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摇摇头,重新捻起一颗丹药,鼻息间萦绕的气息刺鼻,有一股战火纷飞的呛鼻,这东西能炸开坚硬的铁炉,若是用到战场上又会有什么效果?
岂非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横扫敌方,狠狠震慑诸国。
他站着没走,并不是打算在这儿立着研究丹药,而是——
“表兄~”
随着这腻腻歪歪的声音,他的王后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扯起他的手臂委委屈屈的撒娇。
嬴政随手将丹药丢掉,一把掐住她的腰肢将其整个托起,“我瞧瞧,姬小狗。”
般般在表兄怀里扑腾来扑腾去,他生得高大被他这样托着腰,脚竟然碰不到地面,“你才是狗呢。”果然他就是故意的,吃定她会回来。
可恶的是她真的是这样,被狠狠拿捏了。
宫道两侧的宫奴与寺人们见到王上与王后亲昵,纷纷避开垂下头,不敢多看。
“你快说。”她殷殷地催促他,眼巴巴的讨好着亲他的下巴。
可惜了脑袋还没收回去,便被表兄钳住了下巴覆来,他极少会浅尝辄止的轻吻,要吻唇便是深度索取。
好不容易脚趾触碰到地面,他整个人前倾,她被压得被迫向后退了两步,后肩抵在实木门边。
正午时分的影子结实又浓黑,两人贴得近,就连影子也合二为一,分不出彼此了。
无论与表兄亲吻几次,般般都像初次一样胸口悸动,止不住想要与他更近、更近。
舌尖触碰蔓延出酥酥麻麻,宛若有烈火燃烧、电流飞溅。
深入骨髓的痴迷随着唇肉与涎液交替,错开的头颅,断断续续的呼吸在她脸颊上留下痕迹,继而唇压在她的唇角与耳鬓处。
她被迫抬高下巴,被他索取,她分明与其他女子相较不矮,但在面对他总是很吃力。
她更喜欢坐着亲吻,即便是被挤在椅子里无处可逃,也总比被掐脖踮脚尖强。
嬴政松开表妹,手掌当即在她的侧颈留下一道浅浅的红色印子,他轻轻吸气,仿若深深的疑惑着,“弄疼你了?”
“没有。”般般犹然还沉浸在亲吻中,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红了吗?”
“轻一些才行,你每次在这里留下痕迹,要好几天才会消,夏日里穿高颈的衣裳热得很,不穿又见不了人。”
可恨的是表兄的恢复力就挺不错的,她使劲儿在他肩上、胸口咬的齿痕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他皮糙肉厚的很,偏偏长得还挺白的,仔细打扮一下跟书生似的。
他撩起她垂在后腰被束起的长发,怜惜的落下一吻,似有若无道,“大约是人的脖颈也如动物的一样脆弱。”
这不是废话么?
总觉得他的眼神,好像是对她的脖子起了什么兴趣。
他的恶趣味总是这样的多,装的一本正经,变态。哪有他小时候的温柔?那时候他多单纯。
她捡起自己拿手的小表情,“我饿了。”
“不能骂表兄。”嬴政居高临下的捂住她的嘴。
神经病,她哪里骂他了?我饿了也算骂人吗?
“眼睛骂的也算。”
“……”
她被捂着嘴巴,呜呜然的口齿不清,“我做不到。”
做不到,他便教她如何做得到。
宫奴们是又过了两刻钟后送上了午膳,午膳用的是般般爱吃的喷香的蒸饭,炒制了几道鲜嫩的时蔬,两只熊猫吃笋子,她也跟着一起,宫里的猪肉被膳夫们想办法熏烤过,再煸油大火炒制,与鲜笋片合二为一,令人食指大动。
饭后切了一份绛雪酥云,与表兄一同分食干净。
肚皮吃的滚圆,她靠在小榻上煞有其事道,“减肥还是从明日开始吧,不吃饱如何有力气减肥?”
减肥这个词也是她自己发明的,歪理更是她嘴里出来的。
嬴政捧着一盏热茶抿了一口,仔仔细细的巡视她的体态,的确是丰腴了些,小脸也圆润了不少,但也称不上‘肥’吧?
