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裴皇后的面也只是象征性叮嘱了槛儿几句,叫她好生伺候什么的。
裴皇后权当不知道太子妃在心里骂她。
反正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她的这个儿媳也是把她当恶婆婆想的。
既如此,裴皇后都懒得做样子叫槛儿伺候一二,只说宫人不小心把她今儿要赏人的金银锞子给洒了弄混了。
让槛儿去把这些锞子给分拣出来。
于是槛儿就又回了西稍间待着,自有宫人端来一盆刚弄混的金银锞子。
今日女眷这边的朝拜流程比端午节隆重繁杂多了,因为宗亲妇和外命妇不能直接向元隆帝朝贺献礼。
裴皇后要代元隆帝受礼。
在此之前,她还要单独受一番众人的礼。
不过这些流程都跟槛儿没关系,毕竟她现在不能像端午那回一样久站。
裴皇后去正殿受众女眷的朝拜时,槛儿就留在后寝殿这边继续拣锞子。
等裴皇后代元隆帝接受朝贺时,槛儿才出来跟在郑明芷和曹良媛身后,作为东宫女眷代表恭祝圣寿。
寿礼什么的。
槛儿没资格献,这一环节跟她也没关系。
元隆帝在前朝接受完文武百官、藩王、以及番邦使臣的朝贺献礼,又移步到乾元殿接受妃嫔,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以及孙辈们的家礼。
槛儿和曹良媛只是侍妾,这一环节跟她俩都没关系,两人便一道留在坤和宫。
曹良媛站了两个时辰,腿都僵了。
见槛儿一上午都坐在铺着象牙簟的炕上拣锞子,旁边小几上还摆着零嘴儿茶水。
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憋住,笑着刺道:“妹妹真是好福气,旁人忙得不可开交,你在这儿倒是清闲。”
第80章 账要算到宋槛儿头上!
裴皇后这边的金银锞子都是半两的大小,有元宝、梅花、海棠等多种形状,雕着龙凤纹并宫廷造的字样。
挑拣起来不费眼,还格外喜人。
可不就清闲吗?
但槛儿哪能认呢。
“姐姐慎言。”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严肃地朝窗外看了一眼,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今日四海宾服,万邦来朝,能随娘娘左右是天大的恩典体面,姐姐这话若是叫旁人听了去再传出去。
是时恐惹娘娘不悦也就罢,还极有可能叫番邦女眷以为咱们不待见她们。
事关外交,若被有心人利用,一个破坏国是扰乱朝纲的罪名扣下来,东宫会被置于何地姐姐可有想过!”
槛儿有心吓曹良媛,但说的也是事实。
上辈子她随庆昭帝过了几十个万寿节,深知这种场合该注意些什么。
单是个人也就罢,关键会牵连全族。
她们是东宫女眷。
一个不慎,整个东宫都要遭殃。
曹良媛平时在东宫后院怎么阴阳怪气都行,但今天槛儿绝不能让她因为后宅的那点儿小心思坏了大事。
曹良媛当然知道今天要谨言慎行,她打小参加宫宴还能不清楚规矩吗?
她就是不满自己在外面站了整整一上午,姓宋的却在这儿过得这么舒坦。
一时想刺两句罢了。
反正她们在坤和宫。
曹良媛没觉得有什么。
可看着对面人严肃中透着害怕的表情,听着她那句“破坏国是,扰乱朝纲”。
曹良媛心头一紧,后背一阵发寒。
可她堂堂三品大员之女,又是良媛的位份,怎能表现出被一个方方面面都不如自己的人说教了呢?
于是,曹良媛状若无事地摇着团扇,笑道:“看不出来,妹妹懂的倒是挺多。”
槛儿翕了翕唇。
曹良媛:“怎么?妹妹想说什么?”
槛儿发誓。
她真没有要炫耀自己得宠的意思。
但她刚刚的那番话确实不太符合她现今的身份,且往后她也不会一直装孤陋寡闻。
所以想了想,槛儿状似不自在地低了低头,:“也没有很懂,是殿下不想我今日闹出笑话,夜里提点了几句。”
曹良媛被气走了!
