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是只是对他气恼，无端端地进入了自己的脑袋里，还跑去练剑；后来渐渐了解他的故事了，又开始同情他；再后来，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似乎崇拜起他来了。如果他又不理她，她就常常喜欢做一些事情来吓唬他。
小玉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人？”
她顿了顿，又蹙眉道：“他和西门吹雪的剑又有什么关系？”
叶娘子的目光落在别处，声音有些幽幽然，道：“他此生唯一的一个愿望，就是和西门吹雪比一场毫无遗憾的剑。”
前世的剑，对于他来说，太遗憾了。
她曾问他最遗憾的是什么。
而他的回答只有一个：西门吹雪。
他提出了挑战，却没有能全心全意地和西门好好比试一场。
此为剑者所不为也。
小玉道：“既然他要跟西门吹雪比剑，他尽管大大方方地来跟那个男人挑战就是了。又有你什么事情，劳你这么操心？”
叶娘子看了小玉一眼，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有些头痛。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自己身体里面的那个叶孤城。
但是他们，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叶孤城在想什么。
也许她今晚应该好好和他谈谈。
小玉见她突然沉默，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又开始失魂落魄了。既然你不想让西门吹雪对任何人动情，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地处理那两个什么眉什么秀的女孩子。”她顿了顿道，“我最讨厌现而今的女侠了，名目一个个那么好听的，却只是凭着自己一张漂亮脸蛋，真正交手，有些却连剑都拿不动，只会拖后腿。”
叶娘子的眼睛发亮，道：“你有什么法子？”
小玉沉凝一会，道：“那个叫石秀云的，你说她给过你一块帕子，可见她倾心于‘白云歌’，此女不足为虑；关键的还是那个孙秀青。”
叶娘子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道：“恩。”
她想了想又道：“话说回来，西门吹雪还救她回来了。”
当时她看着西门吹雪抱着孙秀青飞出窗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失落感。
她自己也辨不明白这种感情的由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怕西门吹雪喜欢上孙秀青。
动情了就不是好剑。可是……
叶娘子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复杂的事情她从不喜欢多想。她还是听小玉的讲解。
小玉道：“其实男人的心思，你总比我明白。就如同你不会对喜欢‘你’的石秀云见死不救，孙秀青当着西门吹雪的面说过喜欢他，是个男人都不会忍心看她去死的。”
叶娘子道：“所以他救她不一定是喜欢她？”
小玉道：“不一定。”
叶娘子突然觉得松了口气。
小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落寞。
可是她很快地收拾了自己的情绪，道：“现而今，你是女人，预备和那两人争风吃醋去，但是……”小玉点点她的脑门，“古人常说的以己之短，博敌之长说的就是你。”
叶娘子道：“这话怎么说？”
小玉笑道：“我可说过了，你当男人比当女人顺手。和女人争风吃醋，你怎么敌得过她们？未若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叶娘子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小玉一眼道：“我明白了，小玉你真是太聪明了！——恩，她们两个现在还在昏迷，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行动！”
小玉笑着看着她离去，一层失落之色染上了她玉般光泽的容颜。
她的皮肤实在不像是三十二岁的女人，然而她的眼神却要比三十二岁还多！
叶娘子消失在廊子里。小玉抬起刚才拉她耳朵的那只手看了看，自言自语淡笑一声道：“说了要让你好好做女人，还是给你出了那样的主意，呵……叶儿，我总不想忤逆你的意思。”
她抬头望向她叶娘子消失的地方，缓缓道：“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可千万不要怪小玉，小玉也是为你好……”
一声冷笑突然从她身后传来。假山的阴影里似乎藏着一个人。
然而小玉并没有丝毫惊讶。她的声音冰冷，完全不再是刚才的甜腻，道：“你来干什么？”
