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起来,到另一边,正要倒了,又想到这个酒四块钱一瓶。
她心里舍不得,干脆也咕噜咕噜几口,喝了。
啤酒入口,有种辛辣的味道,还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她不喜欢。
可一想到这是钱,又一股气把剩下的都喝了。
喝了酒,她把酒瓶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又想起来,现在酒瓶不能换钱了,于是把酒瓶扔在了垃圾桶里。
也许是酒的缘故,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旋转。
她起身走到了另一边,拿了东西出来,又到了床边。
男人依旧在睡觉,她盯着男人的脸看,她觉得很陌生。
她现在就记得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两个人一起来城里找工作,当时别人就是抢了他的座位,他都会把人打一顿。
曾经她觉得只有这个人会保护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男人现在在外面反而不会打人了,只是喜欢跟人吵架,但一回家就喜欢打她。仿佛打她骂她能够让他觉得舒坦。
她突然生出了很可怕的想法。只要她用力,把枕头捂在男人的头上,男人就一定死了。
她想起了今天听到的那些话,只觉得日子过下去也没意思了。
明天,后天,大后天……
明年,后年,大后年……
这日子没什么盼头,她也没有孩子,不如把男人杀了,然后一刀子把自己也杀了。
两个人都死了就算了。
她也是个人,这些年,每次男人在哪儿受了气或者喝了酒,回家一个不顺眼就打她,他不能面对自己的失败,需要有个发泄口。
外面的人总是说,她迟早被她男人打死。
她每次听到,都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过去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婚,可男人不干,男人说她哪怕是死,也得死在他眼前。
其他人也都是让她不要离婚,她一直不明白,她离不离婚,其他人为什么那么在意,为什么都不愿意让她离婚?
直到有一天,她偷偷听到街道办的干部说:“那就是个神经病,不劝和怎么办?我家就在这里,我孩子读幼儿园,我去劝一次离婚,他就去我娃儿的幼儿园外,直勾勾地盯我女儿,我报警,警察也说没出什么事情,不好管,我能怎么办?”
她倒也不怪那个年轻干部,心里只觉得是自己的命,同时又莫名生出了几分怪异的使命。
就好像……好像有一头怪物在祸害人间,只要她牺牲自己,就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可今天,她听到了那几个女人说的话。
她们说:“迟早男人把她打死了,也就好了。”
“把她打死了,到时候他就去坐牢,我们街道也就消停了。”
“也不消停啊,你看那些打老婆的,把老婆打死了,最多也就坐几年牢,最后还是要出来祸害大家。”
“唉,这种人怎么不关一辈子啊!”
“谁知道呢。”就有人叹了一口气:“跟她们做邻居,算咱们命苦。”
她想到这些事情,心里就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生出了一点极端的想法。
要不然她把男人杀了,然后自己也去死,不碍着大家的眼。
也许……也许大家还会感谢她。
应该会吧。
女人这辈子就没有得到过多少正面的情感,唯一一点正面情感就是当年男人说喜欢她,保护她,她便跟了男人一辈子。
另一个便是那一次街道干部说的话,从那以后,她就不跑了,偶尔被打狠了,想的也不是自己跑了,而是和男人一起死了。
她心里好像有一种责任感,她用这种东西来麻木自己,让自己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可以过下去。
男人翻了一个身,浑然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恨,只是蛮横地躺在这里,打着呼噜。
女人长久地坐在床边,看着这个男人,又看了看自己住的这个地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房间里依旧是那股子烂臭味,地下室没有窗户通风,空气不流通。
她们家门口,人类管理员管梨鸢从未来回到这一天。
一个连环杀手诞生的这一天。
第132章 扭曲的灵魂(二)
女人的邻居叫佳姐, 也是女人的房东,当年看女人可怜,把地下室租给她们, 后来无数次后悔自己这个举动。
可没办法啊。
前两天, 几个人看到女人那个样子, 还在说女人迟早被男人打死。
她心里还在担心, 如果女人真的被打死了,到时候地下室死了人,可就麻烦了。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也要生活。
如果说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发脾气打人,她们还有情绪暴躁,后面次数多了, 人也就麻木了。
可奇怪的是,这两天,男人好像没在家。
没有听到男人喝酒和人吵架的声音, 也没有看到男人去小卖部那儿拿钱。
佳姐说:“可能是出去了。”
“他去哪儿?”另一个邻居胖婶说道:“咱们又不是不知道,那男的没工作没朋友,这么多年了,你见他出去过吗?一直就守着那个女人, 生怕她跟人跑了。”
“那这两天是怎么回事?”佳姐觉得胖婶话里有话。
“我跟你说一个事情,我就是那么一说, 你不一定要当真。”胖婶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周围。
两个人是在门口盯孩子写作业,两小孩在另一边叽叽咕咕的写作业,并没有在意她们这边的情况。
别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实际上他们耳朵可尖着呢,经常从家长嘴里听到半句话, 然后到处传。
“什么事情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前两天不是头疼病犯了,睡不着觉吗?正好那天下大雨,我半夜里醒了就去阳台上收衣服。”
“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佳姐也紧张了起来。
“我看到你们家地下室那边,那个女人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出来,然后放到了她的三轮车上,开走了。”
“啊?你是说……”
“你想,大半夜的那么大一个行李箱放到三轮车上带走了,我当时还以为她自己要跑路了。”还以为那个女人终于忍不了了,“结果第2天就看到她依旧在卖红糖馒头。反而是她男人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说……”佳姐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心里头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感觉这对夫妻,迟早有一天要出事,但说实话,她也没有想过会是这种发展。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不要到处给别人说。”
“我哪里会跟别人说这个事情,没凭没据的,再说了,那个女人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佳姐说是不信,可当天下午,女人卖了红糖馒头回来,她还是那个样子,脸上的淤青散了一些,坐在三轮车后面,匆匆忙忙地吃着没有买完的红糖馒头,旁边有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一些辣椒萝卜丁。
佳姐过来的时候,目光在三轮车上扫视了一圈,这才问道:“你晚饭就吃这个?”
