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无妨,念你是个孩子,本官便不同你计较了。”司马之前早已见过穆温染,对她的谨慎作风大为赞赏。
今日就算是看在景安曜的面子上,也不该罚她。
“穆温染!既然你没有死,为什么要害咱们家杏儿?”知道穆温染没有死,活的好好的,余娇蝶转念便想到自家躺在床上生死未知道的女儿,气得龇目欲裂,恨不得能一把拧断穆温染的脖子以泄心头之愤。
“害?这倒说不上,只是前两日我被穆杏儿使了手段推下山崖,命大没死,被安公子救了,后在街上随同公子闲逛之时,正巧碰见了你家穆杏儿,大约是被我给吓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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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瞧穆温染说得风轻云淡的,可这些话却将余娇蝶的一颗心给吓得提到了嗓子眼儿。
“哎哟喂,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瞧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那还不是因为你自个儿身子中,掉下山去了,何苦冤枉咱们家可怜的杏儿?”余娇蝶柳眉倒竖,斜眼等着穆温染,可面儿上还做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侧身泪水涟涟地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
只可惜,这些对徐富贵或许有些用,他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在这小县里,余娇蝶也算得上稍有些姿色的了,只可惜,现在愣是徐富贵也不好帮她说话了。
“大声喧哗,罪加一等,余氏罪妇,数次扰乱公堂秩序,来人,先拖下去打十大板!”司马厉声呵斥,余氏一家人吓得连声求饶,余母更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这嘴快的女儿。
“大人!大人饶命啊!民妇再也不敢了!”余娇蝶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怔怔地跪在原地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身边已经多了两名衙役,板着脸,拖住她的胳膊凭空架起,十分轻松毫不费力地将她拉到了一旁的刑具板凳上。
很快,余娇蝶的求饶声就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她的阵阵凄厉的哀嚎。
穆温染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些可都是余娇蝶自找的,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再说,余氏这婆娘实在是啰嗦得很,司马大人这样做也好,以儆效尤。
虽说是十大板,可或许是打板子的是司马身边的,他也知道昨日在司马府里发生了什么,此时打余娇蝶是用了死力气,打完收了刑具,余娇蝶却萎靡不振地躺在老虎凳上,臀部上是一片鲜红,尽是鲜血。
余娇蝶疼得迷迷糊糊,拼尽全力才能微微抬起头来,她看着穆温染那似笑非笑,暗含嘲讽的模样,心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现在她所遇到的这一切都是这个穆温染带给她的报应!是拜她所赐!
“若是你们当真问心无愧,穆杏儿又怎能见了穆温染一眼便神志不清?一群混账!本官早就派人安总查访,祭祖的日子山头上不止你们一家人,我想你们或许想听听他人的证词。”司马沉声呵斥,不等余氏一家人发话,挥了挥手,让师爷将人证物证带上来。
很快,就有两个村妇模样的人匆匆走上前,跪在了司马的面前。
“大人。”
“嗯,说说祭祖的那一天,你们在山峰上都瞧见了什么。”司马意味深长地看着瑟瑟发抖的余氏一家子,很显然,她们都已经坐立不安了,手紧紧攥着衣摆,紧张地看着这两个看似十分陌生的女人。
这两村妇倒是不紧张,扯开嗓门就如倒倒豆子一样,声音洪亮,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回禀大人,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温染那孩子咱们也认得,那日我们姐妹两人在给我们的爹娘上坟,就瞧见这女人在山尖上与温染起了争执,我们亲眼瞧着穆温染一脚踩空掉下山去了,本以为是她失足不小心掉下去的,可后来我们着急救人便去看了一眼,人确实是没有瞧见,但发现了这个。”前人说完,后一人就赶紧从怀里掏出了半块山石,这山石虽然看似普通,但是翻转后,却能清晰地看见侧面似乎被人用极锋利的东西给锯断了,上面还星星点点沾上了一些已经风干的刺鼻的东西,黏糊糊抹了这石头切面一层。
那切口,切面无比光滑,用手摸上去极为平整,根本就不像是正常山石该有的样子。
“这石头上是什么东西?”徐富贵颇为吃惊,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亲自走下去嗅了嗅那石头的味道,一闻之下不由得心中大骂穆杏儿这个丫头实在是乱来!想要害人就这么点儿手段,余娇蝶这个做娘的也不知道管教管教。
“余娇蝶,这浆糊可是你们家糊棺材面儿上专用的棺材泥,这你要让本官…要让大人如何饶恕你!当真是太糊涂了!”徐富贵面目狰狞,真是恨不得将那石头砸在余娇蝶的怀里,原本还想着怎么说也收了人家的钱,多少帮忙说两句。
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莫名跳过了穆杏儿魔怔的事情,跨到了穆温染被推下山的事情。
这人证物聚在,他要是在帮着余氏一家子说话,恐怕就只有等革职查办的余地了!真是个没脑子的糊涂婆娘!
