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神色疑惑。
元隆帝没卖关子,直接同她说了自己的那个梦。
裴皇后听完惊了惊。
“真这么凑巧?”
元隆帝:“我能拿这事哄你?”
那确实不能。
也因为不能所以裴皇后这么吃惊。
只不过这种梦涉及到的东西太敏感,裴皇后这个亲娘亲祖母不好多说什么。
因而惊过之后她便笑了笑。
“父皇托这样一个梦给您,那也是您勤政无阙,父皇他老人家都看在眼里呢。”
元隆帝眉头挑了挑。
没拆穿她的言不由衷。
旋即他的视线落到那封折子上。
沉默了片刻,道:“罢,一个侧妃位,便允了他吧,也难得跟他老子要东西。”
说着扬声叫全仕财。
全仕财进来得了吩咐,转身出去一趟,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紫檀笔墨匣。
放到一旁案几上打开,取出里头的朱墨小砚,磨了墨,再取出御笔蘸墨。
最后呈递到皇帝跟前。
元隆帝直接在折子上批了个:准了。
裴皇后剥了颗蜜橘,掰开喂一瓣到他嘴边,笑着问:“您打算何时下旨呢?”
元隆帝吃了橘子。
“百日之后吧,等孩子稍微大些。”
裴皇后:“那便是三个多月,眼下正月十六,再过三个月便是临到五月。”
顿了顿,她道:“五月各地秀女进京,在京的勋贵世家该是也准备把家中适龄之女送进宫学规矩了。
小昭训入宫后是奴籍,虽说晋位之后已经消了,但终归为过婢,临选秀东宫封一个奴婢出身的侍妾为侧妃。”
“不妥。”
岂止是不妥。
简直就是在打所有待选秀女家族的脸,御史的弹劾折子怕是能把东宫给淹了。
元隆帝皱紧眉。
他一门心思想着要等孩子大些才好。
“那就满月?”
“满月也要到三月中旬,届时各地秀女陆续启程来京了。”裴皇后道。
元隆帝发现自己被老六那小子摆了一道。
按理太子和亲王请封侧妃,都是要等孩子满百天甚至周岁才递折子的。
他倒好,孩子一生折子就来了。
时间还刚好这么凑巧。
偏要请封的侍妾生的还是东宫第一个子嗣。
应该说,他被儿子和孙子联手摆了一道!
还有他的先帝老子!
孙子好巧不巧地生在这时候,老子好巧不巧地在这时候给他托梦!
元隆帝吹胡子瞪眼睛。
裴皇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险些没笑出声。
“您也别恼。”
她又喂了一瓣蜜橘给皇帝,温声道。
“横竖迟早都是要封的,早几年执牧还小,没有多少人催他广置后院。
如今他便是再不想多往后院收人,也会有不少人想方设法地来游说劝谏。
两个侧妃位呢,还能叫他们全拿了去?”
真若如此,今后东宫后宅有没有太平日子不清楚,反正前朝是不会消停。
元隆帝恶狠狠地嚼着橘子。
嚼完,他扔了笔。
“洗三,洗三之后就下旨总行了吧?”
裴皇后忍笑握住丈夫的手。
“陛下英明。”
元隆帝哼了哼。
对全仕财道:“叫人请太子过来,就说朕准了他的请奏,让他自己来拿!”
两刻多钟后。
骆峋从坤和宫出来。
他今日穿了件玄青云锦团龙纹紫貂里大氅,身姿笔挺伟岸,步伐沉稳矫健,俊美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冷肃。
却是走着走着。
微抿的唇角勾起一个不显的弧度。
就是奶娘刚把衣襟敞开,小皇孙就眼一闭嘴儿一抿,完了小脑袋一偏。
小脸上一副大义凛然的庄肃之态。
当然这只是奶娘们一时胡乱想的,一个刚出生不到一天的小娃儿脸上哪能看出这么正经老成的表情呢。
还啥都不懂呢。
可小皇孙拒奶这事儿却是不容忽视的,奶娘们果断把事报给了宋昭训。
槛儿自己试着喂了一下,发现也是如此。
小家伙被她抱到怀里的时候眼睛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喉咙里发出很细小的咕噜哼唧声。
瞧着就像是在同她说什么似的。
槛儿瞧着心软成一团。
可惜她刚有解衣襟的动作,小奶娃就把眼睛和嘴巴闭上了,头偏到一侧。
任凭槛儿怎么哄,小家伙不哭也不闹,看模样那叫一个乖巧,可偏就是不吃奶。
槛儿凭着上辈子的经验也没能瞧出根源所在,便只能再叫人去请太医。
元隆帝那边有另外的院判待命,莫院判这几天就在东宫詹事府那边值守。
小福子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莫院判来了之后熟稔地对小皇孙一通检查,最后还是得出结论没问题。
到底刚出生,新生婴孩的性情、体质什么的都还尚不明确,都需得观察。
所以莫院判宽慰宋昭训放宽心,让奶娘、女医们仔细注意着些人便走了。
襁褓回了自己怀里,槛儿戳戳儿子的小胖脸。
“睡着的时候吃得可香,睡醒了就不吃了,难不成你才出生一天就有习惯啦?”
