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体温与蛇不同,是温暖的,便是生了慾望也还是一样温得矜持。
“……”
明月夷仰着乌栗色的眸子茫然地看着他,颊边透粉,仿佛并不知他为何会忽然做出这种行为。
“大师兄,怎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长睫坠覆,白玉般的面上被黑暗笼罩得看不见素日的半分温润,指腹从眉骨往下,停在她的唇角。
明月夷一时陷入怔神中。
在她的记忆中,鹤无咎虽然会拿她祭剑,却的确是君子,不会如此冒犯地触碰师妹,男频男主该有的品质他从不落下,甚至冷清得更甚。
他在成神的路上身边不乏有无数莺莺燕燕,从未见他真的心动过,即使是她认为在他眼中最为特殊的夏娘,他也不曾有过亲昵。
虽然她记得没将整本书看完,但是提前看过结局的。
到最后,他身边都无女人,可以说鹤无咎一心只在修无情道上,无心风月,甚至可能早就斩断了情根。
这样的清冷禁欲最适合修炼无情剑道,所以他才能成功飞升。
但现在,原本坐在软靠在石头墙上却无声抬起身,黑影高大地笼罩在眼前,不知在打量什么。
明月夷盯着他若隐若现靠近的身形轮廓,往后退了些。
鹤无咎察觉她在躲,抬起骨瘦的手插进她的发丝中,俯身想在黑暗中看清她,无端有种压迫人的审视。
明月夷虽然不知他忽然反常是怎么了,能清楚感受到他的自持力,并非她所想的那般强。
至少现在不是。
“大师兄,妖液。”她抬手攥住他的衣袖暗暗拽了下。
一记很轻的声音仿佛雾林钟鼓上滴落水坑的雾珠,他终于有了几分清醒,察觉自己想做什么后蓦然顿住。
他的力道松开,迫人的压迫离开,明月夷终于能喘一口气。
女人声软气喘得与素日大有不同,鹤无咎抬头从黑暗中看向她。
即便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他也能清晰感受到是师妹在怀中。
就在刚才,他一时受妖气影响情动,想冒犯师妹。
“抱歉。”随着他低声道歉,一盏灯蓦然一亮。
明月夷的视野豁然开朗,软靠在石壁上,眨颤着浓长眼帘,看清了屈膝跪坐在面前的青年玉面潮红,瞳心被朦着的情慾中有没有散去的愧疚,与白日温润如玉的清冷剑修判若两人。
一时间两人相视着,谁也没讲话。
周围是黏糊糊的妖液,不远处还有被挂在铁链上的妖物,如此诡异的锁妖塔中却萦绕着说不出的暧昧潮气。
第71章 蛇蛇骗骗
鹤无咎看见师妹面含春情,眉梢染艳地靠在石壁上,依稀可窥白皙脸颊上的印子。
虽然是师妹主动尝伤口,但……他也不应如此冒犯,如此情不自禁的行径与他修炼的无情道相驳。
鹤无咎伸手拢过她散开衣领,低声道:“抱歉,是我孟浪了。”
明月夷似也觉得有几分不自然,轻别过头。
鹤无咎克己复礼地往后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转身将地上洒落的妖液装入葫中。
待到再次回首时,明月夷也已恢复如常。
她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奇问:“师兄,你收集这些妖液作何?”
