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二这才松开手,抽抽噎噎地说:“其实,你是我跟你爸从南滨福利院领养的,我很久怀不上,你爸就说,大不了领养一个,后来我们就去了福利院。”
“当时只是想看看,没做好领养的准备,但是我们一眼就看到了你,”路一接着道,“你那么可爱,原本一个人待在角落,看到我们就喊爸爸妈妈,就像我们亲生的一样,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路人。”
路屿也哭了:“我怎么不是你们亲生的……还有,我已经改名叫路屿了……”
可恶的系统,竟然给她父母洗脑了吗?
谁知路二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虽然已有褪色,却保存完好,可以清晰地看到是年轻时的路一路二,他们中间站着一位中年女人,抱着面无表情的两岁多的路屿。
背景是一栋白色建筑,并不华丽,但配合大门前的石子路和花坛,看得出经过了精心打理。
“我们领养你的那天拍的,在南滨福利院里,这是院长吴阿姨,她已经退休了,改天我们带你去探望她。”
路二泪眼婆娑,回忆着路屿小时候多么可爱,所有人看到都说他们一家长得很像。
可不是吗,都是冕兰脸的平均值,总是能找出某些相似点。
路屿头一次如此怀疑人生,世界观遭受巨大冲击,这也太逻辑严丝合缝了,难道真不是模拟器搞的鬼,她确实是流落在外的魏家的小女儿,恰好被路家领养?
而模拟器所谓的主角光环体验券,只是单纯地给她加上一个增加魅力的光环,方便她跟各位男主男配搞暧昧?
或许是路一路二的说辞,路屿当真隐隐有了来自遥远过去的记忆。
都是些零碎的片段,嘈杂的令人烦躁的环境,周围一群尖叫的小孩,啪嗒啪嗒奔跑的脚步声。
是比进入幼儿园更早的场景。
他们面不改色,如同完全不知道屋里人的情绪失控。
餐食和茶点都端了上来,路一听说这间预约制餐厅属于魏昭名下, 立即恭维起魏昭一表人才。
魏昭则谦虚道:“生意一般, 都是凭私底下兴趣做的,单纯方便了亲友的聚会。”
“哪有的话,这边食材鲜得很, 一看都是经过精心选购的, 贝林人嘴都很挑,你们这儿生意绝对好。”路一说。
魏昭立即起身敬酒:“伯父、伯母,我敬你们一杯, 感谢你们辛苦把小屿拉扯大。”
路一也端着杯子:“小屿现在回到魏家是好事,但她永远也是我们的孩子, 也……欢迎你们来南滨做客。”
路二没说话,闷头喝着酒, 眼睛又开始泛红。
魏昭敬完酒, 魏理和姜书兰同样敬酒,几番来回间,双方都喝了不少。
然后魏理才开始说起邀请路家今日来贝林的目的,除了让路屿回归魏家后同养父母见面,便是对路家民宿的帮助计划。
“魏氏主营酒店和餐饮, 从高端到大众连锁都有, 地产也有涉猎, ”魏理说,“现在南滨旅游业已经恢复了六成,我们准备在那里开发度假村。”
路一愣了愣,他们知道魏家有钱, 但对于具体什么程度根本没有概念。
姜书兰接着说:“我们可以合作,魏家以市场价两倍的价格收购民宿,再进行迁址和升级改造,当然具体经营权还是在你们手里,营业额按照比例抽成,到时候你们也参与度假村的分红。”
简直就是个给路家送钱的方案。
路二连忙道:“这怎么能成,我们将小屿养大不是为了用来做这些交换……”
“那肯定不是交换,开发度假村是我们很久以前的计划,只是一直没定下具体的地方,现在想来,在玲雪长大的地方正好,况且地质局研究过,南滨未来六十年都不会有海啸,海啸预警系统完善了许多,南滨政府如今也在为了重振旅游业低价吸引开发商,一切正好。”
姜书兰坐的位置就靠着路二,此时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对南滨未来的畅想,路二都听得愣住,不知不觉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姜书兰大概有种天生的能力t,以柔弱无害的形象让人放松戒备,再通过灵活的言语和神态让对方无法反驳,最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若是魏家事先准备了合同,大概路一和路二就会当场稀里糊涂地签字了。
然而目前在南滨开发度假村还只是个构想,魏家人尚未实地考察,这次主要还是姜书兰确保路家有合作的意愿。
路屿沉默地听着,尚未从自己是领养的真相中回过神来。
到现在无论是对谁喊“爸爸妈妈”都让她别扭不已,仿佛安然度过十几年才知道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她对自己的亲人一无所知。
连身份也错乱了,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虚无中。
路一路二没有当即要求路屿立即变回原先的态度,他们也因为真相的暴露大受打击,从见面开始便没有改变过那股小心翼翼的态度。
一顿食之无味的午餐结束后,路家人又被接到魏宅,简单参观过后,姜书兰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客房,让他们住下。
只是路一路二执意回南滨,说是周末的生意还要做,姜书兰便不再劝他们留宿。
他们坐上了魏家的车,车刚启动,路屿便追了过去。
“等一下!”
