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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吻栀意(泓千山)


如果这时候,盛栀还没来得及离开这个位置。
三人一切动静,也都会被收入那帮人眼底。
这个时候,歹徒会干一件事情,举着狙击,让他们放下手枪、把一切带有信号的东西交出来,
盛栀在这个角度,或许会和沈时卿对上眼神,然后一齐,放下枪。
而歹徒,会在这个过程中,观察她们有没有使诈。
沈时卿身上的东西自然比盛栀身上的多。如果她是自己抖落物品,至少留下了一定的线索,也会吸引一定注意力。
歹徒对待这些物品的态度,其实某种程度上也与当事者的态度有关,有些事情你越不在乎,他潜意识里也会略过。
谢北聿直觉,盛栀在这个环节,会带力所能及的节奏。
两把手枪放下后,被歹徒踢到了墙角,又微微反弹。
而其他东西,都会被踢走……
谢北聿看着手枪被踢动时在地面上划出的痕迹,以及方向。
有什么在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倏然俯身,将沉重的厚木茶几掀开。
一道三圈全钻蛇形戒指,连同一个黑钻项链,静静地躺在茶几下,溢着冷冽的光。
谢北聿眸底冰霜蓦然化开。
他一边将熟悉的戒指攥在手心,一边拿起黑钻项链,凝视两秒。
指尖拆开黑钻,里面是极薄的芯片。
行驶向码头的大货上,黑暗集装箱中,伸手不见五指。
盛栀摸着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闭眼沉思。
沈时卿在她耳边问道,意有所指:“盛栀,你有几成把握?”
盛栀平静开口:“我只能说有一定把握,但接下来的每一秒,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自救……对了,你叫什么?”
沈时卿轻笑:“你失忆了对吗?我叫沈时卿。”
沈煜在一旁,听不懂她们说的把握是什么,他现在满腔愤懑,
“栀栀,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他们……”
“闭嘴。”
“闭嘴。”
盛栀和沈时卿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盛栀轻轻叹气:“沈煜,想想你有什么仇家吧。”
沈时卿在黑暗中抚摸着集装箱车壁,轻声冷笑:“这里是港口城市,这种箱型,他们莫非要把我们运到海上。”

“上了,用了最快的速度,没耽搁时间。”
薛月追踪着实时通讯终端,收到王飏的回复,嘴角扯起一抹掩盖不住的扬扬得意。
她回想着刚才连接王飏实时窃听到的对话,目光耐人寻味。
私奔,结婚,失忆……哈哈,多么有趣。
还竟然让她逮着了这三个人,真是意料不到的惊喜,简直跟做梦一样。
这叫什么?
这叫瞌睡递枕头,口渴遇甘霖。
老天总算对她好了一点。
加州奥城,一个复杂的城市,也是沉斌他们每次通往这座岛屿的起始地。
谁叫沈煜带人私奔选哪不好,偏要选这里?
两天前,薛月停留在奥城,正要跟随着沉斌第二次登船前往岛屿。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
一年前,自己溜进沈时卿办公室,偷看到的那封信件。寄件地址正是这个城市。
薛月当时偷看的起因是,那天她观察到,沈时卿的秘书给副总裁办递去一封信,不久后沈时卿出来时,眼睫低垂,眼眶微红。
她从小到大,从未在沈时卿身上见过如此脆弱的氛围。
她好奇,好奇沈时卿的弱点是什么。
薛月等沈时卿的秘书再次按指纹、进去递文件时,直接厚脸皮地尾随着秘书挤了进去。
秘书知道薛月明面上是卿总的妹妹,表面保持客气,“薛小姐,这里是卿总办公室,您进来是要?”
“哦,我进来是看看姐姐在不在,想给她送点东西吃!”那时,薛月一边表面无害地晃了晃手上的蛋糕,一边径直走向沈时卿的办公桌前,目光搜罗着。
电脑前那封来自m国加州地址的信件,立马印入她眼帘,信纸压在拆过的信封下。
秘书还是觉得随便来卿总办公桌前不妥,刚要制止,便听到薛月说,“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放下蛋糕就走,这边应该也没有什么私密文件吧!”