鹤无咎目光从从她的唇上掠过,解释道:“看是出自什么地方的,那妖物并非是锁妖塔里的。”
“原是如此。”明月夷若有所思地颔首,“师兄我帮你罢。”
说罢她欲拿出葫芦帮他。
鹤无咎伸手拦住她,深邃的眉眼洇着温和地婉拒:“不必了,师妹,你先回去罢,我等下要去追那逃走的妖。”
她修为‘倒退’若是还跟在身边,会成为拖累。
明月夷听出他话中之意,没坚持留在此地拖累他,眉目柔善点头。
她将手中的玉葫芦递给他:“嗯,好,师兄小心,若遇见了什么传信给我们。”
鹤无咎颔首,望着她转身往外而去的窈窕背影。
直到消失不见,空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鹤无咎垂目凝看着指上被含过,血已经止住的伤口处。
伤口切合整齐,不是妖物的牙齿,或是凌厉妖气划破的,倒像是……剑伤。
他轻捻指尖,女人温软的唇似乎仍贴在指上。
“师妹,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塔内的暗光笼在长身玉立的青年上,他垂着深邃清正的面容,唇角无端上扬着。
另一侧。
刚出了塔的明月夷脚步陡然止住,侧首抬眸看向身后的高塔,白净的脸颊仰露着金黄的碎光,眼中闪过若有所思。
刚在塔内她是刻意松手的,在他手拂来肩膀时也并不是被妖物弄伤的,而是她暗自用剑在他手指上划出的伤痕。
后面主动含他指尖暧昧挑逗,她都是故意的,但有一点似乎不对。
鹤无咎身上有血味,很浓,像是伤口崩裂了。
他受伤了吗?
明月夷仔细回想他刚才的脸色,唇红齿白,面容俊美,没有虚弱反而有吻后的薄红。
或许只是错觉。明月夷压下心中所想,离开了锁妖塔。
天色尚早。
明月夷将今日在锁妖塔中遇见妖物的事,告知给师傅。
彼时觉真道君正在熏香,闻言滞了稍息,遂继续抻香问她:“你与无咎去了锁妖塔?”
明月夷颔首。
觉真道君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抻杆道:“此事我会告知宗主,对了,近日可知你师弟在何处?”
觉真道君问起菩越悯:“似乎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明月夷摇头,神情自然:“不知,倒是在闭关。”
“罢了。”觉真道君叹,“你先回去吧。”
“弟子告退。”
明月夷离开正阳殿。
回到洞府时天色已不早了。
已经是午夜了。
外面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窗台上却停着一只小仙鹤。
明月夷从榻上下来倚在窗边,指点在仙鹤的身上,听见了鹤无咎的声音。
——师妹,我已找到妖的踪迹禀明了师傅,现已回了洞府,勿忧。
明月夷对仙鹤道:“师兄平安便可,早些休息。”
仙鹤得了她的灵力,展开翅膀朝窗外飞进夜月中。
月色浸凉。
明月夷没打算去暗室,在房中打坐修炼,打坐中途莫名生晕。
她以为是太急功近利,身体不适过多的灵力,她便放弃炼化昨夜的积累的灵力,合衣躺下。
睡至半夜,她总觉得有什么在腿上攀爬,沉重的东西压在她的腹上,冰凉得像极了某种爬行动物。
一点点将猩红的信子贴在她的肌肤上,痴迷地吻着。
并非是在亲吻,而是在嗅。
明月夷能感觉他的鼻尖往上在脸上蹭,像是家养的犬类从主人身上闻见了不属于他的气息,素日装乖藏起的獠牙都露了出来。
“什么味?”
“不是师姐一贯用的皂角……”
“不是……”
他闻着,语气渐渐变了,不复方才的温柔缠绵,似含的那块冷玉融化,从齿间冒出了寒意。
“师姐,哪来的气味?”
“男人的气味,好浓,浓得恶心。”
明月夷被古怪地嗅闻闹醒,睁眼便看见本应被囚困在暗室的少年,此刻乌发披散,肌骨苍白,脖颈上还拖曳长长的铁链,正阴郁森冷地盯着她。
菩越悯?!
明月夷瞬间清醒,伸手想将他从身上推开,然而他握住她抬起手的手腕压过头顶。
少年翻身伏在她的身上,黑墨的眼珠似阴郁得沉出浓稠的黑水,一向温柔的语气也变得冷淡:“师姐,你身上的气味是何处沾染的,你和谁肌肤相亲了。”
他丝毫没有阶下囚的窘迫,反而不笑时呈现出暴雨前的风平浪静,盯得她头皮发麻。
明月夷蹙眉挣着双腕:“什么味道?快放开我。”
菩越悯对她的挣扎充耳不闻,俯身将高挺的鼻尖顶在她脸颊边的梨涡上,冷冷嗅着渗透肌理的降真香。
很浓,尽管她沐浴过,仍残留着降真香。
他将鼻尖往下,复又顶在她的颈项,压在跳动的脉络上。
“师姐……这里也有呢。”
明月夷的心仿佛一下就停止了。
她确定,菩越悯是真的闻出来了,而不是炸她。
她在回来之后反复用皂角洗过一遍了,他怎么还能闻出来?
