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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萤(木秋池)


淮郡王的人马走得稀稀落落,停在不远处,与王兆深正隔着这一道捕兽坑。双方紧张对峙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坑里还藏着两个人。
先是王兆深开口大笑:“淮郡王殿下可真是叫我好等,兜兜转转还是得咱们合作,我王家军岂不比他谢三得用?”
淮郡王恶狠狠道:“少废话!你说要用契盟书与我交换谢三的人头,谢三我给你绑来了,契盟书呢?”
王兆深的亲随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封:“在这儿。”
听见这声音,从萤蹙了蹙眉,竟觉得有些耳熟。
“走近些,看不清。”淮郡王亲自带着谢玄览向前,打算一旦确认契盟书为真,就与王兆深进行交换。
谢玄览原本乖乖随着淮郡王走,忽然,他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支钗子。这钗子并非寻常钗子,而是昨夜他在从萤头上见过的样式,因钗头正是一只振翅的萤,所以有些印象。
昨夜他没让姜从萤走这条路,这钗子为何会在此处?
谢玄览瞥见了被荒草遮掩的捕兽坑一角,目测那尺寸,心里生出一点不祥的预感,他假借脚下被绊,踉跄着屈腿跌跪,视线低下的那一刻,正好与焦急仰面的从萤目光相撞。
从萤挥了挥手中匕首,示意他跳下来,帮他割开绳索。
谢玄览的眼神里是掩不住的震惊和五味杂陈,比起感佩,更多的却是恼怒她的鲁莽和不自惜。若真跳下去,引起旁人注意,他有武功傍身可以搏一线生机,她自己呢?
他生怕从萤会闹出什么动静,不待旁人来提,迅速起身往王兆深的阵营走,边走边高声道:“不就是交换么,我不怕,王老四,反正你也不敢杀我,我死不了,我知道你要拿我换大鱼!你不敢杀我!”
喊的声音很大,确保从萤肯定能听见。
王兆深冷笑着抽出刀:“这小子还挺会自我安慰。”
谢玄览走得太快,待淮郡王发觉王兆深给的契盟书是抄本时,谢玄览已经被王兆深的亲军押住了。
淮郡王怒道:“王四,你胆敢骗我!原本根本不在你手里!”
王兆深哈哈大笑:“兵不厌诈嘛,不过契盟书虽是假的,却有一样是真的。”
淮郡王疑惑:“什么?”
话音未落,给他送来契盟书的王兆深亲兵突然暴起,一拳将淮郡王打倒在地,紧接着,一道寒光凛冽的匕首横在了淮郡王颈间。
挟持他的人声音阴鸷:“淮郡王殿下,神交已久,恐怕还不认识我吧?”
淮郡王瞳孔蓦然一缩:“独眼龙……你竟然藏在王兆深身边,怪不得山上搜不到你……”
他与独眼龙的所有联络都是通过王氏派出的鬼面人,所以并未见过独眼龙的真面目,没想到他不是独眼,双目健全。
王兆深说:“淮郡王殿下与谢三公子遭匪首杀害,待我等赶来为时已晚,只剩两颗人头,实在是遗憾啊。”
淮郡王这才确信,原来果如谢玄览所言,王兆深并非真心与自己联手,他想的是借刀杀人、然后将勾结匪寇、屯藏私兵的罪名全都推在自己身上。
淮郡王连忙说:“独眼龙,你杀了我,王兆深不会留你的活口!”
独眼龙说:“你们将我骗得这样惨,我若活不了,能亲手宰一个郡王也不亏。”
谢玄览却突然高声道:“谁说你活不了,你站到高处看看,是不是你的救星来了?”
他倒是耳聪目明,此言并非诓骗,从萤贴在坑壁上细听,竟然又有一伙人马上山来,这时候能来凑热闹的只能是……
“淳安公主。”
望着缓缓驭马走进的人,王兆深的脸色很不好看,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昨夜我派人与公主殿下相商,殿下分明答应了要一早班师回京,等我破匪的好消息,为何又改了主意上山来?”
淳安公主神情倨傲,似乎觉得他的话颇为好笑:“本宫要做什么,难道要同你报备?而且,你也说了,兵不厌诈嘛。”
说着看向淮郡王:“看来本宫这堂弟运气不佳,落到了匪首手里,别怕,本宫正是来解救你。”
独眼龙是个精明的人,此刻嗅到了生机,挟持着淮郡王往淳安公主的方向走,边走边喊:“都让开,别过来,否则我一刀割断他的脖子!”
