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跟她睡了呢?”这么久了,沈希夷第一次反问,带着情绪。
梁隽臣抚着她的手抖了抖,犹豫良久,说:“那我放你走。”
沈希夷蓦地一怔,心脏似乎有一丝浅浅的疼意:“真的?”
“真的。”
“好,我再给你一点时间。”
得了沈希夷的话,梁隽臣转身将自己的东西重新放回到了衣帽间。
第二天,梁隽臣就去找了心理医生。
医生听到他要强制催眠提取那天晚上的记忆,吓坏了。
“梁先生,催眠不是乱来的,强制催眠很伤害神经,并且会有后遗症。”医生下意识劝阻。
梁隽臣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什么后遗症我都接受。”
医生绷着脸:“这种催眠需要家属签字的。”
医生几句话惹的梁隽臣暴躁不已,起身一脚踢翻了椅子。
医生还是坐着态度强硬,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的职业生涯就完蛋了。
外面贺朝等候多时了,梁隽臣出来把门摔的震天响,贺朝本能的往后退了退。
“梁总,怎么了?”
“安排人过来跟这边的院长谈收购。”
贺朝愣了一下,随即跟上梁隽臣的步伐:“梁总,这只是一家心理诊所医院,还够不上收购的标准。”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这几天梁隽臣肉眼可见的暴躁,到现在为止温橙予也没有踪迹。
梁靖在监视他,甚至监视着整个梁园,最让他担心的莫过于刚生了孩子的沈希夷了吧。
也许是巨大的压力令他情绪不稳定,脾气也暴躁的可怖。
“好的。”
这事儿贺朝回头跟沈希夷说了一嘴,沈希夷坐在庭院里晒太阳,听着贺朝的讲述,她难得的脸上有些一丝动容。
“他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那天晚上的事?那些被删掉的监控也真的难恢复吗?”沈希夷语气中带着凉意。
贺朝:“太太也不相信他?”
沈希夷对这件事的态度始终比较平静,网上的新闻没闹出什么风波,沈希夷也没有在梁园闹出动静。
可能她对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那么在意。
沈希夷失笑:“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怎么相信他。”
梁隽臣害怕是真的,害怕真的跟温橙予睡过一晚,如果是那样的真相,他就得放她走。
贺朝语塞,他的话刚落音,梁隽臣便从里面出来,冷淡瞥了他一眼:“还不走在这里干什么?”
“我这就走了。”贺朝没敢多做停留,转身走的很快。
随后梁隽臣过来在沈希夷身边坐下,全然没有刚刚对贺朝的冷冽,语气里满是温柔:“孩子醒了。”
沈希夷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我去看看。”
“希夷……”
沈希夷停下脚步低头看他,温声问:“怎么了?”
“找到温橙予之后,你想怎么处理?”他在询问她的意思,期盼她因为温橙予能有些情绪。
可沈希夷的目光是温和的,无喜无悲,似乎这个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可惜境内杀人是犯法的。”沈希夷淡淡的一句,却带着十足的狠劲儿。
面对温橙予三番五次的挑衅,她也忍够了,只是现在的自己实在是抽不开身。
后来她没有再说什么,去看孩子了。
一个星期后,梁隽臣再次去了之前去的诊所,诊所现在的老板是他,之前那个原则性很强的医生也被调去了别的分院。
现在没人敢拦着他了。
“梁总,您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梁隽臣低低的应了一声,情绪比那天来要稳定许多。
高级的催眠师能控制人的心神,甚至毁掉一个人。
贺朝还是没有听梁隽臣的话,好说歹说求沈希夷过来了。
沈希夷就坐在治疗室外面的椅子上,整个走廊寂静的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贺助理,如果催眠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医生说可能会精神分裂。”
沈希夷愣了一下,所以梁隽臣明知道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他还是执意要催眠。
她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门,心情复杂极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狠狠压下心里的的那一股不适,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动容。
贺朝听到沈希夷这么说,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一下子也不敢说话,他不知道沈希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气场变强的。
好像只要梁隽臣不在身边,她都是以强示人。
当初能随意打的姜绾毫无还手之力,和现在她的冷漠其实有点重合。
催眠的时间很长,沈希夷却觉得自己等了很长时间。
差不多三个小时后,门才打开。
梁隽臣脸色苍白,人刚站在门口,便抬手扶住了门框,他低头痴痴地笑出了声。
此时他还没有发现沈希夷就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贺朝背脊僵直的站在原地,一直对沈希夷察言观色。
她没动,他也不好动,这个时候该上去扶着梁隽臣的。
沈希夷望着他的模样,心里忽然就有了判断,人在卸掉压力之后就是像这样的。
“……希夷。”梁隽臣扶着门,微微抬头就看到了沈希夷,他满脸错愕,踉跄一步蹲在了沈希夷面前。
他好看的眼睛红了一圈,眼里还噙着浅浅的雾气,他好像很激动,一副万幸的模样。
沈希夷抬手抚上他冰凉渗着冷汗的额头,凉的她缩了一下手。
梁隽臣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沈希夷的手了,这一次他紧紧握住了,贪婪的贴在脸上,劫后余生一般的深呼吸。
“希夷,我就知道,那不是真的。”
“你这样,就不怕有什么后遗症?你要是精神分裂了,我会跑的。”沈希夷觉得梁隽臣此举太过疯狂了。
搞得他好像很爱她。
梁隽臣瞳孔微缩:“不会精神分裂的。”
沈希夷还是硬生生抽回了自己的手:“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回去了,孩子还在家呢。”
她没有相信他,哪怕梁隽臣刚刚才经历过摧残精神的催眠,醒来也十分虚弱,她还是觉得这是男人演的一出戏,是她的一面之词。
梁隽臣想起身去追她,但是刚起身,脚下一软,整个人脱力的跌在地上。
“太太……”贺朝见状连忙上去扶住了他,随后又想叫住沈希夷。
被梁隽臣按住了手示意他不要喊她。
贺朝目光警惕的看向室内,医生这个时候也拿着药过来了:“先吃一颗,能很快恢复。”
贺朝接过药片,眼神依旧犀利:“在梁总脱离危险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知道吗?”