槛儿咳了咳。
之后银竹出去了一趟。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打探来的消息。
不仅知道王妃,公主们的寿礼有哪些,连以太子为首的几个皇子们在前朝献了什么礼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譬如太子的寿礼是一副他历时三月,亲手画的元隆帝带他们几位成年皇子到北苑指挥万人大演武的图。
此画一丈见长,四尺见宽。
画中将士含步兵、骑兵、火铳兵与炮兵,众人皆身穿甲胄各自为阵,动作整齐划一,有山呼海啸之势。
高台上的元隆帝神采飞扬,站在他身后的几个皇子亦各个龙章凤姿。
连简王的那身肥肉,看上去都颇具风采。
据说当时画一展开,在场的番邦使臣无一不震撼叫绝,齐齐跪下向大靖朝的威武帝君元隆帝高呼万岁。
元隆帝大喜。
赞太子大才,赐外邦新贡良驹十匹。
其他几位皇子皇孙当数睿王和皇长孙进献的寿礼最为瞩目,通过献礼这一环节也能看出几个皇子之间的局势。
上午就在朝拜和献礼中过去了。
临到午宴。
女眷们暂被安排到别处休整,郑明芷为首的众皇子妃侧妃们终于得以喘口气,聚在坤和宫的偏殿歇脚。
睿王妃拿了一片蜜渍人参含在口中。
潋滟的眸光不经意般在郑明芷和曹良媛身上打了个转,状似随口笑着道:
“每年这个时节我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就怕这儿看顾不好那儿招待不周。
也难为太子妃和曹良媛了,东宫女眷不多,逢年节只你们人前人后地张罗。
说起来,端午宴东宫不是还来了位昭训吗?太子妃怎生不叫她充作奴婢跟出来,好歹也能多个人跑腿。”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朝郑明芷投来。
今儿六月三十,离端午过去已经快两个月,在座的其实不少人已经记不太清东宫的那位新昭训长什么模样了。
但她们逢初一十五来向裴皇后请安,或多或少听了些关于东宫的传言。
知道现今那位宋昭训似乎已经成了太子的宠妾,心中自是各有心思不提。
这会儿听睿王妃提起那位昭训,有的人面上不显,实则心里都在等着看笑话。
郑明芷倒是神态自然。
“睿王妃有所不知,宋昭训今儿来了,只是母后那边缺人手,便把人叫了去,这会儿还在寝殿那边做活儿呢。”
睿王妃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原来如此,能伺候母后是她的造化。”
侧妃这边慎王府的林侧妃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都记不太清宋昭训的模样了,姜侧妃转过来让我瞧瞧,瞧着你我就想起来了。”
宣王妃皱眉。
姜侧妃以手滑做借口拍开林侧妃的手,两人你来我往地阴阳怪气了一番。
等把这茬揭过,姜侧妃心里火冒三丈。
宣王那个死男人。
这都过去快两个月了,宋槛儿没被废就算了,她写的话本子反倒被禁了!
当初她能起那样的书名发行话本子,还是宣王帮她打通的关系。
现在被禁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太子搞的鬼,也只有太子,宣王不会算计回来!
没出息的男人。
其他几个王爷都在争那个位置。
他倒好。
自己的女人被当众羞辱,他不帮着出气就算了,还心甘情愿给人做牛马!
姜侧妃真是越想越怄。
宋槛儿现在还不是皇后呢,就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以后成了皇后还了得?
她一定要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财路被断,这账也要算到宋槛儿头上!
