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挨着印姜坐下时,他听到身旁的向导平静地问了句:“你要坐着么?”
天可怜见,印姜只是随口一问。可陌离却猛地抖了抖,他颤颤地呼出一口气,慢慢跪下,膝行到印姜两腿间。见印姜没有阻止,他又温顺地将头靠到印姜的大腿上。
“好孩子。”印姜的手心按到他的额头,意识下沉。
唢呐声刺耳,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印姜一睁眼就是满目大红。
她揉了揉额头,却不小心碰到了胸口的大红花。
这是什么?
她站在厅堂中央,眼前坐着两个看不清脸的人。印姜能感觉到他们身上传来的喜悦。
“主夫到!”洪亮的声音盖过一切,厚重的雕花木门缓缓打开,印姜后知后觉地转身。
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瞬——
一个修长的身影扶着身旁的小奴款款走来,他身着凤冠霞帔,大红褶裙缀满珠宝,行走时叮叮当当。红盖头将面容遮了个严严实实,但印姜就是知道,他是陌离。
即便看不清脸,身影给人的感觉也依旧惊艳。
她看着走来的哨兵,思维发散,小声道:“不应该再跨个火盆什么的嘛”
红色的身影忽地停住,他的面前出现了熊熊燃烧的火盆,火焰蹿的足有一人高。
不知道陌离的精神图景是怎么理解她的话的,总之,这与婚礼上要跨的火盆差距有点大,比较像祭祀时的篝火。
印姜正想说:“不行你绕过去吧。”
就见陌离冷哼一声,抓起裙摆后退两步一个助跑,利索地翻了过去。落地时还不慌不忙地扯平皱褶。
印姜正想夸他好身手,真是哨兵中的哨兵,就见他身旁的陪嫁小童“哎呀”了一声,用不小不大但却恰好能让印姜听到的声音慌忙道:“家主正看着呢。”
陌离一僵,立马弱柳扶风地靠到小童身上,丝毫看不出他刚刚一个托马斯回旋720度完美落体的英姿。
印姜想想,没拆穿他。
等他快走到身前时,她主动走了几步牵过他。
“妻主……”他的声音在唢呐声中细如蚊呐。
印姜轻咳一声,还是基于人设问道:“累么?”
“一想到是您,就一点儿都不累……”他还想再说什么,没成想主持婚礼的人此时一声大喝:“跪——”
印姜同情地看了那个人一眼。这也是s级哨兵的不同之处了,他们的精神力到达另一个等级,精神图景里可以出现自己和精神体以外的活物。
她扶着陌离规规矩矩跪下。
“上——香!”
印姜小声道:“我一个人来吧。”
又不是真结婚,她想着让陌离休息一下。但陌离摇头,他走到她身边,印姜将点好的香塞他手里,没多说什么。
二人上香三次。
“叩——首!”
印姜自然不可能给那两个假人磕头,她拉着陌离转向大门方位,向天地日月三叩首。
主持的小人不说话了。
有点冷场。
印姜在陌离耳边悄悄道:“接下来要念颂词。”
精神图景完美执行,很快又走出一个看不清脸的小人,它叽里呱啦念了一大堆,除了开头的“颂词”印姜听懂了,剩下的都像是狐狸叫。
what the fox say?
好不容易小人念完了,印姜的耐心也快耗尽,她在陌离耳边问道:“你想继续磕头还是我们直接入洞房?”
他没说话。
但一切如云烟飘散,场景消融,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凝结。
周围变成了婚房的样子。印姜拉着陌离,她大致回忆了一下流程,觉得应该可以掀盖头了,掀完再喝交杯酒,喝完就可以共度春宵了。
正想找工具,却发现手中猛地一沉,一把喜秤出现。
印姜对于陌离的配合有点……怎么说呢,受宠若惊。她很少在哨兵的精神图景里有求必应。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身着婚服规规矩矩坐着的陌离。
可能也不是很规矩,他的手指紧握喜帕,印姜很识相地没有点出来那玩意儿快被撕裂了。
她抬起喜秤,慢慢挑开……
作者有话说:
下章玩点花的。
那时候的陌离和现在大不一样。
他大概是刚从战场上下来,面若冰霜,眼里全是杀意,被队友好说歹说推进了办公室。印姜的视线落在他的脸颊——那里还有金黄的异兽血。
陌离从队友手中扯出自己的胳膊,抬头与她对视,那眼神仿佛在看无机物,他嗤笑一声。
印姜眼观鼻鼻观心,押他进来的b级哨兵被印姜净化过,握着她的手干嚎:“求求你了小印向导,我们知道不合规矩,但老大再不治就炸了。”
印姜看着不耐烦的陌离,觉得他可能宁愿炸了也不想被她碰。
印姜好声好气地问:“叫什么名字?”