“本官瞧着这案子也该审完了,你们一家人可有话说?”司马冷笑着站起身来,瞧着早已面如土色,将头低得几乎要与地面平行的余氏一家人,又扫了一眼诚惶诚恐站在一旁是不是看看他脸色的徐富贵。
“徐县令,本官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交于你处理了,别忘了多给受害者家属一些补偿,至于余氏一家,本官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别当所有人都是蠢得,瞧不出来你们的心思。”这话是司马附在余娇蝶爹娘耳边说的,看似轻巧的好心提醒,却暗藏玄机。
“不不不,大人,既然这案子是你审的,那就给下官做个榜样,下官也好学习学习不是?就当是学生向老师求教了!”徐富贵心里盘算着,一个头两个大,急的满头冷汗,赶紧趁着司马还没离开之前,苦着脸好声好气拦住了他。
这司马的心思,他那儿能琢磨透?若是他待会儿定了处决的法子,司马不满意,他可就得遭罪了,不如请司马早做定夺,余娇蝶一家的银子大不了退回去就是了,他还想再这位置上多享几年福呢!
“余氏一家,本就是做的鬼神生意,既然你们如此轻视鬼神,做出这种暴毙孙女杀人灭口的事情来,本官就先替天行道,帮你们了了这罪孽,也免得你们日后西归,无颜见佛祖!即日起,家中钱财杂物,一律抄封!一家人打回农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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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了了这件事,穆温染眼瞧着余娇蝶在老两口的搀扶下凄凉地离开了公堂,心中竟然泛起一丝怜悯,只是这怜悯仅仅是怜悯罢了,她并不曾想过要如何如何原谅她们一家。
当晚,由景安曜做东,请了穆温染一家人以及司马大人一同到县里最有名的豫满楼里做宴,秦柳娘穆山川推辞不过,这才十分紧张地同穆温染一起去了。
“这地方的排场可不小,我真是有些迈不动步子了。”
“有我在呢,媳妇儿你别担心!就当是在村子里吃人家的满月酒吧。”
秦柳娘和穆山川相互依偎着,怯生生又十分紧张地看着这周围的豪华事物,穆温染发自心底叹了口气,这样可不行,她可没打算一直窝囊在现在那小村子里,以后得多带爹娘出来走走看看,免得日后她们不习惯太好的生活。
“…哈哈!我这虽说也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但这证据可不是我凭空捏造的,害人终害己,是他们自己造的孽罢了。”刚走到花厅的门口,就听到司马大人爽朗的笑声从隔间里传来,穆温染笑盈盈地撩起了帘子,手里打了个花儿,身子后退几步,斜站着,先让秦柳娘与穆山川走了进去,自己这才双手规矩地放在身侧,来到桌边就对着司马行了一个大礼。
“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司马大人,否则我…”穆温染这一跪,秦柳娘和穆山川也感激地恨不得下跪。
司马见状连忙将两人扶起,虽然嘴上埋怨着,但是礼多人不怪,反倒是对着一家人处处到位的礼数和这颗懂得感恩的热心,很是钦佩欣赏。
“哎!本官虽然这次动了些私情,老太爷那事,本官依旧如鲠在噎,时不时想到就会气闷,可本官绝不做伪证,这事情确实是你在理,若是你无礼,本官也帮不了你。”他简单答了两句,此时的他要比在公堂上时,语气轻快许多。
“老太爷?染儿,这是出什么事了?”秦柳娘从起初的紧张在见到司马大人缓和了脸色后,才逐渐褪去,但还是极其小心地询问穆温染一些自己纳闷的地方。
“娘,这事儿不是好事,司马大人的家事,你就少管一些吧。”穆子言忙替自家姐姐答道。
这是司马的家事,而且也算得上是一桩丑事了,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娘怎么能在这时候问呢?