车子停下,路屿拉开后座地门,对上路二惊讶的表情。
“暑假……暑假我还是会回南滨的。”路屿说。
不管她是不是魏家的亲生女儿,南滨都是她待了十八年的老家。
路二点点头:“嗯。”
她眸子泪盈盈的,从来到贝林后就突然变成了泪失禁体质。
“还有,我最近拿到了两次见义勇为奖金,一共有五十万,这笔钱——”
“——这笔钱你自己留着,这是你靠自己得到,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路二说,“我和你爸现在钱都够用,你不用顾虑我们。”
“是啊,这几年家里穷,让你跟着受苦了,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我们真的很开心。”路一跟着说。
告别磨磨蹭蹭持续了很久,路屿看着车子驶出院落,消失在盘山公路尽头。
而她还呆立在原地。
魏昭拇指蹭了下她发红的眼下。
“怎么突然变哭包了,”他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南滨离这里不远,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路屿更是鼻子发酸,扁扁嘴,“你能不能别说话?”
“好好,不说话。”
路屿以为魏昭会识趣地离开,谁知他却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靠着他肩。
魏昭的胳膊环住她的上身,慢慢轻拍着背部,她好像鸵鸟般躲进了没人看到的羽翼下,脸埋入他冰凉的真丝衬衫。
没人看到就能放肆大哭,但路屿自觉还算理智,她只是紧紧揪着他的衣服,闭着眼睛,无声地将眼泪鼻涕蹭到他衣服上。
许久,路屿终于平静下来,也算是对心理学上的“拥抱治疗”有了些许体会,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在床上放一个等身高的熊。
她吸了吸鼻子,从魏昭怀中退出来。
魏昭低头瞅了眼自己的衣服,“啧”了一声:“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服之一。”
冰蓝底的衣服绣着银色的兰花纹理,此时已经皱巴巴的一片狼藉。
路屿瓮声瓮气道:“要不少爷您脱下,我给洗干净了送回来。”
“说什么胡话呢。”魏昭抬手就要捏她的鼻子,被她灵活躲过。
路屿飞快地窜出几米远,回过头,对他挑了挑眉毛。
得意的表情,加上肿成核桃的眼睛,显得有点滑稽。
魏昭下意识朝前走去,路屿说:“哥你还是换件衣服吧。”
“怎么,嫌弃我?”他气笑了,“难道不是你自己的东西?”
