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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归(陆西悦)


“湿衣服穿在身上久了,也不得怕风寒?”
原来,不是怕她弄脏马车,而是担心湿掉的鞋袜和裙子穿在身上不舒服,甚至为了避嫌,先让她上车脱掉鞋子后再遮住脚踝,她险些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耳尖又有些微微发烫,夏琳琅犹豫不决,磨磨蹭蹭。
“姑娘要是在晚些,城里的医馆就怕要关门了。”
话才刚落,就见遮的严严实实的车帘里头窸窸窣窣的有了动静,深色的帘子接着被一双绣鞋顶开,瞧着湿漉漉的,上面还还沾着尘土,就像她的主人,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灰溜溜的向现实妥协。
诚然,夏琳琅即便这会听从他的话,但心下也禁不住要腹诽两句,真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狠话不多,明明是对人施以善意,也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
不把话一次说清楚,徒让人误会。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城中的青石路面上,一路摇晃着往市肆而去。
如果说之前的几次独处都只是略有不自在的话,那这次的感觉夏琳琅完全可以用如坐针毡来形容。
毕竟之前的两次,不是在桃林,就是青云观后山,地势大,又空旷,哪像现在?同在一个马车的车厢,不管视线往哪里扫,都能同对方对上,半密闭的空间,沉水香的味道也浓烈许多,让夏琳琅实在是坐立难安。
交握的双手,藏在裙底紧扣的脚趾,以及轻咬着的唇角都是她局促的表现,最后没了法子,她只能装作打量马车,将视线往前面看去。
马车内阒然,坐在正中的顾筠见此,无声的哂笑了下,伸手往马车一边探了探,一番细微的动静后,才朝着前面一颗黑黑的后脑轻声唤了一句:
“夏姑娘。”
“嗯!”夏琳琅心底在想别的事,没有防备,本能的回答了一下,就回了头。
只见顾筠伸手递了东西给她,说:“擦擦。”
夏琳琅顺着看去,就看到顾筠捏着一方帕子,而男人似乎已经料到她接下来的反应,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长手一伸,握着她的一只手,就自顾将东西塞进了她手里,不容拒绝的意思。
男人手指修长,骨结明显,分明是舞文弄墨的人,偏偏指腹和掌心都带了薄薄的茧,方才不可避免的接触下,蹭的她掌心有些酥麻的感觉。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顾筠偏过视线不去看她,寡淡的开口:“且看你手上都是浮尘,擦擦先。”
有的人就是如此,即便对人好也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做了好事也是,寡淡冷漠的很。
夏琳琅也没多想,下意识捏了捏掌心,感觉出了黏腻和砂砾感,也就没再拒绝他的好意,抬眼看了顾筠一下,道了声谢谢。
那未名湖离城中不远,只是最近天色渐好,出行的人越来越多,即便是顾少卿的马车,也会被阻塞在半路中。
“不若,我就在前面下车,不劳烦大人送了?”
马车里,夏琳琅正在和顾筠打着商量,只因一路走走停停,眼见终于要到医馆了,突然就阻滞不前。
顾筠闻言,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回头拒绝:“再一会便到了,送佛送到西,哪有到了跟前还有让人下车的道理。”
“可我怕耽误了大人的公务,你每天都日理万机的……”她找着借口说。
他往杯里添着茶,轻笑了声:“姑娘要是真替我着想,这会是说什么也不能下车了。”
为何?”
顾筠将添好了的茶推到她面前,抬头看着她,说:“这里是城中最热闹的市肆,你若真从这里下车,明儿京城里不知又要怎么去传?”