秘书一想,外面确实没有私密文件,待会自己出去时,直接把她带出去好了,于是背对着薛月,把手上的资料放在柜子里。
薛月见缝插针,飞快用手机拍下信封、信纸、以及还有一张压在最底下的照片。
她偷拍完,又问秘书,卿总什么时候回来?秘书转头回答,可能会比较晚。
于是薛月一脸遗憾,“哦,那蛋糕可能会化掉,我晚点再去买个新的给她。”
便飞速出去了。
她出去后,仔细看手机,这封信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说作为邻居,拍下那张照片的原因。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在出神看一栋小楼的侧颜。男人长相温润挂,颇有文雅翩翩的气质。
薛月强烈的直觉,照片上的男人,肯定和沈时卿是男女关系。
她记住了加州奥城那个地址。
两天前,薛月和王飏来到奥城的时候,灵光忽闪,“王飏,陪我去一个地方看看吧。”
王飏想了想便答应了。
反正这次行程又不赶,而且……他和薛月前一天,才度过了亲密无间的一晚。
正是他上头的时候。
对比着照片,到达那栋小楼时,他们看到门是开启的,于是直接偷偷私闯进去,发现里头有华人保姆在打扫卫生。
保姆看见不速之客,很是害怕,薛月假意笑了笑,道:“阿姨,别怕,我们是这屋子主人的朋友,看见门开着,以为主人在呢。”
保姆反应过来:“哦哦,你们是沈先生的朋友啊?他吩咐我给这个屋子打扫下卫生呢。”
薛月闻言,嘴角扯出隐秘的弧度,试探道:“沈煜啊?他现在不在吗?”
保姆摇摇头:“沈先生不在,可能过一两天过来。”
她笑意加深:“那可惜了,我晚点再来找他吧。”
出去时,她目光幽然,皮笑肉不笑:
“王飏,你说多带个人上岛,拿去当试验品,怎么样?”
王飏盯着她,片刻道:“可以,但是只能这一次,下不为例。你要我怎么做?”
“守在这里,和我保持通讯。至于岛上的事,我先去处理。”
对薛月而言,通讯的内容自然是接二连三的开盲盒surprise,不仅逮到沈煜,还逮了沈时卿和盛栀。
——滴。
灰冷调办公室的门,被虹膜识别开启。
沉斌背手走进来,面色一如既往森冷。
“薛月,你把王飏叫去了哪?”
薛月站起来,面无异色:“他啊,快来了啊。”
沉斌冷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自己带进来的人,自己负责处理好,出了什么岔子直接杀了。你也知道,我昨天刚处理了一个内鬼,没空理你。”
“好的,”薛月缓缓笑开,“爸爸。”
沉斌听着这声称呼,眼角抽搐了一下,随之从鼻腔哼出一声讥哂,
他边转身边扔下话:“王飏不在,有事情不懂,你可以问萧斯。”
薛月想起了和王飏在一起时,听到的吐槽,问:
“你怎么不怀疑萧斯也是鬼?”
沉斌停下脚步,“这还用你说吗?萧斯他跟了雷蒙德这么久,身上有很多利用价值,没到用完时,不能动他。”
雷蒙德,混血m国人,背景隐秘复杂。
在这座岛上,雷蒙德是沉斌的合伙人。
薛月从王飏那得知,沉斌和雷蒙德两人,表面和谐,实际利益牵扯复杂,最近两年矛盾加深,两个阵营更加泾渭分明。
所以,这座岛屿上的核心实验室人员、管理人员,
明里暗里,都不得不站队。
而萧斯,跟了雷蒙德四年,又明面上倒戈到沉斌阵营两年。
王飏一直诟骂萧斯,说萧斯是个两头吃的双面间谍。
此时,岛屿另一头,研究室。
“萧斯,关于沉斌,只有这些信息吗?”
坐在上座的雷蒙德抽着雪茄,一双棕蓝眼睛冰冷如铁,犀利地看着在地上抽搐的萧斯。
地下的男人花衬衫、牛仔裤,他五脏六腑像被虫子啃噬、撕咬,一张桀骜不驯的深麦色粗犷脸庞已然扭曲,
萧斯一边挣扎,一边咬牙断断续续道:
“当然,您也知道、沉斌很狡猾……我只去过一次他的港岛工厂,没什么异样,我会继续取得他的信任,直到……达成我们的目标。”
雷蒙德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萧斯痛苦挣扎。
半晌他问:“萧斯,让你变成这样,你恨我吗?”