路屿一个趔趄,差点没忍住让魏昭赶紧闭嘴。
都怪最近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听到一些相似的台词她便思维发散。
她撇过脸,连连摆手,强硬地示意魏昭去换衣服。
虽然被嫌弃有点恼火,魏昭还是回了房间。
路屿独自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兜兜转转来到花房。
原本只觉得暂住,未曾好好观察过这栋宅子,而现在她开始强迫自己将魏家当成真正的家,不再急迫地只记挂着模拟器积分。
魏昭的花房里潮湿闷热,比室外高几度,泥土腥味和花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巨大的叶子几乎漫过头顶,以及从屋顶垂下的、风铃般的枝条,她像是迈入了一处与世隔绝的雨林。
靠近墙壁的架子角落里还有各种材质的摆件,陶瓷或金属制品,无论大小工艺,每一件都十分精致,且一尘不染。
沿着木架,路屿看到了一旁的黑色花盆,花茎超过半米,深紫近黑色的花瓣并不显眼,只是一旦注意到,便会被那妖异的颜色吸引。
花瓣边缘沾染些许银色,饱满而略微不规则,仿佛空气中飘荡的鱼尾。
路屿被这株近乎全黑的吸引,拍照后,识图出的结果是“星空黑鸢尾”,一种近几年培育出的黑鸢尾品种,在冕兰十分罕见。
路屿弯下腰,仔细观察这株花,余光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转过头,木架脚下有什么正发着光。
路屿伸手摸去,从木架底下摸出一个闪烁着特异金光的纯黑陶瓷碎片。
【NPC魔法师模拟器:获得不祥的瓷片×1】
果然是小垃圾,路屿按下转换,瓷片化成粉末,而金币多了八十。
是比被诅咒的项链还要值钱的小垃圾!
从二月份捡垃圾到现在,换成的金币从一块到八十,若是说索多科的古着项链价值五十还算合理,一块碎瓷片八十金币着实令人费解。
玻璃门被推开,魏昭走进花房。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我找了你好久。”
路屿还保持着蹲在地上四处寻找小垃圾的姿势,魏昭也蹲下来,歪着头,满脸好奇。
他确实是换下了被弄脏的衬衫,却穿上居家长袍,松松垮垮的腰带仿佛轻轻一拉就会散开,此时领口也因为动作变得更大。
“找我做什么,”路屿嘀咕,“你就没自己的事吗?”
“当然是担心你躲在哪个角落偷偷哭,”魏昭抬起手,猝不及防地捏住她的脸颊,“真没良心。”
花房面积尚可,但架子和盆栽太多,容纳人走动的空间便小了很多,两个人更显拥挤,稍不注意就会把东西碰掉。
路屿没躲开他的手,感到脸上的肉被一股不大的力气拉扯。
“快轰(松)手!”路屿口齿不清地抗议,掰开他的手指。
“怎么跟哥哥说话?”魏昭说着加上了另一只手,捏住她左脸颊,“想想现在应该说什么?”
花房里又闷又热,他的身体也像个火炉,往外散发着热意,路屿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身上的酒气。
并不浓烈,却与花房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变得十足强势,铺天盖地缠绕在她周围。
魏昭中午喝了酒,逮着她发酒疯呢。
她只后悔自己没及时跑掉,稍微挣扎一下背后就汗湿了,和落在地上的花瓣挤压在一起,仿佛成了花的汁水。
胳膊不知碰到什么,只听到花盆落地破裂的声音。
“花……碎了!”路屿连忙说。
魏昭无视了她的话语,欺身过来,从拉扯她的脸颊变成挤压,他把她的脸当做面团揉捏。
他简直就是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耳边全是轻笑时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路屿单手撑地才不至于完全倒下,另一只手改成往外推魏昭肩膀的姿势。
只是还没怎么用力,便见衣服领口一滑。
“你你你走光了!”路屿连忙正视他的脸,正直的目光不敢往旁边瞟,手也抬起,像被掌心下的触感烫着。
而魏昭直勾勾盯着她,眼底一片漆黑的混沌,如同无法沟通的鬼魅。
路屿一脚踹了过去。
不知踹到哪里,他立即缩起身体哼了一声。
路屿没控制力道,那一脚不轻,他脸色发白,看起来是真的很痛。
“你怎么样?踢到哪里了?”路屿问。
魏昭抽了口气:“你力气还挺大的。”
“谁让你发酒疯,”路屿见他背过身去,整理好衣服和松开的腰带,她又追问,“到底踢哪里了?我看看,要不要紧?”
