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檀奴(我与丹青两幻身)


“滕姐姐还记得我们游湖那次,在那天之后我俩都喝了治疗风寒的药,药方正是济元堂大夫给开的。”
“药方现在还有吗?”
越清宁忙叫了青珠去将药方拿来。
两人的药方都还存着,两张各展开来,其上写的药材都大差不差,只是具体用量不同。
滕携蓟也展开自己从宫内拿到的药方,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川连,黄柏,甘草,山栀,黄芩,香附、桂枝俱以等分为则,大黄三倍。七味生用,将大黄滚汤去粗片,急则用煎剂,但须冷服。
她提笔下手,半点都没有犹豫,将其中桂枝改为苏叶。
越清宁并不解其中缘由,只知道动手改了药,滕姐姐的脸色依旧不好。
她抬手便叫人立刻将方中药剂买回来,又自己添加了一味朱砂和一味雄黄,叫人分开包好拿回。
手下人领命而去,越清宁还想说些什么,可观她神色纠结难忍,似乎在想什么事,刚开口便叫她拦了下来。
“清宁,这次是我的错!”
“姐姐!”
她抬手止住她的话,向前一步几乎撞到越清宁怀里。
“我早就有疑问却没说出来,害你们在病中挣扎这么久!”
哪里会是她的错!这件事说来说去,谁都能扯到,却绝不能扯到她一个医者头上。
医者殚精竭虑置之生死于度外还不够,还要为自己没能早些治病懊悔,按着这般的逻辑,这天底下哪还有完人了。
越清宁知道她心中闷堵,此刻说什么恐怕也听不进去。
作为医者,恐怕只有看着自己的病人康复才能放心,现在也只能等药回来,让她看着自己把重病的救回来才能略略安慰。
“姐姐你已经救下了我们!我知你现在心里纠结,但往好处想,是你发现及时改了药方,若药有用,京城患病的人可都有救了!这功劳怎么说都是你的,没人会苛责你是前一分还是后一刻钻研明白!所有人只会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姐姐要想的通透些好不好?”
滕携蓟木然的点了点头,听了却没进到心里。
如此她也再毫无办法,只能等着药买回来再看疗效。
人幽幽的走了,越清宁站在院子里看她的背影心中还是担心,身侧一直毫无动静的雀铭却在此刻突然开口。
“小姐不觉得滕小姐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吗?”
她一拧眉,打心底里不喜欢他这样怀疑滕姐姐,回头剜了他一眼不悦的往自己房里走。
雀铭也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凡是她亲近的人,绝不容许别人说她坏话污蔑,更不会因旁人的一句话对她心存戒备,更何况她俩从小认识,比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久得多,自然不会怀疑她。
而且,清宁还生着他的气,现在恐怕什么也听不进去。
对面房门哐当一声关上,他噙着的一丝笑更久久不下眉眼。
她极少有这样娇憨的脾气,即便有气也宁守着大小姐的气度自己忍着,不透半分给人看。如今竟然叫他看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他在心里的那点不同。
回到屋子里,小心的关上房门没发出一点异响,他深吸一口气,屋子里她的香气还犹如淡淡轻烟,在鼻尖似有若无。
人躺在床榻之上则更甚,他想,这辈子同躺在一张榻上也算是做了半刻夫妻。
如此就已经足够,再多肖想只恐辱了佳人清风。
这么蜷缩着伏在榻间,那边的人好像也懂他苦熬随着香气入了梦中。
只是,这次的梦算不上美梦,应该算是个有她的噩梦。
他站在街对面,看着越家的大门前围了一堆的人,好似有人推了一副棺椁进了院门,周围围观的百姓见此更甚喧哗,一个两个互相议论着什么。
“听说年纪不小,还没嫁出去就遭了这样的事!”
“发现的时候,正泡在河里,看着的人全不忍直视啊!据说脏器全都破了,胸膛里什么都不剩!”
