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去死!”迟老大握着一把尖刀恶狠狠地向她扑了过来。
慌乱中,李霁开将阿红往旁边猛地一推,扑哧一声,是利刃入肉的声音,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迟老大捂着小腹慢慢地倒了下去,刀柄颤巍巍的,而鲜血从指缝里汩汩地流出来。
两个人都呆了。
而就在此时,门被推开了,“阿红,你房里在闹腾什么?大中午的吵死人了……啊!死人啦!杀人啦!”尖利的声音刺破了正午的寂静。
阿红当机立断将李霁开往窗口一推,命令地,“快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李霁开跳了下去,疯一般地跑出了藏娇坊。
第8章 真特么累人了
李霁开赶回破庙,从墙缝里掏出平时积攒的银子,也顾不得她的小黑猪,带着黑宝马不停蹄地奔向盛京的方向。
她曾经听宗曜说过,他是盛京人。
虽然这些天她对宗曜呼来喝去,却很清楚这个人非富即贵。只不过,她毕竟是穿越来的,对这个尊卑不是太在意。而想起宗曜就想起五百金,想起自己如今的窘迫,又忍不住问候了他全家一遍。
可是,现在除了求助宗曜,她真的无路可去。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刚离开鹤嘴镇,鹰十三便带着五百金和宗曜的亲笔信来了。两人完美地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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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皇宫,慈和宫。
内殿里垂了如烟霞般轻薄的帐幕,光线半浮半沉,神兽香炉里吐着袅袅的白烟,掩了些许药味儿。
太后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贴身嬷嬷一眼不眨地看着太医收了最后一根针,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手放到锦被里。
太医进了侧间,尚没有来得及擦汗,便看到那着明黄色龙袍的人放下了茶盏看了过来。
旁边的太子一贯的温煦和气里带了几分焦灼,“郑院首,皇祖母怎么样了?”
另外两个皇子也看着他。
郑院首低头跪了下去,“回皇上、太子,太后这是陈年痼疾,随着年龄渐长愈发严重。日后,”他迟疑了下,“要控制饮食,还要保持心情愉悦,不可急怒,亦不可多思。”
太子哦了声,回头看向皇上。
皇上叹气,“退下吧。”再一摆手,“你们的孝心太后知道了,都退下吧。朕再陪太后一会儿。”
“是。”几个人躬身退了出来。
一阵凉风吹来,带了不知名的花香,几个人都深深地吸了口气。
四皇子烦躁道:“痼疾,痼疾,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至今太医院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方子。依我看,这群吃白饭的家伙就该给他们松松筋骨,偏偏父皇仁慈,由着他们胡乱诊断。”
太子道:“四弟慎言。”转向宗曜,温和地,“七弟才回来,不若和四弟一起去我的院子里喝杯茶,你我兄弟也叙叙话。”
四皇子睨了宗曜一眼,嗤了声,道:“臣弟没那个兴致。太傅布置了篇策论,我要赶紧去写,明儿父皇还得检查。”说完,径直去了。
太子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无奈地笑了笑,道:“四弟的策论确实做得越来越好了,父皇也夸了几次。倒是你,七弟,老是拘在书院都老气沉沉的了。要不你还是回宫里来,德妃娘娘在父皇面前念了好几次,可见是想你想得紧了。”
宗曜神情淡泊,道:“太子哥哥是知道我的,我还是喜欢书院清静的日子,这些天掏摸了些孤本正让人修订着,若不是这次皇祖母……”
太子了然,道:“皇祖母吉人天相,自然会福寿安康的。”他微笑,“我最信你。若是修订好了,送我一份看看,我也喜欢得很。”说着话,捂着嘴咳了几声。
宗曜担心地,“太子哥哥的病还不见好?”