淳安公主笑着一挥手,喜闻乐见地让独眼龙挟持着淮郡王离开了。
宣驸马在旁低声问她:“要派人跟上吗?”
淳安公主说:“不必,独眼龙这种亡命徒,自会拿淮郡王与朝廷换好处。”
放走了淮郡王这个替罪羊,王兆深明显很不高兴,他的手按在刀柄上,凶狠的目光瞪着淳安公主,却又想到什么,眯了眯眼,脸上画皮似的露出一个宽和的笑。
他对淳安公主说:“殿下无诏调兵,抓走了臣安排在南边密林、准备包抄剿匪的重甲,打乱了臣的剿匪计划,如今又放跑了独眼龙,却不知殿下是来剿匪的,还是来助匪的?”
淳安公主并不同他争辩:“凭你还没有资格质问本宫。”
王兆深:“可是上了朝堂,谢相却未必放过殿下,殿下所率二十四卫大多是谢三的人,他们只会颠倒黑白,不会为你说话。”
他跳下马,将被绳子捆缚的谢玄览往前推了两步,同淳安公主抛出了另一个交易:“臣愿用谢三的项上人头,以及云京二十四卫指挥权,换取殿下手里的契盟书原本。那契盟书本就是淮郡王伙同山匪构陷我,我不愿参与朝堂纷争,只想安守边境、落个清白。待谢三一死,谢氏必然元气大伤,二十四卫指挥权也归属公主,朝堂内外将无人敢与公主争锋,这个交
易,公主意下如何?”
宣驸马低声道:“届时王兆深未必会礼让二十四卫,这本就是他入京的目的之一。”
甘久却十分心动:“即使拿不到二十四卫,能重伤谢氏,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殿下以为呢?”
淳安公主盯着王兆深,一时未有言语,似在斟酌他的条件。
从萤伏在捕兽坑里,一时只觉得心急如焚,生怕公主吐出一个“好”字,下一瞬谢玄览就会人头滚地。
何况她并不认为这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王兆深此人凶残狡诈、目无长主,若今日叫他逃罪,来日王氏行事将比谢氏更嚣张枉法。谢氏未必是张让,但王兆深一定要做董卓,此驱虎吞狼之计,分明虎恶于狼,不可不三思。
从萤握紧了手中短匕,心想,若淳安公主真要答应,少不得她要爬出去劝阻。只是她身为姜老御史的孙女,又与谢玄览定了婚约,她的话公主未必肯听,万一适得其反……
倚云忽然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公主认得我,你有什么话,我去说,你可千万不能露面。”
这倒是个好主意,从萤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师姐!”
遂附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倚云听得频频点头。
明里暗里这三方人马在无声僵持着,倚云攀上坑壁,只待公主说一声“好”,便跳出坑去犯颜劝谏。从萤攥紧了掌心,她担心的人太多,既担心谢玄览,也担心倚云,还牵挂着远离的晋王与阿禾,竟是从未如此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和卑弱。
终于,淳安公主开口作出了回应:“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交易,但本宫不换。”
“公主三思!”“殿下三思!”
公主身边的幕僚连声相劝,王兆深也不悦地哼了一声,认为淳安公主有些不识抬举。从萤心里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疑惑公主如此选择的原因。
接着便听公主说道:“吾有诤友曾劝,虎性食人,非独甲也,引甲驱乙,必遭反噬。而君子报仇,当以除恶为上、泄愤为下,不可背弃本心,使天下复增一罹患。”
众人尚在琢磨,从萤却蓦然怔住。
这番话,分明是她在玄都观答木牌所问,几乎一字不差,那她是……她竟然是……
原来淳安公主就是危墙居士,危墙居士竟是淳安公主。
一腔滚烫的热血自胸腔涌向四肢百骸,从萤心口是热的,身体却如坠冰窖,这冷热交织的欣喜与痛苦令她一时失了主意,扶在坑壁上的手深深抠进泥土中,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倚云小声问她:“公主竟然拒绝了,怎么办,继续等?”
