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阿乔想也没想就拒绝他,“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小宝瞅了瞅他妈的脸色,“哦”了一句闭上了嘴。
 难得儿子这么乖得没不依不饶,阿乔觉得欣慰之余又挺神奇,点了点小宝的鼻子,她问:“你咋没跟平时一样吵着要吃?”
 小宝歪着脑袋想了想,带着童音回答:“常爸说了,小宝长大了要懂事一点。”虽然他不明白懂事是啥意思,但不跟他妈犟脾气总是对的。
 这话听得阿乔心里一喜,常山竟然还真的教育起小宝来了。这是真准备把小宝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这么一想,阿乔整个人通体舒畅,跟吃了蜜一样甜。连着金首饰失踪的事儿在心里都淡了几分,她一把搂住儿子,狠狠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睡觉前,阿乔又想起无故消失的耳环,看着昏昏欲睡的儿子,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我丢了?”一琢磨,还真有可能。布袋子前些日子破了洞,等她发现的时候钱都露出了角,说不定就是这个时候让耳环掉进了箱子里。这箱子又存放着不大穿的衣服,要收拾也挺麻烦的,等过些日子打扫的时候再说吧。
 这么自我安慰下,阿乔勉强定下了心神。转念想到常山,嘴角又溢出幸福的笑容。
 同住的人都发现常山最近好像富裕了不少,华子烟抽了一包又一包,连酒都换上了茅台,看得一众人眼馋不已。
 “老三,山哥最近钱很多啊?”院子里,两个人缩在一边窃窃私语。
 叫老三的四下看了看,嘴巴凑到他耳朵边嚼着舌根:“前几天有人看见山哥去黑老四那儿了,说是卖了个金器。”
 “不能吧?山哥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金器?”
 老三摊了摊手:“这我哪知道。我只是听人说了这么一嘴。行了行了,别八卦了,山哥都朝咱俩看过来了。”老三朝着常山抬了抬手,算是打了声招呼。
 常山压根不知道这两人在议论他,他就是想显摆一下,“你俩干啥呢?还不赶紧过来喝两口?”
 老三堆起笑:“就来就来。”说着,拉了拉旁人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叮嘱他,“这事儿你可别在外头乱说,要是山哥知道指定得生气。”一生气,他们这蹭吃蹭喝的日子不就没有了吗?
 “知道知道。”对方频频点头。
 可就这信誓旦旦的保证,隔天就在两瓶猫尿下,吐了个一干二净。把消息透露出去的,不是别人,正是老三本人!
 老三大名李明,老家在东乡西边的李家村,是村里第一个凭自己本事到县城水泥厂工作的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临工。
 “你们都不知道,就我们那院里的常山!那可是这个……”他抿了一口酒,对着桌子边的人竖起大拇指。
 “咋说?”有人好奇地问。
 老三“嘿嘿”一笑,面上露出一丝邪笑,搭住旁边人的胳膊,口沫横飞地说道:“他本事大,一头追着咱孙厂花,一头窝在寡妇的怀里……”这一众汉子但凡说起女人吧,兴致就无比高昂,立刻就来了兴趣。
 “寡妇?你们对门那个?”汉子们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纷纷露出色眯眯的笑容。
 老三眉毛一挑,“那可不!每到礼拜三礼拜五的时候,寡妇家的门都开着一道缝。常山啊,就从这缝里悄悄地钻进去……”说着,自己都嘻嘻笑起来。
 在场的众位哪能听不出他话里有话,这下脑袋里可都是浮现连篇,画面迭荡——
 “最关键的是——”老三又倒了一杯酒,“啧啧”了两声。
 旁边人立马推他:“啥?你就别吊我们胃口了!一次性把话说完呗——”
 虽然经过酒精的浸泡,老三的脑袋迷迷糊糊的,但他依稀记得有的话不太能说。在反复的思想斗争以及众人的催促他,他晃了晃头,嘴巴快了那么两分:“寡妇有钱!”
 “嘿——这有啥的,谁家还没点积蓄来着?乔寡妇丈夫死的时候厂里可是发了抚恤金的,就是看她一个女人带着儿子不容易……”有了解事情的开口了,这有啥大惊小怪。
 “不、不是!”老三按住他的手,眼底迷离但是表情异常认真,“是常山偷寡妇的钱!”
