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姜看着被吓死的领主之子,想了想,平淡地丢下结论。
“看来领主的儿子并不比平民的孩子更有骨气一些。”
她转身想要离开,身体却脱了力,一下跪倒。
好痛苦。
好痛苦。
好痛苦。
为什么总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一定比我还要更痛苦。
仁爱凑近想要扶起她,可是它靠得越近,印姜身上的伤痕就越多。
它不得不停在半空。
它们无力地“注视”于泥沼中挣扎的向导。
印姜如蛆虫般在地板上蠕动着爬了几步,最后放弃。
她索性翻过身,看向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如流苏般垂下的人。
我谁也救不了。
我来得太晚了。
迟到的正义还被需要么?
印姜捂着眼睛,抓起终端,向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人打过去。
“……印姜?”
花语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我好绝望,花语,我好绝望,我做得一切真的有必要么?我是不是在无用功,我其实根本没能帮上任何人,是不是,都是我一厢情愿,我自作多情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救世主……”
这头,忽地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絮叨。
那边的人停顿片刻,接着,印姜听到如流水般徐徐和缓的声音。
“我在听,我会一直听,你可以慢慢告诉我,不要着急。你做得一直都是对的,我从始至终都相信你。”
“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
“所以我们要努力让它不要再发生,这就是我们的目标,不是么?”
“我接受不了,那都是些孩子,比我——”印姜深呼吸,才慢慢说出来,“比我还小。”
“罪人得到惩处了么?”
“我做了,我把他们都杀了!”
“印姜,你已经做得够好,你没办法只靠一个人就救下所有人。”
“可我只有一个人!”
向导大吼。
她崩溃地咬住手腕。
“是么?”
花语的声音不变,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
"我不这么觉得,你为何不尝试在组织里发布求助呢?"
“你一直都在帮助别人,为什么不试试向别人请求帮助呢?”
热流涌入喉间,印姜这才松开牙,她疲惫地回复:“不会有人来的。这是双强争霸赛的赛事星,谁不要命了敢来。”
花语循循善诱:“为什么不试试呢,印姜,你什么时候连尝试都害怕了?”
印姜没有说话。
她确实害怕。
比起对他人心怀期望却没得到回应,从一开始就不要怀抱希望似乎更安全。
“试一试吧,印姜,好么?就当为了我。”
印姜打开终端上被隐藏的软件,经过一系列加密防火墙,熟悉的页面出现在眼前。
组织里还是热火朝天,有人插科打诨,有人传递消息。
最高的封页上,印着印姜和花语一起敲定的组织宗旨。
“仁爱,仁和,仁义。”
印姜第一次点开求助页面。
她有些无措。
手指敲下几行字。
【ss级任务:重建赛蓝星。
发布日期:现在。
任务内容:我杀了赛蓝星的领主,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还过着困苦的生活,希望有人能来帮帮忙,随便做什么都行。
任务奖励:】
印姜在任务奖励这儿犹豫了很久,她小声问花语:“我要给什么奖励,我有好多贡献点,还有信用点……”
“无。”花语立马回应,“你就填无。”
“可什么都没有,他们凭什么来。”
“印姜——”花语无奈地拖长了调,印姜吸吸鼻子,按她说得填了上去。
【任务奖励:无。】
她顿了顿,将任务发布。
然后她关掉页面,不敢看回复。
“不会有人来的——”
印姜又一次重复,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印姜。”花语温和的声音传来,“如果真的没有人过去,那我会来。”
“你还要比赛。”
“不重要。”
印姜缓缓叹出口气:“没关系,你不用来,这里有112个人在陪我。”
“活人么?”
