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盛的半碗饭也被吃得干干净净。
 江惜流有些晕碳,吃饱饭后就开始打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恨不得在沙发上睡一觉。
 靳照洗好碗筷,收拾好厨房垃圾。
 走到沙发前面,他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没有靠背的那边,防止江惜流摔下来。
 他紧盯着她,问:“我们是不是有孩子了?”
 这一句话,把江惜流的瞌睡虫全都赶走了,她很急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她把手揣进口袋里,看起来很像在抱住肚子。
 她仰着脸,宽大的羽绒服把她包裹得很好。
 江惜流中气十足地否认着:“造谣!这是造谣!”
 “有孩子是造谣,还是……”靳照的心剧烈跳动着,“我们是造谣?”
 江惜流伸脚够鞋,微抬下巴,嘴巴里振振有词:“我就是变得圆润了些而已,你都和我离婚了,我才不要和你生小孩呢。我的小孩就是我的,我还要找男朋友,喜欢我的人超级多,有比你更听话的,也有比你做饭更好吃的……”
 她想到哪句说哪句,有些话听起来根本没有什么联系,甚至自相矛盾。
 最后,她很大声地说:“……我不会给你新年礼物了,也不会再来看你了。”
 乱七八糟地说完,江惜流凶凶地拍开挡在她身前的胳膊,迈着步子,冲向门口,很用力地甩上门。
 甚至忘记带走她的帽子和围巾。
 门被彻底关上前,靳照看见守在门口的阿彪跟了上去。
 他在江惜流刚刚坐着的位置坐下,身下似乎还带着江惜流的温度。
 强烈却并不会持续太久。
 他就这么呆坐着,直到窗外的天彻底黑下来,也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每天提醒他吃药的闹钟响起,在吵闹声中,靳照终于有了动作,他举起双手,将脸埋进柔软的帽子里。
 很浓烈的、她特有的香气,是她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江惜流没有骂错,他就是蠢货,是笨蛋。
 他不配。
 靳照没有沉浸在对自己的批判中太久,他在闹钟第二次响起时,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很漂亮的箱子,上面还挂着个精巧漂亮的小锁。
 掀开箱子,里面东西不多。
 结婚证压在离婚证上面、装对戒的盒子、一副碎掉的墨镜、被线系好的几根头发……
 帽子和围巾被叠好放进箱子的底部。
 这些东西填满了十分之一的空间。
 靳照把箱子重新塞到床底下,他看见了被江惜流嫌弃的被套。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从衣柜里翻出颜色鲜亮些的换上,又翻箱倒柜找了一个新灯泡,踩着椅子把早就坏了的灯修好。
 摁下开关,明亮刺眼的光线让他有些不适应。
 靳照微眯眼睛,一刻不停地拿出工具箱,将早就枯掉的叶子剪掉,把光秃秃的盆栽们摆在阳台。
 忙碌起来的时间变得好快,靳照吃完药,发现黑了很久的天重新透出亮光。
 他找了一个很大的蛇皮袋,拿着它去了花卉市场。
 一定会有花在冬天盛开的。
 其实靳照知道江惜流不会再来,盆栽多丑、房间多暗、被套怎么样和她都不会再有关系,她不会看见的。
 但靳照答应了她,所以他认真地将江惜流不满意的东西全都换掉。
 他的生活因此变得更明亮些。
 不止如此。
 靳照打开很久没改过的简历,认真地填写着上面的信息。
 他没有选择投递国内企业,这次改投了外企。
 认真改过的简历依旧有缺陷,不过这次好歹收到了不少面试邀约。
 失败,总结经验,再失败,进步了。
 靳照花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最后靠着他的好学历和一些有含金量的奖项,他成功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靳照入职的这家外企是近一两年才正式进入国内市场的,时间虽短但规模不小,给员工的福利待遇算得上目前就业市场上的天花板了。
 哪怕是在试用期的员工,工资也没有打折。
 再好的公司也有不好的地方的,比如试用期的时间很长,要六个月才能转正。
 进入工作的靳照,生活开始变得规律。
 再去医院拿药,医生给他开的药量也比之前少了一半。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变好,可是这还不够,他还是不配出现在江惜流面前。
