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屿支起脖子,机舱尾部还有一副担架,看不清是谁躺在那里。
秦铭遇按住她的额头,让她重新躺好,解答道:“那是贺子澄,他还没醒,先回贝林的伤员只有你们两人。”
“我应该不严重。”路屿觉得自己用了伤药,身体又经过了NPC模拟器的强化,虽然现在到处疼,但都是能忍耐的程度,也能动弹。
这么想着她又挣扎着想把绑带解开,从担架上下来。
“需要拍片子确认,”秦铭遇说,“躺好别乱动了。”
周围医护人员的目光扫来,路屿僵着脸朝他们笑了笑,又小声道:“我真的没事,其实睡一觉就好了。”
“你坠落的地方离悬崖高度差二十米,”秦铭遇声音陡然低沉,“搜救队找了一天一夜,这是只睡了一觉?”
虽然他表情严肃,十分具有压迫感,路屿的思绪却逐渐飘远。
一天一夜,大概早就过了海神号返程的时间点,她白白浪费了塞汀岛度假时光,难得换到的皇家套房,连一晚都没住到。
郑瑜的一万兰索白花了——也许是两万,他自己也没有安心度假。
“你怎么会恰好在塞汀岛?”路屿索性放弃讨论伤势,转而换了个话题。
“不是恰好,司嘉航昨天早上告诉我你被蛇袭击的事。”
塞汀岛医疗条件落后,司嘉航在得知路屿被袭击后立即通知了秦铭遇,虽然后来又改口,说不必派飞机接人,但秦铭遇依然调来了医疗机,宁愿在抵达后虚惊一场。
经过一天的准备,到了塞汀岛没找到人,却遇到了满身泥泞的郑瑜一行人,再折返寻找,她已经底失去了踪迹。
之后就是彻夜的搜寻,除了路屿,一艘载着贝林公学学生潜水的船也没返回。
彻夜未眠的搜寻就像一场噩梦,特别是最后从珊瑚脊断崖处往下看,发现低处的石头上挂着生死不明的女孩,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秦铭遇没有详细说明经过,只是垂下眼帘,拇指和食指下意识捻着。
两人在飞机上大眼瞪小眼太过难熬,路屿干躺着,浑身不对劲,秦铭遇并不健谈,分手后更是寡言少语。
没撑多久,路屿就忍不住开口要自己的东西,好在被运上飞机的时候,秦铭遇特地带上了她的包。
把学徒背包拿过来的时候,他手指摸了一下上面挂着的小人,“这是什么?”t
“孟思亲手做的挂件,可爱吧?”路屿干笑。
秦铭遇没说话,将包放在担架边,路屿又艰难地往口袋里摸手机,却摸了个空。
口袋里也没有,包里也没有,手机大概是坠落的时候掉在了哪里。
这可是才买了几个月的新手机!
路屿欲哭无泪,秦铭遇问:“怎么了?”
“手机丢了……”
“……”秦铭遇想了想,说,“等到了贝林,我会帮你通知其他人,和你父母。”
是这种事吗?虽然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状况也很重要,但此刻她完全不想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中面对前任,还不能玩手机转移注意力。
特别是机舱里还有一群沉默中假装隐形的人,实则八卦的眼神已经无比露骨。
最后半个小时的航程比想象中漫长,飞机降落在贝林的机场,已经有两辆救护车等候。
这还是路屿第一次清醒中被抬进救护车,明明可以自己走路,却煞有介事地被一群人拖着担架。
而秦铭遇自始至终都在担架旁,抬眼便能看到他的下颌。
这次路屿没有进入山景医疗中心, 而是直接送入离机场较近的市立医院。
天空一片漆黑,晚上的医院大楼有些冷清,做了身体各处的CT时都没有排队, 走廊上的灯半数都是关着的, 想来此时已经是深夜。
在拍了片子后,路屿就被安排进了病房,那些护士小心翼翼搬动她的身体, 像是担忧稍有不慎就会让她骨头折。
对此, 路屿还跟他们开玩笑,挥了挥胳膊表示自己强壮得很。
“千万别乱动!”护士连忙让她躺好,帮她换病号服。
脱下脏兮兮的衣服时, 路屿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因为□□爆炸的波及, 背后和大臂后侧都有灼伤,伤口和布料粘黏在一起, 用剪刀剪了一会儿才将衣服剥离。
而全过程秦铭遇都寸步不离, 站在旁边紧盯着护士的动作。
路屿中途想让他回避,可一想到对方救了自己,或许是想弄清楚伤势到底如何,反正之前都看过,路屿想开后坦然了不少。
护士给她穿好衣服, 病号服十分宽松, 上衣后背处有三个系带, 被涂了药后凉凉的。
再次躺回床上后,路屿发现窗外已经天亮了。
病房门被敲响,秦铭遇起身开门,是有人送了食物。
秦铭遇拎着保温袋进来, 问道:“现在饿不饿?”
