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想?”
“嗯,我,我很喜欢,你。”
白婵:“可我不喜欢你呀?”
林昭愣住,有些受伤,极力想找个能娶她的理由:“但你不嫁我就要嫁燕无懈为妾。”
原书中林家好像至始至终屹立不倒,但林昭这个人她没任何印象。
灯草说林昭在千骁营任职,为人老实腼腆,最重要的是对原主非常好。除却泼辣的林夫人他确实是个值得嫁的好人,但白婵目前不喜欢他。
找太子娶她,是因为她可以拿出太子想要的东西交易。林昭却是要她的真心与爱。
这么好的人,她不想骗!
“太子表哥昨日说要娶我为良娣,我已经答应他了。”
林昭脸上的红彻底褪了下去,迟疑的问:“你是喜欢太子?还是,还是想当太子良娣?”
“这没区别的,你和太子同时来提亲,父亲一定会答应太子。”
林昭争辩:“可我是明媒正娶,我只娶你一个,小婵......”
白婵看着面前的俊朗少年,太狠心的话也说不出来,干脆转移话题道:“要是你娶我,我要带着嫂嫂,乳娘,灯草一起嫁过去,将来嫂嫂的孩子出世,你也要视如己出,你娘能同意吗?”
这是有点强人所难!
林夫人肯定不同意!
“成亲为什么还要带你嫂嫂?”林昭看向一旁冷着脸默不作声的祈湛。
白婵反问:“为什么不能带我嫂嫂?”
林昭抓耳挠腮:“这,这.....”话题怎么就到她嫂嫂身上去了。
“那我说服娘带着你嫂嫂,将孩子视如己出,你是不是就同意嫁给我了?”
一直没开口的祈湛冷声道:“我不同意?”
白婵摊手,一副无奈的口气:“长嫂如母,我嫂嫂不同意。”
林昭不解,看向祈湛:“为什么不同意?”
他浅淡的眉眼微抬,手指骨捏着茶盏,慢条斯理的道:“因为你比我矮。”
林昭上下打量祈湛,脸又迅速涨红,他好像确实比嫂嫂矮。
不,不是他矮,是嫂嫂太高了,明明是个女子却比小婵高一个头。
“就一点点!”
白婵立马接话,煞有其事的道:“一点点也是矮,矮子和矮子成亲,将来的孩子也会矮的。”
矮子是没有未来的。
林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白婵将桌上的菜谱塞到他手上,安慰道:“你还小,按照这个菜谱吃是可以长高的。好了,带上你的娉礼和媒婆回去吧。”
林昭有些懵,总觉得事情的走向不该这样。
明明是提亲的,怎么就扯到矮不矮的问题了。
“我,我.....”
白婵起身推他,“哎呀,别我,我了,你快回去,从今天开始每天一个鸡蛋,一杯牛奶肯定会长高的。”
林昭被他推出了正厅,又被灯草带出苏合苑,等他重新回到前院还是一脸懵逼。
手上拿着张菜单看了又看,带着媒婆和娉礼又回去了。
平阳侯再出来时,听下人说林昭已经走了,他站在空荡荡的正厅里不明所以,小解了一下,人怎么就抬着东西回去了。
林昭抬着东西回去时,林府全家已经焦急等很久了。
瞧他一脸沮丧,林夫人嗤笑:“我就说不要去,又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林昭捏着那张纸坐在正厅最下首,整个人颓废又难过。
林糖拉了林夫人一下:“娘....”
林夫人翻白眼,不说话了。
林通政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询问道:“她怎么拒绝你了?”
林昭突然抬起头,眼眶通红通红的,像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她说我,我太矮了,以后生出的孩子也矮。”
林夫人不能忍了,拍桌而起:“好个白婵,不愿意就是不愿意,犯得着这样埋汰我儿子。”
林通政看看小儿子,又看看大儿子,尴尬的咳嗽一声。
“娘,我想吃饭!”
林昭这一嗓子吼的有些莫名其妙,正厅里其余三人狐疑道:“这个点吃什么饭?”
“我不管,让厨子照着这个菜单做。”说着把手上的纸塞到林通政手里。
林通政接过一看,好嘛,整整一页纸五十个菜。
“你确定?”