“哈哈,你这孩子倒真是聪明伶俐,不过也无妨,我简单说说,就当是给咱们这顿酒席添些乐子了。”司马很是喜爱地摸了摸穆子言的脑袋,看着他清澈的眼神,心中暗自感叹。
希望他的预感没有错,今日在做的各位,日后必定都会大有所成,至于能成到何种地步,他还暂时说不准。
穆温染一家人难得有着机会和县里最大的官在酒楼里吃酒席,若是放在以前,真是痴人说梦话,就算现如今,秦柳娘穆山川两人坐在桌子边上,吃着这些美味珍馐,都觉得宛若做梦似的,恍恍惚惚,不过倒也逐渐适应了这环境,偶尔能和司马搭上两句话。
此时此刻,酒楼里的欢声笑语同老穆家破房子里的嘤嘤啼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俩老的平日真是养尊处优惯了,什么事儿都做不好!看看这衣裳,是人缝补的么?”周氏面带讥讽,一甩手,毫不留情地就将那已经补得近乎完美的一套衣裳丢在了余母的脸上。
衣裳夹杂着一阵因为洗过太多遍,水没有晾干而导致的臭味就这样劈头盖脸地盖在了余母的脸上,这**裸的羞辱她怎么能读不懂!
“周氏,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别忘了你们家的地契还在我们家手里!这地儿就是咱们家的…”
“我呸!你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家这祖宅也是你能染指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家闺女去河边洗衣裳了,怎么着还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那一身的好衣裳能下地么?我让她换了衣裳,从随身衣物里把咱家地契找回来了,你说这巧不巧?”
周氏美滋滋地抽着草烟,心中暗爽到不行,从袖口缓缓掏出一张地契纸来,在空中挥了挥,气得余母浑身颤栗。
“当初说好了给咱们的,你现在说话不算数是怎么回事?”
“放屁!你是眼瞎还是耳朵聋了?我啥时候说过把这地契给你们家了?空口无凭,有字据么?小心着点儿说话,小心我到官老爷那儿告状去,是你们家偷了咱们家的地契!如今被我找着了!”
“你!”
余母气得脸色铁青,手里狠狠地攥着那衣服,宛若吃了苍蝇一样的脸色都快绷不住了。
“我我我,我什么我?我看着衣服是不能穿了,明日给我去重新买一身回来。”周氏气势汹汹,见余母还想反驳,反手抓住了草烟管子,狠狠地就往她身上抽打去。
余母在家里从来都是养尊处优,有个婢女伺候着,今日竟然沦落到给周氏这样一个目不识丁的乡下老妪做佣人,她若不是为了自家女儿孙女忍着,早就想一头撞死算了。
余母面色苍白,仍然强撑着最后一丝倔强。“咱们家已经被吵架了,你若是想要钱,就去和官老爷拿钱去,开口闭口官老爷,有本事你就去要!”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身上哪儿能一点钱都没有?啧啧啧,看看你这一身的好衣裳,脱下来,我明日去典当典当,大概能换不少银子吧?”周氏才不买账,眯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垂涎三尺,毛手毛脚地伸手就要去将余母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心里的算盘噼啪响,眼睛里也仿佛瞧见了许多银子朝着她飞过来!