路屿愣愣地点点头,她好像饿过头了,先前没什么反应,被问了才后知后觉。
然后就看到他弯下腰,支起小桌板,又叫来护士,询问床调整的高度,再将床头微微摇起。
秦铭遇把保温袋里的吃的都拿出来,是粥食,配上了十分清淡的蔬菜和手撕鸡胸肉。
直到他舀了一勺粥,等凉了些,递到她唇边,路屿才震惊地意识到他是要喂她。
“吃呀。”
他的声音低柔,路屿顿时毛骨悚然起来,虽然已经有了被照顾的经验,可这是分手后的第一次,十分猝不及防。
好像那些互相攻击和录音曝光从未出现过,她以真实的身份和他维持着亲密关系。
路屿喝了一口,又讷讷道:“要不还是让护士……”
“护士不是干这种事的。”
“我、我是说护工,让护工来。”
秦铭遇瞥了她一眼,半晌,才缓缓道:“还没到上班时间,晚些时候会有护工过来。”
说完又面不改色地继续喂食。
这太诡异了,病房只有他们两人,秦铭遇沉默地一勺接一勺喂着粥,时不时还用纸巾擦拭着她唇边和下巴上不小心漏出来的汤水。
整个病房都充斥着她吸溜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她耳中变得震耳欲聋,路屿逐渐也不像刚开始那般坦然,吃得越来越慢,只为了不让动静太大。
终于她开口打破安静:“现在几点了?”
“六点半。”秦铭遇看了看手机。
“几号?”
“八月八日。”
路屿记得自己是六号前去追踪纳迦利,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海神号原定的抵达南滨的时间就是今天早上,也不知其他人如何,能否按时返航。
思索间,秦铭遇夹了一点鸡肉递过去,路屿下意识地吞入,紧接着发现他正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嘴唇。
路屿一想到自己满口油污的狼狈模样,便立即侧头避开他的目光。
“我吃饱了。”她绷着脸说。
“才这么点,不合口味吗?”秦铭遇问。
“不是……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纯粹是因为他盯着吃饭。
秦铭遇倒没有强迫她再多吃点,而是擦了擦她的嘴角,起身收拾东西。
动作很利索,路屿至今仍不习惯他这么伺候人。
这时候病房门被敲响,医生开门问道:“病人家属在吗?”
秦铭遇迎了过去,出去的时候把门顺带关上了,路屿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交谈的时间格外漫长,空旷的病房里,干躺在床上只能对着天花板发呆。
当秦铭遇回来后,路屿立即问:“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他却摇摇头:“还需要住一段时间。”
路屿瞬间脸垮了下去。
“你的腰椎和右臂有骨折的迹象。”秦铭遇说。
脾脏破裂、腰椎和右前臂骨折,影像清清楚楚扫出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本来这样的程度至少重伤截瘫,但片子里显示骨折线已经模糊,骨痂也生长出来,明显在愈合。
医生说起那些不自然的伤口时十分疑惑。
“我都没什么感觉。”路屿忍不住抱怨。
“不用做手术,你应该庆幸了。”秦铭遇道。
“贺子澄呢?”路屿想到跟她一同回国的伤患,“他怎么样了?”
“肋骨断了,小腿骨折,他手术还没结束,可能会影响入学。”
摔的那一下有那么严重?
路屿惊道:“我不会也要住院到开学吧?”