曜哥儿当然不想让娘担心。
娘生他疼成那样,他怎么忍心闹娘呢。
可他前世当了太久的魂魄了,跟了娘和父王几十年,曜哥儿真的有懂很多!
睡着的时候身体本能管控不住,可醒着的时候曜哥儿真做不到卖傻装憨啊。
那像什么话!
不过曜哥儿没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因为他知道宫里有专供给婴孩喂奶的哺瓶。
前世他在娘身边就见过弟弟妹妹的奶娘用哺瓶给他们喂过奶,虽然那时候弟弟妹妹没他现在这么小。
但哺瓶嘛,就是给婴孩用的呢。
曜哥儿心想自己身边这么多人,只要自己坚持醒着的时候不吃奶,总会有人能想起给他尝试用哺瓶喂奶。
实在不行。
不能让娘担心,也不能奶娘们无辜被罚。
那他就掌握着分寸先吃一两个月,等他能更大动作地活动,声音也更大了。
他就可以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了,那时候娘和奶娘们肯定能懂他。
这么想着,曜哥儿就冲娘笑了。
笑得可欢。
“主子,小主子在笑!您看,冲您笑呢!”
跳珠端来补气血的茶,冷不丁看到小皇孙笑开,她跟看到什么稀奇似的。
“刚出生的孩子便能笑得这么好吗?姑姑你快来,小皇孙笑得也太好了!”
结果瑛姑姑没喊来,倒喊来了太子。
跳珠:“……”
“殿下!”看着绕过屏风过来的男人,槛儿笑着道,“您快来看,他在笑。”
骆峋没注意到儿子笑,倒是看她笑得像朵花。
“能笑了?”
他坐到榻前问。
周嬷嬷适时回道:
“刚出生的孩子能笑,不过多数是在梦里,是心气初通,胃气畅通的反应,小主子笑得这么好说明身子康健。”
骆峋便看着儿子暂时算不得好看的小脸,槛儿把襁褓往他面前递了递。
“殿下要抱抱吗?”
周嬷嬷和瑛姑姑她们吓一跳。
心说时下男人讲究抱孙不抱子,昭训主子居然敢让太子抱刚出生的小皇孙?!
看吧,太子皱眉了!
骆峋在想要怎么抱。
现在的儿子看在他眼里比一只小猫崽大不了多少,他长年习武粗手粗脚。
没等他想出个章程,襁褓里的小家伙便偏头朝他看来,鼻子里哼哼唧唧的。
“小墩墩也想爹爹抱呢对不对?”
槛儿知道太子不会反感抱儿子,顺手便把襁褓塞给他了,还不忘打趣道。
骆峋下意识小心接住,没忽略她对儿子的叫法,不甚明白道:“墩?”
曜哥儿呆滞脸。
这辈子自己要改名了吗?
骆墩墩?
槛儿笑着解释:“那不是没起名儿嘛,总不能一直他啊他的,逗起来多不方便,您觉得就叫这个乳名怎么样?”
骆峋觉得不怎么样,过于草率。
再者,“缘何起这个名?”
槛儿眨眼,看看孩子爹再看看孩子,“大概因为他胖?胖墩儿胖墩儿。”
孩子爹:“……”
孩子:“……”
跳珠:“主子,小主子没笑了。”
槛儿:“……”
槛儿笑出了声。
“说得像他能听懂似的,才多大点儿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名字要怎么起呢?殿下打算起什么名儿呢?”