于是安慰道,“丰腴些也很美丽。”
般般探头起身,“?”
“表兄就不能说我不胖吗?”
“你不——”
“我说了你才说。”
“……”
好好,他哄人的耐心只有两句,触及他危险的眼神,她一下就老实了。
自然,嬴政并未生气,有时候虽会被表妹无理取闹到,也只是手痒,蠢蠢欲动。
用了午膳到歇晌的时间,他才说起她想听的话。
“你虽知晓许多我不知晓的东西,但原理与做法也不甚明白。”
这也不能算作能猜出她前世才十岁的理由吧???
“幼时便很喜欢装大人、长辈,自以为是我的姐姐。”嬴政慢吞吞的扯唇,“对所有的一切都很自信,待真切的遇上又恹了,例如当时你随我一同习字,我猜测你熟知的字与这时候的字不一样吧?”
那时候他不过六七岁,她分明比他小一岁,却爱端得这幅姿态,那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只是没往这边想罢了。
后来她坦白了所有,这一切就都串联了起来。
甚至是从她那夸张的护食的姿态,嬴政推测她后世过得并不好,或许是孤儿?即便是十岁的孤儿,亦有资格习字看书,看来那个时代远比嬴政想象的更好。
她到底来自多少年后?又需多少年才能将世界发展到那个地步。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想必后来,这片土地上已经彻底没有战乱了吧。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亲眼看一看。
般般托着腮发了会儿呆,忽然伸手去扒拉表兄的头冠以及黑发。
“做什么?”他没有躲避。
“看一看表兄的脑袋是如何长的,为何那么小就这样聪明?”她真真是纳闷了,还有什么能逃得开他的眼睛?
就比如她刚提出了铁制的物件,他立马研出了钢,她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发明的,她对发明一窍不通。
仿佛他需要的只是有个人来点拨他。
今日她提出炸炉,他肯定知道她在想什么。
嬴政轻轻摸摸表妹的脑袋,“前些年派遣出海的小队这几日就要归来,还不知会带回什么样的消息。”
般般挪了个地儿,靠在他身边,“表兄真是最好的君王。”
他轻轻笑着,抬起手来,以手指轻柔的拨弄她脸颊的发丝,指腹摩挲她的力度是这样的温柔,声音更加的璨然温和,“表妹也是最好的王后。”
这话非他哄她之言,而是认真说出口的。
般般在他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不是在看着她,而是看见了她。
人与人相处、交往,极少会仔细的‘看见’对方,乃至于‘完整的看见’这一行为,无限度的接近包容的爱。
她也在清楚的看见表兄。
第87章 逗儿子 “王后威武,连秦王都敢欺凌。……
当晚,两人梳洗过正准备歇息,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脚底板的地面仿佛也跟着震颤了。
般般方与表兄腻歪完,被抱着清洗干净,正犯困呢,这声巨响吓得她瞌睡虫跑了个没影儿。
她急忙要下地,不成想自己双腿无力,刚一沾地面竟径直地跪摔了过去。
嬴政手忙脚乱揽住她的腰身,将人捞了起来,这才没让她狼狈摔到床下。
“急急忙忙成何体统?”他也是气急了,上下检查确认她没摔到头亦或者其他地方。
般般亦是吓得够呛,脸色煞白圈着他的腰,不停摸自己的脸。
这床榻高,若是脸朝地摔下去指不定就要毁容了。
嬴政几近气笑,拍开她作乱的手,“你关心的只是脸不成。”头颅乃是人最要紧的地方,若是摔坏还有命在么?
“人家吓坏了,你还凶我。”般般作势哭哭啼啼,“都怪表兄,还不是表兄方才非要人家跪在床上——”话到嗓子眼戛然而止,她红着眼睛怨念。
“……好了好了好了。”他理亏的卸去那副面孔,大掌贴来不轻不重的揉按着她的脑壳,“我瞧那动静八成是炼丹的炸炉了。”
她原还幽怨,听闻此言,不由得松了口气,“哦,我还以为是地动呢。”
地动便是地震。
般般本就颜色极好,哭起来更是香腮带粉,眼尾红扑扑的蔓延至两颊,胜雪的肌肤被晕染上这种颜色,犹如剥了壳的荔枝,叫人轻易不能用力,生怕捏坏她。
他捧着她的小脸,地上的影子再度合拢。
怎么又亲她。
她微缩起纤细的颈子躲避,痒痒的止不住闹腾,“痒。”直往他怀里趴,“那我们不去看一看么?”