太子道:“无妨,药每日都吃着,也这么多年了,习惯了。你应该还没有去看德妃娘娘吧,你去吧。我们兄弟日后再叙。”
“好。太子哥哥慢走。”
宗曜目送对方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那谦逊完美的微笑慢慢收了起来。
皇家,这表面上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像那小子说的,真特么累人了。
他突然无限怀念那个逼仄简陋的院落,那个略带市侩和痞气却意气风发的少年人。那小子看到自己不辞而别一定会跳着脚骂吧?好在半路上想起来让十三去交代一声。见了那五百金,他应该喜逐颜开,既往不咎了。
想象着对方见了五百金的两眼放光的欠揍模样他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他这样一笑,却把旁边的几个内侍惊着了,面面相觑后低了头。
须臾,宗曜叹口气,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转身走向德妃所住的唯馨宫。
*******
宗曜刚刚跨上唯馨宫的台阶,一声轻轻柔柔的“表哥”便传了过来。抬眼,只见门廊下站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着了一身浅兰色织锦的长裙,眉眼清丽,唇色浅淡,娇娇弱弱的。风吹过,稍显单薄,我见犹怜。
“眉儿。”宗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表哥回来了,便来看看。”宗巧眉两眼亮亮地看着他。
“一起进去吧。”
宗巧眉摇头,巧笑嫣然地,“你才回来,和娘娘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表哥,你不知道,娘娘这段时间想你想得厉害,总是和我念叨……”她说话轻柔,不尽的善解人意。
“我知道了。”宗曜压住心底的烦躁,温和地,“我让人送你回去。”
“谢谢表哥,大哥在宫门外等我呢。”宗巧眉殷殷地看着他,“你几时得了空,便来宗家坐坐。父亲母亲都念得很。”
宗曜眸色微柔了一瞬,道:“舅母身体还好?”
“还好。”宗巧眉眼尖地看到月洞那里闪过一个人影,不敢再说,忙道:“我这就走了,表哥记得来。”摆摆手,便袅袅婷婷地走了。
宗曜揉了揉额头,进了大殿。
殿内轻纱细罗如烟如雾,八扇的双面百鸟朝凤屏风将内室隔开,里外布置得十分奢华。
宫人们躬身行礼。
一个三旬左右的美艳妇人坐在缠枝宝相缎锦绣榻上,一手翘着兰花指揭开青玉绘花间辞茶盏,不紧不慢地抿着茶。
宗曜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母妃。”
上首没有回应,宗曜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不动。宫人屏息凝气,大殿里静得诡异,只听见那茶盏一点一点拨着茶叶轻碰杯沿的声音。
身边的大宫女偷眼看看面色淡然的宗曜又看看眉眼不动的德妃,生生急出一身汗来。
她笑道:“殿下可回来了,刚才娘娘还念叨着呢……”使个眼色给宗曜。
宗曜只好又叫了声,“母妃,孩儿来给您请安了。”
叮的一声,德妃将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放,冷冷道:“真是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母亲,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孩儿不敢。”
“不敢?”德妃柳眉倒竖,“若不是你皇祖母病重,你只怕还舍不得回来。在你眼里,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如你案头的一本书!你瞧瞧你那几个兄弟,哪天不在你父皇面前晃上几晃?就连那个路还走不稳的的小子也知道把歪三扭四的字拿去给你父皇看。你倒好,天天对着那些破书能有什么出息?我就不明白了,书院里什么勾着你,让你舍不得放不下?”她越说越气,越说越多,几乎就要指着宗曜的鼻子骂了。
宗曜低着头沉默不语。
“娘娘,”大宫女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德妃吐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不是母妃说你,你可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还有宗家都指着你呢!这宫里踩低捧高的多的是,你父皇有半个月都没来我这里了,就有人看笑话了。”
宗曜道:“母妃多虑了,这些年多少新人旧人来来去去,母妃还不是一直稳稳的?”