 而梦里想象过很多次的碰面,却在很普通的一天,意外地到来。
 靳照的领导,能力和性格都很不错的一位女士。
 她家里的小朋友被爸爸带着出门,在玩耍的过程中不小心磕到了脑袋。
 只看照片,小朋友的额头凹下去一块,地上一滩血,任谁都觉得伤得很重。
 领导放心不下,请了育儿假准备回家,走之前拿过来一份文件,交代靳照忙完手上的工作把文件送到总经理办公室后,便匆匆离开。
 靳照没急着送,他处理好正在弄的数据,把完善过的表发在部门群里,才拿起桌上的文件准备坐电梯上楼。
 电梯除了一楼外都需要刷卡,靳照把员工证放在读卡器上,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直接按亮最上面的楼层。
 “拿lily姐的卡刷电梯。”电梯门被摁开,门外站着的可能是他们部门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你的权限不够,上面那几层只有高管能进。”
 靳照颔首:“多谢。”
 人与人的界线早已划分好,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要非常辛苦才能有机会进到最上面。
 当然,也有轻松的方式。
 比如靠脸。
 靳照刚刚觉得有些眼熟的同事,其实并不是他们部门的人。
 那人曾经和靳照是同校,以前还羡慕过靳照能靠皮囊轻松踏入豪门。
 不过现在嘛……
 那人摇摇头,摁亮上面的楼层:人还是不能痴心妄想的。
 靳照并不知道一场碰面就能让一个陌生的同学发出如此的感悟。
 他拿到领导的卡,摁亮电梯。
 在电梯上行的过程中,他放空被数据占满的大脑,再次回忆起半年前的一场梦。
 梦里,他眼前迎着刺痛的亮光,感受到一股拉扯的力量。
 靳照是非常能忍痛的人,但在那场梦里他痛到颤抖。
 一切都很真实。
 耳边还有很多声音。
 “冷静。”
 “呼气。”
 “吸气。”
 靳照看不清在说话的人,下意识地照做。
 梦的尾声,他努力睁开眼睛,脸的旁边是一只攥成拳头的小手,碰了碰。
 靳照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就立刻把这场梦里能记起的每一个细节都写下来。
 空闲时,经常去回想,反复感受着那只温热的小手。
 他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病又加重了?
 “叮——”电梯到达顶层。
 靳照收回所有思绪,迈出电梯。
 顶楼人不多,只有靠近电梯的区域坐着几位秘书部的员工。
 “送文件。”靳照进公司后几乎都待在自己的楼层,也很少参加公司举办的活动,对于其他部门的人都不熟悉,“请问总经理办公室在哪儿?”
 “在最里面。”离靳照最近的男生抬头,指了指深处,“最大最亮的那间,不过,建议你等会儿再去送。”
 靳照等着他的下文,但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想要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靳照看了眼时间,找到那间最符合刚刚那个男生描述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并没有被紧紧关上。
 靳照在门口等待了十分钟,耐心逐渐耗尽,有继续等在这里的时间,他可以做很多工作了。
 那个男生没有明确说原因,也有可能是乱说的。
 靳照走近,抬手正准备敲门。
 悬在空中的手被办公室里传出的声音定住。
 “好啊。”
 两个字而已,靳照瞬间就认出了这是江惜流的声音。
 他轻轻一碰,
 虚掩的门安静地打开。
 那是靳照完全不曾预料到的场景。
 江惜流背对着他,被一个男人……不,是沈聿,那是沈聿!
 她坐在沈聿的腿上,听到文件砸落的声音,下意识地松开抓着沈聿头发的手,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位置。
 唇上亮晶晶的湿润,就那么毫不遮掩地闯进靳照眼里。
 靳照脑中忽地响起极尖锐的声音,刺得他无法思考。
 身体的本能已经替他做出反应。
 他冲过去,对着沈聿挥出一拳又一拳。
 拳头落到实处的那刻,靳照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会失去这份工作。
 但靳照并不后悔。
 沈聿绝不会容下他,他也不愿意再在沈聿的公司里做事情。
 “停下!”江惜流夹在两人中间,非常担心他们的拳头没挥准方向,会碰到她身上,“靳照!”