 这话一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老三,话可不能乱说。”
 老三梗起脖子,脑袋上青筋冒起,嘟嘟囔囔地说:“谁瞎说了?我亲眼看见的!他、他让寡妇家的儿子偷了金子,到黑老四那儿卖了……”这后边的话声音有点低,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只让人听了个大概。
 这本就是酒桌上的风言风语,老三这人惯会说些捕风捉影的闲话,没听清的一笑而过,听清了的也大多没太往心里去。
 但无风不起浪,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越往后越掌控不来……
 又隔了没两日,常山把小宝叫到屋子里,照例摸了几颗糖给他。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常山的眼神逐渐加深。
 他搬了张凳子坐到小宝对面,摸了摸他的小脸,粗粝的指腹在小朋友柔嫩的肌肤上印上浅浅的红痕。他的声音中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小声地说道:“小宝,你想吃饼干吗?”
 “饼干是什么?”小宝仰着脸问。
 “就是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脆脆的,上面还撒着糖分……”
 小宝立刻点头:“我要!”他最近在常山这儿可是吃到了许多新奇的东西,小肚子每次都吃得滚圆才回去。
 常山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马装出可怜的样子:“可是饼干很贵啊,要很多很多钱才能买到!”
 小宝想也不想直接回答:“有我妈的耳环贵吗?”
 常山心头一喜,面上不露声色地点头:“有!一包饼干就要一只耳环呢!”
 小宝懂了,小大人似地抹了抹嘴,俏生生地说道:“明天我把我妈的耳环给你,常爸你去给我买饼干!”
 “好嘞——”常山大掌一拍,面露笑颜。
 老三这酒一醒,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什么,还喜滋滋地沉浸在独享秘密的喜悦中,压根不知道,有心人早就把这些消息似是而非地传了个遍。老
 “南州?这个点儿,你来找你爸?”中午是厂子惯例的休息时间,有不回家的工人在食堂吃过了饭,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晒太阳打着瞌睡。见白南州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眼尖地叫了起来。
 白南州朝着几人鞠了个躬,叫了几声“叔叔”“阿姨”,白胖的手抹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腼腆地笑着回答:“对,我来找我爸。”
 “厂长跟王秘书好像出去了,要不你先坐一会等一等?”工人们热情地拍了拍身边的台阶,扭动着屁股给他让了个位置。
 白厂长家的公子书读得好,人还有礼貌。厂子的工人都还挺喜欢他,回家了也拿他给孩子当榜样。
 白南州瞅了一眼紧闭的厂长办公室大门,犹豫了几秒,断然走了过去,加入了工人们的行列。
 工人们脸上的笑容更加耀眼起来,当然也并不会因为身边坐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就停止自己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东边胡同里的寡妇,看上对门的年轻人了!”有人嗑着瓜子,神神秘秘地说道。
 这年头,你说国家大事重要嘛?那确实挺重要的。但跟情情爱爱的八卦新闻一比,国家大事都得往边上靠靠。这瞬间就让所有人都来了兴趣,赶紧凑上头来,就怕错过了什么好新闻。
 白南州的耳朵竖了竖,不自觉地就往人堆里挪了挪。
 “哎,你是说隔壁厂里前年死的老罗婆娘?”
 先开头的人点了点头:“那可不就是她!那婆娘,早先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也就老罗宝贝的不得了,这老罗才死了几年啊,就紧巴巴地要投奔其他男人的怀抱……”嘴上说着,脸上可尽是鄙夷。
 “就是就是。”边上的人跟着一起露出嘲讽的表情,又问,“那新对象是什么来路?你知道不?”
 “老常家你们知道不?”这人瞟了其余人一眼。
 众人愣了愣,倒是其中一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怪叫了起来:“到申城去的老常家?”
 “嗯,就是他们家的小子常山!老罗家对门不就是老常家的祖宅嘛,这些年找人帮他们租了出去。常家小子回来了,就收了一间主屋回来自己住着。”八卦之魂让这人对着常家的事摸得一清二楚。
 白南州接过坐在旁边的阿姨好心递过来的一把瓜子,摸了一粒放进嘴里,“咔嚓”咬开壳,继续听他们说话。
 “这老常家那会儿走的时候可牛气了,狠话都放了出来,说什么申城是大城市,东乡这个小县城是留不住他们的。东乡咋地啦?咱这儿啥都有!几个厂子效益一年比一年好,出产的商品广销各地!”