哨兵不说话。
他左边的队友说:“陌离。”
“怎么回事啊?”
哨兵还是不说话。
他右边的队友说:“战场上忽然控制不住异化了。”
“污染度多少啊?”
这下没人能回答了。
印姜看向不配合的哨兵,人家淡定抬眼,慢吞吞道:“关你毛事?”
拽得很。
印姜对握着自己手的哨兵耸耸肩,患者不配合,她不能强迫人家啊。
哨兵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转身握住陌离的手干嚎:“求求你了老大,你就从了小印向导吧。”
印姜稀奇地看着面带煞气的高个哨兵周围蹲了一圈哨兵,他们哇哇干嚎。她不由自主带了点笑意。
被围着的哨兵看向她,印姜摊手。
哨兵食指下点,再点点印姜。
印姜无声道:我管不了。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哨兵像鸡妈妈被嗷嗷待哺的小鸡围着的样子,淡定地问:“污染度多少?”
哨兵一字一顿地回答:“91%”
他的声音清透,如山间清泉。
印姜挑眉:“治不治啊?”
眼见雷声大雨点小的队友要把鼻涕往自己身上抹,哨兵咬牙切齿道:“治!”
印姜把无关人员一个一个踢出办公室。那个b级哨兵捂着屁股插科打诨:“小印向导,我们老大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他面上嘻嘻哈哈,眼里是化不开的忧愁。
印姜伸手,本来想摸摸他的头,伸到一半改变了主意,握住他的帽檐使劲往下一拉,没好气道:“我的医德你还不相信?”
门一关,世界忽然安静。
她转身。
哨兵站在室中央,低着头,遗世而独立……
过去了这么久,明明是同一个人,性子变了这么多,唯一不变的是这张脸。
印姜低头端详脱了盖头的男人。在她的印象里,陌离唇色偏淡,可眼前人的嘴唇殷红,眼尾上挑。印姜挑起他的下巴,拇指在他的下唇上按了按,不出意外沾染一片。
“胭脂啊?”她问。陌离看向她,双眼潋滟,小声道:“嗯。”
印姜将胭脂顺手抹到他脸颊。
陌离任她动作,他面若桃花,左脸颊上一道飞红,更添艳色。印姜笑意盈盈:“你还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你以为我看的是你的脸,但其实我看的是你脸上的血。”
陌离眨眨眼,他点头。
印姜:“然后怎么了呢?”
陌离回忆片刻,带了点笑意:“然后我恶狠狠地说……”
“你再看?”
印姜挠挠头,她看着眼前的哨兵,疑惑地问:“不能看么?”
眼睛长在我脸上啊。
哨兵毫不客气,他坐到办公椅上长腿一翘:“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印姜犹豫片刻,抬手指指脸颊:“你把这个洗掉我就不看了,异兽血会增加污染度。”
哨兵与她对视,他把腿放下:“……我脸上沾了东西?”
印姜点头。
他噌地站起来,瞪大眼睛:“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可能怕被你抠出来眼珠子吧……”
印姜哈哈大笑,她拍了拍自己名义上的主夫,好奇地问:“你以前怎么那个性格?”
陌离哀怨地瞥她一眼,解释道:“长得太好看被骚扰过,后面就对这个很敏感。”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印姜会觉得有些夸大。但陌离说这话,印姜会觉得英雄所见略同,大家的审美果然一致。
印姜倒了两杯酒,豪迈递给他一杯。经过刚刚那么一出回忆,本来萦绕的旖旎氛围早没有了,印姜招呼道:“喝,喝。”
陌离双手捧着杯子,他疑惑道:“直接喝?”