“……”印姜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儿,共感传来的痛苦减轻不少,她撑起身子,甚至有心思安慰终端那头的人:“好,没事了,我现在缓过来了,我去把任务取消。”
“印姜。”花语的声音不容置疑,“你取消不了了。”
“已经有人接取了。”
印姜朝屋外走去,她扶着墙慢慢移动,声音有气无力:“那这个人真是勇士。”
“这个人?”花语反问,“不,印姜,不是‘个’,你没有设置接取任务的人数。”
印姜已经走到室外,她下意识举起手臂遮挡眼睛。
太亮了。
夜空太亮。
刚刚还如厚重黑丝绒般寂静的星空变得喧闹。
无数星星闪烁。
不,不是星星——是数不清的飞船,按照惯例向星港发送降落的请求,信号灯一闪一闪,落在印姜眼里,就成了——
宇宙中骤然出现万千星光,以一种特有的规律明明灭灭,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连成一片,将夜幕照得透亮。
黑暗被撕开,天地间只剩下耀眼的光,仿佛千万颗星辰都涌到了这里。
“花语。”印姜在光幕中恍惚地对手中的终端回复,“宇宙……好像在向我歌唱。”(注2)
作者有话说:注1:来源于稻草人团的《卡桑德拉的黑色嘉年华》,喜欢跑团的朋友千万不要错过,b站就能看。
注2:是游戏《守望先锋》中西格玛的大招语音。
我夹带私货,我承认。
为了一碟醋包的饺子。
人们为印姜而来。
印姜至今都还记得那些人的脸。带着物资的人留下物资, 有能力的人留了下来,还有一些人,他们过来仅仅是为了看一眼印姜。
印姜曾帮助过他们。
她是00000号执行者,在组织里是一种含义的代表, 是无所不能的象征。
那些人也许不会为了娜塔莎冒险, 但却会为心中的道义前来。
毕竟加入这个组织的人, 再怎么说也是抱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救世救人志向。
一艘艘飞船划过云层, 首当其中的就是具有黑金色外壳,流线型弧度的联邦特有军用战舰。
屏幕外,印姜举起手:“接下来的内容涉及个人隐私, 申请跳过。”
她并不想暴露战舰主人的身份。
奥古斯塔斯在一片光幕上划划点点:“可以,反正你今天的感情变化已经够剧烈了。”
印姜随即摘下额头上的贴片, 她转过身想和身后的哨兵们稍微聊聊天,最好能插科打诨一笔带过组织的存在。但是——
向导敏感地发现哨兵们带有奇怪的情绪。
印姜勉强尝试辨认。
有点像之前和莱顿比试后第三军团向导对她的感情。
但有可能么?
印姜给巫澜一个眼神, 自己先行离开。
不提他们多年的默契, 光是昨天的深度链接就足以让哨兵明白她的想法。
要一个人回去了。
巫澜的心情说不上好与不好,只是有些遗憾。
这边,印姜猹似的一扭腰就消失不见。
她漫不经心往酒店走去。
被哨兵们看到自己真实、软弱的模样并没有让她有什么想法。她故意让他们看本身也是抱了一种摊牌的心思。
组织需要和联邦建立联系。
而印姜不介意通过自己悲惨的经历博取这些军团长与副官的同情心。
不需要太多,只要日后印姜提出合作时可以让他们稍有犹豫,就已经是很大的优势了。
尼格霍尔茨走得比她晚,到的却比她早很多。
印姜刚推开酒店的房间门, 就发现尼格霍尔茨已经在煞沙发里缩成一团。开门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金黄色竖瞳看了过来。
印姜朝他挥手:“哟。”
尼格霍尔茨没有说话。
他默默注视印姜,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全部被他咽了进去。
印姜大咧咧坐到他旁边:“怎么了?”