正在此时,只听得王兆深的马长嘶一声,外面风云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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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五一假期有外出计划,之后的内容也需要整理下大纲,所以更新会比较少。提前祝大家五一快乐,享受春夏之交的好时节~[撒花][撒花]

第52章 伪装
正如王兆深并非诚心要与淮郡王合作,淮郡王也并未全心信任王兆深。在谢玄览的游说与谋划下,淮郡王假意绑了谢玄览带下山交给王兆深,要与他换契盟书,实则那绳扣是活的,轻易就被谢玄览解开。
谢玄览解绳、夺刀、砍马腿一气呵成,马吃痛惊跳,将王兆深从马上摔下,他滚地爬起,不由得恼羞成怒,抽刀与谢玄览打了起来。
二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只听得“铮铮锵锵”刀刃碰撞,火花飞迸,顷刻间已交手十几招。王兆深的僚属想掠阵帮忙,却不知该从何下手,乱砍又怕误伤了主帅。
谢玄览倒有余力分神对淳安公主说道:“殿下只顾看热闹不顾收网,是想等人都跑光了,背个空鱼篓回去吗?”
淳安公主闲闲笑道:“万一三公子还有别的谋划呢,本宫再等等。”
这是不满谢玄览假意受俘一事没有提前与她通气儿,令淳安公主觉得谢玄览也是在借机试探她,看她是否已与王兆深达成了某种交易。
谢玄览的确作此想,且毫无惭愧之意,毕竟从前双方作为劲敌,更狠的算计也有过。
王兆深的部下与他前后应和,朝谢玄览砍出数刀,谢玄览仰身后折,堪堪从一片雪亮的刀刃中脱身,不退反进,不顾周身的夹击,只抡圆了长刀朝王兆深砍下去。王兆深下意识后退格挡,就在双刀相触的瞬间,谢玄览却突然将势一转,变砍为挑,将王兆深手里的刀挑飞上天。
王兆深心惊不好,瞬息间,凉森森的刀刃贴上了他的脖子。
于此同时,谢玄览背上也挨了一刀,只是他浑然不在意,反而嘲讽王兆深道:“王将军和西北蛮子打了六七年的仗,怎么反不如我这娇养在京的绣花郎身手灵活呢?”
王兆深听见这话,一时气得脸都绿了。
六七年前,王兆深年轻风光,谢玄览却是个半大小子,听说西北正筹军拒敌,藏在他姑姑谢贵妃的宫里,直颜向凤启帝请赴西北从军。凤启帝哈哈笑着说他有志气,然后将这刺头踢给了谢相和王太尉,二人各有各的盘算,结论却一致不同意。王兆深听闻此事后,在壮行宴上嘲笑过随兄长前来敬酒的谢三,说:西北风沙太重,怕刮折了京城娇养的绣花郎。
此刻王兆深心里十分无语,这小子一句话的仇记到现在,说他针尖儿难道冤枉他了吗?
谢玄览于王兆深部下的环伺中挟持住主将,气定神闲地望向淳安公主:“现在,轮到我与公主做交易了,公主为我退军,今日剿匪的一切功劳都归属公主,王兆深也归你处置。”
淳安公主说:“你有本事从千军中擒主将,没本事全身而退吗?”
谢玄览自己跑倒是容易,奈何捕兽坑里还藏着姜从萤,要把她带走,只能先清场。
谢玄览说:“我不喜欢落荒而逃,我想从容正大地走,想必公主殿下带着我借给你的兵上山,也不是为了遛弯看景吧?”
淳安公主长眉轻挑,并未回头,只扬声道:“本宫那位好弟弟呢,你不是来向谢三要人的吗?”
谢玄览看见淳安公主身后的士兵如流水分出一条路,几个侍卫抬着一架华盖竹辇,辇上坐着那位脸色苍白的孱弱晋王,他换了身衣服,腰上悬着一串金铃,随着竹辇晃动而叮叮当当作响。
谢玄览见了他,脸上登即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心说这病秧子可真是阴魂不散,他到底跟着瞎掺和什么呢?
晋王也对眼前这局面很头疼,淮郡王被独眼龙掳走,谢玄览和王四相互倾轧,眼下竟然叫淳安公主从旁得利。最重要的是他们勾心斗角,阿萤此刻又在哪里?
晋王想了想,对淳安公主说:“人证物证在手,公主此刻收网是最好的时机,若再拖延下去,恐要生变。”
淳安公主说:“能生什么变,王将军还能再变三千山匪出来不成?”