按理来说不是,但反正他不知道什么是交杯酒,印姜只管点头。
说起来,他对婚礼仪式的认知还是从她这儿得到的。记得是第一次净化的时候……
印姜对陌离的第一次净化堪称失败,她问了一切信息,唯独忘了问他的等级。
抱着最多治a级哨兵的想法,印姜潜入了他的精神图景——然后就被闪现到“女鬼”吓了个半死。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披头散发的无脸小人。
无脸小人敌意很大。
无脸小人要发起攻击。
无脸小人被印姜抓住了袖子,印姜用发圈把它的头发梳了起来。
无脸小人敌意比较大。
继续发起攻击。
被印姜搓了搓脸,赞叹了“好滑,真没脸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无敌了姐妹。”
无脸小人有些敌意。
它要逃跑。
印姜跟在它后面问:“你要去哪啊,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不安全。”
无脸小人呐喊:最不安全的就是你。
无脸小人丧失敌意。
印姜胜利!
印姜跟着它,找到了被一群无脸小人保护着的小陌离。
小陌离很好看,就算他用指甲把脸划得鲜血淋漓,也依旧很好看。
印姜蹲到他面前,问他:“你在干嘛?”
小陌离往无脸小人怀里缩了缩,手上更用力了。
印姜又问无脸小人:“他咋了?”
然后发现无脸小人们气势汹汹地包围过来,一齐把印姜扔出了院子。
印姜摸摸屁股,使用了召唤兽——耶耶!
耶耶啪嗒啪嗒跑进去,没过一会儿也被扔了出来。
印姜和耶耶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
最开始的无脸小人盯着她,忽然戳戳她的肩膀,提起张面具。
印姜大喜:“果然你这个没鼻子没眼的才是好人。”
她戴上面具大摇大摆走进去。
大摇大摆地挤开无脸小人。
大摇大摆地制住小陌离的手。
小陌离震惊地看着这个嚣张的无脸人,一时忘了动作。
印姜说:“哟小鬼,你很火热嘛,这是在干嘛呢?”
印姜了然地拍拍他:“懂你,无聊嘛。”
她反客为主,指挥这些无脸小人陪他们玩游戏。
捉迷藏,老鹰抓小鸡,家家酒……
小陌离对家家酒很感兴趣,印姜就凭记忆捏了个“梁祝”的剧情。
没有脸的祝英台被按进喜轿,没有脸的梁山伯病死屋中,该死的,美丽的马文才蹲在屋顶上,面都没露围观了全程。
他看着咿咿呀呀上下忙乱的无脸小人们,指着喜轿与送亲队伍问印姜:“这是什么?”
于是印姜慢慢和他解释。
无脸小人们抬着巨大的喜轿,在小小的院子里转着圈假装在赶路。围墙外,耶耶清理着污染。
“马文才”问:“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么?”
印姜咬牙切齿道:“行行,都依你。”
于是梁山伯复活,他其实喝了假死药。祝英台身手矫健,一个人撩倒整个结亲队伍。
梁山伯与祝英台相见。
印姜疲惫地把他俩揣进房间:“好了好了,送入洞房,完美结束。”
感受到袖子被扯动,印姜转头。
小陌离因刚刚的悲剧结尾掉了眼泪,现在双眼像被雨洗刷过的明镜,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指了指脸颊。
印姜这才发现她的面具在跳下屋檐时被吹起来了。
她说:“你不用扔我,我自己走。”
小陌离摇头,他问:“什么是洞房?”
什么是洞房呢?