 沈聿坐在老板椅上,一只手还在护着江惜流,躲开第一拳后又被第二拳击中。
 注意到江惜流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沈聿干脆不躲了,两只手都挡在江惜流身边。
 靳照听到江惜流叫他名字便停了下来,挥出一半的拳头表面尽是显眼的青筋,用力到像是随时会崩断掉。
 他的视线停留在江惜流的脸上,再精确些,是唇上。
 江惜流像是感受不到此时的气氛有多紧绷。
 她抬起手,握住靳照的拳头往下压,人还稳稳地坐在沈聿的腿上。
 “你动手干什么?”江惜流歪着脑袋,似是不解,“难道是在吃醋吗?”
 她没有要等靳照回答的意思,反而笑得灿烂,结结实实地抱住沈聿:“啊,忘了和你说。”
 “靳照,他是我男朋友哦。”
 沈聿忍不住看了眼怀里的人。
 在靳照看不见的地方,故意拱火中的江惜流偷偷拧着沈聿腰侧。
 沈聿没让她等太久,顺势换了个更亲密的姿势,他轻掀眼皮:“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不识好歹。”
 “看在惜流的面子上。”沈聿顶了顶发麻的腮帮,“这次和第一次,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靳照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毫不示弱地看向沈聿:“不知好歹的人是你。”
 他抓住江惜流握住他拳头的那只手,想要把她拽得离沈聿远远的。
 靳照很难得地展现出强势的一面,他常常是隐忍内敛的。
 江惜流原本以为这次他也会忍的。
 她很公平地远离他们俩人,远远站着:“要打架出去打。”
 别一个拽她的手,另一个掐她的腰,下手没轻没重。
 她只肯当观众。
 靳照深吸一口气,理智回笼。
 他走到江惜流面前,全然当沈聿不存在:“如果、如果想吃回头草,不要吃他,我比他更年轻,更——”
 沈聿被戳中痛处,出声打断:“你有什么!一穷二白,除了一张脸和年轻的身体外,你能给惜流带来什么助力吗?”
 “你懂什么叫贤夫吗?”沈聿冷笑一声,挡在江惜流面前,用很冒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靳照,“你只会给惜流带来麻烦。”
 靳照抬眸,说:“你那么懂又怎么样?你是将要成为她的丈夫?还是成为过?”
 话题越扯越远,最后两人竟在比谁更有容人之量。
 江惜流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确实是刚刚答应沈聿的表白,哦,原因很简单,这次沈聿放的姿态够低,像是将骨子里的自尊自傲全都剥离。
 她想看沈聿能演到什么地步。
 江惜流事先并不知道靳照在这里上班,她最近生活充实到很难想得起来看私家侦探发给她的视频。
 如果知道,她当然也不会避开,还有可能去他们部门转悠一圈儿。
 江惜流的视线滑过沈聿。
 她不信沈聿不知道。
 恐怕靳照刚把简历投过来,不出一个小时,那张纸就会摆在沈聿的办公桌上。
 江惜流很讨厌别人把她当作工具做戏,哪怕这场戏是为了她而演的。
 啧,所以说,沈聿演得再卑微,还是会在这种事情上露出马脚、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机。
 江惜流并不厌恶男人有心机,但这个心机让她像猴一样被人观看了,那就很恶心了。
 这是很多男人的通病,尤其是有点小钱、有点权势的男人。
 哪怕这些人真的把自己洗脑成一个恋爱脑和舔狗,依旧学不会尊重另一半。
 这种不尊重是很难以言说的,比如在某些公众场合刻意地做一些宣示主权的小动作,故意在别人面前展现亲密的行为。
 有的人觉得这是在秀恩爱,是感情好的表现。
 对于江惜流而言,她很不喜欢:她是什么物件吗?她就是她自己所有,其他任何人都不该对她生出多余的心思,妄想在她这里留下标记。
 占有欲这种东西,只能她对别人有,不能别人对她有。
 她心情好的时候,愿意让对方体验一下,但不能得寸进尺。
 “有点烦了。”江惜流看够,淡淡出声,“很喜欢辩论吗?要不给你们俩专门办场辩论赛?让你们说上三天三夜?”