午宴摆在仁寿宫与坤和宫。
槛儿只象征性在裴皇后身边服侍了两刻多钟,就到东宫女眷席上用膳了。
当然,她的膳食是试过毒的。
膳罢,女眷们按品阶高低分区观赏不同的余兴节目,裴皇后全程与众人同乐。
郑明芷和曹良媛作陪。
槛儿时不时被“使唤”下去做事,实则是裴皇后变着法儿让她歇息。
晚宴设在御花园的几处亭台水榭,方便众人品宴赏景,膳后一起谈笑。
今夜无月,墨色的空中繁星成河,似是有人将银子碾碎撒在了上面。
御花园中花木繁茂,奇峰秀石,翠岸环湖,盏盏花灯顺着碧波蜿蜒而下,四周琉璃彩灯照得园中亮如白昼。
水榭中钗光鬓影,时而传来女子簪花斗草的浅笑,琼筵坐花恍若天外来客。
晚膳后,槛儿便没再像下午那般离席。
而是同曹良媛一道坐在东宫的女眷席上,时而静听裴皇后与场下女眷谈笑,时而看就近女眷们逗趣,或是一个人默默欣赏场中伶人们吹笙抚琴。
总归累不着她。
宴过一半,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叫她。
槛儿回头一看。
第81章 太子长子,溺亡。
却是坐在几个王妃之间最末位的宣王妃,瑜姐儿正坐在她怀里朝这边挥着手。
宣王妃她们这些王妃之间的往来,奉行的自然也是长幼尊卑,就譬如现在。
王妃们以郑明芷和信王妃为中心在一块儿说笑,简王还没有成婚,宣王妃就是几个王妃里年纪最小的。
她和瑜姐儿便坐在后面。
槛儿在曹良媛后面,和宣王妃刚好呈斜对面的方位隔着半个案几的距离。
槛儿笑着同母女俩点点头表示见礼。
瑜姐儿不知在宣王妃耳边说了什么,槛儿见宣王妃点了点头,然后母女二人便往她这边挪了一小段距离。
“六小婶婶!”
瑜姐儿从她娘怀里滑下来,脆脆道。
因着槛儿送的那两方手帕,瑜姐儿一直记得六皇叔家的小婶婶呢。
小家伙原本今儿上午看到槛儿时就想过来找她说话,但被宣王妃拘着了。
这会儿说上话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荷包里掏出被她叠成小块的手帕要给槛儿看。
可惜小丫头的手刚摸到荷包,就被宣王妃给按住了,瑜姐儿不解地抬头看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王妃不好跟女儿解释,只兀自同槛儿说起话来。
“我见你比上回清减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宣王妃只比宣王小一岁,现年十九,生得高挑纤瘦,瓜子脸,柳叶眼,模样俏丽,说起话来声音清柔伶俐。
是个心思细腻的爽快人。
槛儿道:“有劳王妃关心,前些日子伤了暑,才养好没几天,太医说没什么大碍。”
宣王妃笑了一下:“没有大碍便好,伤暑之症不可忽视,是该注意些,这两日天气凉爽不少,倒是刚好利于你恢复。”
“是,都是托陛下,娘娘的福。”
她二人在这儿聊上了。
旁边信王妃几人瞥了几眼,看郑明芷和曹良媛的眼神便有几分意味不明。
睿王妃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妖娆的狐狸眼不动声色地将槛儿打量了一遍。
越看越满意。
昱哥儿的奶娘到底年纪有些大了,又是做奶娘的,胸前的物什都垂了。
少了几分美感,难免败兴。
这位宋昭训显然不一样。
十五六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端午节见的时候还稍显青涩,如今眉眼间的那股子风流藏都藏不住。
想来素日在榻上该是浪翻了,若不然如何能勾得太子那等人物不吝雨露。
承的多了,媚劲儿自然就大了。
睿王妃舔舔唇。
槛儿若有所觉,眉头不显地拢了拢。
两个时辰没去恭房的她忽觉下腹不适,槛儿忍了忍,最终还是同郑明芷请示了一番,又叫跳珠去向裴皇后请示。
裴皇后在上首处颔了颔首,槛儿方才离席,领着跳珠和银竹悄声走出水榭。
不远处席位上,姜侧妃眸光一转。
半刻钟后,那处席位没了她的踪迹。
睿王妃撩眼槛儿所在的位置,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旋即目光落在捧着小杯子一口一口抿果汁的瑜姐儿身上。
御花园没有特定的恭房,此乃风水禁忌。
在御花园当值的宫女太监若有需求,通常都是到距离远,最偏僻的专为宫女太监设置的简陋恭房解决。
来参加宫宴的王妃、公主以及命妇们,自然不可能用宫人出恭的地方。
可后宫女眷这么多,就算什么也不吃,一整天下来也不可能一次都不解决。
所以每逢这时候,内务府都会在宴会的前一天晚上,在御花园的西北角小院临时搭建几处净房以供使用。
净房拿屏风隔成了两间,里间出恭,外间打理妆面的物什一应俱全。
槛儿净了手从净房出来。
就见姜侧妃径直朝她走来,嘴上很是不客气:“叫你的人离远点,我有事跟你说。”
槛儿几乎一看到她,就猜到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冲她摆这架势了。
她和银竹对个眼神。
银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槛儿懂了,叫她和跳珠退到几丈之外。
姜侧妃也屏退了随行的宫女。
等院子中间只剩了她二人,姜侧妃微微走近,目不转睛地盯着槛儿。
声音很轻。
“你是重生的,对吗?”