他闻所未明,正要去问,谁知人群又骚动起来,挤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在后面廊柱上。
还没撞到人,一只手突然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
雀铭站定,还没回身,向他仓皇道了谢,岂料那人却出乎意料的冷笑一声。
“你难道不去看看?毕竟是往日收留你的人。”
他莫名其妙的回头一瞧,身后的紫袍男子亦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神情,似是要杀他又在纠结中忍着想着放他一马,鹰目紧盯着仿佛是要看清他的装模作样。
雀铭哪有心思管这人是谁,一把推开眼前的人群朝着越府奔了进去。
府内人更多,见他却没有阻拦反而低下头朝他拜了拜,他根本没有心思细想,脚步不停穿堂而过步履生风。
只是绕过照壁的一刹那,他看见了什么,怔怔的停下脚步。
正堂里,一群人跪在面前,对着那副棺椁哭得好不伤心。
雀铭慌乱的差点从台阶上跌下来,脚步虚浮的向着那边而去。
他们在哭谁?难道是没成事连累了老师?
想到这里心肺几乎要被撕裂开来,他想过很多,想过事情败露皇帝震怒要他的命,想过太子抓住他的把柄将他千刀万剐,却唯独没想过会牵连到越家。
十几步走的磕磕绊绊到底是到了堂前,他目光怔怔的扫视一周竟在人群里看到了老师。
那……是谁躺在棺材里面?
正胡乱想着,他抬眸去找清宁,却有一恍惚的目光撞进他眸中。
“雀铭!你这个恶徒!为什么害我女儿?”
“……”
他神魂皆被这句震慑的裂成了两半,脚下一绊就这么跪在堂前,这才看到那摆在正中的灵牌上明晃晃写着的五字。
【吾女越清宁】
不可能!他晃着脑袋似是察觉到了这梦境的不真实性,摇着脑袋不愿承认。
“雀铭,你怎么能这么对清宁?”
他张着嘴哑口无言,想摇头想告诉老师并不是他做的,想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连累了她,但老师紧接着说。
“雀铭,她死前还攥着给你的信物。”
密集的疼痛随着这句爬上整个肺腑,他一呼气,望见了喷在空中的血与雾。

未到午时,买回的那一味苏叶已经拿了回来和其余药剂一起熬成汤药。
滕携蓟按剂用水飞朱砂作引给越清宁和雀铭两人喝下,果然半日下来,两人身上的热气均退减七分,脉象也恢复常态看样子大有好转。
于是凉药也被送去了清喆和大夫那里,两人喝下不多久便相继苏醒。
笼罩在京城与越家头顶的阴影总算消散开来,越清宁终于在五天后走出院子,平平安安的见了母亲。
钟氏一把将自家女儿扯进怀抱,泪与音交织在一起,浇得她也湿了眼眶。
“娘,我这不是没事吗?你这样哭可叫女儿也要忍不住泪了!”
她将人搂的极用力,一张嘴,音调里也尽是悲切。
“你怎么敢这样把自己隔起来,还叫我们都不许靠近,万一你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儿子染上疫病昏迷不醒,自家女儿也沾上了瘟血说要与众人隔开,若不是还要照顾清棠,她是怎么也要冲进去和女儿待在一处,照顾两个病中的孩子直到好转。
可她不能,府里只剩她一个主心骨,万一她也倒下去,整个越府再也控制不住,到时不知要酿出多少祸事来。
所幸两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度过大劫!佛经上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度过大劫的人都会有好命,至少会安稳活过一生,清宁和清喆熬过这道坎终于能好起来了!
将怀中的女儿看过一遍又一遍,总算确认她半点不适也无,钟氏才看到她身后跟着的那个清瘦少年。
经过这一回,雀铭也瘦了一圈,尤其脖子上还缠着一圈的纱布,看着像个晃荡的木架子。
她心里知道在里面也一定是雀铭照顾清宁,向着他招了招手。
人到跟前,钟氏带着些欣慰,“雀铭也辛苦!所幸你们两个都没事,好好的熬过了这一关日后都是好日子了!”
