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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死后长出了触手(苏卿瓷)


江清欢还没有被人如此哀求过,她看着阿卫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无法说出一声拒绝。
反正,她本来就对祂抱有极大的好奇与好感,这么解决也没有多大关系。
于是,江清欢顺理成章的扯住了还未掉落的绷带。
先是靠着她最近的手臂。层层叠叠的面筋剥落了下来,变为了干瘪的皮。
充盈的身体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江清欢注意到那团埋藏在体内的东西,正因为冲破了阻碍,正悄然顺着祂的肌肤蔓延到她的手上。
像是蜗牛在手臂表面攀行,江清欢感觉自己的手臂湿漉漉黏糊糊的。她低头看了一眼匍匐在手臂处的肉瘤,好奇地举起手臂,送到了阿卫的面前。
“什么?”
“你是想问,这些是什么吗?”
阿卫猛然凑近了,没有眼球存在的眼眸根本无法称之为“眼”。不,那不是左眼,或许只是祂身体里的任意一处器官。
那不可能用人类的语言来进行笼统概括,有的只是个无底深渊里的黑洞。凝视这洞太久,就连江清欢都感觉自己要跌落进了这处地带。
弥漫的洞内,种下了第一株新生的种子。
种子的生长速度很快,很快晃荡抽条出了鲜红的充盈着的枝丫。
枝丫和肉球一样,都在鼓胀地蓬松,像是模拟人类的心跳。
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瞬间,高高扬起的枝丫又迅速耷拉了下来,紧贴在周遭的肌肤上,努力吮吸。
眼眶或许只是个眼眶,也只是个用来孕育种子的容器。
江清欢注视着那枝丫吸饱了汁水,正在欢欣的痉挛摇晃时,注意到了阿卫毫不掩饰的视线。
过于炽热,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视线,江清欢再熟悉不过。
她起身,手指戳了戳还在进食的枝丫,冷不丁开口:
“你的?”
“也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只是因为感知到你来了,想要汲取你的气息,这里…”阿卫用手指向了自己腐烂的眼眶:
“这里是你刚才触碰最多的地方,所以想要搜集更多,用以日后的回味。”
“好。”江清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阿卫不会眨眼,阿卫也不能眨眼。
察觉到江清欢长时间的呆愣站在自己面前,祂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将眼眶边缘的枝条拿开,阿卫有些手足无措,试图重新拾起飘落在地上的绷带。
“你、你是被我吓到了吗?我我我这就重新绑好,你不要这样呀,和我说句话,好吗?”
江清欢摇了摇头,握住了祂探过来的指尖,眼眸湿润:
“没有,你漂亮。”
她说着,伸手触碰上了那纤细的枝丫。饱满如水滴的枝丫,如含羞草般蜷缩成一团,鼓胀着坠落下了饱满的果实。
花开了。
漂亮的花,绚烂的花,旋转的花,看不出任何色泽的花诞生在阿卫的眼下。
祂没有呼吸,爱怜的盯着江清欢的所有动作。
“你做的很棒,我本就是因你而诞生的。”祂贴上了江清欢的指尖,任由她挑拨那薄薄的花瓣。
花盛开了,努力绽放出来的只是一小朵。很快转瞬即逝,在阿卫的眼下枯萎成泥。
耷拉而下的根茎又重新缩回到了阿卫的眼眶里,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江清欢的幻想。
不,绝对不是的,她看到阿卫眼尾旁溢出的血水,那实际上是祂的泪。
是因为和自己产生了共鸣,所以才会让花盛开吗?