“去。”他啄吻过她的眼睑,扯来衣裳亲自为她披上。
“原来炸炉的动静这样大,还怪吓人呢。”般般说着,抬起手臂任由表兄给她穿衣裳。
她已经习惯,表兄历来喜爱事事亲力亲为,还记着两人大婚次日起身请安,他给她穿衣裳,她还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一通穿戴,秦驹循着动静敲门,的确是炸炉了。
炸炉的是个叫莫昆的,两人抵达时,他正吓得跪趴在地上恨不如当场死去来得痛快,屋里屋外秦兵围的水泄不通。
嬴政的步子停在莫昆跟前稍作停留,短暂的瞥视他,旋即投向了被炸的四分五裂的丹炉。
火势已经被扑灭,屋檐房梁炭黑一片,铁到底坚硬,即便如此也呈块状,只是有些泛红罢了。
莫昆额角的冷汗顺着脖颈淌入衣领,他畏惧的手脚蜷起,丝毫不敢抬头,这个角度,恰好能瞧见秦王停在他跟前,他的鞋也与寻常人穿的与众不同。
挂着金鐕的丝履用的是上等的玄色织锦,在昏黄的烛灯下凸出光滑的质地,鞋面上丝线绣出云气,那是龙纹吗?
莫昆仔细辨认,秦国不是盛行玄鸟么。
晃眼一瞬,他瞧见他的鞋履微翘,那股威严霸气之气扑面而来,叫他不敢再仔细的看。
秦王提步消失在莫昆的视野内,他顿时狠狠松了口气。
下一刻,锋利的长戈‘锃——’的一声压到了他脆弱的脖子上,他当即惨叫一声,匍匐在地,吓得两股战战,接着一股暖流顺着大腿往下淌,“王上饶命!王后饶命!小人此番是意外!是意外啊!!”
般般撩着衣袖半蹲在丹炉前,刺鼻的火药味萦绕,瞥了一眼,立马跳开,“你怎的还——”
好恶心!
淡黄色的液体流在地上,让她恨不得自己压根没看见过。
嬴政漫然错开一步,衣袍遮挡住她的视野,低垂眼眸道,“如何炼的?焚烧屋舍是何等罪名,看来你自己也清楚。”
“这是意外啊!”莫昆呜呜咽咽的。
“寡人要得便是这个意外。”嬴政垂下头颅,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露出一丝笑意。
莫昆一呆,反应不及,旋即被秦王眼尾的一抹冷意激的打了个冷颤,也不敢猜想秦王是反话还是真话,只管嚅嗫着道,“小人,小人能写方子。”
嬴政满意直起身,敞声道,“写吧,写得出恕你无罪,写不出即刻拉出城门斩首示众。”
莫昆听了这话,连滚带爬的起来去抓毛笔,也顾不得自己湿的透透的裤子和鞋。
“滚出去写。”嬴政不耐烦,嫌憎的摆手。
“哎,哎。”莫昆连连点头哈腰,被长戈抵着腰往外头去。
他一出去,宫奴们立即提着木桶与抹布进来,将尿骚的地方清洗一净。
般般捻起一撮灰黑色的尘土,轻轻扇风进鼻息,她仔细辨认的确是火药的味道,否则这屋子也不会被炸了烧成这样。
表兄在她身侧一同蹲下,盯着一地狼藉看了看,复抬首扫了一眼屋顶,也是一脸的深思。
不多时,秦驹捧着一张泛黄的纸进来,“王上。”
是莫昆写好了。
般般凑近跟着看,只见纸上写着简练的一行字:土硝、石流黄、木炭,“与刘仕清说的分毫不差,那分量要分别搁多少才算呢?”