这是命令也是威胁。
医生被贺朝冰冷的眼神给吓住了,战战兢兢的点头:“我知道,我哪里都不会去,梁总他也不会有事的。”
朝,先扶我起来。”梁隽臣出声打断了贺朝。
贺朝一把扶着他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医生在触及到梁隽臣警示的眼神后乖乖回了治疗室。
“梁总,您这么做风险太高了,您怎么知道您父亲不会做手脚,他现在的手伸的可是很长。”贺朝神色紧张,这事儿真是越想越后怕。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不中招,梁靖就会在希夷和梁念身上想办法。”
“可是……”
“等我恢复恢复,好了之后再回梁园,你去看一下监控恢复的情况。”
现在只需要监控录像恢复出来,就能向沈希夷证明他是清白的了。
梁隽臣已经无比确定,那天晚上他没碰到温橙予。
可能刚开始真的被药物支配了身体,但也因为药下的太重,后来就晕了。
贺朝眉心沉了沉,低声应道:“那我先送您去私宅住几天。”
梁隽臣没有回来梁园,只有贺朝回来了,他先去了南院。
因为沈思绵最近在针灸,梁晋生早上去公司,下午就会回来,贺朝来时,他正好在。
“什么事?”梁晋生出来瞧见贺朝愁眉苦脸,淡声问了一句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梁总还是去做了催眠,他现在情况有点虚弱,暂时不回梁园,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说实话,贺朝觉得是有的,他甚至认为那个医生也是梁靖安排的,在催眠的过程中做了什么手脚。
梁晋生对此反应很平淡。
“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就算是有后遗症,他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如今孩子也有了,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你不要过多的干涉他的行为。”
梁晋生只手摆弄着手边桌上的茶杯,没有过多情绪外露。
贺朝是梁晋生早就安排在梁隽臣身边的,从梁隽臣十多岁就跟着他,对他也很忠诚,一直都在为他考虑。
“那要是将来真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梁晋生:“当然是他的老婆孩子继承他的遗产,还能怎么办?”
贺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是梁晋生亲口说的么?
“三爷?您不是让我保护好他吗?”
梁晋生抬眸目光望向庭院中的景观树,继续道:“以前是他年纪小,在外面玩,容易被蛊惑,现在他不需要了。”
梁晋生的态度弄的贺朝一头雾水,但也不好继续再问。
“我先走了。”
“既然有了结果,相关证据要尽快拿给沈希夷看,你告诉沈希夷,不管多想离婚,现在这个时候不要离,等一切尘埃落定后,随她的便。”
在贺朝转身之际,梁晋生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
梁晋生看着贺朝离开之后,起身往治疗室走去。
房间里熏着安神香,闻着沁人心脾,很能安抚情绪。
沈思绵趴在床上有点昏昏欲睡,这段时间的针灸治疗效果不错,她气色开始好了,脸颊有些红润了。
阿童敲了敲门,梁晋生起身出去。
“当年那个催眠师找到了,但人不在国内了,查到他的账户当年进过一笔两百万巨款,但时间太久,那个转账的账户已经查不到注销了。”
梁晋生负手立在屋檐下,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握成拳头,低声问:“不是姜绾干的?”
“目前还没找到跟姜小姐相关的证据。”
沈思绵当年被催眠洗掉记忆,之后后遗症非常严重,记忆错乱,后来在日复一日的软禁中,身体也不太好了。
她就像是快要碎掉的瓷娃娃,脆弱无比。
“罢了,既然跟姜绾无关,就不要一直盯着姜绾了,池煜的公司是不是打算开业了?”
“是的。”
“那就别让他开业了。”
这些事用不着梁晋生亲自出手,知会一声,有的人去捣乱折磨。
阿童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好,我去安排。”
“最近皓月楼那边的消息不要传到南院来,思绵需要安静。”
阿童:“好的。”
梁隽臣两天没有回梁园,贺朝告诉了沈希夷他现在住在哪里,沈希夷也没去。
她不想看到梁隽臣任何可怜的模样,怕自己会心软失去判断力。
直到三天后,贺朝把这件事的详细资料交给了她。
“监控录像修复的很清晰,从梁总进入饭局开始,所有人记录在案,谁动的手脚也很清楚,因为报了警,太太可以去查事件真伪。”
贺朝坦坦荡荡的模样似乎也代表了梁隽臣。
沈希夷捏着手里的这份东西,半天没出声。
这也不是贺朝预料之中的反应,难道不是应该激动的打开一看究竟吗?