陌离缱绻地看着她,他一口一口喝下那杯酒,面色酡红。
印姜放下酒杯,她正要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不对,猛地开门。
门外,偷听的无脸小人们全部转头,假装在干自己的事。
“去去去”印姜挥手,“都滚蛋。”
她还记着它们毫不留情地把她扔出院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印姜走出去把无脸小人一个一个夹到腋窝下,最后一起扔出门外。
白茫茫落了个干净。
无脸小人们装死。
等印姜转身回屋,它们又立马起身飘回原位。
屋内,印姜谨慎地关门,一回头,被贴脸的陌离吓了一跳。
果然物似主人形啊。
陌离靠过来,将一条金链子递给她,语气诱惑道:“妻主,你拉拉看。”印姜似乎都能看到他摇来摇去的尾巴。
她将信将疑随手一拉,力气用的大了点,就见陌离双腿一软,直往下倒。
印姜一把捞回来,她品出来点不对劲了。
陌离乖顺地缩在她怀里,喘息不止,他的舌尖不自觉舔了舔唇,喉结上下滑动。
印姜打量着金链,追根溯源,眼神停到他的胸脯……
“妻主——夜深了。”陌离揽住她,他稍微用力,带着印姜往后倒。印姜一时不察,被他拉得一起跌到了床上。
她双手撑在榻上,覆在陌离身上。
陌离撒娇道:“轻点……痛呢。”
印姜抖了抖。
陌离喜欢紧了她这怂怂的模样,正欲起身调笑,却见印姜下意识扯动,话语破碎成呜咽。
“哈……妻主……”他忍了忍,待稍微缓和了点,才起身附到印姜耳边,轻笑道:“我下面,还有一条链子……”
作者有话说:
你在干嘛,你在干嘛,你在干嘛(指指点点)
接下来的才是疏导。
其实这两条是鞋带,把鞋带揪开就走不了了。
嗯,对的。
印姜瞳孔地震。她想说,不行,我卖艺不卖身。但依据现在的形势来看,感觉陌离更像那个卖身的。
陌离将另一条链子递到印姜手里。印姜欲哭无泪:“必须么?”
“你说了要疏导我的。”陌离眼巴巴看着她。
印姜说:“你懂的,这种事要黑灯瞎火的干。”
微风拂过脸颊,蜡烛的火焰颤巍巍抖了抖,终是熄灭。
印姜看不清陌离,但陌离却能在黑暗中视物。
印姜调整了下姿势,她的掌心被什么东西硌得疼:“你往里靠靠。”
陌离说:“我动不了。”
印姜恍然大悟,她松开链子,陌离乖顺地蹭到里面。
印姜手探进床垫,摸索了一下。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怪不得硌呢,原来是这些玩意儿。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她把那朵碍事的大红花往后一扔,也爬了上去。
陌离是个很好的老师。
他身体力行地教导印姜如何弹奏他身体的琴弦。
要轻,要柔……
弹奏上面的,他会猛地一抖,轻拉下面的,他会轻颤不已。
印姜从背后环着他,顺手将他额头上的头发捋开——细细密密的汗浸湿了乌发。
做完这些,她往下,强硬地将他咬在嘴里的手腕拉开:“你怎么老喜欢伤害自己呢。”
陌离的喘息中带了点哭腔,他的手指无力地张开,想抓住什么以获得安全感。
印姜与他十指相扣。
他的声音很好听,印姜觉得耳根发烫。
哨兵很会忍痛,所以不论受了什么伤也能克制住自己的声音。
可印姜带来的不是疼痛。
而显而易见的是,陌离并不擅长应对这种感觉。
但没关系,印姜会教他如何控制。
不知过了多久,陌离忽然推拒。
印姜顺势松手。
陌离的脸上还残留着泪水,他往印姜怀里蹭了蹭。
印姜眼见自己的衣服被蹭得濡湿了一块。
……算了,反正是精神图景。
她摸摸陌离的头:“回去?”
“……我缓缓。”
于是印姜又维持这样的姿势。她有一搭没一搭拍着陌离的后背,像是以前母亲这样对她。
过了一会儿,印姜状似不经意道:“那些骚扰过你的人,他……”
“都解决掉了。”陌离道。他拉着印姜的另一只手放到自己脸上,“你喜欢我的样貌么?”
“嗯。”这没什么好撒谎的。
他笑了笑:“那就算这张脸还有点用处吧,至少还能引起姜姜的兴趣——”
“回去?”印姜忽然问。
“……嗯。”
精神抽离,缓缓睁眼,时间也就过了几十分钟,印姜感觉大腿被压得麻痹,她命令道:“起来,去洗澡。”
她态度不是很好。但陌离非常餍足,他摇着尾巴去执行。
印姜坐在沙发上,心情不太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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