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很爱你！(冰雪青玉)

明信片背面，她当年稚嫩的笔迹写着："程远哥哥，今天又下雪了，我想爸爸了。"下面是一行后来添加的字迹，笔锋凌厉却温柔："七月，等你长大，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极光。——程远"
七月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翻到最后一张，发现是空白的，只在对折处夹着一枚戒指——简约的铂金指环，内侧刻着"7&Y"的字样。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七月想起程远被推进手术室前，嘴唇无声开合的模样。她一直以为他说的是"别去"，现在才明白，那可能是"七月"。
马可的来电打断了她的思绪："七月，你必须看这个！"他的声音因震惊而扭曲，"星辰的dNA检测结果显示，她的基因序列被人为编辑过，而且......"
"而且什么？"
"编辑方式和你父亲最后一份研究笔记记载的一模一样。"
七月的手机滑落在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霍华德要追杀星辰——这个孩子不仅是实验体，更是父亲研究成果的活证据。
星辰站在卧室门口，怀里抱着程远的外套。少女的眼神异常平静："七月阿姨，我想去南极。"
"不行！太危险了！"
"那里有爸爸妈妈......"星辰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还有程叔叔没说完的话。"
七月看着少女倔强的表情，恍惚看见十五岁的自己。那时父亲刚失踪，她也曾这样固执地要去南极，是程远连夜坐火车赶来，承诺会帮她找回真相。
现在，这个承诺落在了她肩上。
深夜，七月独自坐在窗前，手里握着那枚没送出去的戒指。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密码。她翻开父亲的笔记本，突然注意到最后一页的折痕里藏着一个坐标——不是科考站，而是南极大陆深处的一个无名冰谷。
电脑屏幕上，国际刑警的最新邮件显示："霍华德逃脱监控，疑似前往南极。实验室数据证实，星辰体内植入的特殊基因序列将在她十三岁生日时激活。"
七月看向日历——距离星辰的生日还有七天。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七月决绝的面容。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程远最后那个眼神的含义——不是阻止她去南极，而是告诉她：我等你回来。

第57章 雪落无声
飞往南极的专机上，七月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层。机舱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星辰靠在她身边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怀里紧紧抱着程远留下的那本《南极生态图谱》。
七月轻轻翻开书页，在扉页发现一行小字："给七月，愿你的眼睛永远盛满星光。——程远，2010年冬"
那是父亲失踪后的第一个冬天。那时的程远刚刚大学毕业，自愿申请调往南极科考站，只为了兑现对一个小女孩的承诺——帮她找回爸爸。
"女士，请系好安全带，我们即将降落。"空乘的声音打断了七月的思绪。
窗外，南极的冰雪世界逐渐清晰。刺目的白让七月眯起眼睛，恍惚间仿佛看见十五岁的自己站在冰原上，程远为她戴上护目镜时，指尖擦过她耳际的温度。
飞机降落在罗斯冰架临时机场。刺骨的寒风瞬间穿透厚重的防寒服，七月的眼泪刚涌出就凝结成冰。丽莎——父亲当年的助手，如今已是科考站负责人——快步迎上来，她的眼神在看见星辰时明显震动了一下。
"太像了......"丽莎喃喃道，"和她妈妈一模一样。"
星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你认识我妈妈？"
丽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递给七月一个密封袋："我们在冰谷里发现了这个，你应该看看。"
袋子里是一本冻僵的笔记本，封面上是父亲熟悉的笔迹。七月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它，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结成薄霜。
临时营地的灯光昏暗，七月一页页翻看父亲的笔记。越往后，字迹越发潦草，有些页面上还沾着深褐色的污渍。
"2009年8月25日，霍华德疯了。他给那些孩子注射了基因药剂，说要在极夜中观察变异过程。小芸（星辰的母亲）试图阻止，却被......"
