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跨坐的姿势。
一条手臂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是往后搭在后桌桌面上,脊背懒懒散散地倚靠在后桌上,看着她,对她笑,
那睫毛浓密纤长,根根分明,眼神看狗都深情。
——“小沈同学,想我没。”
——“姐姐,想我没。”
——“宝贝,想我没。”
——“哪题不会?下课教你。”
有次她发烧了,班主任批假后让她回宿舍休息。
但谢京鹤怕她自己一个人在宿舍睡着睡着发生意外,便没准她回去。
找了个空教室,他散漫地单翘着长腿,怀里抱着她,将她两条手臂揽上他的脖子,面对面跨坐的姿势,让她在他怀里睡。
他说,“安心睡,我守着姐姐。”
沈霜梨只记得他的身上温温热热,那时候的谢京鹤不抽烟,身上很香很香,没有一丝儿烟草味。
被他抱着睡,比睡在宿舍的床还要舒服。
当时,她睡了五六个小时,谢京鹤便在空教室里面安安静静地搂着她,陪她待了五六个小时,直到她醒过来。
有次,她弄丢了奶奶给她买的一个挂件,当时奶奶已经去世了,沈霜梨很伤心,
找谢京鹤说了,那会儿是晚上自习课下课的时候。
他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低头贴近她听她说话听她委屈地哭诉。
他擦干她脸上的眼泪,“乖哦乖哦不哭。”
“先回去睡觉,听我的。”
“有我在,丢不了。”
第二天来到教室,谢京鹤变魔术般将她弄丢的挂件变到她面前。
询问后才知道,教室熄灯后,谢京鹤挑着灯找遍了整个校园。
京市一中很大,占地2000多亩,谢京鹤找了整整一晚。
一帧又一帧的画面不受控制地从脑子里钻出来。
沈霜梨握着手机的细指无意识地攥紧,片刻后,她修改了微信号。
而后点入谢京鹤的聊天框,点开他的头像,点开右上角的那三个点,指腹悬停在红色“删除”键上面,久久不能点下来。
爱一个人不可怕,恨一个人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爱和恨是同一个人。
沈霜梨咽了下喉头,最终还是点下了删除好友的摁键。
他们不会有以后了。
也不会再见面了。
谢京鹤跟在后面,漆黑的眼睛透着后挡风玻璃看在车内那道纤细好看的身影上。
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了一辆大卡车。
那大卡车的车型跟当年他发生车祸的那辆车几乎一模一样。
谢京鹤皱了皱眉头。
非常的讨厌看到这种大卡车。
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那辆大卡车从另一道穿过来,开得很快。
谢京鹤不喜欢多看一眼讨厌的东西,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刚收回视线没两秒,谢京鹤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冷白眼皮撩起,再次朝着大卡车那处看过去,脸色霎时大变。
那大卡车直直地冲向沈霜梨坐的那辆车。
驾驶位上坐着身穿精神病服的原初菊。
一股汹涌的恐慌瞬间席卷全身,谢京鹤呼吸发沉,紧紧地盯着那辆大卡车,
当即打转方向盘从交通岗绕过来,避开了前面的车子。
谢京鹤手脚都在发抖,脊背冒出了大量冷汗,脚下踩尽油门,加速车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着那辆大卡车拦腰撞上去。
删掉谢京鹤的微信后,沈霜梨放下手机,抬眸看向前方,眼睛刹那间瞪大。
一辆巨大的大卡车正来势汹汹地冲过来,失控了般。
它们的距离正飞速地趋近,刹车似乎没用了。
放大的瞳孔倒映着冲过来的那辆大卡车,沈霜梨呼吸凝滞,浑身血液凝固发冷。
大脑一片空白,束手无策,只能等待死神的到来。
两辆车子即将撞到一起的时候,侧道突然冲出来另一辆黑车,裹挟出一阵凛冽的风。
硬生生地将体型庞大的大卡车撞飞撞翻,发出巨大刺耳的碰撞声响。
那声响冲破耳膜,震得沈霜梨心头直发颤。
而在此刻,车子响起闷重的急刹车声响,巨大的惯性让沈霜梨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而后因为安全带重重地砸回到座位背上。
像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那辆大卡车被黑车冲撞得拖拽出数米远。
