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夫人,我突然觉得娶你也不错。”
叶娘子惊呆了,她一把拍住自己的脸,道:“你是西门吹雪,你怎么会这样想?”
西门吹雪难得见她吃瘪,胸中变得十分快适起来,揶揄道:“我难道不可以这样想?”
叶娘子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很沉重地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娶我是要负很多责任的,你没有思考就随随便便地答应,如何能让女子安心?”她这会儿倒说得她是一个正经的要去相夫教子的良家妇女了。
西门吹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我确实是经过了一番思考的,但是我认为有时候顺水推舟也不是件坏事。”
他是一个理性的人,昨晚已经思考了许久,也明白自己对叶娘子,已是动了心。他本不该对任何人动心,但事实既然发生,想要堵住这种思恋,不免适得其反,步入绝境。
曾有一得道高僧,虽则通达佛法,然而却难以忘记自己的青梅竹马,他辟谷数日,苦苦修行,想要忘记恋人,却发现适得其反。最终他终于定下心思,在佛祖面前许下心愿:如果想念无法避免,那么他便每日想念一炷香的时间,把想念也当做修行的一种。如此之后,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境也平和下去了。
西门吹雪遇到的情况,与之有些类似,而且他也并不是和尚。
再加上,他实在是很想逗逗刚刚势在必得的叶娘子,这种欲念此刻在他的脑海里疯长,他决定在这一刻放下他自己秉持的理性,跟着那欲想走。
“我觉得娶你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你有整个白云城做嫁妆,也会学着洗衣做饭刺绣,能变无数美人的脸,还武艺高强能够保护我们未来的……孩子。”说到最后两个字,西门似乎觉得几困难,飞快地一笔带过。
叶娘子当然没注意到他一刻间的窘迫,只是不置信地指着他:“你、你怎可如此?!”
她指了半日,终于如一只失了气势的斗鸡败下阵来。她一只手探向西门吹雪手中的香囊,一边怯怯地提议道:“西门吹雪,我觉得刚刚我说的话有些不对,要不你把香囊还给我,我们重新来过,怎么样?……”
西门吹雪不动声色地将香囊移到背后。
他好整以暇地轻笑道:“你说呢,西门夫人?”
第27章 二十七章 迷雾重重
这几天万梅山庄上颇为热闹。
一身红衣的小白向来热热烈烈的,更觉得这些日子充满了许多欢乐。因为万梅山庄属下的店铺掌柜,在过去几日间都纷纷抬着礼物赶着到庄子里来祝福,满脸笑容,满口祝语。人若是生活在这样的气氛里,自然是格外舒心的,更何况作为白总管的独女,那些送礼的哪敢少了她的好处。
白总管在门口满脸堆笑地作揖回敬,白大妈站在他身侧,出乎意料地穿了往常都不穿的艳丽衣裳,抹了些脂粉,更添喜气。
他们这对夫妇,真真是这庄子里最开心的人了。毕竟他们本以为他们的少爷这辈子都不会娶女人了。尤其是曾以为西门吹雪好男风的白总管,听到这个消息,几欲滴下泪来。这辈子他终于有了一个一辈子要给她烧香的人。
若是他知道他的宝贝少爷未来的新娘子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个男人,这会子他或许已经哭天抢地了。
西门吹雪要成亲的消息,不仅给万梅山庄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变化,更是使整个江湖震惊了,所有大小客栈酒楼里,几乎都在猜测,这个奇妙的女子究竟是谁?
能够让那冰冷似雪,平生眼里只有剑的人物动心,岂非是一个奇妙得不能再奇妙的女子?
江湖中已有传言,说那女子容貌之娇艳,连昔日武林中的四大美人也不能比,更据说这女子的身份也高贵的很,是某个化外之国的公主,从小以冰山雪水江南稻米哺育,一身的冰肌玉骨,通体的沁人幽香。那声音使人若闻天籁,那身子,也娇软得如弱柳扶风。
人人都在想,这天大的好事,怎么就落到了西门吹雪头上?
可以人人又都想,这世上还有谁有胆子和西门吹雪抢女人呢?
陆小凤是在一个酒楼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当时他斜倚在二楼的栏杆上,一手提酒,一手持杯,细细地评酌着。
他一向是个忙碌的人,因为哪怕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他。他曾经也头痛那些麻烦,无论和他有关没关,怎么通通都会来找他。
就在前不久,他又受人之托,查清了绣花大盗一案,抓获了金九龄。
只是突然闲了下来,他发现自己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倒也有些寂寞。
他不是西门吹雪,搂着一把剑就可以一天不干其他事了。西门吹雪是剑神,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这话也是他自己说的。
就在他觉得寂寥无事,想着是不是要去木道人那里坐坐,还是去和司空摘星比赛捉苍蝇时,他突然听到了这个消息。
酒楼里的人高谈阔论,添油加醋,比说书的还精彩。
“你们还不知道啊!那个西门吹雪竟然也要成亲啦!!”