他望着钟氏的温柔慈祥的笑颜,心中好似被这笑中的温情填满。
一辈子失去的东西,还以为永远也补不回来,他执拗了这么久,抬眼一看,原来他也并不是一无所有。
他有老师勉励教导,有主母尽心关照。
还有……清宁。
如此,好像也并不缺什么。能要人命的疫病也已经挺了过来,此刻站在她们身边的自己其实比起其他人要幸运的多。
若是五年前,清宁没有开口,今天的他不知会活得多难看。恐怕会变成个阴翳危险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野兽,仇恨所有人,仇恨世上的一切。
如果真的变成了那副样子,便是他自己也不想多看一眼的。
扭曲于地底的恶鬼只能在阴影下行走,他哪里还有机会能见着这仰头可望的光明。
阴霾过去,所有人如释重负的添上喜气,脸上笑意洋洋说话间也带了轻松。
只是越清宁察觉到了一人的沉默,他与她中间隔着五六个人,正兀自抬眼望天。
今日青冥湛蓝无比,连一朵云都寻不到,她也于这空荡的蓝中寻找着什么,只可惜心境不同,她找不到他心中所想。
一低头,天上望不见的人在地上朝她微微一笑,笑意撑着整张惊鸿面映出些秘不可知的情丝。
只可惜眼前的人早在心中装了层层甲胄,每一分不同寻常都叫她归到了必有伪装的那层怀疑里,他甚至都不必再藏,大声讲出来她也不会相信。
两人对视心中各自忐忑,含着的各类情思于周身环绕,倒是促成并无第三人知晓的境地。
越清宁暗暗低下头,想着这雀铭的确难杀,如此还是叫他逃过一劫!甚至心中已经平静的在策划下一次谋杀。
他则毫无知觉,隔着人静心享受她答话时的婉转语调。
唯一能享受的短暂一段时光,也还是有人来打扰,滕携蓟穿过人群找到清宁,有要事与她商议。
她知道叫滕姐姐如此忧心的必定是大事,连忙跟她从人群中走出来,回到自己闺房之中。
“姐姐要说的是什么?”
滕携蓟欲言又止,好似张不开口,见她如此越清宁便猜到了大概。
是洛家,她想说将重拟的药方交给洛家。
医者只想着治病救人,洛家上上下下都算上也有百十来口人,她不可能见死不救。可她在医者之后也是她的好友,俩家更是世交,洛家伤了清喆,给她们带来这么多磨难,说要交出药方的事怎么也开不得口。
见她反反复复的纠结挣扎,越清宁捂着嘴不轻的嗤笑一声。
“你……你笑什么?”
滕携蓟本来被这事纠结的心被她这一笑好像迎刃而开,压在她心中的大事,在她一笑面前不值一提,甚至叫她感觉是有些荒唐的乐事。
越清宁笑着将她拽到一旁,“姐姐是为药方的事给不给洛家发愁?”
“……”她又噤声一言不发。
越清宁好笑的点了下她侧脸,直在唇边点了个梨涡。
“姐姐怎么这时候这样不明白了?姐姐将药方交给伯父就好,太医院自然会有安排,到时候也不是你我一两句就能左右的事,姐姐何苦自己难为自己呢?”
滕携蓟又何尝不知,她就是怕越家心里不痛快不肯让她交出药方,这药方在她手里卡着,且不说洛家如何,外面的百姓再等下去,怕是不知道要在这等待期间死多少人!
幸好,清宁知她,也知无辜者不应被牵连。
她如释重负轻呼出一口气,“还以为清宁你……”
还以为伤的是她弟弟,她会丧失理智叫其他人也不得好过。
越清宁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叫她继续为难,点了点头表示不用她再说。
洛家可恶自然有他们的惩罚,但若是叫府中其他不相干的佣人奴婢也染上她倒是见不得的。自从雀铭做下的事强逼着她开始思考,面对侍候的下人她心里亦有了丝别样体会。
下人亦是人,同他们这些贵门的公子小姐是一样的,都有父母兄弟牵心挂肚,同为前程拼尽全力。
这样想着只觉天下生民皆心酸,若是要为一人害毁百户小家,实在得不偿失!她宁愿连敌人也救下,日后那恶人自有他的审判,公道还在便不忧心。
不敢耽搁,滕携蓟放下了心结,迅速带着药方直奔皇宫。
太医院还未进门,门内的嘈杂已经显出了内里太医们的急躁,众多人员来来往往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滕携蓟在门口站了半天,这会儿倒打起了退堂鼓。
瘟疫药方是父亲一手撰写,她也曾见到药方中的桂枝一味有所怀疑,也曾与他说过,可那时父亲分明保证绝不会有问题,但药方错了,还是以这种十分荒谬的方式错的。
桂枝性热,本就不适合被高热昏厥者服下,但她太相信父亲,太相信他的医术,毕竟就算是自己也是父亲亲手带出来的,她去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他。
父亲怎么可能有错?
