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媪等人紧张地看着虞蒙,陛下见血就会发狂,听不见看不见,得杀人如麻才能褪去狂性。
虞蒙看见满地血色,眼中血色凝聚,血,好多的血——
蓝媛惊呼:“你胳膊受伤了,赶紧包扎一下。”虞蒙正欲发狂,闻言愣了一下,呆呆地看向蓝媛。
她以为虞蒙疼的,拖着他的胳膊,温声说:“疼不疼?没事没事,秋郑快去叫医官。”
虞蒙血色渐渐褪去,软软地说:“疼。”
蓝媛张罗着就近找个宫殿叫医官给虞蒙包扎,叫禁卫军清理现场。
虞蒙的心腹们石化掉,陛下他竟然没有发狂?这还是见血发狂,杀人如麻的铁人陛下吗?
两人说着话往前走去。
虞蒙按捺住眼中的惊奇,自己竟然没有发狂。费力文文绉绉地找话和蓝媛聊。
“听说荆楚之地,那里湖水清湛,大江奔涌,还有白云高阁,远飞黄鹤,可是真的?”
听他这么说,蓝媛也不自夸,互夸道:“哪里哪里,比不得燕北之地,听说那里男子慷慨悲歌,女子弹弦踮足,英雄豪杰不可胜数,真叫人向往!”
燕皇拊掌而笑:“哈哈哈,谬赞谬赞!”
再往远去,声音就听不见了。
大家都乖巧跪了,只待看不见贵人们就可以起身。
偏偏姜冗从护卫们身后出来,跟在后头心怀不平,落后几步,一脚将跪在路边的一个寺人踢翻。看他忍痛手忙脚乱地跪好。这才心里舒畅了一些。
只有那寺人低头,暗暗磨牙,咒骂:你高贵,你了不起啊,神金!
虞蒙乖巧地任由医官包扎,蓝媛尽职尽责地做好善后工作。
又带着包扎好的燕皇陛下进去遄台殿,虞蒙送蓝媛在位子上坐好,这才坐在众人上首与齐皇同列的位置。
姜冗气哄哄地坐在蓝媛一侧,也不说话。他觉得蓝媛舞刀弄枪,没有女子的贞静柔美。
蓝媛不想叫人看了笑话,给姜冗端了一杯茶:“太子今日怎得这么些火气?”
秋兰为蓝媛整理裙摆。
姜冗满意地看着蓝媛先服软,端过茶来,矜持地说:“还是太子妃会调教奴婢。”
蓝媛微微一笑。
姜冗接着说:“书房伺候的人蠢笨,太子妃把灯儿拨过去伺候吧。”
蓝媛笑笑:“好啊,我可以把灯奴给你。”
姜冗喜不自禁,灯儿受了刑罚,胎像不稳,如今终于可以来身边娇养着了。
果然女人就是不能惯着,冷落几天,太子妃就知趣知错,乖乖将自己想要的送上。
看他志得意满,蓝媛嘴里吐出几个字,姜冗脸上的笑僵住了。
“就是不知道太子拿什么东西和我换灯奴了?”
想白 嫖 ?不能够!
“你,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说什么交换?”
蓝媛哂笑:“既然我的就是你的,那灯奴在谁名下有什么要紧。”
似乎没想到蓝媛态度这样的强硬,姜冗怒道:“难道你不怕失宠?”
蓝媛轻轻拂了拂衣袖,并没有回答,失宠于你很可怕吗?!
姜冗没料到向来体贴善良的妻子今日如此的强硬,那就更不能叫灯儿在她手下了。灯儿柔弱,还不知在这个泼妇手下遭了多少手段!
这么一想,就想教训蓝媛。
蓝媛右手放在刀柄上,看来讲理讲不通了,好在她也略通些拳脚功夫。
姜冗看见蓝媛的动作,心里那个气啊,但也不敢惹怒蓝媛,怕蓝媛真的拔刀。
大殿外有寺人的声音传来:“陛下到,跪迎!”
齐国官员、贵族跪迎齐皇。
齐皇抱着正则进入殿内。
正则见到蓝媛,伸手要抱,蓝媛在齐皇面前向来自在,行了礼就伸出手抱过来正则来。
姜冗眼见蓝媛抱了正则过来,心里不满,长子在父皇面前受宠,正好锉锉庶弟们的锐气。
“你抱他干什么?”
正则害怕姜冗的冷脸,蓝媛安抚正则,淡淡地怼道:“我的孩子我不抱?我愿意!”我愿意,你别管。
姜冗的心梗住了。以前也没发现这个女的说话如此噎人。这是不装了?就说她是个母老虎!