陆小凤发觉自己的鞋子上有水渍,已有几天没有下雨,他的鞋子上怎会有水渍?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倒进杯子里的酒,竟然尽数都倒了个空了。
他很少凑酒楼里的热闹,只不过这次却是个例外。
他凑了上去,道:“老伙计,这事是真是假你可能确定?”
那褐衣中年汉子头也不回地道:“这事还有假?这几天道上的朋友都在谈论的事,连婚期都订下来了……”
陆小凤笑道:“可我确定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他这话一出,桌子边又闹开了锅。那褐衣汉子道:“你说我们弄错了,那你倒是说说,这怎么就不可能了?”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微微一笑道:“因为陆小凤竟然还不知道西门吹雪要成亲。”
江湖上都知道,陆小凤是西门吹雪少数几个朋友中的一个。若是西门吹雪真的要成亲,那陆小凤怎会不知?
褐衣汉子说不出话来,忽然惊道:“你怎么知道陆小凤还不知道这件事,难道你就是……”
他惊喜地转过脸来,却发现陆小凤的人已经不见了。
因为陆小凤看见了对面檐下的一个人,故人。
他落地的声音很轻,轻到附近一只正在午睡的狗也没有被惊醒。
花满楼没有看他,却突然道:“你是不是也在惊讶?”
陆小凤笑道:“好像每次我总是骗不过你的。”
花满楼道:“你再练几年,或许就可以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想,等再过几年,西门吹雪的儿子是不是已经会打酱油了?”
花满楼笑道:“你竟还沉得住气?”
陆小凤道:“我怎么沉不住气。西门吹雪要成亲了,陆小凤居然还不知道,你说这事好笑不好笑?”
花满楼道:“你往好处想想,或许他是不希望你费心去准备什么礼物。”
陆小凤道:“我当然不会去准备礼物!不仅不准备,我还只带一张嘴去……来年我必要等到儿子的满月酒的时候才给他下请帖!”
花满楼嘴角泛起一丝奇异的笑,道:“只怕他的第二个孩子满月的时候,你还打着光棍。”
陆小凤听了他的话,眨眨眼,道:“难道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真的要成亲了?”
花满楼颔首道:“真的,因为我手上拿的,正是给你的请帖。”
陆小凤拿过请帖,上上下下看了有一百遍,才抬起头看丝毫未变颜色的花满楼。
这下子他已说不出话来,只是他的那两撇胡子险些要被他吹将下来。
“你猜猜他娶的人会是谁?”
在马车上喝酒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了。
花满楼微笑道:“你岂非已经猜到了。”
陆小凤哭笑一声,道:“我确实猜到了,但是这其中的过程,我是万万想不出来。”
花满楼道:“幸好再过两个时辰,你就知道了。”
陆小凤又饮下一杯酒,眼神已有几分醉意,他喃喃道:“幸好。”
只因他突然有了疑问,那个要成亲的西门吹雪,是不是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剑神?
*
行至山下,遥听见庄子里似乎吵吵闹闹。但山脚下却出奇地安静,并无多少拜访的客人。
够资格做西门吹雪的宾客的,天下确实也不多。
花满楼细细一嗅,笑道:“桂花还未开,我却已经闻到了桂花酒的香味。”
陆小凤大笑道:“无论有几坛几十坛陈酿,我都喝定了!有了你的鼻子,只怕藏在地窖里的就都能被我翻出来的。”
花满楼道:“我倒是还嗅出一件事来。”
陆小凤道:“什么事?”
花满楼道:“此刻成亲的仪式已经都备好,只差媒人还没到,所以所有人都在等媒人。”
陆小凤道:“什么媒人,连西门吹雪也要等?”
花满楼道:“他又怎能不等,他今天只是一个新郎官,新郎官岂能不等媒人?”
陆小凤道:“却想不出他们的媒人究竟是谁。”
花满楼道:“你竟想不出?”
陆小凤道:“你难道知道?”
花满楼道:“我自然知道,因为我一路嗅到了媒人的味道。”
陆小凤惊奇地指指自己的鼻子,转瞬却又笑了:“你的鼻子灵成这样,不妨说说你还嗅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