正值戌时过半,夜幕降临。
周遭安静得出奇。
小院的四周挂满了红纱灯笼,光晕散发出来,照得院内仿佛蒙着一层红纱。
也照得姜侧妃的桃花眼好似染着一层阴翳。
“什么?”槛儿茫然道。
姜侧妃不屑一嗤。
“别装了,我都知道的,说吧,你什么时候死的?元隆年间,还是,庆、昭年间?”
“庆昭”两个字,她故意加重了语调。
说得又慢又有力。
边说还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槛儿,像是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蛛丝马迹。
槛儿上辈子好歹在宫里待了四十多年,期间在皇后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年。
如果真能这么轻易就叫人诈出来。
那她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姜侧妃,您、您在说什么?恕妾身听不太懂,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可要妾身帮您叫宣王妃来?”
槛儿后退两步,眼里三分不解,三分无措,三分关切和一分惶恐。
人在听到一件自己完全不懂的事时该有的反应,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当然,槛儿心里很震惊。
端午节那天她还猜测过姜侧妃是不是跟她有一样的际遇,也重活了。
但当时她很快又把这个猜测给按下去了。
因为觉得如果谁都有重生这样的际遇,那这世上估计处处都是活了几辈子的人,如此未免太过荒谬。
可眼下距离太子上辈子的登基时间还有十多年,姜侧妃能准确说出太子登基后的年号,就足以说明问题。
所以,姜侧妃真的也是……
还是说,这世上有别的类似重活的事?
姜侧妃没能在槛儿脸上看出破绽,忽然就有些不确定了,难道她猜错了?
宋槛儿其实不是重生的?
念头刚起,姜侧妃狠狠甩了甩头。
错不了。
她穿的书,她还能不清楚吗?
原书的男女主虽然是宣王和宣王妃,但因为宣王跟太子的关系好,所以书里写太子的内容也不少。
太子和宋槛儿就是里面的副cp。
书里的这个时间,宣王曾和太子针对东宫的局势交谈过,中途提到过东宫的子嗣和太子幸了宋槛儿的情节。
从太子当时隐晦的反应来看,宋槛儿应该是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等宣王离开后,太子本来想问海顺关于宋槛儿的情况,但最终只说了一个“她”字,就没再继续了。
所以不可能错的。
从她穿过来开始,除了宣王和宣王妃这对原男女主被她破坏了,其他一切都是按照书里的剧情发展的。
既然书里的剧情不会错。
那么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宋槛儿,就是重生的!
“你要跟我装糊涂是吗?”
姜侧妃跨出一大步。
槛儿要避。
但还没动作,姜侧妃在离她不到半尺的距离停了下来,声音宛如鬼魅。
“帝之嫡孙,太子之嫡长子骆曜,生于元隆二十一年正月十六,元隆二十五年二月初三薨,年四岁。”
“溺亡。”
姜侧妃勾着唇,眼中恶意满满。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心痛?有没有觉得难过得想死?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会去告诉太子。
告诉他,他新宠爱的妾室是个死了又重活回来的怪物,告诉他,你,宋槛儿,其实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
“你根本,没有爱过他。”
跳珠和银竹听不清槛儿她们在说什么。
但银竹眼力好,姜侧妃脸上的不善她看得一清二楚,袖下的手微微探出。
一抹寒光一闪而过。
死一般的沉默。
槛儿忽然笑了。
“恕妾身还是不太能理解姜侧妃的意思,但能让您拿这么大逆不道的假设来威胁妾身,想必姜侧妃相当恼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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