齐皇的大寺人张节端着一碗蛋羹过来:“殿下,这是陛下叫膳房给小皇孙准备的。”
蓝媛接过来,谢过张节,又谢过齐皇,这才一勺一勺地喂正则。
不苟言笑的父王,对着一个小儿如此和颜悦色,姜冗心里溢出不满来,不敢将火气发到齐皇身上,只敢暗暗气闷。越看蓝媛和正则就越不顺眼。
此刻,姜冗与他心爱的灯儿产生了共鸣,自己本是皇后嫡长子,天纵奇才!
可惜母后早逝,母族落败,自己处处被父皇打压;灯儿呢,绝色之姿,贞静柔美!本是楚皇之女,偏偏被楚后打压成蓝媛的陪嫁。
更是坚定了要将灯儿庇护在羽翼下的决心。
“说吧,你要如何才肯放过灯儿?”
蓝媛微笑,手稳稳地给孩子喂蛋羹:“这话好没道理,灯奴本就是个我的女奴,主人慈悲给她几分体面,也不是奴隶去忘本的理由。”
“你怎得如此恶毒!”
这话说得蓝媛活脱脱是个叫他不得英雄救美的恶毒婆娘。
不禁抬头笑了起来,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这一笑,就与燕皇偷摸看过来的视线撞在一起。
蓝媛眼力极好,看见对方僵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对视一息才移开了视线,只不过,这个样子倒不像是被冒犯到,反而像是不好意思?
燕皇这样好说话的?
他是不是伊蒙?暗暗将这个想法驱走,克制住喉间的痒意,理智分析。
是了,毕竟和他并肩对刺客了,好歹也有些香火情。
来不及多想,就听见姜冗小声说:“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正则着想吗?”
“你难道忍心正则不得父亲的喜爱吗?”
蓝媛真是受够了,怼道:“你的喜爱有什么要紧?”父皇喜爱他不够吗?
姜冗发现自己竟然对蓝媛无可奈何,这个认知叫他实在不喜,勉强说道:“我书房有一尊前朝的玉雕,用那个来换吧。”
蓝媛拿出谈判的架势,笑眯眯地说:“您的心上人竟然只值得一个玉雕?”
“那我回去叫人取千两黄金,可以吗?”
“难道尊贵的心上人和她肚子里的贵子,竟然只值得千两黄金?”
蓝媛用“贵子”来讽刺姜冗,偏偏姜冗真觉得灯奴腹中的就是贵子。
齐皇宫里也有女奴生出的孩子,齐皇从不正眼瞧他们,全是奴隶的待遇。也只有姜冗眼巴巴地看着个女奴给他生贵子!
“玉雕加上千两黄金,再允你去我私库里挑三件宝物,你不要得寸进尺!”
蓝媛盯着自己的手指,盯了一会儿,在姜冗怒发冲冠之前,说道:“我要市舶司。”
齐国靠海,市舶司是负责管理出入海港船舶、商务等事务的机构,这个世界船舶技术有限,所以市舶司是个没有人在意的地方。
齐皇将路政司、市舶司交给姜冗管理,但姜冗的心思明显都在路政司上。
听见蓝媛的话,心里很是不喜欢,一个女人不相夫教子,善待妾室女奴,反而讨要权利,真是不安于室。
但好不容易蓝媛愿意放人,姜冗沉吟几息,答应下来:“好,我将市舶司的官印给你,但我给你,父皇如果不答应的话,不关我事。”
“你把市舶司给我的寺人秋郑,再加上千两黄金,还要允你去我私库里挑三件宝物。”
这话一出,姜冗肺都要气炸了。
控制不住地站起来,指着蓝媛,小声道:“你放肆!”
姜冗并没有失去理智,他想用这种方式叫蓝媛妥协,他起身时就顺手端起了酒爵。一旦蓝媛服软,他就会顺势给齐皇和燕皇敬酒。
上座的两位陛下正在对饮,随着姜冗的起身,燕皇的视线看向姜冗,齐皇顺着燕皇的视线也看过来,留意台上的众人自然看见陛下们的眼光,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虞蒙暗暗看了蓝媛一眼,见她气定神闲,与满脸急色的姜冗一比,更显得蓝媛气度高华,山崩而不变色!
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女人偷来,偷来干什么呢?燕皇陛下也不知道,想到两人背靠背对敌,他灵机一动,叫她每天陪自己练武。
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女人和齐太子坐在一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里闷闷的,大概是厌丑症犯了!姜冗在美若天仙的蓝媛身边,丑得他眼睛疼!