她没心思揣摩哨兵此时的想法,便直接询问。
“过去的那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龙眉头微皱,他因印姜的靠近下意识想微笑, 却又泛起不自觉的苦涩。
“我想告诉你来着,但那天我去找你,你说我满身哨兵味让我滚。”
印姜无所谓地回答,她将道具一件件摆到茶几上。
尼格霍尔茨眼神瞟过那些泛着冷光一会儿会用到他身上的道具,耳廓泛红,但很快,当他理解印姜话中的意思后,微微红润的脸颊刷的惨白。
“什么?我不是——那天我……”
他有些手足无措,想要靠近,却又在印姜的注视中停下。
小龙不敢直视印姜,只是慌张地抬眼瞥视一瞬,又恳切哀求:“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时太——”
他也许还想解释,但印姜没给他那个机会。
口枷被粗鲁地塞到他嘴里。
印姜慢条斯理调整长度,将皮带扣到哨兵脑后。
“不要说了,很吵。”
声音冷淡。
尼格霍尔茨喉咙里下意识的撒娇哼唧声渐渐消失,他僵硬着身子,任由印姜牵着他走到房间中央。
印姜手里握着尾端四四方方的铁拍,打到人身上不死也要蜕层皮。但如果是哨兵的话,应当是没关系的。
她踩着尼格霍尔茨的脖子让他跪伏下来,反剪手臂,手腕用普通的金属手铐禁锢——如果是以前,她会挑选毛绒手铐,这样不会在皮肤上勒出痕迹。
尼格霍尔茨很怕痛。
每次结束,他都会低声嘤嘤嘤,如果印姜没做好aftercare,那他就会将自己扔进床铺一声不吭地背对她,尾巴甩来甩去不准她上床。
他需要印姜成倍的爱来抚平伤痛。
但现在,印姜不会给予他那么多。
向导用普通的麻绳将小龙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些所处可见的普通物件当然不可能锁得住ss级的哨兵。
但如果是他自愿的呢?
如果他宁愿低下高贵的头颅求你一瞬怜悯呢?
印姜用铁拍鞭笞他。
尼格霍尔茨如今的身体绝对可以令伤痕一瞬间愈合,但他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默不作声承受,偶尔转过头看印姜。如果印姜与他对视,那高傲的丹凤眼会讨好地朝她弯弯。
印姜瞥开眼神。
她从茶几上拿起眼罩,忽略哨兵猛地泛红的眼尾,强行给他戴上。
看不到,说不出。
没关系,哨兵的五感很灵敏,他还能听到闻到。
听到印姜平稳的心跳。
过于平稳。
没有一点加速的迹象。
不应该的,不该是这样,她以前不会这样。
哨兵微微颤抖。
印姜疑惑地看他一眼,她以为是自己用力太过。
反正想法得到作证,她索性将拍子放下。
小龙仿佛能洞彻向导的想法,他乖顺塌腰,让身后人看得更清楚。哨兵肌肉分明,结实健壮的脊背覆满金色。毛细血管破裂后渗出的黄金血在薄薄一层皮肤下过于明显。
他的血统纯度太高了。
印姜没有任何办法。
说实话,印姜并没有施虐癖。
她从过去到现在这样做都是不得已。
尼格霍尔茨的黄金血能烧毁世间一切,这一切中也包括他自己。他的血统纯度越高,带来的疼痛越甚。血液不断灼烧血管,而血管又以惊人的速度痊愈,来来回回,遭罪得只有尼格霍尔茨。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上天赐予的宝物,艾因兹家族的人想求都求不来一次纯度提炼,尼格霍尔茨却生来拥有这样的天赋。
至于疼痛,别开玩笑了,你可是哨兵,怎么能因为区区一点痛苦而畏惧呢?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默认尼格霍尔茨该尽快提升血统纯度,最好在20岁前成为ss级。
但他的向导不愿意。
他的向导每隔一段时间就执拗地用拍子拍打他全身,从皮肤下浮起的是红点还是金点来判断哪里的血液纯度过高,然后,她会抓着小龙翅膀上的尖角划开那处的肌肤,任由珍贵的黄金血流下。
可以将一切燃烧殆尽的天赋在向导面前失效了。
黄金血对印姜而言只是稍微温热的血液,她会舔舐哨兵的伤口,吸出那里面让哨兵疼痛不堪的罪魁祸首。
尼格霍尔茨会不住地撒娇:“痛……”
“痛……”
“痛……”
仿佛他只会说这一个字。
印姜就会在吸食的间隙吻他颤抖的眼睫,高昂的眉骨,红润的嘴唇,翕动的鼻翼……
她会不厌其烦地重复:“不痛了,霍尔,我在。”
所有人都默认哨兵就该不断追逐更强的自己,强大仿佛是他们体现价值的唯一标准。
只有印姜会微笑着将他拢入怀,一边轻吻他的额头一边对他说:“你已经够强了,霍尔,停一停吧,我不想看到你痛苦。”
似乎在她眼里,令他疼痛的缺陷已经远远超过让他变强的价值。
铁拍抽到身上,利角划开皮肉,这些痛苦加起来都没有印姜的嘴唇覆在伤口上吮吸带来的刺激难忍。
她以为自己忍不了的是痛苦,其实并不是。
是她的爱让他失神。
他说痛,印姜就会安抚他,亲吻他,她眼中的怜惜与心疼让哨兵震颤。
而更令他受不了的是结束一切后她的照顾。
她会用带着香味的毛巾擦他的汗,一边攃一边细密地亲吻青紫的皮肤与将愈未愈的伤口。
灯光下,她会低头轻笑:“霍尔,还疼么?”