秦铭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好好静养才能早点出院。”
接下来的情况超乎路屿的预料,没过多久有医护来给她佩戴腰椎支具,并说晚上才能取下,并给路屿右臂用夹板固定。
一周后再拍片复查,在此期间必须减少活动,连起床都需要人帮忙。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路屿还特地借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自己旅行回来后先去贝林同学家住一阵,路一路二都没有怀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能下床,不需要别人协助上厕所。
路屿痛定思痛,决定下次使用危险的限时法术时,一定要先设置好倒计时。
时间已经过了正常上班的点,秦铭遇请来了一位很有经验的中年女性护工,路屿以为他会离开,毕竟是秦氏集团的掌权人,六月份才出了乱子,按理现在不会有很多空闲时间。
秦铭遇却没有走,反而差人将办公用品都送了过来。
病房内部空间很大,可以用帘子将床和外间隔开,此时床帘半开拉着,路屿看不到秦铭遇的人,只能听到敲打键盘的声音。
他时不时也会打电话,工作上的来电有些频繁,秦铭遇干脆到走廊里接电话,或是把电脑搬去隔壁的空房间里开会,白天几乎没时间同她闲聊。
还好在医生说左臂没有问题后,秦铭遇带来了一个平板电脑,并用支架架在病床头。
路屿百无聊赖地划着平板,看了些视频,又去搜塞汀岛。
只有一条新闻提到八月六日晚间的塞汀岛地震,检测出的是三级地震,震源很深,岛上很多人甚至都没发觉到晃动。
除此以外新闻没给出额外信息,连伤亡都没提,想来是这种程度的地震并未引起注意。
路屿又换着搜索“蓝洞”“蛇”“盗猎”之类的关键词,一无所获,近期冕兰互联网上的塞汀岛相关最多的,只有海神号首次航行的宣传。
这次坐飞机回国,无论是机场还是医院,都没有记者或谁来围观,完全不像绿岸镇那般轰动,或许外界压根不知道岛上发生了什么。
到了傍晚,秦铭遇才离开了病房,路屿上网无聊,逐渐睡过去。
等醒来时,身子微微发凉,迷蒙中意识到自己侧卧着,病号服的系带松开,上衣和裤子都有些散乱。有人正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她的身体。
起初她以为是护工,没有睁眼,可随着感受到那熟悉的海盐气息越来越浓,路屿僵硬地转头,看到秦铭遇低垂的眉眼,在昏黄的壁灯下十分柔和。
注意到她醒来,秦铭遇动作一顿,“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别、别擦了!”路屿慌乱中蹬了一下腿。
虽然夏天几天没洗澡确实难堪,t可现在的情况更不对劲。
“马上就好。”他稳住她的膝盖,看了看她的脸色,又轻声说,“这没什么……你是伤患。”
好像真是她多想,在擦拭的时候他一直隔着毛巾,没有直接触碰到皮肤。
至少比满身馊味好点。
路屿自我安慰着,闷闷道:“你快点。”
秦铭遇“嗯”了一声,加快手上的动作,擦拭完毕,又俯身替她灼伤的背部重新上药,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皮肤,让她轻轻颤了一下。
然后他才系好带子,整理完衣服,小心翼翼将她翻过身,保持仰卧的姿势。
路屿一脸生无可恋,盯着天花板,不想看到他的表情。
或许是秦铭遇给她的第一印象过于凛然不可犯,她在他面前总是格外注意形象,即使在交往中,也是借用被包装过的魏玲雪的壳子。
到了此刻全都没了,被他看到了完全脆弱脏污的模样。
秦铭遇伸出手,拨了一下路屿额前的碎发,“我晚上就在这里,有什么事叫我。”
说完他拉上床帘,走向另一侧的卫生间洗澡,淅淅沥沥的水声仿佛填满了病房,他连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物都带来了。
路屿下意识听着外头的动静,许久之后声音才停歇,随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秦铭遇推门出来了,他的脚步声很轻,走到帘子前。
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脚步声才重新响起,来到沙发边,展开折叠床,整个人躺了上去,折叠床发出“吱呀”一声。
路屿睡意全无。
靠外侧的壁灯也关了, 黑暗落下,只有走廊外的灯光透过门缝,却传递不到病床这头。
路屿却觉得秦铭遇也没睡着, 房间里太安静了, 似乎他在刻意压着呼吸声。
隔着帘子看不到他的身影,路屿强迫自己闭眼。
他们对双方失眠的事心知肚明,却没人戳破这份静谧, 不知什么时候, 路屿才睡过去。
然后如电影镜头突然切换,像是才过了一秒,她又被查房声吵醒。
室内开了灯, 一片敞亮,床帘被拉了起来, 折叠床已经被收好,秦铭遇穿戴整齐, 衣冠楚楚, 仿佛随时要去开会。
旁边的医生都认识他,笑眯眯地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例行检查体温和血压,对路屿腰背部触诊,确认没问题后重新给她戴上支具。
等到医护都离开, 路屿立即打开平板电脑, 滑动屏幕, 并失望地发现屏幕上并没有出现NPC模拟器。
是因为必须用手机?还是只能在自己的设备上?