萧斯哼笑一声,额角在冒汗,脸上却是浪荡的无所谓:
“有什么恨的?我自找的呗!老大,我服的从来都是你,反正只有你有解药,有解药,我就永远听你的话!
沉斌那个狗杂种,配当我老大吗?只要我拿到他的实验数据和完整配方给您,我就弄死他!”
雷蒙德吩咐手下:“给他注射解药吧。”
针尖入肉,萧斯身上的痛苦慢慢减轻。
他倒在地上,大肆喘气,嘴角是微不可察的讥讽弧度。
——我就永远听你的话。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才配他这么做。
那个人是他的老师,当年在系统内,她教了他很多东西,射击、战术、处事……
十四年前,她死了。
怎么会不恨?
他巴不得把这座岛炸了。
巴不得有人来和他一起,用枪把这些人都毙了。
已至黎明,货轮快速驶向岛屿。
薛月拿着通讯仪器,看向窗外海面上驶近的船。
她笑得恶劣:“王飏,要上岸了,给他们灌点水吧,清醒一下。”

货轮舱底部,三面白壁、一面铁栅栏的狭小空间。
盛栀倚着靠壁小睡,被海水灌入的声音乍然吵醒。
之所以睡得着,是因为事已至此,不如想开点保存体力。
反正生死有命。
她和沈时卿、沈煜从陆地集装箱被推下来后,就被快速带上这艘造型独特的货轮,分别被关入货轮底层、只容纳一人的铁笼里,往大洋行驶。
他们所被囚禁的这一层,放眼望去都是一人间的简易铁笼,空气沉闷。这趟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昨晚一进来,沈时卿断定,这艘货轮表面上运输货品,实际上长期在暗地进行某种人口贩卖交易,或者运人去做更隐秘的勾当。
三人都已经发现脚下开始灌入的海水,他们互相看不见对方,但可以听到彼此声音。
沈时卿和沈煜的声音传来:
“盛栀?”
“盛栀你醒了吗?”
盛栀凝思片刻,提高音量:“你们水性怎么样?”
沈时卿没怎么睡着,她水性不佳,眼下看着海水,有点焦躁不安:“不太好。”
沈煜眼圈乌黑,一晚上悔得肠子都青了:“还行。”
盛栀听出了沈时卿话里对水的恐慌,安抚道:
“时卿,放轻松,现在按我说的做……”
她有条不紊传授了一套提高在水下静态闭气时间的方法。
失忆后,盛栀看之前的演出视频,得知自己跳过水下敦煌舞。
水下舞一镜到底,时长不短,全程需在水下睁眼跳舞、控制身体和表情,对水性要求较高,她受过对应的训练。
幸好在港岛那时,她在浅水湾游泳池也潜了一下,熟悉了自己独特的闭气方式。
沈时卿预习完毕后,海水已经灌到膝盖。
等水涌到下巴的时候,盛栀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刹那间,铁笼像是被开启了某个开关般,倏然直直往斜后侧倾倒。
盛栀的脑袋撞了一下舱壁后,整个人直接横沉入水!
她很快反应过来,抓着铁栅栏,调整节奏,进行静态闭气。
如果没有其他干扰项,盛栀还能保持淡定。
然而,刚才脑袋撞的那一下,让她的头猛然像是被收紧的缰绳勒住,愈来愈紧绷,
加之入水的那一刻,宛如一阵电流横贯头部,烧灼拉扯着每一根神经!
脑中微妙闪烁着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她的意识,开始支离破碎。
此时,相隔2海里多的海域。
谢北聿在终端上早已彻底失去定位信号。
黑钻里头是定位芯片,在陆地上还可以追踪到港口,他们少量人用最快的速度入海。一到大洋,定位信号立马气若游丝,聊胜于无。
船舶借助AIS系统航行,谢北聿借助高倍望远镜一路追踪和排查,已锁定那艘货轮,一路追赶,包括观察到船即将停靠的那个岛屿。
他黑眸沉沉,对着对讲器道:“余音,按照既定方向,可以加快了。”
船舶驾驶舱的余音立马回复:“oK。”
余音是余声的亲弟弟,早年水手出身,最擅长当舵手。事发时人就在隔壁州,整顿了下立马来增援。
余声在船舶另一头,用望远镜观察海面情况,不一会儿,看到1海里外,一艘小型改装舰船正朝他们方向驶来。
船上所有人都持狙击枪,他们从对讲器里听到谢北聿的指令,“警惕前方,掩护自己。”
从昨晚到现在黎明,谢北聿没合眼过,一路观察判断情况。
这里是大洋,如果目的地是无名岛,他料得到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砰!