那声音道：“小玉是为了叶孤城好，那玉玲珑又是站在哪一边？”
这声音极其诡异，像是在哭，竟辨不出男女。
小玉一撩衣袖，面色冰冷道：“玉玲珑自然知道该为谁效力。难道主人还不放心，反让你来监督我？”
那声音道：“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竟然没告诉她白云城发生的事。”
小玉道：“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她。倒是你，我在主人身边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蹬鼻子上脸来？主人把任务交给我，就是知道我的动作虽然不快，但每一步都没有破绽。”
那声音道：“要杀叶孤城，确实没那么容易。主人说当今世上，能正面杀她的人寥寥无几……不过，”他顿了顿，阴笑道，“不过她唯一的弱点就是太相信身边的人。”
小玉笑道：“譬如我。”
那声音道：“既然如此，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在万梅山庄难以下手，主人为保万全，已经委托了青衣楼的高手，一旦叶孤城出万梅山庄，必死无疑。所以你最好在近几日就把秘密打探出来。”
小玉道：“我明白了。”
那声音道：“就此别过。”
小玉道：“黄河远，万梅山庄戒备森严，你下次来，最好小心点。”
第16章 第十六章 如何勾引孙秀青
四月的桃花开的正好。
一阵风吹，满地落红。
院门口的小厮是个新来的。他倚在墙头打盹，被风吹醒，望了望这地儿，抱着扫把打了个哈欠。总管已吩咐他这庄子里的花和落叶都不必扫，他也乐得如此。猛然听见一声蛐蛐儿叫，他的耳朵立刻竖起来，丢下扫把就急兴冲冲地跑了开去。
雨后的天空美丽得像闺楼上窈窕淑女铜镜里的脸，让人不由的想去亲一口。
石板间的泥土里翻滚着胖乎乎的蚯蚓，泥土的香味吸引了一些不知名的毛色鲜艳的鸟儿。
它们成群结队叽叽喳喳地集落在这个安静庭院里。
桃花树下站着一个白衣男子，身材颀长，面色温和。他手中捏一柄折扇，细细地观赏着树上的鲜花。
艳红色的花瓣落在他的白衣上，像是绣上了一朵精致的梅花，又仿佛女人脸上的胭脂一般令人深深沉醉。
树下的男人沉醉了。
而正打开门的女人也被这极美的场景震惊，几乎忘了自己刚才还在焦急自己的处境如何。她只是痴痴地看着他。
她只看到他的侧脸。
但是她却觉得自己从没有想过世界上竟还有这样好看的男人，好像可以一下子刻进自己的心底一样。
正在这时，男人仿佛意识到什么，转了过身来。
他的眉梢嘴角都带着春风般的微笑，眼里注视着她，道：“孙姑娘，你醒了？”
孙秀青已认出来了他来，转而想到自己刚才的无礼举动，脸上情不自禁地飞上两朵红晕。
她低下头，细细地道：“是的，白公子。”
眼前的男人，正是上次夜晚见过一面的白云歌。只是那时是在夜晚，又只是惊鸿一瞥，她没料到他有这样英俊，美得出尘，不似人间，反倒像个谪仙人。
白云歌笑道：“我已为你除毒，你的身体已无大碍了吧？”
孙秀青本以为是西门吹雪救了她，醒来后也曾犹豫要以如何颜面对待弑师杀兄的西门吹雪，听得到他这样说，心下竟不由有几分欣喜，道：“是白公子救了我？”
白云歌道：“孙姑娘不必多礼，独孤掌门生前也指点过我一二，现在他已仙去，我本当照顾你的。”
孙秀青想起自己的师父，一双美目已盈出泪水，颤声道：“白……公子，西门吹雪他现在在哪里？……我、我理当为师父报仇的！”
白云歌摇了摇头，眼中有些无奈，道：“其实孙姑娘不必这样想的。西门吹雪杀你师父，是剑客之间堂堂正正的挑战，本就不该计较得失。况且，其实本来死的应该是他。”
孙秀青惊愕地抬起头。
白云歌看了她一眼，道：“孤独掌门的剑术，实不在西门之下。若是两人平等交手，西门吹雪败阵的可能性更大。只是当时，在与西门决斗之前，独孤已被人耗去一半功力。”
高手之间的对决，一方被耗去一半功力，结果可想而知。
孙秀青道：“怎么会这样？”
白云歌道：“我恐怕是存心要杀害你师父的人故意设计陷害西门吹雪。”
孙秀青道：“我师父平素公正待人，如何会被人……”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地叫道：“是青衣楼！我师父此次下山，就是得知了青衣楼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后面的山上，所以他一下山就往珠光宝气阁去，没想到阎铁珊阎阁主已经被人杀害，不知这青衣楼的楼主究竟又是谁……”
白云歌惊道：“青衣楼的第一楼在珠光宝气阁后山上？”
孙秀青道：“正是如此。现在想来，很可能是那人也知道师父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所以趁机杀人灭口，还、还……”孙秀青咬了咬唇，眼波流转，问白云歌道：“……我是不是错怪了西门吹雪？”
白云歌眼中精光一闪，微笑道：“虽则如此，他杀你师父这件事，毕竟是事实。你可千万别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