“没卖完,不吃,可惜了。”女人笑得有些讨好。
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无论谁跟她相处,她都有一点急切的讨好的想跟对方搞好关系,仿佛世界上的其他人手里握着她的命,其他人如果不喜欢她,能够共同投票把她驱逐出这个世界。
佳姐看了看这个三轮车,三轮车的前面那个后视镜断了,被她用胶布粘了起来。
佳姐记得,之前没有这个胶布,后视镜怎么会坏的?这个女人最爱的就是三轮车,平常非常爱惜。
“你男人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没看到?”佳姐又说道。
女人听了这话似乎有点慌,红糖馒头也不吃了,眼睛也不敢看人,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他是不是也找你们借钱了?”
“这倒没有,只是有点奇怪,有几天没看到他了。”过去每天都要在这儿吵吵,现在清静了不少。
“他啊。”女人沉默了一下,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可这个模样,就仿佛在想一些借口,最后说道:“他回老家躲债去了。”
大家也知道对方之前跟人打牌,输了不少钱。
佳姐哦了一声,也不再继续问了。
她本来觉得女人应该不敢杀人,可现在,她又想起了胖婶说的话。
胖婶这个人说话呀,十句有八句是在胡说。
可不还有两句是真的吗?
佳姐回家以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你不会还在想吧?”她男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佳姐坐在那里,眉头紧锁。
两个人昨天说过这个事情,自然知道是在考虑什么。
“你要是觉得害怕就报警,查一下。”
“报警做什么?”佳姐说道:“又没有什么证据,万一不是,以后街里街坊的,闹得不好看。”
再说了,她也不想惹麻烦。
地下室的女人勤快,每天早上一大早就爬起来,把整个楼道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就去拿红糖馒头,三轮车拖着红糖馒头到处卖。
谁家孩子没空去接,她也愿意帮忙。
她这种帮忙不是别人的那种热心肠,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而是一种讨好,每次接了孩子以后,他还要用那种比较讨好的语气跟人家说话,仿佛自己接孩子是一个任务,自己没有做好一样。
佳姐也没报警,想着过段时间再说。
其实小镇风气就是这样,一家人是一家人的事情,过去男人打女人的时候,也没有人去帮忙。
起初有人报警,后来发现警察来了,也管不了两天,也就没有人报警了。
这件事就是一直烂在那里。
现在,不只是佳姐,还有好几个女人也知道了这件事。
几个人同样也保持沉默。
谁也没有说出来,但心里隐隐地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人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运气很好。
那天晚上,她男人后半夜醒过来,突然开始发癫,开始说地下室的门口有个年轻女人,对方肩膀上站着一只猫,说对方警告他,如果继续住下去就会死。
估计是喝酒喝多了。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男人觉得自己没有看错,非要出去躲着。
她就把人送出去了。
女人名叫唐令文, 今年四十八岁,看上去却像是五六十岁的人。
哪怕是这个年纪,她似乎依旧保持着警惕和恐惧。
可能是没有孩子和长期脱离社会, 导致时间在她身上过, 却没有给她留下年长者该有的从容。
对方杀的第一个人是她的丈夫, 长期的家暴, 没有朋友,无法排解情绪,再加上周围人对她的期待就是希望她的存在能够把这个男人对社会的伤害控制在一个小家庭里。
于是,她思想跑偏了。
这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她又消化不了杀人这种事情,她脑海里仿佛有无数人在指责她,骂她是恶毒, 骂她心狠手辣,她无法承受自己对自己的批判。
于是她在这种痛苦中给自己编制了更加复杂的东西。
她开始觉得自己不是为了自己杀人,而是为周围的人, 为周围的人除害,毕竟男人在周围人眼里也是个祸害。
这个时候,她阴差阳错地开始给人做护工。
需要请护工的人,有些是脾气很古怪的老人, 多数生活不能自理,但很喜欢刻薄欺负照顾自己的人, 家人们实在是受不住了,于是就请了护工。
她起初做得很认真,但很快,她开始觉得这些请她照顾人的家庭,都在暗示她,暗示她帮忙, 暗示她除害。
她便这样一路照顾人,也一路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走了自己要照顾的人。
直到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她被抓后,她坚持她并不是什么恶人,她只是在帮大家除害,她觉得那些病人家属知道自己这样做,她觉得她们允许了。
可之前的病人家属自然不同意这个说法,两边自然吵起来了。