她这次没在反驳,默默地思忖了顾筠这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方才还没上车之前她便看出来了,同普通人家的马车比起来,顾筠这车要特别许多,一看就是开国公府的手笔,眼下这车外的四周人声鼎沸的,她要这会从顾筠的车上下去,明儿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两人的关系了。
“怪我思虑欠妥。”她讪讪的说完,舔了下有些干的嘴唇,掩盖似的拿起面前的杯子就往嘴边凑。
顾筠往后面的车壁靠了靠,兴味的眼神看着她:
“今日从见面开始,你好像就一直在犯错。”
夏琳琅借着喝水的遮掩,悄悄别了别嘴,心里腹诽,可不就是一直在犯错,就不该答应夏奕出来游湖,不该答应出来放纸鸢,而最不该答应的,就是上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车。
偏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琳琅也不愿被人揶揄,索性破罐破摔:“是啊,还每次都能被大人瞧见,真是巧的很。”
车辙缓慢的压在路面上,车内的气氛一时沉闷下来,顾筠感觉出来她这会心绪不佳,眼眸微压:
“姑娘说这话,是否有什么别的意思?”
夏琳琅沉默无言,没再回他,自顾饮着手中的水。
之前从李循口中传出的那些话,顾筠不确定有没有落入她的耳里,刚刚那句话也是为了要试探她,但就现下的场面而言,夏琳琅似乎不愿意同他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紧赶慢赶,走走停停,总算是离开了人最多的一段路,京城里最繁华的市肆是东市,城里最好的布庄,医馆也在这里,夏琳琅认得路,看得出来这会马车要去的地方就是东市。
手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即使看了大夫顶多也就是开点药的事,夏琳琅压下心底的雀跃,只因为到了医馆后自己就能离开,不需要再同顾筠待在一处。
可真当掀开车帘,看到的是一家布庄时,她还是有些愣怔,不解其意的看着身后的顾筠。
男人先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没作解释,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先行下了车。
“你在里面待会,先别出来。”
之后,便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将车帘掩好,如今是春日,车帘不如冬日那般厚重,轻轻一阵风就能将角落掀开,顾筠这事做的细致了些,将车帘平整的顺好,确定能完全遮住外面人的视线后,才离开。
寂静无声的空间里,最是容易胡思乱想,夏琳琅当然听懂了他方才那话里的意思,两人如今这会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若再让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出现在顾筠马车上,后果也是不敢设想。
怕被人发现她这会就在车上,暗地分析此间事的轻重缓急时,还静悄悄的不敢发出动静,但没过一会,就听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匣子从外被推了进来。
“大人?”
她有些讶异,还没开口问,就听见外面人说。
“打开看看,应当是合适的。”
就是个普通的木匣子,上面连多余的花纹都没有,夏琳琅小心的从地上捧起,右手放在锁扣上,‘啪嗒’一声过后,里面的东西就这样得见天光。
“先试试,不合适的话一会进去再挑。”
那些一路以来都被她刻意压着的情绪,这会似乎有些抑制不住了,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忽略的细节,却被一个只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子所观察到。
夏琳琅看着匣子里干净的绣花鞋和雪白的罗袜,喉头竟不觉泛上了酸楚,原来不是担心自己会弄脏他的马车,也不是害怕被人看到自己在他的车上,只是普通的向她施以帮助和援手而已。
夏琳琅也从未想过,今日受到的所有善意,竟都会来自于顾筠。
内心的激荡久久平息不下来,车内也就没了动静,外面的人急了,朝着里面问:
“怎么?不合适吗?”
“啊,没有,合适的,是我手脚太慢了。”
快速潋下心思,夏琳琅手上动作加快,没一会就将鞋袜穿好,害怕顾筠等久了,撩开帘子就想下车,哪想慌乱中出了错,踩到了裙摆,一只脚刚还没站稳,就直直往地上倒去。
“当心。”
顾筠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腕,及时将身形稳住。
凑的近了,顾筠才看清楚她右手上的那道伤痕,新生的肌肤还没完全长出来,红红的一道就挂在手背上,碍眼的很,怎就伤成这样?