魏昭回头斜了她一眼:“踢到了大腿,你确定要看?”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不像先前完全听不进人话的失智模样。
“那你自己找点药膏涂一下。”路屿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魏昭冷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接着便率先朝别墅大门走去。
路屿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瘸一拐别扭的走路姿势, 有点搞笑。
她噗嗤一声笑起来。
魏昭听到笑声, 步子t顿了顿,然后走得更快了,衣袍轻快地摆动。
路屿回到卧室, 太阳已经西沉, 黄昏的余晖洒满露台,顺着玻璃落入房间。
她拉开玻璃门,风扑入室内, 将纱帘吹得鼓了起来,路屿走上露台, 看着对面秦家的屋子,什么动静都没有。
秦铭遇通常不住在秦家, 大概早已离开了。
路屿打开MO, 和秦铭遇的对话界面依然停留在早上她发出去的问候。
羞耻感已经比早上的时候弱化不少,经过一天和路家人的相处以及魏昭插科打诨,直到独处的时候,她才会想起那些社死的场景。
路屿坐在露台的秋千椅上,伸直腿, 半仰着靠在椅背, 身体随着椅子小幅度地晃动。
她给路二打了电话。
“喂?小屿啊, 我跟你爸已经到家了。”电话里那头有点嘈杂。
路屿说:“你们今天来回辛苦了,民宿还忙吗?”
“不忙不忙,就两个客人,让隔壁王阿姨帮忙临时照看了一下。”
民宿重开后, 由于发不起工资,所有的办理入住、打扫卫生、维修都是路家夫妻亲力亲为,即使客人不多,维持正常运营都让他们操劳不已。
从前路屿在南滨时想帮忙他们都要她以学业为重,只有寒暑假了才帮忙打扫房间。
“不要担心我们,”路一接过电话,“你在贝林要是哪里不顺心就跟我们说。”
“嗯,发生了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还有多多跟魏家沟通,姜夫人他们都特别关心你,别有什么顾虑。”这次又是路二把电话抢过去。
“我会的,现在大家相处得很好。”
背景音里路一在大喊“开免提”。
毕竟民宿还在营业中,闲聊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便结束了。
路屿吹了一会儿风,直到太阳完全沉下去,天空变成深黑色,她才回到房间。
姜叙白——魏玲雪的表弟,发来一条消息。
姜叙白:【姐姐晚上干什么呢?】
路屿对这个表弟没什么好感,敷衍地回复:【没干什么】
姜叙白:【要不要出来玩,介绍我的同学给你,以后很多都会是你的学弟学妹】
提前校友聚会?
路屿:【你们在哪里?】
姜叙白拍了一张照片过来,蓝紫色的光线昏暗,桌上放着许多酒瓶,半包的皮质沙发上坐满了人。
听姜叙白说是同学,那就是贝林公学的高中部学生,即使照片模糊不清,也能看出里面的男男女女,皆打扮得比贝尔哈文的学生浮夸得多。
或许路屿经常吐槽的贝尔哈文天龙人,对应着贝林公学里最正常的那部分。
姜叙白:【[金竹路190号·NOIR]来嘛】
路屿:【你们玩得开心,姐姐休息了[微笑]】
姜叙白:【不敢来吗?】
小鬼头竟然还挑衅起来,路屿没上他的当,直接叉掉对话框。
晚饭的时候魏昭也不像之前那样坐在路屿身边,而是换到了她斜对角的位置。
话也比平时少了许多,姜书兰还打趣道今日的魏昭不那么烦人了。
“再烦人下去可更要被嫌弃了。”魏昭垂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
姜书兰:“谁敢嫌弃你啊。”
魏昭没说话。
路屿只当是自己把他踢狠了,可是本来有点心虚,可看到他走路正常——不像是受了内伤后,她便恢复了理直气壮。
谁让他先耍酒疯没有分寸感。
魏昭一晚上都没主动跟路屿说话,但是到了睡前,他又发来消息。
魏昭和路屿的房间都在三楼,只是一个东南角一个西南角,穿过走廊就能到。
明明是几步路的距离,他却非要用手机发信息,或许这就是现代人贯彻电子便利主义的觉悟。
魏昭:【哥哥给你介绍一个好男人,明天下午见个面】
路屿:【好的】
魏昭:【。。。】
魏昭:【你就不问下具体情况?】
路屿:【信得过你的把关】
魏昭:【行。】
然后就再也没发过一个字。
路屿想到魏昭和秦铭遇内心都很敏感,一个嫌弃对方家庭复杂,另一个嫌弃对方年纪大,表面还关系挺好,果然兄弟情都很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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