最后,警察查出来的结果也是她患有妄想症,她就这样乱七八糟地走到了自己的生命的终点。
系统提示需要处理这个人类问题,因为这件事曝光后,引发了很多问题,非常多的人类觉得这一次的事情“绝对不是这个护工自己的意思”
“绝对是这个护工和雇主合谋。”
这引发了很大的家庭信任危机,很多老人都觉得自己儿女给自己的保姆会害自己。
但实际情况,这一系列案子还真不是合谋。
管梨鸢便找到了这个女人。
她在要死的时候依旧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好事,她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管梨鸢找到她,还是给了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同样也是给其他被她害死的人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的起点就是自己的丈夫,她在杀死对方的时候,获得了最简单快捷的处理问题方式。
管梨鸢把她男人吓走了,如此一来,她就不再需要杀人来解决生活上的困境。
但很奇怪,她的后续人生依旧看不到。
管梨鸢就在这里住了下来,观察对方后续的生活。
唐令文的男人走了的第一天,她依旧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很早就起来去经销商那边拿红糖馒头,然后骑着自己的三轮车,到处卖红糖馒头。
晚上,回家的时候,推开地下室的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她心里头高兴,开始数自己今天挣的钱。
之前回来的时候家里有人,她都不方便数钱。
可数钱的时候,她总是不安地看向门口,有点害怕那里有人进来。
好在,直到她把所有钱都数清楚了,依旧没有人进来。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男人也没有一个消息回来。
她心里头开始盼着这个人不会回来了。
她这段时间长胖了不少,整个人也有了精神。
她依旧是在卖红糖馒头,但她心里思索着自己不要去拿货,而是直接自己蒸红糖馒头卖。
以前没办法自己蒸,因为早上起来太早了,打扰了男人睡觉。
现在人也不在,不如自己蒸馒头。
没杀人,也没有因为承受不了自己杀人这种事情而产生错误的思维。
管梨鸢早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自己蒸红糖馒头的唐令文。
她自己蒸的红糖馒头比外面的红糖馒头,红糖量更足一些,也更干净好吃。
很快大家也发现了她家里男人是真的不在了。
以前,大家不想跟她牵扯太深,主要是她那个男人太混了。
有些时候,只是和女人关系不错,她男人一旦找不到女人,就会来自己家找麻烦。
慢慢地,大家自然就疏远了女人。
现在男人不见了,大家就又恢复了社交。
很快,就有人给她介绍工作,起因是街道这边有个老人摔断了腿,自己在家里不方便,儿女又有工作,所以就想着请人照顾。
工资可不低。
管梨鸢非常注意这件事,因为对方就是第二个死者。
摔断腿的老人脾气非常差,把自己的两儿两女都折磨得快疯了。
现在见儿子女儿都不来照顾自己,而是请了个人来照顾,觉得自己丢脸了,更是火大。
“滚出去,我不需要人照顾。”
“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唐令文也没有生气,反正她也就来做一个月而已。
管梨鸢发现,她第一条时间线上,她因为杀了折磨自己的丈夫,于是这个人也应该要死,因为如果这个人也该死,那她杀死自己丈夫的行为就是合理的。
于是,第一条时间线上,她现在的情绪就是该死。
而现在,她想的是,她拿了钱就好好照顾这个人,毕竟这只是一份工作。
她跟介绍的人说道:“又不是签了一辈子,我要是觉得受不了了,我就不干了。”
管梨鸢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容易就完全改变的人类。
也许在第一条时间线上,给她一个离婚证,后续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但很快,事情就有了新的变化。
唐令文的男人被好心人送回来了。
管梨鸢也很惊讶, 怎么还能送回来?
她并没有把人收到山里,因为对方由于长期酗酒的缘故,身体不太好, 收到自己的山空间里面, 他也没有办法种玉米。
于是, 当时他自己跑路后, 她就让人去了另一个城市,并且让他忘记回来的路。
她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处理这个问题。
她原本还以为这一次的事情最好处理,毕竟当事人并不是性本恶类型,她的确属于走错路了。
只要改掉导致她走错路的事件就能改变整个命运走向。这是少有的能够如此快速解决问题的害虫事件。
她都准备离开了。
结果,系统又开始警示了。
因为新的变动出现了。她男人又回来了。
正在打扫卫生的女人,她眼前的命运开始发生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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