“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否则便能规避炸炉了。”说着,嬴政将纸条折起来递给秦驹,“送出宫去给蒙恬,将事情与他说个明白,要他寻个空旷地界多多试验几回,选出能炸出最大威力的方子。”
“寡人会指派给他几个人助他。”
秦驹顿时喜笑颜开,点着头便出去了。
随后命人将这些黑粉扫起来,俩人跟没见过似的,寻了空旷的地方,又让人端着水盆守在旁边。
嬴政接过火把,将它抛掷进去。
抛完他也生出一丝怵意,双目紧紧盯着那边。
只见带火的木棍落在黑灰上,停滞半瞬后,‘蹭’的一下连片燃烧起来,火势瞬间高涨,离得近的宫奴险些被烫到了面门,一屁股吓坐地上。
“这并非是炭灰。”炭灰没有如此大的威力。
嬴政自语着,他亲眼见这火势跟着黑灰走,只要有黑灰的地方便能烧起来连成一条火线。
“巫术…这是巫术吗?”寺人半跪在地上,惊惧的瞳孔中倒映出火与在火前立着的秦王。
以一些浅薄之人的脑子,是无法理解为何火焰会跟随黑粉走,哪里见过这样神奇的画面,仿佛火活过来了一般。
人对待未知的事物,会本能的恐惧。
“上天赐福我大秦!”
“上天赐福我大秦!”
周围的宫奴们跟着感恩的吆喝,般般左右看了看,圈住表兄的手臂,与他一同看着这成圈、线状的火焰。
方才撒火药,是她指挥宫奴照着她说的方向撒的。
回去之后,嬴政一整夜都没睡得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到了后半夜干脆起身去了书房。
上一回他这般还是兴致勃勃的要一口气画出龙的图纸,般般困得不行,想着表兄总也对兵器感兴趣的紧,没准真能被他给鼓捣出什么来,揉揉眼睛交代从云到膳坊给他传夜补,随即安心的睡了过去。
次日,有人听说莫昆炸炉后不仅没有被杀,反而重重被奖赏了。只是要他留在宫里修屋舍,秦宫的建造成本何其大,只怕他要贴上全副家当都不够修的。
有人动着脑子想要效仿,特意选了损毁不大的地方跟着炸了几炉,嬴政听说之后,直接让人将他们拉了下去处置。
他从一开始就清楚表妹选的这几个人都是不学无术、偷奸耍滑之辈,哪里是什么丹士?都是坑蒙拐骗的恶人,杀了便杀了。
“听说那个霍子谦被拖下去之前还在高喊着他哥是大夫不能杀他呢。”从云捂嘴偷笑,“结果被拖得更快了。”
“……”好地狱的笑话啊。
杀了高官的弟弟,战功更大,霍子谦不说还好,一说他这颗人头可值钱了,秦兵可不得抓紧赶紧砍,生怕被人抢先。
据说最早的‘法考现场’就发生在先秦的战场,秦兵通常左腰挂麻袋,右腰别秦简。
麻袋里装的是人头,秦简写的是《军爵律》。
杀完人当场背诵秦律,背的又快又好的,杀人最迅猛的,有机会获军功、得爵位。
不该笑的。
般般默默拿金簪敲了敲案几上的木质小碗。
从云没懂:“王后这是在做什么?”
功德+1
功德+1
功德+1
拿金簪敲倒扣的木碗,一边拜佛一边贿赂佛。
也算是很虔诚了。
用了午膳,肇儿被抱过来玩耍,嬴政盘腿坐在地毯上,小山一般的身躯弯下轻支太阳穴,目光跟随儿子无邪的吃脚脚举动移来移去。
看儿子啃得香甜,脚趾上满是口水,泛起了红。
他盯着他看了许久,伸出脚挤开他的小脚丫,把自己的大脚递过去。
吃得肥嘟嘟的婴孩被顶的险些滚走,双手并用抱着亲爹的脚,迷茫的左看看右看看,仿佛没明白自己的脚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抱着疑惑了好久,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巴两下,当真张开嘴巴准备咬一口。
关键时刻,嬴政立即抽出脚,骂他:“如此蠢笨之辈,怎会是寡人的儿子?”
肇儿听不懂,肇儿茫然的吃手手。
“再不努力就晚了。”他扯出一本兵书,将儿子扶正,“坐不起身,躺着不动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