这余娇蝶一家被抄家,也就没啥好巴结的了,眼下还要指望着他们让出一间屋子来住呢,她就不能弄点儿好处?平日里穆山峰被余娇蝶欺负成那样,自家被这余家压榨了多少?等等诸如此类的账,往后的日子里,她可要好好与这婆娘一家盘算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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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娘!你怎么在做这事儿?快放下让我来吧。”余母正气得双眼泛红,胸口不断地起伏时,余娇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使了吃奶得劲儿,咬牙抱着手里的那个大木盆子,跨进了门槛儿。
她瞧见自家母亲泫然欲泣地对着那优哉游哉躺在藤椅上的周氏,便知道了方才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儿,急忙将手里的盆子摔在地上,就跑上前来,拉住了自家娘那双保养得当,现在却要往那脏兮兮的衣服上伸过去的手。
“娘们事儿,你去河边洗衣裳可还好?有没有磕着碰着?”余母瞧见自家闺女更是心疼,忙拉着她的手问了两句。
余娇蝶还没有回话,周氏那边儿就立即横眉冷对不满地嚷嚷了起来。“别在这儿恶心人!老娘这辈子啥没有见过?赶紧干活!别再我面前演这一出母女情深的戏!只要是个人就要清楚到了谁的地盘就要听谁的话,要是你们自己心里膈应,想和我撂摊子不干了,那就赶紧走好,我还不愿意多给你们一家四个人四晚饭吃呢!”
余娇蝶恨恨地看着周氏,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楚来。“咱们家不过暂时在这里借住,我爹平日里认识那么多生意人,害怕咱们不能东山再起不成!再说咱们家之前给了你们家多少好处!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老穆家当真都是一群白眼狼,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要了你们家的穆山峰!”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周氏面色凝重,顿时黑了脸,若是余娇蝶说这话搁在之前,她倒是没啥说法,只是此时不同往日,她冷笑着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烟袋子。“你这娼妇,口口声声说是咱们山峰入赘的,要我说来,偏就是你们家是个做死人生意的,生出来的姑娘没人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山峰一封书信休了你这臭娘们儿!”
余母原本还心中颇有些安慰,总算自家闺女嘴上沾了些便宜,但周氏这话说出口,她的身子就僵住了,真是有怒不敢言,她这辈子心里最苦的就是因为这件事,虽说家里也有几个钱,但做这行当生意的,难免被人所惧怕或嫌弃。
若是现在穆山峰休了余娇蝶,他们拖家带口的,能上哪儿去?到时候当真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亲家母!别说了,别这么说,娇蝶,你娘婆婆刚才说的不错,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家现在靠着老穆家养活,你就少说两句吧。”余氏强忍着胸口那股憋得隐隐作痛的怒气,拍了拍余娇蝶的手。
“哼,你倒还算是个识相的,赶紧滚去干你们自己的事,今天的饭做了没有?还不赶紧去做饭!”周氏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洋洋得意地躺了回去,颐指气使地吩咐余氏做饭去。
余娇蝶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一声不吭地将衣服晾了,便回了那巴掌大的茅草屋去。
这茅草屋原本是给牲畜过冬用的,地方狭小不说,还有一股子浓郁的鸡屎味,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余娇蝶走进去后连续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缓过劲来,从袖子里匆匆掏出来一块热腾腾的馒头,半跪在穆杏儿的床边,将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塞进她的嘴里。
“娘…”嘲哳的嗓音仿佛不属于穆杏儿,她往日里粉嫩的脸颊此时早就已经消瘦苍白地凹陷了进去,早已没有往日里的盛气凌人,此时看着更像是一条腿已经入了入土的可怜的逃难人家的孩子。
“杏儿,快吃点东西,你都已经三天只喝水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你说你咋就去招惹了穆温染呢?娘也和你说了,穆温染还活着啊,还活着!”余娇蝶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一滴滴冷冰冰打在了穆杏儿的脸颊上。
但穆杏儿只是惨白一笑,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这个事实。“娘…你不用安慰我,我亲眼瞧着的…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早就死了,我不信…”
余娇蝶痛苦地跌坐在地上哭着,家里的钱都用来给穆杏儿请大夫了,可这病势根本就不见好,大夫都说了,杏儿得的是心病,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让穆温染来见见她是不是会好一些?
余娇蝶正盘算着这个主意,突然间门外传来几声咳嗽,穆山峰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幽幽的灯笼光照射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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