样。
但是娑由却在须臾间“哈哈哈”地欢快笑出声来:“已经和你说过了哦,你依旧可以和惠住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吃饭,现在这样填只是因为我和五条悟还没结婚,我们在法律上还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两个人无法一起成为你们的监护人,但等过段时间我们领证后就可以了呀。”
关于津美纪和伏黑惠的情况,之前娑由就和五条悟讨论过了。
本来她是想将津美纪和伏黑惠的监护权都拿在自己手里的,但因为伏黑甚尔本来是御三家禅院的人,对于将来可能觉醒和继承术式的伏黑惠来说,那边不可能轻易放手。
最关键的是,伏黑甚尔生前好像以什么价格将伏黑惠卖给了禅院家。
在这种情况下,能和御三家之一的大家族拍案叫板的只有五条悟。
娑由不是咒术界的人,为了避免今后的麻烦,伏黑惠的监护人只能是五条悟。
可是,津美纪也与咒术界无关,所以监护权暂时交到了娑由手里。
当然,讨论的结果是和另外两个当事人说过的。
特别是伏黑惠。
毕竟五条悟让那个警惕的孩子乖乖接受了他们的理由就是要让津美纪获得幸福。
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只要津美纪能不再受冻挨饿,不再终日为金钱担心,能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过上幸福的日子,那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那个年仅一年级的小鬼头的原话。
所以对于娑由和五条悟的安排,他没什么怨言和疑虑。
至于津美纪呢,她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相比伏黑惠来说好哄好说话一些,也更容易相信他们。
所以这些天下来,关于他们两人的事都进展得相对顺利。
这会,在听到娑由的回答后,津美纪脸上的忧虑如她所想散去几分,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既然监护权的事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住所去处的问题了。
娑由刚这样想,就听大门的位置哐哐当当地响。
一看,五条悟手提一袋饮料,过高的身子微微屈在门外,正手撑在门框边猫着身进来。
娑由能透过大敞的门隙看见外边狭窄阴暗的楼梯间,寂寥的色彩像一块凝固在那的锈迹,恍惚间,好像能听到某种啮齿类动物窸窸窣窣的声响。
但五条悟的存在打破了那种感觉。
他亮眼的白发几乎与楼道的色彩格格不入,颇有种割裂的诡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