江清欢思考着,可身体率先做出了行动。
其余的绷带她早已不想拆开,阿卫读出了她的心思,自己动手一圈圈扯下了这些碍事的东西。
绷带像是缥缈的白绫,又像是长宽面条状的寄生虫,还未落到地上,就蛄蛹着抬起自己的身躯,纷纷开始输送到了阿卫的眼眶里去。
绷带挤压在眼眶边缘,很快就被那条伸出头的枝丫全部吞噬掉了。
枝丫上鲜红的色泽愈发明显,江清欢也证实了之前的猜想。
绷带果然还是由阿卫一手创造而成的。若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忽略本身。
因为被枝丫吃掉的时候,她更能看到这些绷带实际上是由一根根类似于蛛丝的东西编制而成。每一根蛛丝都非常细,只是聚少成多,黏连在一起,就成为了宽大的绷条。
她又被挑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压在阿卫的身上,挑起了轻巧的一簇。
白丝四散开来,可还是被江清欢捕捉到了些许。她发现这些白丝触碰起来颇有弹性,甚至拥有了自主意识,开始包裹住了她的手指。
“你的、身体?”江清欢问。白丝顺着她的指尖缠绕打结,变为了小小的圆圈。
“我在和你打招呼,通过这种方式。”阿卫笑着开口。
刹那间,伴随着脑海里的轰鸣,江清欢又听到了最开始的那种语言。像是古神的低语,黑夜的惊雷,难以言喻,不可描述。
[AhaGim! gr ]
[ ! Mg! vu? Ugtnah]
江清欢感觉脑海里一片清明,没有什么多余的恶心感觉。
她凝视着阿卫的眼眶,在脑海里一点一点的、缓慢回应了祂答复。
祂的语言她感觉很熟悉,甚至不用多么的措辞,就能在脑海中完全呈现。
[Match ngmaTch !ng]
熟悉的回应让阿卫感觉到欣喜,祂轻柔地蹭着江清欢的脸颊,试图通过脑海传递给她更多的信息。
有什么东西在拍打着实验舱的玻璃,咚咚咚的,一阵接着一阵,干扰了脑海里刚建立起不久的联结后,也让江清欢顿感不适。
她有些难以呼吸,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处在的环境,可能并不具备空气。
江清欢伸出手慌忙盖住了自己的耳朵,听到了身下阿卫传来的不耐烦语气。
这次的语言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通俗易懂可供交流的文字。
“啧,麻烦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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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一个非常奥妙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也懒得想。这次我想说的是有关于认知描述的东西。
因为我发现我能够描述的现有词汇和语言很少,通常描述一种陌生的东西时,我总会从我熟悉的东西入手。
比如说我去描述一个首次见到的陌生景象时,我会下意识地将这种现象与我认知里熟悉的东西靠近。
于是我就会脱口而出,我会说这种现象也很像是“呕吐过后的番茄炒蛋”、“抱团到一起的紫菜鸡蛋汤”等等,这种看起来通俗易懂的景象。
我只能这样去描述,可我知道,自己见过的这些东西实际上很难用现有的语言去描述的。
因为祂是那么的怪异,那么的非人。或者说,与人丝毫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道是我的描述在向我的认知里靠,还是说祂在模仿人类的习性,亦或者是两者都有,我无从知晓。
好了,那么问题又来了。
如果你遇到一种完全陌生的景象,或者是突然落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带时,你会怎么做?
我想我会先待在原地,观察起四周,然后行走,找到尽可能遮掩住身体的建筑物内。如果建筑物内有文字,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样的情节发展就很像是恐怖片了。因为当你的眼睛落在这些看似熟悉的文字上时,你就会发现这些文字只是由字的偏旁或是部首,胡乱排列组成的类文字。
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惊悚,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你醒了。
————《语古月》
——————《我是作者的话》————
江清欢和卫晏池的交流文字如下,没想到会变成一堆问号啊啊啊。希望作者的话不要屏蔽,
[C l ot ahogog yah or nanah.T]
[Aaessutfje!~]

被她压在身下的阿卫, 轻盈的飘出了自己的身体,站立在了江清欢的旁边。
拍打的鼓声丝毫未停止,她看到被黑雾附着的实验舱外,莫名出现了无数人留下的延长手印。
手印的手指不一,有四条五指, 更有多数的,但从整体看上去还是非常像人类的手掌。
这些手印看似是透明的,可很快离去后,又使劲撞在了实验舱表面, 颇有一种想要拍碎的架势。
每一下拍打,江清欢都能看到掌心流淌而下的,鲜红的类似于鲜血的痕迹。
江清欢不想坐以待毙,身侧的阿卫朝她展露出了明媚的笑意,连带着眼眶里的枝丫都停止了抽动。
“你该回去了, 我们下次再见。”祂朝江清欢挥了挥自己的手。
附着在手臂处的肉瘤离开了,江清欢不解的望向了阿卫。
她怀抱着阿卫凭空送给她的毛绒小熊玩偶,不受控制的凑上前去,踮起了脚尖。
额头抵住了额头,像是在感受彼此的温度。当然, 阿卫是不可能拥有体温的存在的。
阿卫顺从的低下了头颅,任由江清欢不得章法的亲吻了上去。
就此,两枚剥开肌肤的眼球在亲昵地碰撞,彼此吞噬纠缠,最终产生了本该有的强烈反应。
然后呢?
