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穆思淼睡觉怀里一直抱着齐雨泽,想到这,她低下头,看向与两人隔开的被褥,又望向和谐的那父子,她莫名有种孤寡老人的感觉。
“她睡了吗?”玥儿抓着齐雨泽的另一只手的手指,从穆思淼的位置只能看到她露出的一截手臂,齐雨泽听到她的话,声音放轻,“嗯,睡着了。”
“睡着了是不是就不用哄了?”
齐雨泽闻言点头,面露疑惑。
穆思淼掀开被褥坐起身,在齐雨泽惊诧的眼神中,把玥儿轻缓挪到她方才躺下的位置,怕把她吵醒,穆思淼手掌贴在她后背轻拍两下,等她不再哼唧后才松开手,帮她盖上被褥。
随后她侧过身,兴冲冲地擦掌磨拳,齐雨泽低眉垂眸、面色羞赧,然而穆思淼犹如没看到一般,掀开他被窝钻进去,手臂环住他的腰揽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齐雨泽以为穆思淼要做些什么,特别是感受到她收紧的手时,然而当他抬眸时,却只看到她沉睡中的面容,他耳根的热愈加汹涌,下意识唾弃自己方才脑中所想。
怀里抱着齐雨泽, 穆思淼睡得很踏实。
窗外蒙蒙亮时,便有拍门声响起,齐雨泽眯着睁开眼眸, 望向还未坠落的针式闹钟,她有些烦躁地轻啧一声,下一瞬怀里的齐雨泽翻动身子,睁着茫然无措的眼神看向她:“穆娘,怎么了?”
“你在这里待着别动, 我去院里看看。”穆思淼按住他要起身的动作, 把被子掖好, 披上棉衣衣袍后点走向门外。
拍门声持续进行,穆思淼拧着眉拔掉门闩, 开门后看到站在门前的齐俊冬, 她面色一怔:“你怎么来这么早?”
“母亲说晨间出摊要很早, 让我提前来帮忙。”齐俊冬搓着手, 似乎冻得不轻, 毕竟已经入冬,的确已经降温,穆思淼沉沉叹出一口气, “进来吧,往后不需要来这么早,辰时到就行。”
齐俊冬跨过门槛,闻言下意识反驳:“可是母亲……”
“这里是我家,如果你听不懂我的话,还是回家更好。”穆思淼本就因未睡醒而烦躁,根本不想多听他的话。
她转身走回里屋顺手阖上门,并没打算放齐俊冬进来。
齐雨泽已经下床, 正整理着衣裳,听到动静后侧目望向窗外:“是俊冬来了吗?”
“嗯,也不知你母亲怎么想的,竟让他独自来这么早。”穆思淼脱掉外衫,继续缩回留有余温的被褥里,“我继续眯一会,你先去看他一会儿。”
她说完瞬间睡过去,只隐约听到房门闭合的声音。
蜡烛燃烧到指定位置,针掉在磁盘发出声响,穆思淼翻过身,睁开眼眸看向正抱着她手臂的玥儿。
穆思淼把她挪到一旁让她坐着,眯着眼睛帮她穿好衣裳,厚重的冬装几乎将她裹成一个球。
她坐在床沿,穆思淼半蹲着帮她穿好棉袜和棉鞋,随后把她抱下来,她脚刚沾地,就匆匆往门口跑去。
两只手臂绷直,短腿倒腾着,仿佛一只寻亲的企鹅幼崽。
防止她摔倒,穆思淼两步走过去把门打开,齐雨泽听到声音立即走过来将她带出去,等两人出去后,穆思淼又整理一番着装,挽好头发后走出屋。
蜡烛光把灶房照亮,齐雨泽正忙活着,齐俊冬则坐在一侧看着他擀包子皮的手法,玥儿拿着一根磨牙棒老实坐在婴儿车上。
穆思淼扫过一眼,拿起洗漱用具走向井边,洗漱完后又走到灶房,去准备胡辣汤。
虽然穆思淼没打算让齐俊冬上手,但他看到齐雨泽如此轻松就捏好一个包子,也有些跃跃欲试。
齐雨泽本就因他年少而溺爱,闻言还是下意识看向穆思淼。
虽然可能面相不好,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她们自己吃,穆思淼勉强点头,得到她的准许,齐雨泽朝齐俊冬一笑,将一个面皮放到他掌心,开始教他怎么包包子。
手法与普通包子相同,不过是昨日的面粉中加了鸡蛋清而已,如果会包普通包子的话,那这就不算什么。