 “呵——这常家你们还不知道?那会儿打仗的时候咱村子里所有人家都抵死不从,不就他们家当了汉奸!我说这常家啊,就没个好人!”
 这一吐槽,倒是把常家的底都掀了个遍。白南州也没想到,常家这趟水还挺深的。
 “但是我看常山不错啊,长得人高马大的,相貌又俊。或许是真心想跟老罗家的媳妇过呢!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小个孩子,想找个人倚靠也是情有可原嘛!”有女职工感同身受,开始替寡妇说起好话。
 紧接着有人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说道:“我看你平时跟老罗家媳妇走得近,真把她当朋友了吧?咱们现在虽然是新时代了,可戴孝三年不改嫁也是传统。这才第二年,就这么耐不住性子了?”
 女职工闻言面色一晒,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人又说:“如果这两人来真的,那也就算了。可你们知道不知道,常山这臭小子可在追咱们的厂花呢!我可是看见好几回了,逢到孙家丫头下班,常山就在门口等着。两人骑着车你侬我侬的。还有……我可是听人说了。常山跟老罗媳妇高上,就是为了她手上的钱!”
 “老罗的抚恤金?”
 “那可不——那会儿听说也有将近一千块钱呢!隔壁厂子也是大手笔,又念及老罗是厂子的老人,给的一点不含糊。”
 一千块,这哪怕在白南州听来,都是一个巨大的数目了。他只知道常山跟寡妇有染的事,倒没想到中间还存着这份关系。他刚想开口,又听见八卦佬开口了。
 他朝着几人招了招手,等大家把耳朵凑近了,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前几天跟常山一起住的老三看见他拿了个金耳环去找了黑老四,你们说,这金耳环是谁的?”
 众人抬头看他,面上皆是心照不宣。
 有人酸不拉几地说起来:“哟~这老罗媳妇是把钱都用完了?都把首饰给小白脸了?”
 “呸——你羡慕?你羡慕你也去她门前走一圈啊,看她看不看得上你!”
 “瞎说什么呢!寡妇门前那是能随便去的嘛!”
 这争吵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白南州跟着咧开了嘴,眼底却是精光闪过。
 孙珊说得没错,这件事里头的主人公们才是关键。寡妇阿乔,才是他们手上最大的杀手锏——
 他“嚯”地站起来,直接往外跑去。这带起的风声让围坐着的几人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这孩子,不是说要等厂长的吗?”
 “孙珊!孙珊!”白南州站在孙家楼下大喊起她的名字。
 孙江探出脑袋,吧唧了两下嘴:“白哥?我姐不在家——”
 “她去哪儿了?”白南州着急把情况告诉她。
 孙江指了指远处,心里不是滋味:“估摸着在甘蔗垛上坐着呢!她说她心烦的时候都会去那儿——白哥,你有啥……”话还没说完,就见白南州一个调马回枪,扭头就跑。
 “一个个的,咋都这么心急呢?”孙江摸了摸脑袋,有气无力地回到屋子里,继续面对三姐给他布置的“滔天”作业……
 “哎……”孙珊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紧跟着又叹了一口气,“哎!”
 烦死了烦死了!她重重地瘫在甘蔗垛顶上,手脚四仰八叉。蓝天白云下的东乡依然风光秀丽,可这往日里最得孙珊心的风景也不能缓解她内心的烦躁。她又唉声叹气了好一会,无奈地闭上了眼开始假寐。
 白南州找了好久都没发现她的身影,在田埂上跑了一大遭,累得撑着大腿俯着腰直喘粗气。
 “孙珊……你在哪儿啊!”他擦着汗一屁股坐到田埂上,喃喃自语。
 咦?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孙珊“唰”地睁开眼,半直起身子往下看。就在甘蔗垛的正下方,坐着一个略显宽阔的身影……
 她疑惑地喊道:“白南州?”
 白南州瞬间抬头,一缕阳光照射在小姑娘干净的脸上,把她整个人都染成了澄金色,熠熠生辉。而孙珊一双漆黑的眸子,晶亮地看向自己,一时让白南州的心跳都停了几分。
 孙珊挪到边缘,探出半个身子问道:“你咋来这儿了?”