他当然会回答:“疼——”
然后她就摸自己的脸颊,小声说:“不疼了,我们霍尔,坚强一点,忍一忍就都好了。”
好像他是小孩子。
他只需要躺在床上,向导会喂他喝水,会清理他身上残留的污浊,会耐心地捋顺他的头发。
当一切结束后,她会让他枕在她的大腿上,用令尼格霍尔茨心跳加速的语气慢慢说哄他开心的话——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喜欢,不愿意,那可以不用强撑着自己接受,知道么?你可以将那些事推给我。”
“如果很疼的话,就告诉我,我会想办法。”
“霍尔,你是最好的哨兵,你是最棒的。”
“我最喜欢你……”
“我只想看到你开心。”
她说这些时,他只能将脸埋进向导的小腹,吸她的气味抑制尖叫的冲动。
会死,会溺死,会在她的话语里溺毙!
理智叫嚣危险,他却只是任由自己的身体震颤,不愿意远离。青年小声撒娇,嗓音都要夹冒烟,温言求向导爱怜。
印姜当然会顺着他的心意。
她一整晚都不会离开他,陪在他身边,轻拍他的背,直到他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她会用自己的温柔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尼格霍尔茨只会愈陷愈深。
可是现在,这样做的意义丧失。
小龙的血统纯度太高,他浑身充斥黄金血。
没有放血的必要了。
除非她想让小龙失血而死。
印姜漫不经心取下眼罩。骤然的光亮令哨兵的瞳孔微缩,他注视印姜的脸,眼中划过难以掩饰的喜悦。
这点喜悦在印姜一件一件解开他身上的禁锢时变成了疑惑。
最后,在印姜打理残局时,全然变为恐惧。
明明没有禁锢,哨兵却还是维持旧有的姿势,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印姜,竭力克制心中的恐慌。
不祥的预感在印姜接起终端的来电时成真。
尼格霍尔茨清晰地听到自己副官无奈的声音:“姜姜~你的老师不允许我进你们家——”
语气中暗含告状撒娇的意味。
而印姜弯了弯眼睛,好整以暇地反问:“那能怎么办呢?我也是寄人篱下。”
她就这样与陌离一边聊天一边离开。
没有回头看尼格霍尔茨一眼。
小龙的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因情动而泛起的热意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如影随形,几乎将他吞没的绝望。
又被丢下了。
哈——又被抛弃了。
印姜已经根本不想要他了。
尼格霍尔茨忽地放声大笑,笑声似乎是从他的胸腔深处硬生生撕扯出的,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笑声渐渐停息。
尼格霍尔茨.艾因兹,联邦第六军团长,联邦唯二的ss级哨兵,他安静的落泪,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
作者有话说:在搞几张感情,然后再剧情。
要有节制的搞哨兵,缓搞,慢搞。
淦,我的xp也太怪了吧。
印姜急匆匆赶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 她就看到双手撑着下巴如向日葵般朝着自己笑的陌离坐在台阶上,他身后的巫澜抱着臂。
一前一后,一高一低两位哨兵同时投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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