果不其然,一道远程狙击枪子弹呼啸而来,打碎了这船的舱窗。
“余音,放慢速度,同时调转方向。”
“好。”
谢北聿晓得,他们正在进入对方的警惕范围,这一枪其实是震慑加驱赶。
而他刚才加快速度,也是试探。
须臾,余声又在对讲器听到谢北聿果断的声音,“我先走一步,你们等我消息。”
“我一起去。”余声斩钉截铁回复,她明白,
谢北聿这是要下海水、直接游到岛上。
是出于对盛栀的安全考虑,为避免打草惊蛇,摸清情况再做下一步决策。
他闻言问:“你水性?”
余声迅速答:“很好,放心不会拖累你,海上有风险,路上还有个照应。”
一想起盛栀就在她面前被劫走,又被另一帮人劫到海上,余声就气得咬牙切齿,心中还有深深的愧疚。
一切以轻便为主,快速补充能量后,专用防水袋里只装了枪和弹,谢北聿还塞了一件东西进去。
壁舱退水的时候,盛栀不受控制地猛呛了一下。
沈时卿和沈煜在另一头呛得更厉害,沈煜刚才一瞬间更是觉得今天他们要直接死在这里。
沈时卿咳嗽不停,末了在那头狠狠道:“这次要是能活着,我要把放水的人杀了!”
沈煜焦急喊道:“盛栀!听得到我说话吗?盛栀?”
时间仿佛凝固。
盛栀睁开眼。
电流依旧拉扯着每一根脑部神经,而刚才在水里的混沌感正慢慢消失,
空白了几秒后,迷雾似散。
真实清晰的意识,正缓缓流淌、回拢。
——“我们暧昧?我和她玩玩而已,何必认真?”
——“你叫盛栀,我叫谢北聿,我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所以,你会叫我聿哥。”
从小在沈家的记忆、和沈煜断联、
扫墓回程上的车祸、在裴泽医院醒来时的画面,
以及,后来和谢北聿的一切,
京城、港岛,
一一浮现在她脑海。
盛栀眨了眨眼,脑中闪过一道光。
一切似乎如梦初醒。
她想起的,不只是这些。
此时此刻,此番场景,盛栀随之想起的、拼凑的,
还有她在十几年时间里,慢慢了解的、搜罗的,关于盛怀蓁和齐瑾宣的碎片,关于他们的各种隐秘手札和备忘录,关于十四年前他们牺牲的细枝末节。
盛栀忍不住笑了笑。
真是应景啊。
在最有生命危机的时候,让她恢复记忆。
沈煜给她耳垂上挂的定位耳钉,刚刚已在水中遗落,她猜想大洋上的信号肯定也不行。
“盛栀?你别吓我?!”
“栀栀?!”
沈时卿和沈煜询问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我在。”盛栀平静回答。
她感受着速度变缓的船舶,正要停靠岸边。

大洋无名岛。
岛岸上,海水不断拍打嶙峋的黑色礁石,礁石在晨光熹微中宛如绵延成乌泱泱的城墙,遥望着与无垠天际连成一片的漫漫海平面。
盛栀、沈时卿、沈煜被三柄步枪指着,一路出船、上岛岸,经过扎脚的乱石、草甸,走向平路。
全身刚浸泡过海水,上岸后冰冷海风又大肆呼啸,虽快速让衣服变干,但寒冷也刺进了骨髓。
有几个黑衣人持步枪巡逻路过,目不斜视。不远处坡上,有个眺望台,上面同样有黑衣人用专业望远设备观察海面情况。
盛栀默默环顾一周,搓了搓手心,抱紧双臂,余光落在侧后方持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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