穆思淼看着齐俊冬的动作,他明显属于不会包包子的那一类人,歪歪扭扭的包子摆放在案板上,偏偏齐俊冬还乐在其中。
齐雨泽也一直在鼓励,并未对他说重话,穆思淼对此有些无奈,趁此时还能后阻止两人的行为,她匆匆出声:“别包了,如此模样的小笼包根本卖不出去,俊冬来帮我看着汤。”
好不容易被需要,齐俊冬立即放下手中的面皮,净手后站在穆思淼身旁。
穆思淼向后退一步,将手中的木勺递过去:“灶膛中的火应当足够,你就在此处看着锅里的汤是否沸腾,煮开之后叫我。”
总得来说,不过是看锅的活计,齐俊冬看上去不太满意,他撇撇嘴最终还是应声,站在锅旁拿着勺子时不时搅动着。
穆思淼则坐到齐俊冬方才的位置上,拿过面皮动作熟练地捏着包子褶,两人效率更高,不多时,一笼小笼包便包好。
蒸屉放置在锅上,穆思淼又走到灶膛的位置加上一些木柴,途中瞥一眼百无聊赖的齐俊冬,又继续坐回椅子上包着。
早晨已经有固定的客人,经过她们的传播,每日早晨的人流量也不算太少,两人每日都要准备至少三笼小笼包,才够客人们购入。
如此一来,胡辣汤也要因此煮多些。
另一笼包好半笼后,齐俊冬过来叫她,穆思淼放下手中的面皮,把接过他手中的木勺,将一旁的配菜与调料全部倒进去。
期间,他不停地询问着为何要放这些,遇到不认得的调料也问她,他如此好学,穆思淼倒有点不好意思搪塞他,便一一回答他的问题。
三笼小笼包放置在拉车上,穆思淼把葱花香菜洒在表层,将胡辣汤盛进木桶中,把木勺清洗完放置在车上。
那日起,穆思淼发觉烤红薯能两餐都售卖,便连辰时也烤出一锅。
既然给齐俊冬发了工钱,自然得做工,穆思淼招呼他与自己一同去铺子,齐雨泽则留在家中煮早饭。
一路上,齐俊冬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这看看那瞧瞧,对周边的环境挺感兴趣,虽然大部分都还未开张。
穆思淼走过多遍,已经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对他的行为也有些理解,看他这模样,应当对这挺陌生。
“姐姐,这家铺子的糕点我从曾见过的,当时村中有人喜事就买过,我曾经吃过一块,好好吃。”齐俊冬手指拽着穆思淼的衣袖,似乎在回味当初的口感。
齐雨泽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动作,侧头看过那名为淼仙糕点铺的牌匾,此时时辰还太早,铺子木门还闭合着,但按照平日,这时候厨郎应当已经在后厨忙活着。
“确实挺好吃,价格也很实惠。”
铺子的分红要半年一分,相关事项并不需要穆思淼决定,包括价格与售卖,但她首日开张时扫过一眼,价也是正常糕点的价格,并未因稀奇而涨价。
只是没想到竟已经传到村中,穆思淼心里一颤,倏然转头看向齐俊冬:“是谁告知你我在市集有铺子的?”
“啊?”齐俊冬被她突如其来的询问问得头脑一蒙,随即反应过来回答她,“村中有婆婆前往市集时,碰到过大哥在铺子前售卖,回到家中告诉我母亲的。”
原来如此,看来穆艳娥也应当是如此途径知晓的,不过她们似乎还不知晓这糕点铺也与自己有关系,不然母亲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这样说来,好像她上次要过银两后还没来过,不过肯定也是这几日了。
“她们还说什么了?”穆思淼想多听几句,她们对她如此评价,但齐俊冬却挺精明,他轻笑一声,“都在夸姐姐能干,大哥有福气呢,如此短的时辰内就能够租赁铺子和大房子。”
“家中有母亲与幼子,我自然要能干些。”既然他藏着掖着,穆思淼便不再多问,走到铺子前,她把车停下来,首先将铺子门打开。
转过头时,齐俊冬正看向屋里摆放着的零食袋,面上的好奇根本藏不住:“姐姐,您这边的东西好多我都未见过的,这都是什么啊?”