 白南州吞了吞口水,定了定神,向她招手:“我有常山的最新消息。”
 “那你上来说!”
 上去啊——这恐怕有点难度……白南州看着不算太过结实的甘蔗垛,尴尬地摇了摇手,后退了两步。恐怕他刚踏上去一步,这玩意就要摇摇欲坠了。
 “那我下来!”一看他为难的神情,孙珊果断地说道,顺着边缘的踩脚处,一骨碌地就滑了下来。
 拍了拍身上粘上的细碎枯叶,她又问:“常山怎么了?”
 白南州告诉他:“常山脚踏两只船的消息在水泥厂可是传遍了,恐怕也只有你姐被蒙在鼓里了。再有,常山不是跟寡妇在一起吗?有消息说,他是为了寡妇的钱。”
 “嗯?”孙珊鼻子一皱,拉过他坐下,“你给我细细说说……”
 孙珊的记忆里,常山只是欺骗女人的感情。这人说到底就是好色,喜欢彰显自己男人的魅力。不论是她姐也好,寡妇也罢,还是后头又被他欺骗的姑娘,最多也就是失了身伤了情,倒是没听说有过什么钱财纠葛的。
 难道这一世事情的发展超过了原本的幅度?因为孙家的阻挠把常山所有的劣根性都激发出来了?
 “这样啊……”听完白南州的叙述,孙珊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你有空没?咱俩一起去趟县城的寡妇家?”
 “我?”白南州指着自己的鼻子,觉得不可思议,吞吞吐吐地嘀咕,“我陪你去……这不太好吧?”
 “这有啥的?难道你也跟那些人一样,觉得寡妇的大门上不得?”孙珊睨了他一眼,撅起嘴。
 白南州连忙摇头,“那倒不是……”他只是觉得,孙珊信赖他的样子,让他既带着一点惊讶,又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甜蜜。这么多年,他一直受着别人的打压,除了弟弟之外似乎没有人会这么依赖他。孙珊……就是特别的那一个。
 此刻的白小胖子胸中激荡油然而起,隐约间竟多了一份男人的责任感。
 “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他握了握拳头,说话带上了些气势。
 李珣原本是想出来寻清净的,正当他窝在甘蔗垛里头睡得香的时候,耳边嗡嗡嗡地不停地有人说话的声音,吵得他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还让不让睡了!”他一下子竖了起来,捂着耳朵埋怨道。咋跟苍蝇一样讨厌呢,要说话不能去别处啊?
 于是带着起床气的李公子“哗啦”一下扒开虚掩的枯枝,对着外头就大喊:“滚远点行不行?整天的扰人清梦——”
 对话声瞬间静止。
 四目相对间,孙珊和李珣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
 “你怎么在这?”还是孙珊先回过神来,皱着眉问道。
 冤家路窄啊——李珣心里头叫苦不迭,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她呢!
 还有那个小胖子!咋现在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孙珊旁边?李珣顿时也不知道哪里冒出的酸意,嘴巴瘪了瘪,阴阳怪气地出声:“白南州,你咋在这?”
 孙珊一步挡在白南州跟前,叉起腰:“你问他干啥?我问你,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谁偷听了?明明是你们打扰我睡觉了!”听听这是什么话?哦,合着他李珣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在这儿就是听人墙角的?想到这里,他又不是滋味起来,“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坏吗?”
 苏珊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可不。”
 好吧——李珣泄气地垂下肩膀,暗地里叹了一口气。看着孙珊气势汹汹的样子,也不想再跟她争论,挥了挥手准备继续窝回去睡觉。
 电石火花之间,他突然想起半睡半醒间听到的几句模糊的话。其中夹杂着几个熟悉的词“常山”“寡妇”,又有什么“去家里”啥的。
相似小说推荐
				- 
				 偷偷啃月亮(三分甜)				[现代情感] 《偷偷啃月亮》作者:三分甜【完结+番外】纵横VIP2022-07-31完结简介“遇见你,就像跋山涉水遇见了...
				
 
				- 
				 惹吻栀意(泓千山)				[现代情感] 《惹吻栀意》作者:泓千山【完结+番外】番茄VIP2025-01-15完结简介【明艳古典舞首席×腹黑顶豪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