沈霜梨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两辆车破损非常严重,
特别是黑车,车头完全凹陷进去,玻璃炸开碎了一地,地面上正迅速地蔓延出一汪鲜血。
那鲜血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般,血很多很多。
触目惊心。
里面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有余悸,沈霜梨现在四肢僵硬发麻,心脏带着剧烈的恐慌扑腾扑腾地狂跳。
驾驶位上传来粗喘声,司机劫后余生的声音响起,“命大命大,死不了死不了。”
他双手合十,闭眼拜了拜,呢喃道,“感谢我地下的祖宗。”
估计是他的祖宗们在下面磕破头换来的平安。
否则这么大一辆卡车就这么径直地撞过来,必死无疑。
司机拜完之后,睁开眼睛往后看,“小姐,我先把您送到机场,免得等下赶不上。”
沈霜梨从那一汪鲜血里收回视线,点头,“好。”
谢京鹤没开过那辆车,沈霜梨也从未见过这辆车,所以她不知道车内是谢京鹤。
也不知道是他为她撞开大卡车以命搏命护她平安。
司机发动车子,车子行驶出一段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线,牵引着她回头。
沈霜梨眉心轻蹙起,最终还是回了头,透过车窗看向车祸那处狼藉。
大片大片干净的地面被染成血红色。
那一汪鲜血多到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里面的人似乎是大动脉破了,鲜血止不住。
鲜血止不住……
脑子中闪过这想法,沈霜梨心头倏地一紧。
谢京鹤有凝血障碍,他流血后也会这样。
沈霜梨抓着手机的纤细手指不断收紧,失控的恐慌瞬间席卷全身,
收回视线后,她低头打开手机,给谢京鹤打去了电话。
铃声响起,在等待接听的短短几秒时间里,沈霜梨内心倍感煎熬。
时间每过一秒,那股恐慌便上升一分。
但好在,电话被接通了。
那一秒,沈霜梨紧绷高高悬起的心瞬间落定松懈下来。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谢京鹤轻佻好听的嗓音便透过扬声器传出来,
“怎么,舍不得我啊?”
听到他的声音,沈霜梨感到庆幸,轻声道,“你平安就好。”
话音落下,两边都沉默了数秒,直到沈霜梨挂断电话,之后她便删掉了谢京鹤的电话号码,以及拨打了120。
彼端,“嘟”的一声忙音落下,几乎是下一秒,手机便从染满鲜血的手中掉落,发出“咚”的一声闷重声响。
谢京鹤浑身是血,整个下半身都被卡住无法动弹,身体撕裂般的疼痛。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鲜血一点一滴地流逝掉,亲耳听着那血液滴滴答答掉落的声响。
姐姐,好疼,真的好疼。
谢京鹤眼圈泛着湿润的薄红。
他疼到根本无法动弹,但在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还是强撑着拿起了手机接听。
不接听电话的话,她会知道吧。
知道了,她可能就不会走了。
但她过得这么痛苦,谢京鹤不想因为这强留她下来。
透过左侧外后视镜,谢京鹤看到沈霜梨那辆车子安全地行驶离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生命力在迅速流失,谢京鹤气息微弱,再也承受不住阖上了眼睛彻底陷入昏迷。
他右手手腕上空空如也。
原本戴在手腕上面的菩提手串早已不见踪迹。
那串菩提手串是谢京鹤生日的时候,沈霜梨亲自去寺庙为他求来保平安的手串。
硬生生撞开大卡车那一瞬间,挡风玻璃破裂,尖锐如利器的玻璃碎片往四处溅开,
在谢京鹤的身上刮出了很多伤痕,而那串菩提手串的细线也被割断了。
菩提珠子啪嗒的一声,圆润的珠子散开,四处滚落,有的珠子已经被车子碾碎成泥……
谢家私人医院。
谢京鹤被紧急推进了抢救室,抢救室的红灯亮起,红得格外刺眼,令人恐惧。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拿着一包包新鲜的血浆,步履匆匆争分夺秒地冲进抢救室。
谢斯年和叶菀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崩溃。
特别是赶到私人医院后,他们看到通向抢救室的那条走廊上滴落遗留下来的血痕,