他盯着姑娘的手背思索,直到一声轻轻的‘谢谢’入耳,这才放下人家的手。
收回手不自然的握拳低咳一声,就领着人往布庄里去:“走吧。”
而夏琳琅委实没有想到,明明说好是要去医馆,怎么就来了这布庄。
且这布庄好大,和普通的不同,二人光是走进来这一路,就看到里面其实大有乾坤,染布的大缸,晾晒的布匹,甚至还有一间间屋子,里面摆的三三两两的绣架。
一路都能见着有人在干活,说是布庄还有些小气,称做绣楼或许更为合适。
虽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真当顾筠让庄里的绣娘带着她去换衣服时,夏琳琅还是不免诧异。
“能不能不换?”
对方看着她,颇有些强硬的回答:“不能。”
“但我…”
“一会还要去医馆,再耽误就不用去了?”
没等她继续说理由,说完就朝着身后人递了个眼神,那绣娘就热情的上前,要带夏琳琅去换干净的衣物,她不想去,但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后,最终还是妥协,认命的跟着人入了后面的屏风。
说到底,也不过一件衣服的事,但那绣娘手巧,待穿戴好后又顺手给夏琳琅理了理微乱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的青色被束了一部分上去,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和圆圆小小的耳朵。
顾筠那会正在会客厅喝茶,庄里的管事这会正战战兢兢的立在他跟前说话,样子都唯唯诺诺的,至少在夏琳琅眼里,顾筠不像是客人,反倒像这里的主人。
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顾筠抬手打断管事的话,偏头就回望过去。
诚然如李循这个人,说话不着调,行事还有些离谱荒唐,但要承认的是,至少眼光还算不错。
就说夏琳琅这张脸,如今放在这京城闺秀里,样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之前的头发披散着,遮了不少地方,雾里看花的感觉,哪像现在这般通透,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露出,大大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人时,像极了森林里懵懂美丽的白鹿,美而不艳,魅而不娇,哪怕最普通的衣裙,也能衬出她窈窕的身段来。
顾筠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没多久就收回了目光,曲指点了点桌面,交代了管事两句话后就领着夏琳琅离开。
还是来时的路,但心境明显不同,也说不出缘由,夏琳琅颇有些拘束的跟着人上了车,揉捏着身上的纯白衣裙,想了想,还是说了句:
“今日多谢大人。”
“无妨,姑娘本就心善,这些不过是你的回报。”
这话说的半明不明,夏琳琅虽承认自己心善,但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能让顾筠这样待自己?
左右想不明白,她也不为难自己,毕竟像顾筠而今的身份,总不会是要图自己什么。
通过这几次的独处,她也差不多摸清了顾筠的性子,这人许是身居高位已久,容不得旁人质疑和拒绝,既知晓她的推拒无用,那不若就坦然接受。
是以在这次到了医馆之后,夏琳琅也就没再多问什么,在顾筠眼皮底下,默默将手伸到大夫眼底。
如她所料,伤势已经快好了,只刚刚脱痂,又泡了水,看起来才厉害了些,或许是看顾筠的面色有些凝重,老大夫说话都带了些安慰:
“公子不必担心,老夫给姑娘开些外涂的药,回去擦擦,不出几日就会好。”
“会留疤吗?”
老大夫闻言,看了他一眼:“留疤倒不会,只是肌肤新生会发痒,让姑娘多注意不要去抓挠就行。”
夏琳琅将这话默默记在心里,没去注意两人,迭然,就听那大夫说:
“看公子这担忧的模样,
想必是姑娘的未婚夫吧?”

眼下夏琳琅还在专注的记着大夫的叮嘱,就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掉下巴。
她下意识看向顾筠,眼底透出些慌乱无措来,细看之下,还有些无辜的意味。
好在,也不用她主动去解释,在接受到她的目光后,顾筠便开了口,笑着说老大夫误会了,两人不是那种关系,现在是以兄妹相称。
哥哥担心妹妹,这理由合情合理,好在那大夫也就没在多问,只眼神反复在二人之间来回,似乎是在怀疑那话的可信性。
夏琳琅不喜欢被人如此打量,浑身的不自在,等到事毕离开后才觉得好些,她跟在顾筠后面,手里拎着药,亦步亦趋的上了马车。
方才老天庇佑,不管在布庄还是医馆,都没遇上什么人,但总归两人这会要避嫌,即便顾筠没说,她也不能真就让人给送到夏家大门去,于是犹豫再三,还是让顾筠将车停在离夏家巷口的有一段路上。
回程途中,她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在临下车前对顾筠说:
“今日烦扰,他日若大人有事相求,琳琅定然不会推辞。”
这话刚一出口,夏琳琅就后悔了,名满京城的顾大人,又怎会有求人的时候?