他永远是不会出错的,这一定是他一时没能分清,一定是还有其他原因,只要这次见了他就能得到解释。
但在听那个解释之前她犹豫了,所有的可能她都已经设想,直觉却在冥冥中告诉她,这次不会听到她想听的那个答案。
刚一进门,药香溢散。
来往的药师见到她也不得闲,平日里常见滕大小姐来太医院并不惊异,况且正是急着用人的时候,因此只朝她点点头并不停下脚步各自忙去了。
滕携蓟在人群之中好不容易才看到父亲的背影,巨大的长案两侧均有三四位太医正在查找医书,一边将重点药方记下来以供参考。
她绕到一边,太医院院使滕堰正坐在主位,愁眉紧锁不敢分神,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滕携蓟盯着他誊录药方的一只袖子,那上面沾染的墨色已经连成了片,他面色更是不好,眼下乌青,头发也胡乱的绑了下,身后有两缕散发搭在背上亦毫无察觉。
为疫病如此日夜不休的父亲怎么可能故意改药方,一定是她的错觉。
她站在他身侧轻声叫了他声。
“父亲,我来了。”
滕堰听到这声才终于从书卷中抬头,他简单看了她一眼,“来了!坐对面吧!我这正好缺人手,待会你帮我将新撰的药方带回去再试试看。”
滕携蓟听他已经有了新药方,心中得了些安慰,或许这张药方中父亲能够意识到以苏叶替代桂枝,疫病得解!
她这样等了好久,直到对面父亲终于扔来一张药方,她迫不及待的看开来看,只见那上面写的并不是改过的方子,而是一张新药方。
大黄,白术,桔梗、蜀椒,桂心,乌头,菝葜……
越读越觉得心凉,她颓然的放下手来,这下再不愿意她也得承认,父亲开下的方子正在引着他们向反方向走。
滕携蓟心灰意冷,没想到父亲居然全然不顾病入膏肓之人,拖着他们的性命去做了别的事。
古人医在心,心正药自真。今人医在手,手滥药不神。我愿天地炉,多衔扁鹊身。遍行君臣药,先从冻馁均。
往日他曾教她的都成了笑话,医者只顾生死医治病症,绝不以药持人,绝不分人高低贵贱区别以待。
事已至此,她捏着那张药方还想再最后试一试,试探的问了句。
“上次的药方,我看着直觉有用,若是换其中一味……”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他的瞳孔不轻的怔了下,继而迅速被淡漠隐藏。
“我不是说了,药方都是经过太医院诸位研究出来的,一味都不可改!这类药方不是平常的方子,你平日里胡乱置喙也就算了,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没你说话的份!将药方带回去用药要紧。”
看他前后变化,滕携蓟咬着唇几乎失声。
他在她心里不仅是父亲更是恩师,如此一个从不曾怀疑的高大伟岸的人站在面前,她曾以为可以站在他肩上看遍人间,可现在那个清正明朗的形象霎时变作了一个泡影,叫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从山峦跌到了谷底。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变作幻影,只有他……他要是变作了泡影,那被他一力栽培的自己又算什么?自己学到的都是什么?
滕携蓟只感觉眼前发黑,一个踉跄差点倒下桌去。
周围人手忙脚乱的将她扶起来,她恍惚之中只看到那青色官服的身影拨开人群,冲到了她身边来将她抱起。
“蓟儿!你怎么了?你也染上病了吗?”
说着手已经搭在她脉上,滕携蓟却翻手将他的手扣住,借着两人靠近的瞬间出言。
“苏叶,就是那味药!”
滕院使猛地呆住,垂眼望去,只见自家女儿看着他的眼神,已经说不清是怒还是厌。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