叶菀言差点要晕厥过去,身体剧烈颤抖,眼睛湿润猩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
她粗喘着气抓着谢斯年的手臂,抓得很用力,指骨泛着青白色,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皮肉里,声线痛苦带着浓重的哭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又发生车祸了……”
已经是第三次了。
“鹤鹤该有多疼……他最怕疼了……他最怕疼了……”
她的鹤鹤连药片的苦都吃不了,叶菀言不敢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承受住的,在救护车来临之前,他的血肯定是怎么止都止不住。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抽空,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变冷。
一个人在车里待着,该有多么无助绝望。
鹿无忧、鹿川泽和池砚舟三人听到后也很快赶到,池砚舟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鹿无忧看了眼亮着红灯的抢救室,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叶菀言的哭声传入耳畔,她过去,安慰道,
“叶阿姨,别担心,谢京鹤会没事的。”
他向来命大。
一处角落里,鹿无忧大致地听说了这场车祸的来龙去脉,也大致清楚地谢京鹤和沈霜梨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在知道谢京鹤居然囚禁沈霜梨的时候,鹿无忧很震惊,“谢京鹤怎么会囚禁霜霜呢?!”
池砚舟回:“还能为什么,谢京鹤就是想把人家霜霜关起来当金丝雀。”
金丝雀吗,鹿无忧倒不觉得。
沈霜梨哪里是什么金丝雀,她分明是谢京鹤的宝贝。
谢京鹤向来娇生惯养,生来就是别人伺候他的,但他愿意伺候沈霜梨。
承包食堂只为做她喜欢吃的菜、食堂里免费提供的红糖水、
半夜赶来学校送沈霜梨去医院看病、知道沈霜梨生理期可能弄脏了床,经痛不方便换床单被单,花钱叫她帮忙换、
药水很臭却愿意亲自给她上药、赢那一百万帮她还钱、
澜宫里点她酒为她开心的那480万、自愿捅刀把沈霜梨家暴的父亲送进监狱、
车祸时死死护住她、原初菊割人舌头的时候,他派保镖暗中保护她、
明明自己对那种大卡车有心理阴影,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拦腰撞上去,为她开路护她周全、甘愿放手送她出国。
那一杯奶茶才二十几块,谢京鹤连二十几块都不肯放过,都要为沈霜梨争取到,怕她不够花怕她吃不饱穿不暖。
什么都给她了,甚至连命。
好几次,鹿无忧去浅水湾找沈霜梨玩,恰巧饭点的时候,她都能看到餐桌上有两种口味的菜品,辣和不辣,有葱和香菜的,以及没有葱也没有香菜的。
谢京鹤讨厌葱和香菜,从不吃辣也吃不了辣,甚至对辣有点过敏,那口味偏辣、有葱和香菜的菜是沈霜梨爱吃的。
而跟他们三个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餐桌上根本不可能出现葱和香菜以及辣的食物,因为他们都知道谢京鹤不爱吃,
谢京鹤年纪比他们都小,小了整整一年,鹿无忧和鹿川泽是龙凤胎,所以他们三个也都会迁就着谢京鹤。
而到了沈霜梨那儿,便成了谢京鹤迁就沈霜梨。
鹿无忧从未见过谢京鹤这样。
如果单单只是想要沈霜梨当金丝雀,谢京鹤根本不用这样,也不用放手送她离开。
以他这种地位,谢京鹤可以永远将沈霜梨留在身边,可是他看不得她不开心。
最终,爱让谢京鹤妥协,让他低头。
鹿无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背倚靠在墙壁上。
为什么会到了两败俱伤这种地步?
鹿无忧开口道,“不是失去后会更懂得珍惜吗?”
鹿川泽明事理,“正是因为失去过,所以谢京鹤不愿意承受第二次失去的痛苦,
所以当沈霜梨想再次逃离谢京鹤的时候,甚至只是单单地有逃离的想法,都能把谢京鹤逼疯。”
他会不择手段想要将沈霜梨留住,会想尽一切办法绞杀她想逃离的念头。
谢京鹤想要私占,而沈霜梨偏偏要自由,她有自己的主见也不恋爱脑,所以会到了两败俱伤的地步。
“所以说,当时都叫池砚舟别多管闲事了。”
兄弟不祝福就算了,还跟沈霜梨合谋帮她逃跑,谢京鹤不得疯?