 “赢的人奖励两耳光,输的人只有一耳光。”
 靳照站在原地,听到她的话,乖乖地抿紧唇,眼神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沈聿走过来,自以为体贴地垂眸询问:“饿了吧?我今天中午订了餐厅,随时可以出发。”
 听到沈聿的话,靳照看向不远处的江惜流,他分明是想说什么的,但往前迈了一步,又停在原地,和沈聿一起等待着江惜流的回答。
 “行。”江惜流没有仰头看他,她直接转过身,“刚好有话要和你说。”
 沈聿回头瞥了眼靳照,大步跟上江惜流的步伐,手刻意地搭在她的腰间,摆明了是在刺激靳照。
 靳照沉默地捡起地上的文件,放在桌上,拍照发给领导后,边往外走边给领导发消息。
 “任务完成。”
 “我要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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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多嘴和大家说两句。
 关于孩子,是一开始就想好要有的,嗯,因为大小姐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是大小姐mini版。
 本文的频道在幻想现言,在0777人工智障的运作下,所有的负面buff都转移给了小靳。[红心]
 极限卡点了今天,红包雨。
 江惜流怀疑沈聿察觉到她要再次把他踹了。
 他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江惜流,直接抢了餐厅里侍者的工作,端茶倒水夹菜,积极得要命。
 江惜流像在看戏一样,对沈聿的殷勤照单全收,但实际上根本没动几下食物。
 等拉琴的人退场,整个餐厅彻底变得安静。
 沈聿年轻时还不懂忍耐,经常因过分较真和江惜流发生些摩擦,但现在他学会了装傻。
 有的事情想得太清楚,不是件好事情。
 他不再提刚刚的事情,而是问:“这家餐厅不合胃口吗?”
 “靳照什么时候去你那里的?”江惜流无聊地转动着戒指,没有回答沈聿的问题。
 沈聿拿起湿毛巾擦干净手:“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一个小员工而已。”
 江惜流抬起头,两个人对视着,她笑了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一直在派人跟着他。”
 沈聿沉默几秒,他派人跟的可不是靳照。
 但真相恐怕会惹得江惜流更不高兴。
 “记不清了。”沈聿避开重点,“好像是有人和我汇报过,但他除了和你在一起过这点外,没有任何值得我去特意关注的点。”
 他绷紧了后背,双手十指交叉:“更何况,你们已经离婚那么久了。”
 “很久吗?”江惜流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还好吧?没有和你分开的时间久。”
 沈聿唇角压下来,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宠溺地开口:“惜流,一定要在我们复合的第一
 天说那么晦气的话吗?”
 江惜流点头,视线滑过他的脸,承认:“是啊,就想说这些。”
 她单手撑着下巴:“因为我又想和你分手了。”
 “这并不好笑。”沈聿想要够住她的手。
 江惜流只觉得莫名其妙,她靠在椅背上,微微皱眉:“你从哪儿感觉出来我在开玩笑,我说真的。”
 她想了想,眼睛里满是认真:“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都不是很满意,所以不高兴和你在一起了。”
 “而且。”江惜流说,“你应该听说过我之前对外放出的消息。”
 “谁接收靳照,那就是在和我作对,既然你早就知道他进了你的公司,那你是什么意思?挑衅我?”
 沈聿不觉得自己今天有哪里做得不好。
 他刚才为了江惜流平白无故挨了靳照两拳,还轻易地放靳照离开,一路上都在试图讨好着江惜流。
 至于之前招靳照进来……这件事他承认他做得不对。
 “你是不是因为看见了靳照才想和我分手?”沈聿觉得这才是事实。
 他搞不懂靳照这个人有什么好的,当年能哄得江惜流和他结婚,现在见一面,就能再次动摇江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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