他两步走向木柜前,看着零食袋甚至想伸手去拿,穆思淼急忙挡住他的手:“这些不过是这烤出来的饼干而已,你要是想吃我送你一袋。”
穆思淼说着,从中拿出一袋递给他:“不过要等过了这段时辰再吃,待会儿就会有客人来买早点。”
还未交代他要做的事,一转头,蒋文娅已经来到铺子,看到穆思淼身侧的齐俊冬后,她面色一怔,随后冲她笑一声:“掌柜的。”
“来了?你来带他吧。”穆思淼把教学之事交给蒋文欣,自己则前往摊位前把东西都准备好。
齐俊冬被蒋文欣指挥着给客人发号码牌,穆思淼则帮她们拿包子和,需要胡辣汤的客人们坐在铺子里,她盛好后放置在车边,齐俊冬立即端进去,竟意外地动作挺麻利。
烤红薯尽管是平常也有人买,穆思淼便多烤了些,等辰时过后,将烤好的红薯收在木桶里用屉布盖住,随后放置在铺子里的零食边,跟它们一同售卖。
把东西卖过后,齐雨泽也正巧过来接班,穆思淼叮嘱他别忘记售卖红薯,随后便带着蒋文欣和齐俊冬一同回到家中。
齐俊冬卯时就已经抵达,穆思淼猜测他未曾吃过早饭,便将饭菜多盛出一份来,他接过后道了声谢,但身侧的蒋文欣却有些不太对劲,她往常爱笑的模样今日并未出现。
穆思淼把碗盆放置在她面前,询问着她:“那事处理的如何了?”
她虽未说明,蒋文欣应当能听明白她的询问,她张开唇,半晌后又合上,并未说出话来。
在穆思淼再次询问前,她倏然开口:“掌柜的,我会解决的,您别辞退我。”
穆思淼满脸疑惑,她并未如此想过,但看到身后齐俊冬的身影后,她倒是明白了她的顾虑:“他是我夫郎家中弟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你还是得先将你的事处理好,不然就算找不着帮工,我也不能再留你了。”
蒋文欣松了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又被她下一句吓得吸回去,她又垂下头:“掌柜的,我会尽快还完欠款的。”
“你欠了多少?”上次蒋文欣并未告知她数额,这次她又问一次,她这次倒松了口,“十两……”
十两银子,就算是穆思淼有铺子也得几个月才能赚够,她一个帮工,怎得可能一口气拿出如此之多。
“最好还是与你母亲商议一番,你自己的话根本没能力去还,老实说,你借贷是否是为了那倾淑阁的戏子。”
借贷更是无底洞, 不过源头还是倾淑阁那戏子。
穆思淼沉沉叹口气:“你现在还与那戏子有交往吗?”
蒋文娅面色明显一沉,耳根又陡然变得通红,仿佛被戳中心事一般,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穆思淼早知会是这般结果,戏子怎么可能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有银两时你便是客,无银两时就会受人唾弃。
“尽快与你母亲商议吧, 如若你不好意思出口的话, 我也可以替你去说, 不过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穆思淼说完后,便低头继续吃早饭, 给她留了些思索的时间。
齐俊冬在一旁专心吃着饭, 根本没在意她们的话, 只是在穆思淼说过借贷后, 将此人踢出妻主备选的行列。
吃过饭后, 穆思淼在灶房擀卷饼的面皮,蒋文娅则在院里教着齐俊冬,她把炸串放进油中, 让它们炸着。
趁这时间,她清洗干净红薯、切掉头尾,把它们挨个放进烤炉中,等待着它们烤熟,途中她并未吭声,但齐俊冬询问她有关红薯之事时,她也会回答。
“蒋姐姐,你是为何去借贷的啊?”齐俊冬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说出的话却直直往蒋文娅心口扎,她嘴角绷直,明显不想被窥探私事,但齐俊冬似乎也没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看到她的表情后他摆摆手,“姐姐别误会,我只是有些好奇,曾在村中见过那么几人,她们每日酗酒揣烟袋,面黄肌瘦,看上去属实有点赫人。”