骆峋没想好。
其实在槛儿刚诊出喜脉的时候他便有考虑过孩子的名字,只没来得及细想,便从姜氏口中得知了骆曜一名。
本朝皇族按辈字取名,父皇那一辈男子名中皆带火,他们这一辈含山,皇孙一辈男子带日女子含玉。
如果没有听姜氏说那一番槛儿是重生之人的言论,事先不知道骆曜这个名字。
骆峋兴许会给儿子起曜字。
但眼下他知道,便不确定要不要用这个字。
若儿子并非骆曜。
槛儿岂不……
略微思索,骆峋拍板道:
“大名孤请陛下赐,乳名你想这么叫亦无不可,待陛下赐名后以名相称也好。”
槛儿顿了一下。
上辈子曜哥儿的名字是太子起的,她后来知道的,这辈子居然不是太子起了。
没想到连起名方式也和前世不同。
不过槛儿觉得没问题,“那就先叫墩墩,等陛下赐名后便以哥儿相称。”
说完便逗儿子:“墩墩,小墩墩?”
曜哥儿:“……”
名字这茬揭过了。
槛儿与太子说起儿子睡醒不吃奶的事。
她边说曜哥儿就边装出配合的样子,闭眼抿嘴偏头,一脸的正经严肃。
曜哥儿自己这么以为的。
在槛儿看来儿子脸没她巴掌大,眉眼都淡淡的,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有一脸的稚气。
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儿子能听懂她的话,只当是小家伙困了凑成的巧合。
“您看您看,他不吃奶就是这个样子,不哭不闹的,也不知为什么不吃。”
太子都抱孩子了,再听昭训主子连这种吃奶的话题也要跟太子说,周嬷嬷她们居然真就莫名其妙给接受了!
骆峋生疏地抱着小襁褓。
淡淡看儿子两眼,随口道:“既身体无碍,可尝试其他方式哺,不是有哺瓶?
左右莫院判说先观察,那便尝试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儿子眼睛忽然睁得溜圆,
再一抬头。
当娘的美目也睁得溜圆。
槛儿一拍脑门儿。
“我只顾想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居然忘了这一茬,还是殿下考虑周到!”
骆峋:“关心则乱。”
槛儿附和地点点头。
扭头便把这事交代下去了,让奶娘们下回逢上小家伙拒奶就试试用哺瓶。
曜哥儿笑着吐出一个泡泡。
第164章 特晋太子良娣!“宋良娣,请接旨吧。”
槛儿上午刚生产完时一觉睡了几个时辰,期间没需要人近前伺候什么。
所以太子陪她躺一两个时辰没什么,晚上两人却是不能再同榻了,不方便周嬷嬷她们夜里在槛儿跟前照顾。
因此看过儿子,小家伙被奶娘抱走之后,骆峋和槛儿说了几句话便要回元淳宫。
不过今晚的太子似乎有点怪。
像是心情很不错。
具体表现为他临走前摸了摸槛儿的脸,什么也没说,却是一改惯有的肃然。
嘴角扬了扬,眼里也有笑。
当然平时太子偶尔也会笑。
只不过一般笑意很浅,往往转瞬即逝,不认真留意有时候根本发现不了。
今儿却是不同寻常。
槛儿问他笑什么。
他也不说。
撂下一句“安心歇息”便走了。
就说怪不怪吧。
霜云想要借对槛儿下手的方式来向太子妃报仇,这件事并没有被传开。
除了元淳宫前殿的宫人和典玺局的一部分人,东宫其他人都只知是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嬷嬷和陪嫁丫鬟背主。
才致使小皇孙险些被害。
顺国公府在后宫放人这件事,在元隆帝对其的处置圣旨下来之前也没有传开。
所以众人只知太子妃是因着没约束好娘家奴婢,才被陛下暂收了管家权。
而在顺国公老夫人来过一趟之后,整个嘉荣堂似是彻底沉寂了下来。
偶有从嘉荣堂大门经过的宫人,能嗅到从正房飘散出来的淡淡青香味。
似是太子妃在开始礼佛。
但到底涉及谋害皇嗣的罪名。
大伙儿便跟早先金承徽那次一样,不论明面还是私底下都对此事绝口不提。
所幸东宫有了第一个小主子这样的大喜事,宫人们都得了一笔可观的赏钱。
阖宫的喜悦倒是冲淡了这桩事带来的沉闷,大伙儿开始为给小主子洗三做准备。
洗三宴不大办,毕竟后面还有满月。
到了洗三这日。