“他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可能是吃了药的缘故,有点嗜睡,问题不大。”贺朝把梁隽臣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给她。
沈希夷点头:“这些我闲下来会看的。”
“太太……”
“贺助理,该你做的事,你已经做到了,我什么态度跟你无关。”
贺朝知道自己逾矩了,悄无声的退了一步然后转身离开。
沈希夷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一点点捏紧,就算所有证据证明了他是清白的又怎么样。
之前梁隽臣对温橙予的心慈手软才导致了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第162章 无法掌控她的心
可是这天晚上,沈希夷还是没睡好,半夜起来看完了贺朝送来的完整证据链。
酒店监控显示温橙予把梁隽臣扶进房间后仅仅十分钟,她又出来了,只是这会儿出来时,她身上的外套没有了,长发凌乱。
而且她出门很慌张,是一种紧张逃跑的状态。
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很像是做事做到一半停下。
这些画面看的沈希夷眉头紧锁,有点猜不到房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后房间里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后面是警方那边的调查情况,下药的是另一波人,他们之所以得逞,是因为那天晚上贺朝要办别的事提前离场。
最后一杯酒中了招。
看完所有的证据链,沈希夷对这件事的大概状况已经明了了。
沈希夷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从房间出去。
这个时间点,梁隽臣还没睡,因为身体上难受,精神上也难受,实在是睡不着。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又有些无力:“希夷?”
这个电话令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没想到沈希夷会忽然打电话来。
他其实白天就在等了,但是一直没等到,心里就放弃了。
“怎么还不睡?”沈希夷的声音没有情绪气氛,淡漠的像是陌生人。
梁隽臣心口一窒,他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目光有些失神。
“睡不着。”
“贺朝送过来的那些我都看过了。”
梁隽臣闻言,慢慢又坐直了身子,他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耐心的等沈希夷的下文。
他等了很久,沈希夷却没有立马回应。
他如同快要溺水的人,紧紧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良久,对面终于出声:“还是回来住吧。”
梁隽臣喉结上下滚了滚,他以为沈希夷知道了他是清白的,至少应该很激动。
可是她好平静,好像不管他是不是清白的,她都不那么在意。
“希夷,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
沈希夷在门外的小厅中来回踱步,语气还是不紧不慢:“你一个人住在外面,要是有什么意外,还是很麻烦的,我们的女儿那么小,我还不希望她这么早就没了爸爸。”
她的话对梁隽臣来说简直是给了当头一棒。
梁隽臣捏着手机的手逐渐手机,电话那头除了沈希夷浅浅的呼吸,没有别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好,等过两天我就回来。”梁隽臣声音沙哑的厉害。
沈希夷没说什么,先挂断了电话。
梁隽臣盯着手里的手机看的出神,她就这么挂掉了电话,都没有多问他一句。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难受,这就是三叔常说的失去的感觉吧。
原来真正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是这样的感觉。
楼下值班的佣人看到沈希夷穿好衣服的下楼,急忙迎上去问:“少奶奶,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需要叫司机吗?”
“不用,照看好孩子,我一会儿就回来。”沈希夷手里捏着车钥匙,简单交代了一句后便转身离开。
佣人很是担心,沈希夷之前虽然考了驾照,可一直没怎么开过车的,梁隽臣还叮嘱过如果沈希夷要开车,最好让司机随行。
可是现在家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值班的佣人只能祈祷沈希夷真的能很快回来。
梁隽臣没有睡意,这栋房子里安静到只有他的呼吸声。
忽然门铃响了起来,梁隽臣从里面走出来,目光落在门口的玄关处。
不明白大半夜的,谁会来敲门,何况这个地方也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烦归烦,还是要去看看的。
他没有看监视器,直接拉开了门,门外的沈希夷让他一下子愣住,他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沈希夷正
望着他,初春的深夜依然寒气凛冽,她身上带着凉意。
梁隽臣抖着手握住了她的手:“希夷,我是不是在做梦。”
沈希夷手凉的厉害,梁隽臣感觉到后,下意识的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怀里。
沈希夷不得已靠的近了一些。
“手怎么这么凉,外面很冷吧。”梁隽臣说着就要拉着她进屋。
沈希夷站着没动,眼神定定的注视着他:“这才几天,怎么瘦了这么多?”
刚看到他这张脸时,沈希夷有点不可置信,什么样的催眠能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没事,这种事本来就有风险,再吃几天药就好了。”梁隽臣眼里满是温柔和缱绻。
可是沈希夷还是一眼察觉出来梁隽臣看上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还是回家住吧,一个人住在这里,到底是不方便。”
沈希夷不知道是怎么说服自己来的,事实就是自己想的那样,看到梁隽臣这个样子,她心里有点难过。