蒋文娅虽不揣烟袋,但近期她的确为此事东奔西走,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疲累。
对于齐俊冬的询问,她只能干笑两声,敷衍过去。
穆思淼离得远,虽能看到两人在谈话,但具体内容听不到,不过两人表情倒算得上缓和。
灶膛里的火轻微烧着,面饼贴在锅边,等面饼一面变成焦黄色,穆思淼把它翻面,煎熟后放进木桶里,等到装满半桶后,才盖上屉布。
这时院子里的炸串也已经炸熟,穆思淼把木桶搬到拉车上,两人也收拾好摊位所需的东西,一行人往铺子走去。
穆思淼把拉车停在铺子前,走进去看到齐雨泽坐在椅凳上,怀里的玥儿已经熟睡,今日的确人太多,他在这确实有些多余。
“你带着玥儿先回去吧。”穆思淼把院子的钥匙放置在柜台上,齐雨泽虽想着帮忙,但这窄小的铺子的确人太多了点,三人也足够忙了。
收款的铁盒放置在一边,蒋文娅和齐俊冬拿出烤的冒糖的红薯递给客人,穆思淼则买着卷饼,客人们便自觉将铜板丢进去。
噼里啪啦的铜板丢进铁盒中,发出一阵响,有种支付软件到款播报的感觉,穆思淼更加有了干劲儿。
私塾的学生接过穆思淼递过来的卷饼,边吃着边询问着:“掌柜的,你这卷饼很好吃,但总归是油炸的,吃多了总是有点油腻的,不知道能否来点饮品呢?就之前的酸梅汤就挺好喝的。”
她说得属实有道理,炸串最配的应当是啤酒,啤酒另一名称为小麦果汁,顾名思义,便是用小麦进行发酵取得,虽然有些麻烦,但还算能做。
穆思淼朝她一笑:“当然可以,过几日摊位便会上新,敬请期待。”
她又接过烤红薯,与穆思淼多说两句话后转身满意离开。
把炸串卷饼全部售卖完毕,烤炉中的烤红薯也所剩无几,如同辰时那般,穆思淼将剩余烤红薯放进木桶里,继续放置在木柜上。
齐雨泽已经回家,但铺子总得有人看着,齐俊冬刚来对此并不熟悉,她便让蒋文娅在铺子里看着,她则带着齐俊冬一同回到家中。
齐雨泽总归是闲不住,她站在灶房地位置,袅袅升起的白烟中散发着骨汤的香味,穆思淼把车停在院子,抬步走到齐雨泽身旁:“今日有学生给了我想法,只是售卖卷饼和红薯的话的确有些油腻,还是得准备些饮品解腻。”
“当时我只想到最解腻的便是啤酒,但毕竟喝完会让人犯困,不适合学生,我便想着再加上一种奶茶。”
这两种饮品的称谓齐雨泽都不曾听说过,看着他面上的迷茫,穆思淼也不多解释:“总而言之,就是我今日要做饮品,今日便由你带着齐俊冬来准备明日小笼包的面团与炸串的食材了。”
这下他倒听懂了,现在玥儿在屋里睡着,两人的话也能够做完,就是有些急促罢了,齐雨泽点头,将灶房的位置留给穆思淼。
等两人那边开始准备食材,穆思淼才撸起袖子,但还是得先提前去购买牛奶,她拎着钱袋去往市集,牛奶价格高昂,每一两要十文钱,穆思淼咬咬牙买了二两,又称了一袋茶叶,拎着它们回到灶房。
难怪说奶茶中会掺水呢,如若真材实料定然会赔钱,而且奶茶的话制作工艺不难,就是牛奶加茶叶放一起煮,再往里加点糖。
最麻烦的还是啤酒,为了能够让小麦发酵,优先要准备些酵母,在现代的话挺容易,加入酵母粉便可,但这里可没有现成的酵母粉。
酵母必须自己做,曾经奶奶在农村家中做过老酵子,也是老一辈人蒸馒头所用的酵母,穆思淼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制作酵子的法子。
她戴上围裙,弯腰从桶里舀出一瓢玉米面倒在碗里,加入冷水把面搅拌成面团,分成几块厚厚的圆饼状放到竹板上,又挪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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