可闻见又能如何?
明月夷撩起眼皮,坦荡盯着他阴郁漂亮的眼道:“大师兄今日送我香膏,我试了一下。”
“只是试了一下吗?”菩越悯凝眸审视她。
“自然,不若你以为是怎样?”明月夷美眸洇出恼怒,企图再度将手抽出,“放开,痛。”
菩越悯目光掠过她露出痛色的脸,虽知道力道适中不会疼痛,依然听话地松开了。
双手得了自由,明月夷伸手推开跨坐身上的人,直接问他:“是你把我弄晕,弄进来的?”
菩越悯侧脸靠在枕上,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锁灵链对他本就无用,只是她想要他在里面,所以他才听话待在里面,可她今夜迟迟没来。
明月夷看他神情,就知道他能自由出来。
这种抓不住的感觉并不好。
尤其过几日就是宗门大比,她不想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她冷乜他:“你若再出去,便不要再回去了。”
闻此言,方才还冷戾的少年眼中露出一丝委屈,细长的苍白手指卷着铁链,语气又恢复成往日的缠绵腔调:“可我好想师姐,好想好想好想啊。”
他缠缠绵绵地用了好几遍‘好想’,想将自己的对她的思念表达出来,让她看清。
明月夷并不为之所动,冷眼看着他像是少年般的姿态与神情。
眼前的妖物看似愿意乖乖被锁在这里,实际根本就不听话。
同样他或许也不会眼看着她与鹤无咎相交甚欢,定会似刚才那般发狂,说不定会提前出去。
不想再重来一次,她已经厌倦了被祭剑的结局,也厌倦了在这个世界。
她要回去。
无论是偷抢,坑蒙拐骗,她都要回去。
明月夷抬起盈光的清眸,看向榻上浑身散发荼蘼至死的少年。
他也在看她,眼角坠着通红的血泪珠,吊诡如死了上千年的艳鬼。
明月夷压下心中对他潜意识的惧怕,红唇翕合吐出了柔软的腔调:“菩越悯。”
因为甚少用过这样的语气叫他的名字,即使是还在做她师弟时也未曾听过,所以菩越悯怔住了。
明月夷见他一动不动,连急促的呼吸也戛然而止,成了一具丧失生命的美艳尸身,压下这段时日对他纠缠的麻木厌烦,拾步上前。
她立于他的面前,衣襟中的冷香随着缓缓俯身,抬起他苍白下颌变得浓郁。
欲往下的血珠子挂在长睫上,随着他的茫然抬眸而轻颤。
她问:“师弟,你是不是想要与我长久双修,结成道侣?”
结契,道侣,长久。
和师姐结契成道侣,长久在一起,每个字眼都柔成了甜蜜的蜜水。
菩越悯瞳孔不动地盯着她,缓缓启唇:“想。”
明月夷猝然弯眸,甜嗓音中含着纳罕的温柔:“那你先乖乖的在这里待着好不好,过段时间我将外面的事情处理完,就带你出去,我们结契,做道侣,好不好呀。”
因她这句话,他望向他的黑泥色的眼中似聚了万千点星光,“好,我会乖乖在这里等师姐的。”
明月夷眼中露出满意,但仍不放心,重复:“一次都不要出去,知道吗?”
“嗯。”少年乌发雪肤,笑得很乖。
明月夷也不知道这句话对他到底有没有用,只是她刚才忽然想起了第一世的记忆,她似乎也用这样的语气哄过菩越悯。
菩越悯似乎真的听进去了,甚至到之后死,都没有出来。
虽然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到底还是不是最初的师弟‘菩越悯’,但大概也相差不大。
处理好麻烦明月夷打算出去,手刚放开他的下巴,忽然又被冰凉修长的手握住。
她看去,少年如被驯服的灵宠,温驯的将脸贴靠在她的掌心轻轻蹭着。
他的呼吸冰凉如绸丝,贴在她的肌肤上摩擦:“师姐,我这么乖,你会如何奖励我?”