然后,江清欢就看不清所有了。
她向来是个很好的观影者,但是现在,一切的梦境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第三视角。
事情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她的灵魂再度飘散到了身体以外,漂浮到了一旁,看着躺在担架上的自己。
她还穿着那件蓝白相间、类似于病号的衣服,双目紧闭的像是美味的鱼片,平躺在担架上。
只不过无法忽略的是,这次的自己浑身上下都缠绕满了那种紧绷的束缚带。
即便江清欢感觉不到自己有呼吸的起伏,可束缚带还是将身体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周围的人声无比嘈杂,彼此交叠着混合在一起,时高时低,分不清男女,更像是窸窸窣窣的昆虫爬行。
一时间,江清欢也分辨不清他们究竟在诉说些什么。
她飘荡的很高,能将底下的场景尽收眼底。
她能看到,数不清的身着白大褂的实验室人员,正将戴着手套的手攥住了担架边缘。担架的轮子骨碌碌转动,江清欢的身体以一种绝对笔直的线条往前滑行着。
不知到底要将自己送往何处…江清欢环顾四周,不管是脚下的地面,还是头顶光滑的天花板,给她的感觉都非常昏暗。
看不清的角落里,有被黑雾附着过得痕迹。江清欢随着自己的身子飘荡,她的双眸还是呈现出紧闭的状态。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色如此苍白,甚至身体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比进入孤儿院时的年龄还要小,呼吸罩的大小与她的脸很不匹配,完全是盖住了她全部脸的程度。
即便如此,江清欢还是看不到罩子内有水汽的产生。没有呼吸的起伏,也没有心跳的波动,她低头望向了手指。
还好还好,自己的手掌没有变成透明的,看来还不是处于离魂的状态…
江清欢松了口气,又顺着推送担架的人潮,倏地飘进了过道。
人声喧嚣,大约是在争论些什么,用的语言是江清欢再熟悉不过的普通话。
“快快快,她醒了,她快要醒了。”
“无论用何种方式,都得尽快探寻到她到底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上除颤仪吧,那边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带上了带上了,需要给她服下去吗?可是,这样的状态,会引起胃肠道反应吧?”
“你们之前讨论的方案呢?照常进行!”
江清欢看到自己的身体还是没有呼吸,心脏的波动是一条直线。这样的感觉非常离奇,因为她还游荡在外。
遮掩住前方的黑雾缓缓散去了,她的身体应该是推到了一间病房。
病房内的仪器丰富多样,进去就能听到“滴滴滴”的声音不断,她的身上连通嘴里,都连接上了数不清的纤细管子,从管子里流淌而出的漆黑液体一直灌入到了她的体内。
江清欢发现自己在吞噬,这算是身体的本能吗?