这话成功取悦了对方,德妃轻哼了声,道:“你父皇待我自然是不同的。”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曜儿,你是个聪明的,只要你肯上心,你肯定会比那两个做得好。你皇祖母病了,正是个机会,你多往那边去,多少能入了你父皇的眼……”
宗曜脸上闪过丝不耐烦。
大宫女察言观色,笑着圆场,“娘娘,亏您还见天儿就夸殿下聪明,依奴婢看,殿下心里比谁都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有数呢。您想想,从小到大,殿下做什么还不是都妥妥当当的。”
德妃想了想,也是,虽然说她对这个儿子总是不满的多,对方却从不曾在那里有什么不妥。便有了几分慈爱,道:“你别嫌我啰嗦,我这是提醒你。好了,这两天你也累了,早早回去歇息吧。”
“是。”宗曜出了门,身后传来大宫女压低的声音,“……娘娘,殿下这不是才回来么?您得慢慢说,别生分了……”
德妃哼了声,低声说了句什么。
宗曜跨出门槛的脚顿了下,面无表情地大步走了出去。
第9章 叫他爹
宗曜刚出了宫门便看到对面老树下站着一个着墨蓝色衣袍的年轻男子,身材颀长挺拔,细看,眉眼间与他有几分相似。气质清冷,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
对方抬眼看到他,凤目微弯了下,“阿曜。”
“表哥。”宗曜走过去。
对方上下打量他一番,微不可见地舒了口气,道:“难得回来,去喝两杯。”
“好!”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往宫墙外走去。
此时,夕阳洒金,漫天云霞如烧,暮霭慢慢笼罩下来,明灯次第亮起,街面上车马往来不绝,到处是喧声笑语,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一间不起眼的酒楼上,宗曜与宗起运相对而坐,晚风携着酒香穿窗而来,拂动两人鬓前的碎发。
宗曜给两人都斟了满满两杯酒。
宗起运不赞同地道:“十三传信来,说你受了伤,我们以茶代酒就好。”
宗曜道:“没什么事,已经好了,”见他不信,只好起身将窗户掩了一半,脱了上衣露出肋下那道伤口。伤口已经痊愈,周围新肉呈现淡粉色,有酒杯底端大小。
宗起运脸色阴沉至极,“竟然伤得这么重!这帮贼人真是胆大包天!”
宗曜整理好衣服,淡淡地道:“本来就是冲着我这条命去的,这个人很清楚我的行踪,知道我偷偷出了书院,还知道我要去做什么。而且还动用了缠红指,这是出了不菲的价钱。”
“会是谁呢?宫里那两个?”
宗曜摇头道:“我猜应该不是,太子,依着他的身份不至于。至于四哥,他要是想铲除异己,应该先拿太子下手,再说了,陈家不会看着他犯蠢。”
宗起运眉头紧锁,“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你……,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要么,他一直关注着靖北王这件案子,要么就是想让宫里几个乱了。”宗曜思路清晰,冷静地,“宝安寺那件事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为靖北王喊冤,还能全身而退。”
宗起运道:“这件事已经呈到了皇上那里,听说动了不小的怒。”
“十年了,这十年里,很多人都怀疑当年图门关失守的事,只不过,没人敢揭开。”他转着手里的酒杯,看着窗外远景神色惘然,“你说,他到底在压着什么?”
涉及到那位九五之尊,宗起运不敢多置喙,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那件事你已经尽力了,暂且放一放吧。”
宗曜沉默了下,道:“我还是迟了一步。”冲他举了举酒杯,“这次若不是你帮我遮掩着,我也不会这么轻易脱身。表哥,敬你。”
宗起运回敬一杯,试探地,“这次回宫,你应该不回书院了吧?”
宗曜道:“我并不想回来。”
宗起运欲言又止,“姑母,其实还是疼你的……”
宗曜轻嗤了声。
宗起运叹气,不再说了。
几巡酒后,两人都稍有点醉意,便出了酒楼漫漫而行,暗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街面上明灯晃晃,人来人往,各个摊贩叫卖吆喝声不断。
宗曜的目光落在一捆糖葫芦上,一根长杆的顶端用草裹成柱状,插满了糖葫芦,像是四面开了红彤彤的花儿。
他顿了下,抬手取下一根,又递给宗起运一根。
宗起运哭笑不得,摸出铜钱给了小贩,拿着糖葫芦对上路人诧异的目光不禁尴尬,索性将它递给了旁边一个孩童。
宗曜浑然未觉,小心翼翼地咬了口,顿时鼻子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还是没舍得吐出来。待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打转,他又咬了口,嘟哝道:“我怎么没觉得好吃?”
宗起运嗤道:“你几岁?”