下一页被撕掉了。七月继续往后翻，突然在最后一页停住——那里用血画着三条螺旋线，下面是一行几乎辨不清的字迹："七月，记住，光在基因里。"
星辰凑过来看，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这个标志......我梦见过！"
丽莎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我们必须立刻去冰谷。极夜即将开始，暴风雪会封锁整个地区。"
越野车在冰原上艰难前行。七月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白，想起程远曾经说过，南极的雪有一种特殊的声音，只有心碎的人才能听见。
"停车！"星辰突然喊道，"那里有东西！"
车还没停稳，少女就跳了下去，奔向不远处的一个雪堆。七月跟上去，看见星辰从雪里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盒子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父亲和几个同事站在科考站前，中间是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星辰的母亲。照片背面写着："小芸和星辰，2009.7.15，最后的阳光。"
日期正是父亲笔记中断的前十天。
丽莎倒吸一口冷气："老天......霍华德不知道星辰还活着！他一直以为所有第一代实验体都......"
一声枪响打断了她的声音。子弹击中越野车的油箱，瞬间燃起熊熊大火。七月本能地将星辰扑倒在雪地里，抬头看见远处山坡上几个黑影正在移动。
"是霍华德的人！"丽莎拉着他们躲到一块冰岩后面，"他们果然在守株待兔！"
七月紧紧搂着星辰，感受到少女剧烈的心跳。她的目光落在远处若隐若现的冰谷入口，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选择那里——极夜来临时，那里将是南极大陆最黑暗的地方，也是隐藏光明最好的位置。
又一发子弹击中他们藏身的冰岩，碎冰碴飞溅。星辰突然挣脱七月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企鹅玩偶："七月阿姨，程叔叔说过，在最黑暗的时候......"
她撕开玩偶的缝合线，取出一枚微型信号发射器。
"要相信光。"

第58章 极夜微光
信号发射器的红光在雪地里闪烁，像一颗微弱的心跳。七月将星辰护在身下，子弹击碎冰岩的声响震得耳膜生疼。丽莎从背包里掏出应急信号枪，朝天空发射了一枚红色信号弹。
"国际刑警的接应队就在附近！"她在呼啸的风中大喊，"坚持住！"
星辰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个企鹅玩偶，指节发白。七月看到少女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决绝，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从始至终都知道些什么——关于她自己，关于那个实验，甚至关于程远留下的秘密。
"七月阿姨。"星辰的声音异常平静，"爸爸的笔记里提到的'光在基因里'，是指......"
又一阵扫射打断了她的声音。七月感到左臂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袖子流下，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星辰惊叫一声，小手死死按住她的伤口，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血迹上。
"没事的。"七月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只是擦伤。"
远处的枪声突然停了。七月抬起头，看见山坡上的黑影正仓皇后退——天边出现了三架直升机，机身上的国际刑警标志在雪光中格外醒目。
丽莎长舒一口气："接应到了！"
但七月的目光却被另一个方向吸引。在逐渐暗下来的天光中，冰谷入口处隐约有蓝光闪烁，频率与星辰手中的信号发射器完全一致。
"那里......"七月指向冰谷，"有人在等我们。"
直升机降落后，马可第一个冲下来。他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没事吧？我们追踪到信号就立刻......"他的目光落在七月流血的胳膊上，"老天！医护兵！"
"没时间了。"七月咬牙站起身，"霍华德的人已经发现了冰谷，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医护人员简单包扎后，七月坚持立即出发。直升机编队向冰谷飞去，舷窗外，南极的极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临。星辰趴在窗边，突然轻声说："我来过这里......在梦里。"
冰谷入口处，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雪地中，手中的信号灯有规律地闪烁着。当直升机降落，七月看清那人面容时，心脏几乎停跳——
那是程远的助手，本该在三年前南极事故中丧生的阿川。
男人瘦得几乎脱形，左眼戴着眼罩，露出的皮肤上布满冻伤的疤痕。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七月，落在星辰身上："十二年零四个月......终于等到你了。"
星辰的身体开始发抖："你认识我妈妈......"