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能对顾筠说出这话,但眼下话已脱口,想收也收不回了。
暗地里掐着自己的手心,懊悔之余也不禁在想,这种举手之劳的事,应当还不至于能让他记挂在心上,或许还是同之前一样,不咸不淡的答一句,等时间一长,这茬也就随风而过。
哪知一直靠在车壁上,阖眼假寐的人听见这话后,眼眸缓缓睁开,素日里都寡淡的脸,这时满是兴味的表情看着夏琳琅:
“那姑娘可要记得今日的话,往后顾某若是有求于姑娘,还望姑娘不要推辞。”
顾筠这话回的,让夏琳琅感觉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而今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再为难,也只能咬咬牙点头。
她两腮咬的紧紧的,颇有些即将要慷慨就义那意思,看着顾筠说:
“嗯,不会!”
马车就停在巷子外面,顾筠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着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晃了神。
脑子里想的,是方才在医馆里同那老大夫说的话。
诚然,他那解释老大夫并没有全然相信,只是碍于人姑娘脸皮薄,有些话便没有说的太明白。
那时夏琳琅跟着人去配药了,人一离开,大夫就摸着胡子一脸笑意的凑上前来,悄悄的问了他一句:
“公子和那姑娘,真是兄妹?”
他不解的眼神看着对方。
老大夫:“老夫见过的真兄妹,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就说公子方才那股担心的劲儿,就不像是真兄长。”
就连顾筠自己,这会都说不明白,为何在方才听见大夫说起夏琳琅伤势的事时,自己会脱口而出那句话,但说也就说了,没什么不好承认。
只这会大夫无心的两句话,让他觉得心底没来由的烦闷,也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老大夫看着他眉头深锁,哈哈的笑了两声,坐在一旁写着药方: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可说的。”
顾筠终究没去回答老大夫的那句话,就在那里等着夏琳琅回来,这次领她回来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妪,两人有说有笑从后面进来,见了顾筠还是一如既往的规矩。
天色已经不早,顾筠朝她扬了扬眉,示意她先上马车,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大夫身边的老妪却凑了上来:
“那姑娘心肠软,公子若真心喜欢,就该拿出诚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还怕姑娘不答应?”
猜到大概是老大夫刚才寻隙和老妪说了些什么,他在心底默默哂笑,不明白这一个两个的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觉得他和夏琳琅能凑一处,前有李循让自己试一试,而今连陌生人都来劝自己要主动些。
难不成真是到了婚配的年岁,见人都能说个媒?
他目光就盯着夏琳琅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了,就听车外的马夫唤了他一声。
收回视线,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觉,郁结难舒似的,他捏了捏眉心,朝着外面吩咐:“去李府。”
直到回到夏府,回到自己的院落,夏琳琅都还觉得自己今日的经历就像做梦一般。
一日之内,游湖,落水,就医,被送回府,不论哪一件,说出去都是能让人大吃一惊的程度。
但她私心里不想被人知道,自己今日的后半程是和顾筠在一起的,进府以后就半点没有停留,直奔自己院落。
甚至考虑到这身衣服打眼,晚上沐浴之前就已经将衣服换下,直到坐在热腾腾的浴桶内,驱散着身上的紧张时,才终于从口中呼出一口气。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过于玄乎了,明明她已经在尽量规避,但似乎就是躲不开要和顾筠扯上关系,甚至今日又受了他的好,多欠了他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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