眼看着林昭要哭了,林夫人气道:“他要吃,你就给他做,几个菜磨叽什么。”
林通政朝着林夫人走近几步,把那页纸递到她手上。林夫人快速扫一眼,又挨个数了一下,气得抄起厅堂的鸡毛毯子就追,打得林昭上窜下跳。
“你个败家子,皇家都没你金贵,不就是被拒婚了吗?一下吃这么多.....撑不死你啊.....”
林家一时间鸡飞狗跳,林昭仅剩的一点难过被她娘打得七零八落!
薛彩月那日从林府回来后,故意跑到皇后那去闹,想借此拖延时间。
万一林昭成了呢!
薛皇后捏着白玉佛珠在廊下喂鸟,厚重的熏貂上坠着朱纬,朱玮上一排东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雀头青吃饱了,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她将食盒递给旁边的宫女,转而斥责薛彩月:“太子是储君,将来就是一国之君,迟早要有三宫六院,你阻得了一时,能阻一世?这般做派平白惹他嫌弃。”
薛彩月抿着唇不说话,薛皇后暗叹,薛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嫡女。
但凡有另外一个......
“你不是很喜欢白婵?”
就是很喜欢才麻烦,要是讨厌的暴脾气上来说打就打,打白婵她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薛彩月这一搅合,纳白婵为良娣的圣旨傍晚才到平阳侯府,府里的人一扫之前沉闷的气氛,近乎雀跃的在讨论这件事。
满园的红灯笼都亮了许多,平阳侯一改之前的态度,特意吩咐人给苏合苑换了全新的家具,从里到外修整一新。
之前凑佳慧公主的嫁妆,侯府已经大出血,余钱不多。平阳侯晚上又让周氏给白婵打首饰,裁新衣裳。周氏不乐意,与平阳侯大吵了一架,平阳侯怒道:“浅薄妇人,阿婵嫁的是太子,虽然是良娣,将来有可能是一国之母。之前虽有些不愉快,你现在对她好,她也不会丢了娘家。”
初春凄寒,树影煞人!
周氏立在昏暗里,眼神冰冷。
“你忘了她娘是谁杀的?”
这一句犹如冰刀,戳凉了平阳侯满腔的兴奋。
年少时俊朗的眉眼已经被时间压出了沟壑,他抿唇,看着周氏的眼里带着少有的锋芒。
“你提这个做什么?”
“提这个做什么?让你长点心,你杀她娘,赶走她兄长,还指望靠她飞黄腾达?可笑,说不定她为皇后那日就是平阳侯府覆灭之时。”
平阳候脸色越来越难看,大步走了出去,将房门摔得乒乓响。
周氏看着摇晃的房门冷笑,薄情的人还指望生出长情的种!
她就要在侯爷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侯爷这种人一旦对白婵有危机感,必定会先下手为强。
然而她似乎低估了平阳侯对权势的执念,也忘记还有一个袁姨娘。
袁姨娘瞧见平阳侯气冲冲的来,问了两句知道周氏惹他生气了,帮他褪掉外衣轻笑道:“夫人这是气不过,让二姑娘嫁燕无懈为妾的主意八成就是她出的,她自个儿对二姑娘不好怕二姑娘得了势呢。侯爷是二姑娘的父亲,她只是后娘,不一样的。”
平阳侯这才舒坦了。
他是阿婵的亲生父亲,自古孝道大于天,她以后发达了只能捧着侯府,哪会像周氏说的那样。
心里刚升起的芥蒂在袁姨娘的安抚下渐渐下去了。
圣旨下后,除周氏母女不高兴,祈湛也没有好脸色。
夜里白婵跑去蹭床时被他提溜着丢到了门外,树影摇晃,落在她脚边,她恨恨的踩了几脚,就看见茯苓提着灯笼站在她不远处。
她抱着被子干笑两声,轻声问道:“嫂嫂是不是不方便和我睡?”这几天食补肚子大了,怕她踢到?