"不只是认识。"阿川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是最后一个见过她活着的人。"
他转身走向冰谷深处，示意他们跟上。七月想要追问，马可却突然拉住她："国际刑警刚发来消息，霍华德逃脱了监控，很可能正在往这边赶。"
冰谷深处，一个隐蔽的冰洞入口被积雪半掩着。阿川移开伪装用的冰砖，露出后面的金属门。输入密码时，他的独眼始终盯着星辰："你长得真像她......特别是眼睛。"
门后是一个简陋但设备齐全的实验室。墙上的监控屏幕显示着冰谷各个角落，其中一个画面里，几个黑影正悄悄接近。
"没时间了。"阿川快步走到主控台前，"星辰，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该交给你了。"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密封的试管，里面悬浮着微弱的蓝色光点。七月瞬间认出那与父亲笔记上画的三条螺旋线标志一模一样。
"这是......"
"光。"阿川将试管递给星辰，"你父亲研究的最后成果，能够逆转基因编辑的钥匙。霍华德追杀你，不仅因为你是活证据，更因为只有你的dNA能激活它。"
星辰接过试管，蓝色光点突然变得明亮。阿川的独眼里涌出泪水："小芸牺牲前说过，当光找到回家的路，极夜就会结束。"
监控屏幕上，黑影已经抵达冰谷入口。阿川迅速操作着控制台，实验室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
"七月。"他第一次正视她，"程远留下的不止是戒指，还有一个选择。"
墙上的暗格打开，露出两个舱体——一个标注着"记忆提取"，一个标注着"基因重置"。
"你可以选择带走星辰的记忆，让她忘记这一切痛苦；或者......"阿川的声音哽咽了，"重置她的基因，但代价是她会忘记所有与你、与程远有关的回忆。"
七月如遭雷击。她看向星辰，少女正凝视着试管中的蓝光，侧脸在幽光中与程远有几分神似。
监控警报突然响起，红色警示灯照亮了整个实验室。阿川脸色大变："他们突破了外围防线！"
七月将星辰搂进怀里，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莓香气。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突然明白了程远最后那个眼神的全部含义——
不是告别，而是托付。

第59章 遗忘的重量
警报声尖锐地切割着空气，红色警示灯将实验室照得如同血海。七月紧紧搂着星辰，少女单薄的身躯在她怀中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试管中的蓝光越来越亮，几乎穿透星辰的指缝。
"没有时间了。"阿川的声音沙哑而急促，"霍华德的人已经突破第二道防线！"
七月看向那两个舱体，喉咙像被冰封住。选择记忆提取，星辰将永远活在失去父母的痛苦中；选择基因重置，她会忘记一切，包括与七月和程远共度的每一刻。
"七月阿姨......"星辰仰起脸，泪水在蓝光映照下如同冰晶，"我想起来了......妈妈最后对我说的话。"
试管中的光芒突然暴涨，照亮了整个实验室。在刺目的蓝光中，七月看见星辰的瞳孔微微扩大，仿佛在凝视某个遥远的记忆。
"她说......"星辰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有些痛苦值得记住，因为那是爱存在过的证明。"
阿川的独眼闪过一丝震惊："她激活了基因记忆......"
七月突然明白过来。她颤抖着抚上星辰的脸颊："你想起来了？全部？"
少女点头的瞬间，实验室大门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马可和几名国际刑警立刻举枪对准门口，但阿川摇了摇头："那扇门撑不过三分钟。"
他快步走到主控台前，输入一长串密码。实验室地板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隐蔽的通道："这是紧急逃生通道，直通科考站旧仓库。"
七月抓住阿川的手臂："你呢？"
男人露出一个破碎的微笑："十五年前，我答应过程远和小芸，会守护到最后。"他看向星辰，"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星辰突然挣脱七月的手，扑向阿川："不要！你也会像程叔叔一样......"