元隆帝和裴皇后又给孙子赐了赏,后宫妃嫔不论位份高低也都送来了礼。
洗三宴设在元淳宫西侧的衍春堂,此处专用于东宫非嫡系子嗣举办各类宴席。
槛儿不便出席。
由瑛姑姑和银竹跳珠乘坐暖轿,护送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小皇孙去衍春堂。
走完前面的仪式。
曜哥儿被抱到雕了蟠螭的银盆前,褪去身上大红的襁褓和夹袄、暖帽。
剩了一身银线绣五毒的软绫胎衣,好在殿内地龙烧得旺,倒是不觉得冷。
负责洗三的嬷嬷,其实也是女官。
女官拿云锦帕蘸了水按着额、手、脚、背胸的顺序给小皇孙小心擦拭。
最后便是剃胎头。
曜哥儿一头浓密的胎发被剃得头顶只剩了一块儿铜钱大小的地方有头发了。
但反正会长出来,曜哥儿根本不在意,全程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安静地任由摆弄。
看得观礼的一众宗亲唏嘘不已,自是一番番好听话不要钱地往外冒。
等到下午。
有关太子长子沉静有仪、通解人意的传言便在宫里和各个宗亲府上传开了。
各亲王和公主府也相继收到了东宫报喜的帖子,众人自又是一番心思各异不提。
得知儿子洗三宴上全程没哭,槛儿也吃惊不小,抱着小家伙左看看右看看。
曜哥儿就等着娘夸夸呢。
哪知槛儿端详了儿子一阵后,忽然皱起眉一脸严肃地问瑛姑姑和周嬷嬷:
“说起来除了刚出生那会儿有哭,他这三天好像都没哭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曜哥儿:“……”
槛儿的担心也不是小题大做,毕竟时下的婴孩有不少娘胎里带疾的。
他们又不会说话,有的刚开始也检查不出什么,做大人的自是万分小心。
小皇孙不哭不闹的确乖,但经槛儿一说,周嬷嬷和瑛姑姑也不免担心了起来。
可就在她们打算叫人去请太医时,被她们担心的小皇孙“哇”一声就哭了。
嗓门儿之大,说是地动山摇也不为过。
差点没把房顶给掀了。
槛儿离得最近,一瞬间只感觉耳朵嗡嗡的。
再去看儿子。
好家伙。
多数刚出生的孩子是哭不出眼泪的,他倒好,嗓门大也就罢,居然还流起了泪!
活像是遭了什么虐待似的。
槛儿看得哭笑不得,忙又是逗又哄。
但曜哥儿差不多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不能太过反常,省得让娘担心。
也不能让别人当成怪物。
于是任凭槛儿怎么哄,小家伙就是哭。
眼泪流干了就干嚎。
就在槛儿没辙,打算让奶娘们抱下去哄的时候曜哥儿适时地收了声。
奶娘及时拿出装了奶水的哺瓶过来。
自打前两天太子说可以尝试用哺瓶喂之后,小皇孙再拒奶时奶娘们便用了哺瓶。
这哺瓶是葫芦状的,左右有两个把手。
外层嵌玉鎏金雕了蟠螭纹,内层是银质的,之间有一个可以加热水的隔层。
把小皇孙的口粮装进去,再在隔层加入热水,就可以做到短时间保温。
瓶嘴儿则是用薄胎和田玉做的,中间穿了针眼大小的孔,里层嵌了银,口径大小刚好够小奶娃含进嘴里吮吸。
槛儿和奶娘们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没想到小家伙用了哺瓶竟真没再拒奶。
也是不懂这么小点点儿的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总归不拒奶便好。
这两天槛儿自己也就这么喂他了。
曜哥儿吃饱喝足挨着娘睡着了,槛儿看了他一会儿让奶娘抱去暖阁。
她这两天身子没那么虚弱了,就是小肚子才刚开始恢复,时不时便会疼。
所幸在可承受范围。
又躺了会儿,槛儿由寒酥跳珠搀扶着下了榻,慢悠悠地在屋子里转起了圈。
但刚走了几步。
就听小福子跟鬼撵似的朝耳房跑来:“主、主主子!来圣旨了!陛下有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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