茯苓眼角抽搐,“确实不太方便。”世子毕竟是男子,再多睡几个月迟早睡出事。
月夜风寒,白婵抱着被子发抖,回头又看了眼烛火映照的房内。他剪影投在门纸上,一动不定,像是在凝神看着她。
“二姑娘您还是回去睡吧,侯爷让人换了新床新被子,切莫浪费了。”
明明有两间房,她却总喜欢摸到世子屋子睡,要不是灯草时常打扫,她房间估计都落灰了。
白婵心道哪里是不方便,他肯定还是为自己一意孤行要嫁太子一事生气。也罢,自己先睡一晚上吧,兴许明日他气就消了。
茯苓看着她进了隔壁屋子,猛然松了口气。
世子肚子再不大就太不像话了,二姑娘日日与他同睡,还发现不了那就是瞎了。
茯苓推开门进去,将藏在身后的布包拿出来递给祈湛。
“世子,明日起您先带这个,奴婢一月给您换一个,但也只能做到十个月的......”再往后生不出孩子就不妙了。
那布包用浅灰色布料缝制,边角密实得瞧不见针脚,托在茯苓掌心轻飘飘的。
祈湛眉头肉眼可见的蹙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小小的,扁扁的东西。
茯苓小心的问:“世子要不试一下,大小奴婢好改。”
祈湛粗略的扫了一眼:“不必,你去睡吧。”
茯苓将布包放下桌子上,小心的退了出去,门合上的最后一秒忍不住又瞄了一眼那布包和世子。
上次那么好拿掉孩子的机会,生生错过了。
再嫌弃也要戴啊!
白婵在自己屋子里睡了许久,怎么睡都睡不着,睁着眼看着床帐。
“完了,认床。”
她翻来覆去,抱着被子扭到最里面努力睡。
大半夜的哀叹一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床头也坐了个人,差点没吓死。
她伸手碰了他一下,疲软的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来干嘛?”
黑衣人在她脸上圈巡了片刻,冷声道:“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认人!”
白婵疑惑,认人?
“认你娘啊?”
他不答。
“总不可能是妻子?你娶亲了?”白婵突然有些紧张,放佛只要他敢说娶了就能一针戳死他。
他压在喉咙里的声音‘嗯’了一下。
白婵越发好奇他长得什么模样,趁着他笑得空挡,猛地伸手拽住他面巾。面巾随着她的动作滑落, 她睁大眼生怕出过难得机会。
然而下一秒, 祈湛直接将她压倒在簇新的锦被里,帐幔被他脚尖勾住缓缓落下, 遮住了仅剩的月华。
被子是鸳鸯戏水的大红喜被, 棉絮刚晒过,带着阳光特有的温暖味道。白婵整个人像是被压进一团柔软海浪里,随着他炙热的呼吸起伏。
“怎么这么不听话.....”他埋下头在她耳边低喃,搔得她耳窝黏腻发痒。
白婵脑袋有些不听使唤,觉得这个人真能撩!
她食指和拇指捻着一截衣袖,轻声问:“你其实是采花大盗吧?”
但好像也不对,苏梅雪就是个大美人,那天他像个无情的打桩机,把苏梅雪打得吐血倒地不起。
风吹罗帐摇晃,他一脚蹬了靴子翻身上床,拉过被子将俩人盖住, 左手臂从她脖颈下穿过,牢牢的捁住她右臂, 近乎叹息似的说:“睡吧....”
隔着薄裳,白婵躺在他臂弯里, 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比上次更仔细的摸。祈湛也不恼, 任由她手在脸上流连,直到将他轮廓拓在心里了才摆手。
心跳从快到慢,再到渐渐平稳。姿势从规规矩矩的半侧卧到手脚并用的缠着他,吸取一切可能得到的温暖。
黑暗里,祈湛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发,下颚抵到她发顶,眸色透着冬日破冰的暖意。
春初的风还夹杂着寒意,院子里树木已经抽出嫩绿的牙。
白婵睡一觉起来,惊奇的发现嫂嫂肚子大了,穿着几层厚的衣裳已经能看出点肚尖儿。
平阳侯一大早让人送来了几盆名贵的花草,说是江南进贡的,东宫特意送过来的。
白婵能从灯草的话语里听出几分兴奋,就连乳娘脸上也带着欣慰的笑。
祈湛站在几盆娇嫩的兰花前凝神细望,脸上的神情冻得兰草间的花骨朵都颤颤巍巍。
她凑到他身边,眼睛盯着他肚子,伸手想去摸,他手微动,近在眼前的花骨朵被掐断了头。
白婵立马站直,软着嗓音道:“兰花名贵,嫂嫂好好的掐它做什么?”
“灯草,把花摆到我.....”