宗曜摇头,他这个表哥长他两岁,无论是相貌才识还是其他,都是盛京数一数二的,就是太中规中矩,没个情趣了,也怪不得至今还没撞开个桃花。
又咬了口,不禁想起李霁开吃着糖葫芦眉开眼笑的模样,便后悔那五百金给的还是爽快了。
宗起运难得看他孩子气的一面,思及宫里那个人的态度,心里多了几分心疼。
他知道姑母的强势和冷漠,从小就对这个皇子表弟期望太高,不仅仅是她,宗家,父亲,甚至自己也是推波助澜的。
他暗叹一声,索性道:“我知道有一处好玩,我带你……”
这时,桥面上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喧闹声,只见上面摇摇晃晃地走来数个男男女女,男人身体多高大健硕,眉弓高,眼眶偏深,显然是北戎人。
自从两国签了停战友好协议,北戎来往盛京的人有不少,多有跋扈张扬之状,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这些人脚步趔趄,酒气扑鼻。被他们拖拉或者勾肩搭背的女子都是浓妆艳抹,举止轻佻,应该是酒客与青楼女子的狎戏。
来往的人都纷纷避让,一个孩童却兴高采烈地举着一串糖葫芦奔上桥面,不小心撞到一人的身上,啪的一声,糖葫芦掉了。
孩童楞了楞,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心疼的,哇地哭了起来。
一虬须汉子半蹲下腰,“呃,小子,别怕,老子今儿心情好,不和毛孩子计较。那个,呃,”他打个酒嗝,“你哄老子高兴了,老子就不要你赔衣服了,还送你糖葫芦。”
糖葫芦的诱惑显然让孩子忘了害怕,张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对方。
“你,你就说北戎老爷神勇无敌!呃,天朝狗胆小无用!”他哈哈笑着,无比张狂。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哄笑起来,“对,快说,有好多糖葫芦。天朝狗胆小无用,北戎老爷神勇无敌!哈哈哈。”
围观的人脸色难看却不敢出声。
小孩儿眨巴着大眼睛,一派天真的模样,歪头道:“不是啊,我听人家都叫北戎狗的,还说北戎狗滚出去。”
一阵死寂,只有小孩儿一脸懵懂。
虬须汉子脸涨红,恶狠狠地瞪着他,蒲扇般的大手想要去抓他单薄的肩。
小孩儿脸有惧色,嘴一撇就要哭。
旁边一个稍瘦些的汉子向那汉子使了个眼色。他的脸冗长,眼睛小小的,微微眯着,半弯下腰,和颜悦色地道:“乖,不怕,和叔叔说,这话是谁说的?”
小孩儿眼睛往旁边一溜圈看,围观的人都不自禁地往后退了步。
他短短的手指一指,指着宗曜,“他!”
齐刷刷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宗曜看来,像是偌大一个明灯将他罩在其中。
宗曜呆了下,突然笑了。这小子祸水东引倒是有一手。他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他往身边一带,佯怒道:“你到处乱跑,小心回家打你屁股。”
小孩儿一把抱住他的腿,“爹!”叫得情真意切,干脆利落。
宗曜趔趄了下。
那一众人将两人暗中打量了一番,见两人衣着气度都非是一般人,再往人群中扫了眼,有人悄没声地靠近,心里便有了几分退缩之意。
冗长脸拱了拱手,道:“对不住,朋友鲁莽,惊了贵小公子了。”
“好说,好说。”宗曜温煦有礼地,“小孩子调皮,还请多多原谅。”
“敢问阁下是?”
宗起运淡淡地道:“鄙人姓宗。”
众所周知,盛京的宗家是德妃的母家,北戎人再是嚣张也不至于与侯门显贵发生冲突。道了声歉,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急匆匆走了。
两人低头打量这小孩儿,这才发现这个孩子虽然穿着普通,眉眼却生得极好,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地直转,就是那份胆色也非是常人。
宗曜拎起小孩儿的后颈,面如沉冰,“你刚才喊我什么?”
小孩儿手脚乱舞,抓住宗起运的胳膊,“宗家哥哥救我!”
宗起运纵是冷清也给他气笑了,“你叫他爹,叫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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