为什么这样聪慧美丽的女子竟嫁给个姜冗!
虞蒙真是生气。
嫁给姜冗有什么好,听说姜冗喜欢矫揉造作的女人,还不如跟自己回燕国。
本文架空,架的很空,如果与已有的认知不符,记得:都是作者君的私设。如果男主有太恋爱脑的行为,不要喷我啊。我一定会甩锅给下面“有话说”里的那部小说。
姜冗没等到蓝媛服软,只得出来给两位陛下敬酒,挽回些颜面。
说了一些敬酒词,姜冗满饮爵中酒。
齐皇将饮酒的爵放下,心里叹了口气。
虞蒙稳坐高位:“朕正和齐皇相谈甚欢,太子猛然出来,倒吓了朕一跳,太子自当罚酒三爵,来人,给太子殿下满上燕国的好酒!”
当今勇猛第一人,把犬戎打得嗷嗷叫的燕皇陛下说自己吓了一跳,没有人相信,也没有质疑。
侍从满上烈酒,姜冗只得喝了。
“再满上。”
侍从满上,姜冗又喝了,他心里发苦,暗暗咒骂燕皇多事。
侍从又满上,姜冗已经有些醉了。齐皇担心太子出丑。但你要是叫他和燕皇拍桌子?那是不能够的。
燕皇来齐国路上,正遇见犬戎作乱,顺手带兵击退了犬戎主力一千里。这才来迟了。
齐燕边境都深受犬戎之苦,如今燕皇击退犬戎千里,于公于私,齐皇都不会叫燕皇不快。
就这样一言不合就打的性子,齐皇也确实不想轻易得罪他。再者,燕皇在齐宫遭遇刺杀,齐皇正怕他迁怒,自然不会扫他的兴,大不了叫太子回去多饮几碗醒酒汤。
当然,也不排除一个原因:虞蒙很疯,齐皇不肯交恶。
再者,燕皇怎么会错呢?错的分明是自己那逆子!
看见燕皇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快化为实质了,齐皇对着姜冗冷脸道:“来人,太子喝醉了,扶他出去醒醒酒。”
姜冗在席上饮了些清酒,本是佯装站起来吓唬蓝媛的,谁知道自己触了虞蒙那个疯子的每头!
满满三大爵烈酒,姜冗现在能站直了,都是祖宗保佑!
“启禀父皇,儿有些醉意,求父皇恩准,先行告退!”
齐皇点头,蓝媛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怂货!
这一眼叫姜冗怒气沉沉,不过他向来隐忍善谋,只按下不发。
燕皇看他们夫妻眉目传情,心里不爽:“朕的不是,太子酒醉,就叫医官来吧。巫彭你去给太子看看,开些解酒药。”巫彭者,燕国神医也,燕皇心腹之人。
齐王摆摆手,心累:“元亨老弟,就不必麻烦巫神医了。”
虞蒙,字元亨。
巫彭见主子没说停,径直往姜冗那里去。
蓝媛不欲继续丢人,一国太子在这样的场合酒醉的需要燕国神医开药,说出来真不好听。
站起来求情道:“启禀父皇、燕皇陛下,太子最近饮食不调,身体不适,刚才席上没吃什么食物,这才有些酒醉,并无大碍,不必劳烦巫神医了,请允许儿臣陪太子回府休息。”
虞蒙摆手叫巫彭退下,心里气闷,她为了他气我?难道朕堂堂大燕天子,还比不上齐太子那个宵小之辈吗?
虞蒙真的很生气,也不再看蓝媛,余光中,蓝媛抱着孩子,陪着姜冗恭敬退下。
哼,人家是一家三口!虞蒙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气。
蓝媛莫名觉得燕皇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很生气,不想因为姜冗得罪燕皇,走出大殿前,回身朝台上看了一眼,想看看台上两位陛下的神情。
虞蒙眼睛多尖的,一下子发现了,原来她也想着我!不自觉整个人柔和了下来。
眼见虞蒙放松愉快,献艺的舞姬旋转着舞步,在虞蒙身侧飘来飘去,想要攀一攀燕皇这个登天梯。
虞蒙心烦舞姬蹦来蹦去,影响自己回想和蓝媛相处的细节,舞姬身上的香粉味道也令他心烦气躁,庸脂俗粉!