被点名的池砚舟一脸委屈,“那谢京鹤做得不对啊,我只是想让霜霜开心。”
另一边,沈霜梨已经登机了。
飞机起飞,飞往A国。
高空上,沈霜梨透过窗户往下看。
整个京城一览无余,看的是京城风景,眼前却是不断地浮现出谢京鹤那张脸。
沈霜梨烦躁地拧了拧眉,闭上眼睛,靠在座位背上,努力地想要甩掉那张挥之不去的脸。
十多个小时后,飞机平安降落A国首都机场。
一下飞机便有人来接的,谢京鹤安排的人,他们接送沈霜梨前往了一座庄园。
庄园安排得妥当,甚至连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都准备好了。
京城,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出来的医生神情分外凝重,语气紧急,“患者毫无求生意念!”
他匆匆来到谢斯年和叶菀言面前,“谢总夫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唤醒少爷的求生欲!”
谢京鹤这次真的伤得太严重了,他是熊猫血加上凝血障碍,他根本受不了一点儿伤害,
但现在他不仅失血过多,体内器官还被冲撞受到严重挤压,受损严重,处理救治起来本就棘手,如果他连求生欲都没有,那么谢京鹤这次必死无疑。
——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念。
叶菀言听到这句话,吓得瞬间晕了过去。
没有任何求生意念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醒过来。
谢京鹤不想活。
没有沈霜梨的世界,谢京鹤不想活了。
沈霜梨已经能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也在这里有了新朋友。
周末,咖啡馆,沈霜梨跟朋友江雨浓坐在馆内一隅。
旁边响起一道礼貌的男声,“你好,打扰一下。”
沈霜梨和江雨浓两人闻声抬眸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男生。
那男生看着沈霜梨,俊脸上挂着灿烂阳光的笑,声线清朗,
“这位小姐,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瞳眸中清晰地倒映着男生耀眼的笑,沈霜梨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张脸。
谢京鹤的脸。
谢京鹤也喜欢对她这样笑,只不过他的笑总是混着混不吝带着坏意。
他喜欢笑着贴在她的耳边说荤话,喜欢把她逗到面红耳赤。
沈霜梨眼睛直直地看着男生,精神有些恍惚。
直到男生再次出声,“方便吗?小姐。”
沈霜梨陡然被拉回神,纤长睫毛轻颤动着,她弯唇淡淡地笑了笑,婉拒道,“抱歉。”
男生并未觉得尴尬,欣然接受这个结果,“没关系。”
江雨浓掌心支着下巴,看了眼离开的男生,又看回到沈霜梨脸上,
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那张极其好看的脸蛋,眼神带着欣赏。
江雨浓觉得她长得真的好漂亮,脸蛋没巴掌大,睫毛纤长浓密,鼻梁高挺,肌肤皙白,每一处似乎都是女娲精心雕琢出来的。
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天生带着淡淡的忧郁,里面好像有故事,非常吸引人。
察觉到江雨浓的视线,沈霜梨转眸看向她,温声问,“怎么了吗?”
嗓音也好好听。
她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清冷又温柔,就像是世家精心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江雨浓觉得她完美美好到简直没有缺点,勾过沈霜梨的手臂,
一贴近,一股好闻的香味便传入鼻腔,没忍住往她身上蹭了蹭,
“霜霜酱,你好漂亮。”
啊啊啊啊她身体也好软。
江雨浓在心里激动兴奋地嗷嗷大叫,简直要喜欢死她了。
晚上,江雨浓跟着沈霜梨回了家。
自己有家不回,她格外喜欢黏着沈霜梨。
洛森菲尔德庄园。
这是一座欧式庄园,奢华大气,占地约24公顷,谢京鹤花15亿人民币买下的住所。
少女粉色系的卧室内灯光璀璨明亮,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沈霜梨闻声看过去,见到了江雨浓的手机在响,她朝着浴室内喊,“浓浓,有人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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