祈湛目光阴寒冷,她立马转弯道:“我嫂嫂房间去。”
灯草边搬边道:“姑娘和少夫人感情真好,什么都先想着少夫人。”
白婵汗颜:“应该的。”这祖宗就是她的命。
乳娘道:“姑娘,送花来的小厮说侯爷让您有空去街上逛逛,看看嫁妆还缺什么,凤冠霞帔也得准备上了。”
按照礼制,太子妃才有资格让皇家绣娘亲自准备凤冠霞帔的,所为的良娣的‘凤冠霞帔’其实就是普通的嫁衣。
“婚期定在今年年底,现在才过完年急什么?”其实嫁衣嫁妆这些根本用不上。
乳娘笑道:“怎么不急,要是公主还在世,姑娘及笄前就要开始准备绣嫁衣了。奴婢眼睛不好使,绣嫁衣不比裁小娃娃的衣裳,是个精细活,只能让外头的铺子来做。嫁衣费工夫,头面也不能少,姑娘早些定下来,哪不合适好改。”
“要不您带着少夫人出去一趟,让她帮忙参详参详?”
这样好像也不错,大过年的人多热闹,出去逛逛街说不定还能顺带敲平阳侯一笔。
“嫂嫂,去吗?”她侧着头,对他弯眼笑。
祈湛觉得这笑碍眼极了,恨不能像掐方才那朵花一样,将这张笑脸揉碎了。这种想法太强烈,导致他眸光透出的恶意极其明显。
白婵笑僵在脸上,小声道:“那我自己去了。”
祈湛没搭话,白婵拉着灯草飞也似的跑了。
他站在廊下看着隐没在拱门外的背影出神,乳娘和茯苓在与院子里来来回回,将那几盆花摆到该放的位置。
他指尖微动,两枚绣花针擦着乳娘的衣袖打在了陶制的花盆上,花盆瞬间裂成两半。
乳娘的手还扶着那裂开的花盆上,惊呼出声:“哎呀,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她急得发愁。
茯苓站在他身后无奈的想,估计方才送到厢房的兰花活不了几日。
春日阳光正好,廊下的风铃被吹得叮当作响,祈湛立在那,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两下。
叮叮当当!
又是一阵脆响,像是萧北的铁骑声!
他站了会儿,正准备回屋,听见拱门处有人轻笑:“阿妩妹妹好兴致。”
祈修彦带着小厮朝着这边走近,乳娘和茯苓连忙行礼。他摆摆手,乳娘连忙跑去沏茶。
“阿妩,我们去那边亭子坐坐?”他伸手指指白婵时常坐的小亭子。
那亭子修得细巧,精致,白婵特意让乳娘垫了桌布,弄了绣墩垫在冰冷的石凳上。祈修彦引了祈湛先坐,他才顺势坐到对面。
乳娘上了茶水,祈修彦吩咐所有人下去,亲自上手煮茶沏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风雅俊俏,无怪呼见过太子的人都倒他有名仕风骨,与年轻时的李太傅最像。
“阿妩,请用。”他斟好茶水,放到茶托里再推到祈湛面前。
茶汤呈碧绿色,茶叶舒张开来,慢慢沉入杯底。
氤氲雾气晕开,醇厚的茶香扑鼻而来。
祈湛不接,只是冷声道:“萧北喝惯了马奶,不喜茶!”
祈修彦温和一笑:“不喝也无事,今日特意来叨扰阿妩,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你看到她出去了?”
祈修彦没答,算是默认。
“什么交易?”
祈修彦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道:“孤很喜欢阿婵表妹,所以打算假戏真做,但若阿妩愿意交出萧北黑骑的兵符,孤可以说话算数。”
如此直白的耍赖行为似乎不应该出自光风霁月的太子之口。
祈湛眸光平静,直视着他:“你骗她?”
“孤本来想骗阿妩,但奈何表妹太聪明又太冷。”原本打算一点一点博取祈妩的好感,再让她倾心于自己,但只是一个照面,他就知道这不可能。
祈妩眼中没有情爱,只有千里朔风的冰雪!
仅剩的温度都给了白婵!
所以要拿到兵符白婵才唯一的缺口。
“兵符父王随身带着,太子想要去巫山峡谷找。”
祈修彦不信,萧北王战死巫山峡谷,尸、体找到时,身上并没有兵符,萧北世子落入冰河死了,萧北王府被人放火烧光,唯一可能带走兵符的只有祈妩。
亭中纱幔被吹起,祈修彦在他身上看不到女儿家该有的柔美,反倒看到了他父兄的铁骨坚韧,不禁暗叹可惜。
若是个男儿身,萧北定然多一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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