阿川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傻孩子，我早就该去找他们了。"他从颈间取下一枚吊坠，挂在星辰脖子上，"带着这个，它会指引你去该去的地方。"
吊坠是半个破碎的试管，里面凝固着几粒蓝色结晶。七月认出这与父亲笔记中的草图一模一样。
撞击声越来越剧烈，金属门开始变形。马可拉住七月："必须走了！"
七月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舱体，突然明白程远留给她的不是选择，而是信任——他相信她会尊重星辰的决定。
通道很窄，四人只能弯腰前行。星辰走在最前面，手中的蓝光为他们照亮前路。七月跟在她身后，听见少女压抑的抽泣声，每一声都像刀子划在心上。
"还有五十米。"马可看着定位器低声道，"出口就在——"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整个通道剧烈震动。阿川的声音通过通讯器断断续续地响起："他们用了炸药......通道要塌了......快跑......"
七月推着星辰向前冲去。碎石开始从头顶掉落，一块尖锐的冰块划过七月脸颊，温热的血立刻流进衣领。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出口时，一声更剧烈的爆炸震碎了通道后段。
马可用身体护住星辰，自己被落石砸中肩膀。七月拼命扒开碎石，拖着他爬出通道。当他们跌跌撞撞冲进旧仓库时，身后的通道彻底坍塌了。
仓库里堆满了尘封的设备。星辰手中的蓝光突然脱离试管，像有生命一般飞向角落里的一个老旧冰柜。七月跟随着光芒，在冰柜里找到一个密封的金属箱。
"这是......"马可忍痛凑过来。
七月输入父亲常用的密码，箱盖应声而开。里面是一叠发黄的照片和一个小型硬盘。照片上，年轻的父亲与几个同事站在实验室里，中间是抱着婴儿的星辰母亲。最上面那张背面写着："成功在望，基因之光将改写一切。但霍华德已经等不及了......"
星辰突然跪倒在地，吊坠中的蓝色结晶开始发光。她痛苦地捂住胸口，声音支离破碎："好疼......有什么东西......在醒过来......"
七月抱住她，感受到少女体温高得吓人。马可查看定位器后脸色大变："霍华德的信号正在接近！我们必须......"
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穿着白色防寒服的男人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冰冷如南极的永夜。
"终于见面了，林七月。"霍华德的声音温和得可怕，"你父亲当年偷走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他身后，几名武装人员举起了枪。七月将星辰护在身后，手指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程远留给她的最后一枚信号弹。
就在这时，星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胸前的吊坠轰然碎裂，无数蓝色光点如星河般倾泻而出，在空气中凝聚成三条交织的螺旋线。
霍华德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不！这不可能！"他疯狂地后退，"第一代实验体不可能自主激活基因记忆！"
光之螺旋缓缓旋转，星辰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蓝色。她站起身，声音不再是十二岁少女的稚嫩，而是带着某种远古的回响：
"你错了，霍华德博士。这不是实验，这是救赎。"
整个仓库开始震动，积雪从屋顶簌簌落下。七月看见星辰的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发梢渐渐染上冰蓝色——就像程远曾经描述过的，她母亲最后的样子。
霍华德歇斯底里地大喊："开枪！杀了她！"
枪声响起的同时，七月扑向星辰。但比她更快的是那些光点——它们在空中凝结成一道屏障，子弹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虫，静止在半空中。
星辰——或者说，某种被她的身体承载的存在——轻轻抬手。光之螺旋突然扩张，将霍华德和他的手下笼罩其中。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他们的身影就像被擦去的铅笔痕迹，一点点消失在蓝光里。
当光芒散去时，星辰倒在了七月怀里。少女的头发恢复了原本的黑色，但额前多了一缕永远不会褪去的冰蓝。她的呼吸微弱但平稳，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