明月夷指尖凝滞,连着面上神色也僵住。
她并不认为他这样调情的动作,会是想要什么两人躺在一张榻上,盖同被单纯而眠。
“下次,我需得看你是否真的听话。”明月夷维持淡然,抽出手被蹭得发麻的手。
菩越悯顺她指尖往上盯着她,缓缓弯唇露出一抹奇异的笑意。
“好,我会很乖的。”
明月夷点头,不想在此地逗留,转身提起挂在墙壁上的竹笼灯盏,提着裙摆拾阶而上。
缺失光线的暗室只剩下中间炉中的火星子在作响。
菩越悯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奇异的笑越发浓,柔顺逶迤在榻上乌黑长发仿佛活了,凌乱朝着四周散去。
榻上很快被柔绸似的黑发占满,他身形维持如一尊石雕。
“师姐哄骗我时……好可爱啊——”
一句很轻的冷笑声消散在啪嗒燃烧的火星子中。
自从上次被菩越悯闻见身上的味道,她便未曾再去过了。
不仅一夜,后面好几日都没有去。
近日她正忙着与鹤无咎一起查妖物。
锁妖塔里出现的妖物应该还隐密在弟子中,而距离宗门大比只剩下半个月了,若是不找出妖物,说不定这次宗门大比会发生大事。
鹤无咎是如此对她说的,眼底全是对天下众生的怜悯。
自从锁妖塔那件事后,近日两人频频互相来信,他也渐渐与往常不同,时常会将心中所忧虑的说于她听。
鹤无咎有大抱负,想要天下无妖魔,要有朝一日能天下太平,人人过得平凡美好。
明月夷从不会出言否认他的话,总是会坚定他的话:“一定可以的。”
鹤无咎见此笑了笑,摸着她的头,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似乎早就已经知道她的回答。
明月夷扭头从他掌心出去:“对了,大师兄,不是说可能找到那逃走的妖物吗?”
锁妖塔里发生的事,除去几位峰主与宗主长老知晓,暂不能与外人道,恐生事端和没必要的惶恐。
宗主便将此事交给两人去查,现在明月夷已经查了好几日。
只因那妖物狡猾,且没看清外形,两人一直不曾有线索。
清晨鹤无咎忽然传来仙鹤,说是有了线索,所以她便赶来琉森洞府。
不知道他是有线索?明月夷忖度青年脸上的神情。
鹤无咎悬滞的手微顿,平淡放下后道:“我从锁妖塔里残留的痕迹,查到了一些线索,或许和师妹有关。”
明月夷诧异:“和我有关?”
“嗯。”鹤无咎目光掠过她因惊讶而微启的红唇,檀口染朱,舌似丁香,令人无端忆起那日在锁妖塔所发生之事。
指尖仿佛还残留女人唇色的湿软。
他移开目光,腔调平缓道:“妖物大抵来自云镇,气息和当时云镇残留的相差不大,我想或许当时云镇的法阵破裂后,里面的妖物或许没死,而是用了什么出逃了。”
明月夷坐在石凳上,单手撑着下巴,扬眉看他:“此话怎么说?”
鹤无咎与她解释:“当时我们初步入云镇,我去调查异常,曾经追踪过一只狐妖,存有她的妖气,然而当时我们遭受记忆篡改,你成为明府的大小姐被迫入棺,我当时赶来救你时斩杀棺中妖,与已死去染上妖气异化的明府郎君打过,后又杀了狐妖,破了阵法,自以为这些妖物已死,但现在遇见熟悉的气息,我忽然想到,他们能篡改记忆,能异化,定是有妖或是人在相助,未必就真的死了。”
明月夷听明白了:“所以大师兄一直都觉得云镇上的妖物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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