在虞蒙的忍耐极限之前,绝美的绿衣舞姬踩住自己的披帛就倒向他,众人只见燕皇敏捷地躲开,并踹了舞姬一脚。
要是以前在燕国,虞蒙能一刀抽上去,现在,他爱惜名声了,并不想叫齐国人认为他是个残暴之人。
齐皇强忍着嘴角抽搐的感觉,对燕皇赔罪。心里无语,怎么跟这绝美舞姬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献舞的舞姬们,翩翩起舞,来到绿衣舞姬身边,变换着舞姿,带着绿衣舞姬退场。
太子府。
姜冗虽然不重视市舶司,但不想把市舶司送到蓝媛手里,可想到灯儿,他眼中柔情满满。可放手市舶司兹事体大,书房的灯火彻夜长明。
蓝媛早就进入了梦乡。
奴隶房的大通铺上,灯奴辗转反侧。她不能在这里生下孩子,她要争!
第二日一早,姜冗接到消息,灯儿见红了,他忧心如焚,叫人喊了医官去给灯儿保胎。
最后在书房待不住,跑到奴隶房去亲自守着灯儿。
这里气味难闻,一个大房间里,住了几十个女奴。其中不乏有孕的女奴。
灯儿在这种情况下,怎能安心养胎?
女奴们看见太子来了此处,一个个将自己最好的姿态展现出来,便是得了太子的几分怜惜也好啊。
灯儿躺在那里,侧着身子,用没有刺字的那一边脸对着姜冗,眼中都是泪水。
见到姜冗,仿佛见到了救星:“殿下,我们的孩儿会没事的吧?”
“殿下,灯儿人卑命薄,不敢奢望什么,只求你帮我保住孩子,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没想到灯儿落到这般境况,心里记挂的依然是孩子,她一定爱极了我。灯儿位卑,可孤贵为一国太子,难道还没有能力庇护个弱女子吗?
姜冗一想到这些,心里发烫,紧紧握住灯儿的手:“好灯儿不要害怕,我一定不会叫你有事的。”
听着太子在灯奴面前自称“我”,众人心里各有盘算。
医官看诊,出去熬药了。
姜冗抱起灯儿,往外走去。
在奴隶房的大门处被一队健壮的男性奴隶拦住了:“启禀太子,我家主子说了,灯奴不得离开奴隶房!”
姜冗抱着怀里的灯儿,怒了:“滚开,灯夫人的身子出了事,孤将你们全杀了!”
可惜,拦路的态度恭敬而坚定,就是不让路。
废话,他们都是蓝媛的私产,从楚国带来的奴隶,谁是主子可分得清楚的。
姜冗没有权利处置蓝媛的奴隶。气个半死,不得已就近找了个房间放下灯儿,吩咐两个巴结上来的女奴照顾灯儿。
气咻咻地去找蓝媛了。
此刻蓝媛正在搂着正则睡懒觉,正则本来醒得很早,可他眷恋母亲的怀抱,醒了也不起来。
后来蓝媛睡梦中察觉到孩子醒了,搂过来拍拍,一搂一哄,孩子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母子俩睡得正香。
姜冗本就 强忍怒火,在秋兰等人不叫他进入内室时火了!
拎着一把凳子,在外间一通打砸,蓝媛被动静惊醒,安抚住惊醒过来的正则。
叫乳母过来守着孩子。
穿好衣服出去,就看见姜冗撒泼的模样,随手拿起一套茶具就朝姜冗脑袋上招呼了去。
姜冗见势不妙,拉着自己身边的寺人挡了挡,脸上受了点轻伤。
这还得了,姜冗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种亏,还要抽出宝剑来乱砍发疯。
蓝媛抽出秋郑腰间的长刀,朝着姜冗劈去,练家子对上花架子,姜冗被蓝媛以刀格挡给逼到角落。
“冷静了吗?”蓝媛淡淡地问。
身后是两方护卫人员拔刀相向,擒贼先擒王,姜冗输了。
蓝媛有理由相信,姜冗要原主驯良、贞静,不要舞刀弄枪,其根本原因就是姜冗打不过原主!
姜冗吓得后退。
压下喷薄而出的怒气,安慰自己,等父皇死了,孤一定把蓝媛这个贱人千刀万剐!
安慰了自己一番,姜冗才从墙角站起来,叫自己的人退下,才伸手去扶蓝媛:“你说你,怎么脾气这样的急,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你还动刀了!女子以贞静柔和为美,你还有的学啊。”
不待蓝媛说什么,姜冗又自己打圆场:“咱们夫妻一体,好好坐下来谈谈,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呢?你非得打打杀杀的,也就是进了我的后院,要是进了别人的后院,有你的苦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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