路屿胡乱猜测着。
秦铭遇拿来了早饭,路屿坚决不同意他来喂食,颤颤巍巍地用左手吃饭。
秦铭遇则坐在沙发上一起吃早饭,两份早饭一模一样, 路屿还以为按照此人的作风,会是只有一杯工作前什么都不加的黑咖呢。
像昨日一样,路屿用平板搜索关键词,结果依旧寥寥,仿佛被刻意封锁了消息,只有搜索海神号的时候,屏幕才跳出一条自媒体账号的爆料。
《贺芮妮之子疑似在海神号首次航行中重伤》
报道里说贺芮妮的儿子贺子澄在毕业旅行中受伤昏迷,渲染得几乎濒死。往下翻评论,不光有贺芮妮的粉丝,竟然还有贺子澄的粉丝在激动留言。
贺子澄去年在他母亲的电影里饰演配角,今年九月份才上映,可随着片子的宣发,加上是星二代,贺子澄已经小有名气。
评论区里,有人焦急打听医院地址,或是骂海神号出了事就躲起来,似乎是因为海神号的官方账号在昨天突然停止宣传和更新状态,不再回应任何质疑。
也有人哭诉:“耽误我们家子澄入学怎么办!”
显然这群粉丝是很自豪贺子澄被贝尔哈文录取,也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贺子澄真实的脾气会怎么样。
路屿被那张脸欺骗过,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
早晨的病房里还很安静,到了中午,外头的动静渐渐热闹起来,嗡鸣声中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刺耳的尖叫,因为距离很远而模糊不清。
躺在床上看窗外只有一片湛蓝色的天空,连树影都没有,大概是病房大楼的高层,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当护工来送饭的时候,路屿问起了外界的噪音。
“哎呀,都是贺芮妮的粉丝。”护工脸上溢满八卦之情,“贺芮妮来了,就是那个大明星,演过《悠长夏日》的,现在已经是大导演了!”
“我知道她。”
“她儿子也在医院里,听说这几天才做完手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那群粉丝就要冲进医院。”
“哇,至于吗……”
“可不是,明明这种时候最不应该打扰,连警车都来了好多辆,封住了医院大门。”
路屿吃着饭,一边津津有味地听护工讲起贺芮妮和贺子澄粉丝大战院方保安。
等到护工离开,路屿注意到秦铭遇仍旧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对外界的喧嚣和病房里的八卦像全然无觉。
她终于问道:“在这里是不是耽误工作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没必要待在医院,可以去公司。
秦铭遇却似听不懂般摇头,“都是一些审批邮件和会议,在哪里都能处理。”
“哦……”路屿拖长调子,“集团工作比较忙吧?”
“还好,前期经常需要请教别人,现在已经逐步上手了。”秦铭遇停顿片刻,抬头看她,“我打扰你休息了?”
他已经足够沉默,存在感却很明显,每次路屿看视频乐出声来都会想起旁边有人。
视频看多了也无趣,路屿索性道:“我休息够了,需要手机。”
“平板不行吗?”
“那不一样,没有电话卡,”特别是她现在迫切需要NPC模拟器,路屿当然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有了手机号验证才能登上MO,我得跟他们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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