王兆深勃然作色:“我与山匪毫无关系,你们这是栽赃!待我父知晓,必然会为我分辩!”
晋王对淳安公主说:“正如他自己所言,王太尉可不是死的。”
提起王太尉,淳安公主的确有些顾忌,知道回朝后还有一番硬仗要打,想从旁看戏的心情也淡了许多。
她吩咐宣驸马:“你带人上山善后,我来料理这些人。”
宣驸马点点头,领了一队兵,临行前又对公主说:“王兆深的部僚有许多西北军营的老兵,还望殿下手下留情,善待他们。”
淳安公主轻嗤:“那也要看他们如今想认谁做主。”
宣驸马还想再劝,想起旧事,终是默然,动身上山去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淳安公主高擎起令箭道:“本宫乃大周公主,率军剿匪,尔等主将与山匪勾结,现已受捕,尔等若不知情,则卸甲归降,可从轻处置;若负隅顽抗,以通匪谋逆论诛!”
王兆深气红了眼:“谁敢投降,老子回头宰了谁!”
可怜的部下们左右为难,淳安公主却没有耐心一味纵容他们,拔出剑号令身后京卫:“擒贼,杀!”
一时只听得马嘶人喊,杀气震天,从萤与倚云躲在捕兽坑的角落里,感觉头顶的薄草层很快就要被马蹄踏塌了,浓烈滚灼的血腥杀气扑面而来。
倚云焦急道:“眼下可如何是好,偷听了这么
久若是被发现,咱们岂不是死定了?”
从萤也深知此处不是久藏之地,正斟酌是否该冒险逃生,忽然觉得头顶清净了许多,她悄悄往上一看,原来是谢玄览正持刀守在洞口外。
他将王兆深拿绳绑了,推给公主的属官,自己则固守在捕兽坑前。
这一异常举动引起了晋王的注意,他弃了竹辇,不顾己身安危,撑着竹杖穿过两军交战的乱局,往谢玄览这边走。
其间有杀红了眼的士兵朝他挥刀,谢玄览正要出言提醒,却见晋王头也不回地抬竹杖挡开刀刃,翻腕敲在攻击者的肩臂,那人脱力摔倒,紧接着被追上来的侍卫制住。
这一挡一敲看似简单,实则非武学造诣深厚之人绝难使出,可是晋王……
眼见他掩面又是一阵骤咳,其病弱不似作伪,谢玄览倒真是心中疑惑,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深浅了。
晋王走到谢玄览面前,劈头问道:“阿萤偏要上山寻你,她人呢?”
谢玄览不答反问:“晋王好不容易脱了狼窝,不安心回去养着,为何又要跑回来?”
晋王说:“我不放心阿萤。”
谢玄览将他上下一打量,轻笑道:“殿下最该不放心的,应是你自己,还是说殿下的病弱都是装的,之前一靠近我就犯恶心,怎么这会儿不当着阿萤的面,反而敢往我身边凑,不吐血了?”
晋王上山之前,特意找回了弃在马车中的金铃,有金铃镇魂倒也无妨。只是这事不好解释,便只好任由谢玄览恶意揣测。
谢玄览好似要故意说给谁听似的,声音颇高:“你装病装弱骗取她的关心,此举已落了无耻下乘,须知世上的情意,半分做不得假,欺瞒有了第一回,就会有无数回,可怜她看走眼,白白为你伤这么多心。她若是瞧见你这副真面目,便该好好思量,再不能同从前那般待你。”
躲在捕兽坑里的从萤默默缩回头,讪讪摸了摸鼻子:“那个……咱们先不出去了吧。”
“你还有完没完?”晋王逐渐失去了耐心,“眼下最重要的是阿萤的下落。”
谢玄览但笑不语。
他的反应令晋王似乎觉察了什么。
只要谢玄览没聋没死,他就不该在得知阿萤上山寻他后仍无动于衷,除非他已经见过阿萤,知道了她的下落。联想到他十分阔绰地将活捉王兆深的功劳的推给淳安公主,两军酣战却不露头搅事,反像根木桩子守在一旁,晋王忽然灵光一闪。
他四下打量,终于看到了被荒草遮蔽、露出狭窄洞口的捕兽坑,与捕兽坑里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睛对视到一处。
霎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谢玄览抽刀砍翻了一个鬼鬼祟祟往这边凑的乱军,不阴不阳道:“看什么看,有眼无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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