她不清楚。或许自己在吃掉那帮人口中所说的“药剂。”
“自主呼吸恢复,心跳平稳…”
机器没有停止轰鸣,肺叶在忠实的扩张、收缩,江清欢发现自己垂在床边的手指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
眼睛始终没有睁开,人声的源头江清欢无法发现。
那些弥漫在周围的黑雾消散了不少,她努力回头窥见隐秘的黑暗。所有的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
自己哪还是待在什么手术室内,周遭排列着一个又一个,望不到头的培养舱。
浸润着漆黑液体的培养舱内,泡着一位位和阿卫相同的男孩。他(?)们瞪大了自己毫无眼珠的眼眶,直直的凝视着江清欢。
他(?)们无动于衷,漆黑的液体席卷了一切。
江清欢倒抽一口凉气,她没有看到属于阿卫的培养舱。
担架推动,实验舱滚落,她被再次推入到了一处陌生地带。
嘈杂的人声听不见了,呼啸而过的风,在耳边疾驰。
江清欢感觉自己在飞,也有可能是在草原上奔跑。分辨不清方向,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只能感受到梦中最为常见的失重感。
一直在不断地坠落,坠落,坠落…望不到头,也找不到底,直到她从床上惊醒。
双眼睁开时还会有些朦胧,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江清欢适应了片刻,在一片黑暗里,房间内的家具轮廓逐渐清晰。
熟悉的卧室里,只有小夜灯还在孜孜不倦的工作,将各种奇形怪状的糖果与弯曲的树叶,洒满了天花板。
江清欢揉了揉肿胀的眼睛,下意识地喊了卫晏池的名字,可许久未得到回应。
她发现卫晏池不在自己的卧室里,整个人因为做了不舒适的梦,而顿感口干舌燥。这是噩梦残留下来的后遗症,所以每当江清欢梦醒时分时,都会习惯性在床边摆放上一杯清水。
她有睡前喝水的习惯,冰冷的水灌入喉咙中,一直滑落到身体里时,江清欢才感觉不适缓解了不少。
黏腻的触感随着水流的灌入而消散,江清欢晃了晃水杯。
粉色的陶瓷杯里,没有水流的晃动,空荡荡的杯口无比浅显,能让江清欢看清内里的一切。
就在刚刚,她感觉自己的喉咙中,随着喝水的动作而猛然滑入了一枚柔软的、还在不断眨动的东西。
那东西抵住了喉管,使得就连吞咽唾沫都无比艰难。
江清欢试图将这东西嚼碎,可根本没有用。因为那东西的表面颇有弹性,像是小时候玩得韧性球。
牙齿即便咬住,也会很快溜到一边。
江清欢无奈,只好将这东西吐出来一看。
如她所想的那样,静卧在掌心里的是一枚硕大的眼球。但从外观上来看,并不像是由自己产生的,而从色泽上来分辨,更像是来自于哥哥卫晏池的眼球。
所以这就是祂没有来自己房间的原因吗?拜托眼球来做事情,不过这样的方式还真是古怪…
江清欢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喉咙,捏起了那枚眼球,放在面前仔细观察。
刚刚自己的啃噬,只不过是给眼球来了个轻微的皮外伤,而后面甚至内里的组织还在不断跃动。
可以说,是一枚非常新鲜,刚刚剥落出体外的眼球。
江清欢注意到覆盖在眼球表面的一层浅浅薄膜,很像是刚刚梦境里的,诞生于阿卫身上的白丝。
她迅速用手指给眼球做起了检查。
那薄膜一圈圈掉落下来,像是洋葱的外衣,很快露出了里面层层叠叠的褶皱。
江清欢定睛一瞧,原来位于最安全地带的,是一张完整的嘴。嘴里有尖牙有口器,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哥哥触手上的嘴。
而这张嘴见自己终于被发现,爆发出了尖叫,像是花朵中饱满的果实,最终被江清欢一手捏爆。
喷涌的汁水不断,连带着嘴的声音在江清欢听来也尤为清晰。
“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呀,你就只能待在房间里,继续扮演睡觉,然后你就会恢复正常的。千万不能开门,千千万万不能出去呀。”
嘴叽叽叫着,上下两排的尖牙,彼此碰撞发出了磕绊的提示。
江清欢看着这小小的嘴里,发出如同烧开茶壶般的尖锐叫声后,心下竟觉得有几分搞笑。
嘴还在挺起自己看不见的身子,和江清欢说着开门出去的可怕。她凝视着嘴的叫嚣,忍不住问了一句:
“话又说回来,那我睡不着怎么办?卫晏池呢?”
“我吗?我就是卫晏池的一部分呀。我是用来传话的,祂祂祂分了一点精血和心脏给我,所以我能活过来。祂没法踏入到你的房间,说你的房间有古怪的东西挡住了祂的步伐。所以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了。记住我刚刚说的话,记住哦,努力装睡就能成功睡着了。哎呀,检查者来了,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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